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兵器 第六組曲 第四樂章 刺目
    惡魔之島到底曾經埋葬過多少條人命?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知道,不過當我開始吸收死亡能量的時候,著實被死亡能量的龐大嚇了一跳。

    對死亡能量的運用我並不熟練,可是就連這樣的我吸收起死亡能量來,也會產生霧狀的黑色實質,可見死亡人數之多。

    這裡和K國的那個深谷有所不同,那個谷底也許曾經死過比這裡多上數十倍的人,可是那已經是年代久遠的事,經過時間的洗滌,死亡能量已經淡了下來,要不是死亡人數太多,也不可能有那麼多死亡能量沉積在谷底。

    在這個島上死去的人大多數是死於那場實驗體的叛亂,距離現在也只有三年多時間,屬於他們的死亡能量包含著滿滿的不甘,強烈到讓我也為之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在這些死亡能量中,也包含著死去實驗體的能量,不知是不是它們之間也自相殘殺,這份死亡能量還在不斷增加著。

    死亡能量源源不斷的流進我手中,把我的右手籠罩在淡淡的黑霧中,照這樣的吸收速度,只需幾秒鍾我就可以召喚出死神鐮刀。

    可惜怪物根本就不給我機會召喚鐮刀,一直緊盯著我的巨眼瞳孔收縮,隨著這個動作,它下方的弱雞立刻行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向我接近。

    這時的我面臨著兩個選擇,一個是加快吸收能量的速度,在怪物沒能攻擊到我之前完成召喚鐮刀,不過從目測到的怪物移動速度計算,我就算吸收得再快,也不可能在它擊中我之前完成;這樣,我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放棄召喚鐮刀,先躲開怪物的攻擊再說。

    我暗歎一聲,手上黑霧散去的同時,身體倒射而出,我才剛離開,怪物的拳頭就重擊在我剛才的立足之地,爆起滿天沙塵。

    不過我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我肯定了弱雞只是一個被巨眼操縱的傀儡,他能和我抗衡的實力應該完全來自巨眼。

    看來,我一直和被操縱的弱雞對峙,根本就是個錯誤,所謂擒賊先擒王,想要殺死這只怪物就要對巨眼下手。

    想到就立即行動,我腳步一頓,後退的勢子改為前沖,身形猛地下撲,幾乎是貼地滑行,恰好躲開追擊撲來的弱雞,向巨眼直射而去。

    顯然發現了我的意圖,巨眼發出一聲悠長刺耳的尖叫,體積忽然膨脹了幾倍,像氣球一樣的緩緩向上升去,看來是要升到高空以躲過我的攻擊。而我背後的弱雞也不合物理規律的在空中煞住撲空的去勢,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向我追來。

    這是一場速度的較量,我必須搶在他追上我之前趕到下方,把它破壞掉。我足下用力,每一次點地都會激起大片的沙礫,這樣除了可以有更快的速度外,還希望漫天沙塵可以遮蔽弱雞的視線,讓他追趕的速度慢上一點。

    可是弱雞的速度絲毫不受影響,在四處飛濺的沙礫中,他以詭異的動作彈跳著,迅速縮短和我之間的距離。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個問題在我目光落到巨眼上的時候,得到了答案。既然弱雞是被它操縱的,那麼真正需要遮蔽視線的就不是弱雞,而是這個可惡的巨眼才對。

    我的行進路線立刻改變,不再撲向弱雞,改為在沙灘上曲線行進,行進軌跡是一個又一個以巨眼位置為圓心的大小不等的圓形。這樣一來,銜尾追來的弱雞難以發揮出他沖刺的速度優勢,和我之間的距離不再縮短,反而有拉遠的趨勢。

    不過我的目的卻不只如此,我的腳每一次落地,都不只是單純的發力,裡面還蘊藏著滿滿的能量,這樣落下的每一步,都會激起有如炸彈落地掀起的沙柱,而且沙柱內的每一粒沙礫上都附有我的能量,足以讓它們在空中停留一段時間,一段足夠讓我完成我的下一步的時間……

    不到幾圈,巨眼下方已經是沙塵彌漫,看上去就像是在沙灘上忽然升起一朵黃色濃雲。在難以視物的沙霧中,我可以感覺到一直緊追在我身後的弱雞,其氣息離我越來越遠,終於被我徹底甩開,這就說明我費心制造出來的這片沙霧起了作用,有效的遮擋住巨眼的視線。

    是時候了,我猛地收斂起全身氣息,連能量也一點不外洩,同時腳下不停,繼續在沙霧中奔行了幾圈。等到確定弱雞沒有跟來,我才收住腳步,就在停住的一瞬間,腳下本已因為光線被遮擋而模糊的影子忽然清晰起來,而且迅速擴大,我像沉入流沙一樣沉入其中。

    是的,影之轉移!這是我第一次在戰斗中有意識的控制使用這一招,我的計畫是利用這一招在巨眼上方出現,趁其不備給它致命一擊。

    雖然過去兩次使用這招時,都是本能反應,可是這不代表著我對控制這一招沒有把握。我體內能量可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充沛到我有一種可以隨心所欲的感覺。

