現代情俠錄 第五卷 失憶女友 第六章 蝶門三境
    那晚,鄢心若的姿態像是頭隨時撲過來的母獸,我連忙岔開話題,說道:「你不是來保護我的嗎?」

    「是的。」

    「那你就要忠於職守。」

    「是的,我每天都在你左右,像影子一樣。」

    「我怎麼不覺得,不過我覺得段琴比我更需要保護。」

    「哦,怎麼呢?」鄢心若問道。

    我把那晚的事情對她一五一十說了,我說,恐怕有人想從精神上控制段琴。鄢心若一聽,想了一會,說道:「你說的這事很重要,為什麼不早說?」

    我說:「我不會讓人欺負段琴,只是段琴三天後就要回香港了,所以我才說,希望吳老能知會段家一聲。」

    「好的,這個我可以辦到。」鄢心若答應的很乾脆,接著她又說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她呢?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拚命也要把那女孩救活。」

    我連忙說:「沒有,沒有,我又不認識她,她那時候全身是血,也看不出美醜來,我是真的只是救人而已。」

    「真的嗎?」

    「真的。」

    「真的嗎?」

    「真的。」

    「那就好,要是讓我發現你背地裡和她好上了,哼,看我怎麼收拾你!」

    段琴臨走前一天,馬逸飛找到我,說:「浩天,多謝你這些天願意留在醫院,對穩定段琴的病情起了很大作用。」

    我說:「我的馬醫生,別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覺得也應該把那晚的事情告訴他,卻又不好怎麼說,我說:「馬醫生,你要注意治療之外的一些事情?」

    「浩天所指的是?」馬逸飛問道。

    我說:「段琴是億萬富翁的女兒,我想,對於她,暗中也許有不少人在窺視。」我索性坦白自己心頭的感受,說道:「拋開我個人的偏見,我還是對段琴的那個未婚夫方子哥不放心。」

    馬醫生說道:「浩天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到段琴的。」

    我把話題一轉,問道:「逸飛啊,你知道現代還有什麼人能夠用巫法控制人的心靈。」

    馬逸飛明顯很吃驚的樣子,急問道:「浩天可是遇到過這樣的人。」於是,我把那晚的事也告訴了馬逸飛,他沉思了一會,說道:「浩天所見那人,很可能是我的大師兄。」

    「哦?」

    「他叫末節師,二十年前我師傅看他心術不正,逐他出門了,現在看來,他已經徹徹底底地進入魔道。那我要加倍的小心。」

    我說道:「那你保重吧,有空我到香港去看你們。」

    段琴走的時候是方子哥來接的,整個場面完全是段琴的告別演出,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喜愛她。這樣的公眾場合,我只能深深地望向她而已。不知什麼時候,鄢心若溜到了我身旁,用肘一頂我,小聲地說:「我說,人家都要走了,還不上前說上幾句體己的話?」

    正說著,段琴尋覓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走了過來,鄢心若一隻手臂蛇一般的就纏繞在我的腰上。段琴嘴嘟了起來,甩頭上了小車走了。我氣極,狠狠地甩下鄢心若的手臂,快步退出人群,來到段琴上次惹來無數蝴蝶的山頭上,在那裡,我還可以看到段琴漸漸遠去的背影。

    我上山的時候,正抓了一個尾鏡頭,不到一秒鐘,段琴的車就從我的視線裡消失了,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的段琴,離初時的極像周芸到現在漸漸有了變化,這變化我無法說清楚。我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認為段琴就是周芸,我是應該想盡辦法讓她恢復對周芸的記憶,還是和她來一段新的開始呢?

