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明 第六卷 東臨碣石 第十九章 失策
    「岳樂小兒,拿命來!」解決掉那五人之後,螯拜怪叫一聲朝岳樂衝去。

    岳樂只嚇得魂飛魄散,他忙跳到一邊,饒著花壇朝外跑去。可螯拜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無奈之下,他只得調頭朝另外一邊跑去。

    二人就這麼你追我趕,隔著花壇繞起了***。

    「小子,你居然想殺我。嘿嘿,膽子還真大,等下抓住你非叫你好看。」螯拜一邊追一邊冷笑,「岳樂,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也不殺你,等見了阿巴泰,我要讓他自己說,該如何處置這個不肖的子孫。」

    這話一說出口岳樂臉色大變,死他倒不怕。問題是做出這種事情,若真被押到父親那裡去,只怕免不了軍法從事。不但如此,自己的名譽就算是毀了,就算是死,也死得奇臭無比。這斷斷不能忍受。

    他的體力如何比得上螯拜,加上心情沮喪,只跑不了片刻便是嘴青面黑,雙腿發軟。眼見著就要羊入虎口。

    正在這個時候,一條人影從地上跳起來,猛地撲到螯拜懷裡,攔在二人之間。

    定睛一看,卻是已經軟倒在地的李成。關鍵時刻,他強忍著傷疼救主來了。

    只見二人飛快地糾纏在一起,耳朵裡全是沉悶的拳聲。只見,李成死死地用雙手箍住螯拜的脖子,怎麼也不鬆手。而螯拜則運拳如風,拳拳都打在李成的心口。

    而那李成卻一身不吭地堅持著,口角有鮮血湧出。

    如此機會,岳樂如何肯放過。他猛地撲上去,正要動手。卻聽得響亮的裂帛聲,二人飛快地分開。倒將岳樂嚇了一跳。

    「啊!」彷彿不可戰勝的螯拜發出長長一聲慘叫。雙手摀住脖子,大量的鮮血從他指縫裡標出,射得老高。他眼珠子瞪得像是要彈出來,轉眼卻是一片煞白,「岳樂,你好狠!」

    岳樂有些發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低頭一看,躺在地上的李成已經徹底暈死過去,顯然是沒多長時間好活了。他臉上掛著一絲淡淡地微笑。嘴角叼著半片鋒利的剃頭刀。

    原來那李成在進院子之前早在舌下藏了刀片,剛才同螯拜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他吐出刀片,順勢在螯拜脖子上一劃,恰好割斷螯拜的頸動脈。而他自己也被螯拜打得奄奄一息。

    「岳樂,你這個滿人的叛徒,我恨!」螯拜猛地朝岳樂衝去。一把掐住岳樂的脖子,「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放過你!」

    他這一伸手,傷口中地鮮血勁急地衝出,澆了岳樂一頭一臉。

    岳樂只覺得氣短胸悶,胸口彷彿要爆炸了。也顧不了那許多,手腳並用不住往螯拜身上招呼。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覺得身上力氣越來越少,眼前就要支撐不住。突然間,掐在脖子上的手一鬆,一顧清涼的空氣湧進身體。

    大喜之下。岳樂猛裡一掙扎,螯拜地身體軟軟地倒在一邊。低頭一看,已死得通透,只一雙眼睛不甘地睜著,依舊清亮渾圓,看得人心頭發楚。

    「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岳樂怪笑一聲,走到李成身邊。大聲問:「還活著沒有。哈哈,李成,你很好。等我們過了這一關,今生今世,絕不相負。」

    那李成已經氣息奄奄地昏厥在地,如何聽得見。他身上的衣服已被螯拜扯爛。露出廣敞敞的胸膛。上面掛著一快小牌子。

    岳樂一驚,扯下牌子一看。上面寫著:「情報司,京畿組,丁。」

    「啊!」岳樂大叫一聲,提起地上的石鎖朝李成頭上砸去,將那顆腦袋砸得稀爛。一邊砸,一邊流淚:「上當了,上當了,高原,我要殺了你!」這一聲淒厲無比,直如夜梟。

    哭了半天,岳樂這才突然驚醒過來,啞然一笑,「高原呀,高原,險些中了你的計了。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關鍵時刻,老天爺卻站在我這一邊。」他已經明白高原這個計策的要害了。

    這個叫李成的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陳留買通,做了高原地奸細。這次跳出來幫自己殺了螯拜,相必接下來就要挑撥螯拜部同覺善的兵內鬥。然後,他們再偷偷打開城門放陳留軍進城收拾殘局面。

    這個計劃的關鍵是殺螯拜,以螯拜的威名,只要他活著,覺善的兵就不敢亂說亂動。只要螯拜一死,以兩軍以前的積怨,稍一挑撥,或者將他殺螯拜的真相一散佈,兩軍之間便是一場大火拚。