    果然,當我從影子裡彈出來,我的位置和我計畫的一點不差,正是在巨眼的上方。我一邊順從重力吸引,頭下腳上下落,一邊悄無聲息的將全身能量集中在雙手,准備致命的一擊。

    隨著我下落速度越來越快,我和巨眼之間的距離也在不斷拉近。看著它不停旋轉著,試圖在沙霧中找出我的蹤跡,我的嘴角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就算它的智慧再高,恐怕也想像不到我還有這麼一招吧。

    眼看馬上就要和巨眼“親密接觸”,我把雙手舉過頭頂,能量爆出,在雙手周邊形成刀刃般的黑氣。

    與此同時,我上身前俯,利用重力一個翻滾,當頭部調整為向上的時候,雙手恰好可以藉著旋轉力道對著巨眼正中疾斬而下……

    我看著我的雙手和巨眼不斷接近,幾乎可以想像轉瞬之後鮮血四濺的場面。不過和攻擊弱雞的時候不同,對於這種非人類的怪物,我下手不會有一點點遲疑。

    似乎這時才發現我的蹤跡,巨眼瞳孔急轉向我,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沙霧中的弱雞可來不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來救它,如此近的距離,以它緩慢的速度也不可能躲開,等待它的只能是血濺當場的下場。

    怪物,受死吧!我心中狂喝的同時,雙手下劈速度再增,絕對不再給這個怪物閃避的機會。

    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呢?我一邊繼續著我的攻擊動作,一邊全力思考著。

    在我的手馬上就要碰到巨眼那黏膩的外皮時,我靈光一閃,猛然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如果對方真的是毫無准備,巨眼的瞳孔裡應該是一片驚訝和恐懼才對,可是為什麼我現在會在裡面讀出一絲嘲笑呢?還有,本來應該全力回援的弱雞遲遲不從沙霧中現身,根本不應該會這樣啊。就算知道已經無力反抗,巨眼也不可能不做最後的努力。

    那麼,弱雞到底在哪裡?

    這些疑問在下一刻就得到了解答,巨眼猛地在原地旋轉半周,露出了壁虎一樣趴在它上面的弱雞。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讓我都可以看清楚他臉上的每個毛孔,以及他僵硬的臉上掛著的詭異笑容……

    我的腦海裡只來得及浮出一個詞語:圈套,臉上就中了從巨眼上彈起的弱雞的重重一腳,別說我無法繼續攻擊,整個身體都被踢得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我重重撞在沙灘上,激起比我刻意激出的沙柱更高的一片沙霧。

    幸虧我及時以能量護住全身,不然只這一下撞擊,就足以讓我受比那一腳更重的傷。

    藉著撞擊的力道,我彈身而起,望著彷彿被無形繩子吊著徐徐降下的弱雞,情緒復雜到了極點。

    **的痛苦還是小事,剛才弱雞那一腳雖然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死亡,但是踢到我臉上,就算我毫無防備,也只能讓我的臉麻木一陣罷了。

    想不到我精心策劃、勢在必得的一擊,居然這麼輕易就被這樣一只怪物化解,著實讓我的信心受到沉重的打擊。這與我的驕傲毫無關系,經過多次戰斗,我對自己還是一個戰斗的新手確認無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實力已經天下無敵。

    我真正介意的是,無論是從能量還是從招式來說,我的實力都應該是遠遠在這只怪物之上的,可是無論我使出怎樣的招式,它總是能及時做出反應,並且一一化解。

    如果是在其他兵器面前表現得如此糟糕,我還可以為自己找到解釋,因為我比他們缺少了那關鍵的覺醒時刻,不明白很多東西;可是在這個怪物面前我也處處被動,這就只能說明我的戰斗能力實在太弱了。

    換成過去,我大概會就此氣餒,因為有很多責任我並不想去承擔;但是在這個孤立無援的島上,我體內的哈迪斯又沉睡不醒,除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有人能拯救我了。

    正是因為這樣,我第一次陷入了無法逃避的境地,第一次在我面前只有兩個選擇││戰斗或者死,這種前所未有的壓力,讓我的每一寸神經都緊繃起來,本應思考對策的腦中也一團混亂。

    然而在這團混亂中,一絲憤怒漸漸清晰起來,其中既有對自己無能的不滿,也有對未來的疑惑,更多的憤怒卻是針對把我逼到這種境地的怪物。

    腦中的混亂逐漸被這憤怒的火焰燒盡,只剩下一個聲音不斷向我重復:無論是誰阻擋在我面前,也絕對無法阻止我平安回去見我的愛人;無論是誰……隨著這句話在我腦海中反覆回響,我的眼前逐漸變得血紅,心中的殺戮意念強烈起來……

    在心底一個小小的角落,僅剩的理智提醒我現在的危險處境││被哈迪斯用最後一絲力量封印的**之引,似乎藉著我心中憤怒有復活的趨勢,如果被它控制了我的心神,我也將變成像島上其他怪物一樣,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而現在再也沒有人能挺身而出拯救我了,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解決。我努力平息著心頭的狂暴,試圖把嗜血的感覺從心中抹去……我幾乎就要做到這一點,如果怪物沒有在這一刻攻擊我的話……