    兩種念頭在腦海裡激烈地鬥爭著,我突然覺得丹田處氣血翻騰,緊接著眼睛一黑,人就倒了下去,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把我扶住,那香水味道使我不需看就知道是鄢心若。

    鄢心若說道:「夢真姐說你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偉男子,在我看來,你就像一個小孩子。」我深吸了幾口氣,把煩躁不安的情緒壓制了下去,轉頭對鄢心若說道:「男人的表現要靠實力來說話,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廢人。」

    「你怎麼這麼說呢?你可是神龍傳人啊,不會就這麼輕易認輸的。」

    我停一會,說道:「不要緊的,只是暫時的現象。」我心裡明白,應該是那晚與那什麼末節師鬥法留下的後遺症。話雖如此,但功力恢復的機會是越來越渺茫了。

    段琴走了,我留在醫院失去了意義,我本來想馬上辦理出院手術的,可鄢心若不讓,她說:「夢真姐走的時候要我多照顧你,現在你的身體還沒恢復,是不能到出院的,再說,我好不容易有這一次長假,旁邊風景優美的蝶山我都還沒去看過。

    接下來鄢心若的表現讓我大跌眼鏡,是一個標準的煩人婆,小麻雀每次進來都不會只看到我一個人,因此小麻雀說我很有女人緣,我說,分明是女人怨啊!

    我被鄢心若纏的沒辦法,就說:「我帶你去蝶山看看。」鄢心若拍著手掌小女孩一般跳起來,真受不了。

    其實,我和鄢心若第一次正式碰面就是在蝶山上,那次她捉弄了我不少,這次去也算是完成那一段未竟之旅吧。

    天氣很好,呼應人的心情。白日裡蝶谷一來是幽幽地藏在深處,二來外面是桃花陣,外人很難找到。

    蝶山,最高峰海拔八百多米,站在峰頂左右看去,兩翼山峰伸展出去,像極一隻蝴蝶,蝶山也因此得名,這名稱,倒是古今未變。

    我們兩牽著手,親暱地像一對戀人,鄢心若演得很投入,不時把頭靠了過來,就這樣,我們在林陰之間緩緩前行。

    「哈,到了!」心若跑了過去,在那草地上轉了一圈,把拳頭一揚,說道:「上次我就是在這裡把你狠揍了一頓的。」

    我苦笑道:「我那是好男不和女鬥,讓你的。」

    「哼,你還不服氣!」

    我忙說:「服氣,服氣。」

    就在這時,不知怎的,我的心霍霍地跳了起來,我前方的鄢心若臉色也在瞬間轉變。我回頭看去,看到一個人,一個女人。顯然這個女人不是來尋幽訪古的,因為她手裡拿著一把劍,一把古意斑斕的劍。

    鄢心若蹦到我面前,在我腦門上很響卻不重地敲了一下,惡狠狠地說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

    我委屈說道:「哪有啊,自從有了你,我就沒看過。」說歸說,我的眼睛還是死盯在那女人身上。男人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上下遊走,川賀劍男,她的每一步都暗合天地的訣竅,打一進入這山林開始,她就已經發出這種絕世高手的信息。不過,她的步伐在我們這一對看似秋遊的小情人的小情調給稍稍破壞了。

    她停在我們面前,顯出一派門閥大家的風範,極有禮貌地問道:「請問,你們知道這裡一個姓秋的老人家嗎?」

    不錯,她竟然知道秋伊水的姓氏,不過認為她是一個老人家,卻與實際相差十萬八千里。

    我還沒說話,鄢心若就搶先說話。她眼裡含有敵意說道:「我們不知道,我們是上山來玩的,不知道什麼姓秋的。」

    川賀劍男微微一笑:「謝謝,那我自己去找,你們玩,林子大,小心迷路。」中國話說的很是標準,川賀劍男說完,就越過我們繼續往前。鄢心若還沒嫌夠,跳起來說道:「我們才不怕了。」川賀劍男轉過身說道:「小妹妹,我是怕這林子裡的漂亮女巫把你身邊的這位帥哥給拐跑了。」

    「他才不會的,是不是?」心若一副凶樣,我連忙說:是,是。

    鄢心若說道:「瞧你沒出息的樣,到說話的時候嘴才合攏,真沒出息。」

    「是嗎?」我說:「不可能吧。」

    川賀劍男搖搖頭走了。等她走了好遠,我們才鬆了口氣,我是無所謂,因為我實際上已經是一常人,而心若不一樣,她們是同等級人物,相對而言,心若還弱一些,要在她眼皮底下掩飾過去有一定難度。