    「哈哈!」岳樂狂笑一聲,「好好好,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怪不得我了,阿瑪,你兒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中了別人的奸計,已經無顏來見你,就當你沒我這個兒子吧。我們來生在見面。」他已經下定決心將螯拜的兵全部剷除,然後帶著所有的人馬死守青縣,為後金大軍地撤退贏的時間。

    想到這裡,岳樂又冷靜下來。他到螯拜屋裡換了衣服,走出去對外面的衛兵說,「螯拜將軍有要緊軍務要處理,沒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違令者斬。」

    安排好這邊,岳樂回自己房間提了一把腰刀,走到覺善面前。

    覺善剛收拾好形裝,正好離開青縣,見岳樂神情古怪,問;「岳樂兄弟,你怎麼還在這裡,我……」話還沒說完,岳樂一刀就砍下了他的腦袋。

    岳樂看著覺善茫然的眼神,搖頭歎息一聲:「老朋友,我這也是為我後金大軍能夠順利北歸,不得已而為之。誰叫你不願幫我,誰叫你不願意的?」他大叫一聲,「你改死,你的確該死。現在好了,你再也不會為你的頭癬而煩惱道路。安息吧,我地老哥們!」

    岳樂取了覺善的令箭,走到大堂,召集起覺善的部將,大喝一聲:「接奉命大將軍令,螯拜和覺善私通陳留賊子,已被我軍法處置。現在,爾得聽我將令,盡殺螯拜部,取軍馬自用,堅守青縣,為我北歸大軍贏得時間。」

    諸將面面相覷。

    「怎麼,想抗令不遵嗎?」

    一個部將疑惑地走上前,「岳樂將軍,所他二人私通陳留軍可有證據……啊!」

    岳樂已經一刀斬了下去,他赤紅著眼睛大吼:「違令者死!現在,所有人都披掛上馬,隨我捕殺螯拜餘孽!」

    「是!」眾將這才轟然領命。

    覺善軍也不過四百滿州八旗,餘下六千多人大多是蒙古人和漢軍。對他們來說,殺幾個滿人也沒什麼了不起,這可是岳樂的命令呀!岳樂什麼人,奴爾哈赤的孫子,正宗的滿州皇親,不聽他聽誰地?

    殺戮在城中蔓延,從下午六點開始,直至次日凌晨。一千多螯拜騎兵死在自己人手裡。戰馬也全部落到岳樂手中。

    而當天夜裡,甘霖地彰德軍正好路過這裡。若他知道城裡的情形,領軍殺過去,事情只怕是另外一種模樣。

    站在城牆上,岳樂突然意氣風發。看了看天上高照地艷陽,喃喃道:「上蒼保佑讓我在青縣打敗高原,取他狗頭。不成功,便成仁。就讓我為滿州流盡最後一滴血吧!」

    雨在昨天晚上停了,陰雨天氣終於過,接下來就該是長長的陽春。

    遠處,傳來悠長的號角,無數哨子吹響,一片耀眼的白光從南面傳來。不多時,地平線上便出現了黑壓壓一片人影,人喊馬嘶,旌旗獵獵。

    一隊隊黑色的陳留兵開了過來,飛虎營、無畏營、長勝營、鎮遠營,黑色的旗子在頭頂彙集成一片烏雲漂浮在金屬的海洋上空。

    鐵甲錚鳴,馬蹄聲碎,這天上午,陳留軍主力盡出,狠狠地朝青縣壓來。後面還跟著三萬民夫。

    最打眼的是那支讓岳樂吃盡苦頭的騎兵,輕騎兵在步兵方陣之間來回穿梭,變換著不同的陣形。時而聚合在一起,時而分開,發出一陣呼嘯的風聲。而重甲騎兵則渾身閃亮地推來,沉重的馬蹄敲擊著地面,讓大地微微顫抖,讓人心中震撼。

    七千後金軍看著陳留的軍勢,都面色發白。

    岳樂看了看遠方的陳留軍,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終於來了!」

    他衝到垛口前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遠方大喊:「高原,我們又見面了,我不會輸給你,絕不!」

    也不知道遠方的敵人是否能夠聽到這一聲淒厲的大吼。

    遠處,高原騎在馬上,他派出先遣隊見青縣一切如常,只得轉身回來。現在,也只能強攻了。高原扭頭對徐以顯說,「情報司京畿組丁隊的任務失敗了,李成五人全部犧牲。損失太大了!」

    徐以顯:「可惜!」

    高原:「為有犧牲多壯志!壯哉,李成!傳我令,攻下青縣之後不要俘虜。為李成君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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