    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的弱雞,一拳重重擊在我的小腹上,讓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一顫。

    我可以感覺到,隨著他的這一拳,我努力維持的那名叫“理智”的弦猛地崩斷了。失去理智的壓制,殺戮的**迅速在我心中蔓延開來,不過萬幸的是,我心中的殺戮**明顯只是針對這個怪物。

    弱雞一拳打中我,緊接著揮出第二拳,這次目標是我的臉頰。被殺戮**控制的我,表現可不像原來那麼蹩腳,左手以比原來快上不知多少倍的速度揮動,一把扣住弱雞的手腕。

    幾乎就在握住他手腕的同時,我左手上下一抖,喀嚓一聲脆響,已經將弱雞的手臂硬生生扭斷,接著右手伸出,扣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被我提得雙腳離地的弱雞還想反抗,我左手松開他已經軟軟垂下的手臂,握拳連續重擊在他懸空的身體上,打得他像觸電一樣連連抽搐,等我停止攻擊,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和那條可憐的手臂一樣柔軟了。

    順手把失去抵抗的弱雞扔在一旁,望向空中同樣連連抽搐的巨眼,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殺意,右手高舉,下一刻死神鐮刀出現在我手中。

    **控制下的我也許有些嗜血,有些瘋狂,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情況下,我對能量的控制比之清醒情況下,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就從對死神鐮刀的召喚來看,揮手即來,竟然連准備的時間都省了。

    鐮刀在手,本來已經肆意宣洩的殺意,更加瘋狂的在我周圍燃起黑色的火焰,隨之席卷而出的死亡能量,像旋風一樣圍繞著我舞動著……

    當這一切激蕩到最高峰的時候,我手中鐮刀斜揮而下,把外洩的能量都吸入其內,等到鐮刀刃尖靜止在我的足尖前,剛才我身邊狂飆的風暴也由極動化為極靜。

    被吸進鐮刀裡的絕不只我外洩的死亡能量,隨著我的動作,周圍所有影子如潮水般倒卷進鐮刀之中,再次在周圍制造出了“無影區域”。

    沒有影,當然就只剩下了光。失去了光與影的平衡,周圍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只剩充滿刺目的強光。這對我和巨眼的影響是完全不同的,我當然在行動之前就有所准備,瞳孔早就調節到接受強光的范圍,可是巨眼就不是那麼幸運了,它立刻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傷,不由得發出刺耳的痛苦叫聲。

    我要的就是它失去視覺的這一瞬間,幾乎就在強光閃現的同時,我縱身而起,手中鐮刀蘊藏著所有能量和滿腹殺意,化成一道黑色閃電疾劈巨眼。

    我這一擊到底蘊藏了多少能量,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本來只應該對靈魂有殺傷能力的鐮刀,居然變得有若實質,從巨眼正中疾劈而過,也讓它痛苦的嚎叫嘎然而止。

    當我隨著鐮刀下劈的勢子落回地面的時候,巨眼還懸浮在我頭上的高空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在它的正中央緩緩洇出一道血線,血紅的顏色逐漸向兩側蔓延開來,終於從中分成兩半,同時爆開滿天血雨。

    飄落的血水夾帶著腐朽的腥氣,把我周圍的沙灘染成血紅,要不是我將能量釋放出體外擋住這場血雨,只怕我也被澆成一個血人。

    我欣喜的不在於此。我原本以為開了殺戒之後,我體內的**之引將更加難以壓制,只怕我將從此變成殺戮機器。可是當我將這個引發我體內殺戮**的怪物徹底殺死後,我體內沸騰的殺戮**沒有繼續升溫,反而因為失去目標漸漸平靜下去。

    隨著殺戮**的淡去,我全身力量也好像被它帶走,連支撐雙腿的力量都沒有,一下子坐到了地面上。

    這時,我才知道剛才我能量透支了很多,以至於現在體內能量出現了完全真空狀態。

    不過這不算什麼,能量重新吸收一下就會有了,只要我沒有真的失去理智,一切就都在我的計畫之中。

    我放松的躺倒在沙灘上,在我兩側的就是被砍成兩半、掉落地面的巨眼。嗅到鼻中的空氣盡是血液的腥味,可是這不影響我高興的心情,畢竟在這惡魔之島上的第一場戰斗以我的勝利告終,不是嗎?

    然而,顯然命運並不打算讓我高興下去,森林方向傳來陣陣刺耳的尖叫,而且聽起來有向我這裡靠近的趨勢。

    我勉強出力撐起上身望去,頓時目瞪口呆,只見從森林中湧出數不清的人類軀體,在他們上方懸浮的是同樣數不清的巨眼,而這些和我剛剛殺死的那怪物一模一樣。

    我用盡全力才能殺死一個巨眼,可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排山倒海般的一群,就算我的能量還是處在巔峰狀態,恐怕也只能束手待斃。我驟然感到一陣無力,身體向後倒下。

    難道,我真的要命喪於此,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我愛的人兒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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