    果然,鄢心若呼道:「乖乖,那個劍男真是厲害,兩個眼睛像兩把劍,刺得人渾身不舒服。」

    我說:「那我們還是趕快下山吧,不要節外生枝了。」

    心若瞪了我一眼,說道:「我看你功力失了,膽子也沒了,這個劍男這時候跑到這裡來,一定有什麼目的,我要去看看。」

    「好吧,好吧,」我知道自己只有建議權,說道:「那我們也上山。」

    我倆更親密了,沿著山道慢慢向上走。

    走了不多久,從山頂傳來一聲呼嘯,是川賀劍男發出的,聲音悠長顯示出其深厚的功力。她在做什麼?山谷回音,一時間群鳥驚起,紛紛飛出林子。

    聲音中充滿戰必勝的信心,我想,難道她是找天殺——秋伊水?就在我和鄢心若繼續向上的時候,聽到另一股清越的長嘯從谷底由遠及近響起,聲音在飄,人在以極快地速度奔行,心若臉色一變,拉著我走的更快了。待到我被鄢心若扯得暈頭轉向上了山頂,睜眼看去,川賀劍男和伊水兩人對峙,山風刮到那彷彿拐了個彎。我和鄢心若躲到比較遠的草叢裡偷看。

    「久聞天殺大名,沒想到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川賀劍男付手而立,聲音清冷。

    伊水微微一笑:「鼎鼎大名的劍男不也是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嗎?」

    風乍在她們中間吹起,彼此衣擺向後忽忽作響,她們剛一見面就全力拚鬥上了,我再一次感覺到女人兇猛。

    太快了!以我現在的眼力,我根本無法看清楚她們的身形,只感覺兩把劍在陽光下拚命地揮舞,強勁的劍氣一圈一圈地蕩了出來,花草樹枝貼地齊齊削去,殘枝剩葉卷在了空中,像從前電視裡看到龍捲風出現的情景一樣,壯觀地飛旋起來。

    龍捲風風勢越來越大,我們怕被圈了進去,慢慢向後撤,一邊撤我一邊問:「心若,你看她們兩個哪個會贏?」

    「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不出來。」

    鄢心若想了一會,說:「她們好像勢均力敵,我看不出來。」

    再看場中,伊水步姿翩翩,已經使出了蝶舞。蝶派武功我還是有所記憶,所以雖然眼力有所不濟,還是能識出來的,這時,川賀劍男也邁開了一種奇異的步伐,走的卻是剛猛的路線,步步逼在對方死角,而秋伊水就像狂風浪蝶,雖險卻安。我看情形,一時半會是出不了結果。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轉眼是到了中午,紅日高懸頭上的時候,心若看得津津有味,這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她不怕餓,可我不一樣啊,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我說道:「一時半會也打不完,我們回去吃完飯再過來看,好不好。」鄢心若好像沒聽到一樣,伏在草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我扯了扯她,最後她不耐煩地說道:「要去你去!」說完就再也不管我了。

    我覺得很無趣,也奇怪,現在這個狀態的自己,對兩個當世絕頂高手的比鬥好像沒多大的興趣。於是,我一個人下山,吃完飯,和護士們說了幾句笑話,然後才慢騰騰地上山看她們,還在那打著了。就這樣,川賀劍男和秋伊水足足比了三天三夜,而鄢心若也在旁看了三天三夜,她們真是有勁。

    伊水,為什麼要有個像天殺那樣恐怖的名號?川賀劍男為什麼要一副酷斃了的帥哥模樣?要知道,她們都可是大美女啊,尤其是秋伊水,簡直是深谷幽蘭,絕世芳華,那一舉手一投足應該怎樣的優雅,怎樣的儀態大方,沒來由像現在這個樣子招招要致人以死命。不過,話又說回來,女孩子打鬥就是女孩子打鬥,不一樣,攻出去的那一點凶狠無比,整個人姿態卻還是優美無比,具有很高的欣賞價值,這也是我堅持看下去的重要原因,當然與鄢心若不同的是我酒足飯飽。

    「我是在減肥!」鄢心若看著我在她身邊一邊看高手互搏,一邊盡情地吃著香脆的各種燒烤的食品而沒有半點請她吃的意思而發狠說出來的。

    第四天,蝶山山頂處已經被她們兩個弄得光禿禿的了。川賀劍男的劍勢剛猛,比前日不減反增,秋伊水整個身體宛若處在滔天巨浪當中,飄搖不定,看著危險,卻時不時天馬行空地劈出一劍,擊在點上,川賀劍男之勢因而受阻,形勢此消彼長,只苦那場中的空氣,激盪不已。

    水為天下至柔,蝴蝶亦是極陰柔之物,我突然開始反思為什麼蝶門之所以為蝶門的原因,莊子夢蝶而不是夢其他,是有一定原因。現代的科學說某一地的蝴蝶扇動下翅膀,千里之外的地方就能下一場大雨。蝴蝶是偶意為之,而效仿蝴蝶的人卻是特意為之,特意尋找那天地的訣竅所在,一旦找到那借力的玄關,自己雖是無比柔弱之身,對己無須一力加身,對外卻能利用力之層層傳遞,最終造雷霆之勢,一瞬間,我悟得了這個道理,我現在這副身軀,無疑是我歷史以來最柔弱之身軀,何不正好行這蝴蝶借力。

    一想到這,我不由的手舞足蹈地跳進圈去,速度不快,身法按鄢心若的說法是詭異至極,據她說當時她連抓了幾下,都抓了空。

    這時,在我眼前,從前的空間就不與常人觀察的一樣,我能感覺到場中兩大高手由我進入心理的細微變化,我在劍氣湧起的浪隙中遊走,勝似閒庭信步。

    川賀劍男和鄢心若決鬥到了最關鍵時刻,因此雖然突然出現第三者,她們也無法停下來了。

    我滑過她們兩中央,身子晃動了極厲害,場外的鄢心若當時蒙住了眼睛,不忍看我被兩把天劍攪得血肉橫飛的慘象。

    其實,當時情景,我要換成局外人的眼來看,也會嚇得半死,只是當時的我已沉浸在一種極高境界的初悟當中,所做所為,實在半夢半醒之間。

    鄢心若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一副從未見過詭異萬分的情景。川賀劍男與天殺在殊死搏鬥,而我夾在其中,旁若無人般獨舞,每當她們二人要最後一決,拼出個魚死網破的結局的時候我就會適時出現,踩住一個點,輕輕卸掉。

    三個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彼此相對自由的空間越來越小,鄢心若鼻子沁汗了,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她沒想到我,這個瘋子竟然跑到場了去了,她靜靜地等待,等待最好的時機。

    三個人車輪一樣狂轉起來,我漸漸感覺到害怕起來,不禁手忙腳亂起來。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知道這時候我就要維持剛才那種無畏無懼的狀態,可越是這樣越是會想。

    我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非死無疑。關鍵時刻,體內的飛龍終於甦醒,掙扎而出。剛才的步伐是神來之筆,而現在,是搬出自己的家底了。

    鄢心若看呆了,川賀劍男與秋伊水的最後一擊竟然都引向了我身上,我的身子被高高地拋起,鄢心若飛身出去,算準我落地的地方和時間,但她,沒有接著我,因為我,那時頓在半空中。

    川賀劍男與秋伊水的最後一擊,我看出來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心中一發急,就被那兩股力量引了過來,瞬間,我強行進入忘我境地,忘了自己。兩股強大的力量湧入我體內,痛苦漸漸清晰分明起來,身體百竅,大小經脈,受到全所未有的衝擊。蝶門三境界:蠕行、成繭、化蝶。我的手臂揮舞起來,身體扭動著,那時候,我真覺得自己是一巨大的蝴蝶,展翅蹁躚,利用這些動作來化解體內的強勁。

    可是,當這兩股力量會聚在心脈的時候,原本脆弱的心脈再受不了,難以承當的痛苦讓我快要昏死過去,比那通過漫長的時間隧道還要痛苦,就在這時候,我看到蝶山在動,我不知道怎麼去解釋,也許在我這只人蝶的扇動下,自然之蝶也舞動起來,它一舞動,我心就好受一點,緊接著,應該說從蝶谷沖天而起一碧藍的光芒打在我身上,那是蝶谷內那水晶特有的光芒,我的心脈穩定下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現自己站立在草地上,一左一右是喘息未定的秋伊水和川賀劍男。我們三人互望了一眼,齊齊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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