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自來熟地靠著那人的後背坐了下去，卻絲毫感覺不到那人背部的溫暖。冷冰冰，好像靠著的是一座冰山。
「我以為你能多走一段。」那人道。
「一會兒再說，先休息休息。」楚江呼出口氣，說話倒像在呻吟。
「要不要幫忙？比如讓你早死早超生之類。」他補充道。
「噗！」那人噴笑，道：「不用。在這裡看看風景也挺不錯的。」
看風景？楚江狐疑地掃了一眼週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估計這人腦子有些問題。想了想，他轉換話題問道：「你是為誰搞漆甲呀？西南聯有名號的法系職業我可都知道的。」
「幫助……女朋友吧！」那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哦哦！」
楚江嘿嘿笑著，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我記得你有那種魔法鍋的，現在要是能拿出來燉一鍋排骨可就爽透了。」
那人道：「想也別想。拿出來被這寒冷一凍那種低級的魔法鍋肯定就成粉塵了。」
楚江只是隨口說說，並未再說什麼。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幾分鐘，楚江運足了氣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和屁股已經被結結實實凍在冰層上了。
他以雙手撐住冰層，努力想要站起來。但在此時，薄薄的一層冰已經能夠給他造成相當大的困難。
「要起來？」那人問道。
「嗯。可惜新手衣和皮膚與冰層凍在一起了。」楚江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仍是用力向上掙脫。
「滋滋」聲中，他的屁股首先離開了冰層。新手衣被撕裂，幾道布條永遠留在了冰面上。
「沿路的屍體你也都看過了吧，貌似來這裡的魔族數量並不少。墮落魔族並非第一個，恐怕也不是最後一個。」那人喃喃說道。
楚江正和冰凍較勁，只是像征性地「嗯」了一聲。屁股離開冰層後，他扭轉身，先掙開一條腿的冰凍，再以這條腿的膝蓋為支點掙脫另一條腿的冰凍。折騰到後來，兩個膝蓋又被凍住，好不苦惱。
「那些魔族來到這裡都是為了拯救大魔神都瑞爾的嗎？」那人似在問自己，聲音很低。
楚江又開始攢力氣，聞言沉默片刻道：「應該是貪婪吧。無論是救出都瑞爾還是獲得法聖遺藏，對於誰都是莫大的利益。」
「貪婪是原罪。」那人笑道。「那你是為了什麼而拚命向前呢？」
楚江愣住片刻。這個問題倒還沒想過。若是真的有幸獲得了紫漆銀晶甲，自己又能拿來幹什麼？送給高平？那廝顯然是不會要的。貌似拿去賣掉才是更好的選擇，那自己也落入與那些被凍死的魔族一樣的貪婪中了，這想起來讓人好不鬱悶。
「若只是為了貪婪，你還準備再向前走，去拚命嗎？」那人問道。
楚江猶豫了一下，道：「貪婪是原罪，也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走到了這裡，總是要去看看的。」
他這樣說著，卻並沒有說服自己。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畢竟是玩家，不止有貪婪吧。還在探索，求知的內容在裡面。未知……總是吸引人的。」
「你是個喜歡挑戰的男人！」那人笑道。
「對對……你形容得太精確啦！」楚江哈哈大笑，臉顯得特大。
那人也笑了起來。
楚江停住笑意，狐疑道：「你怎麼還沒掛掉？」
「想我早死？」那人笑著問。
「那倒不是。只是我現在的水平分都降到四十多了，來陣冷風應該就會掛掉了。你的水平分肯定不如我，來到這裡沒被凍死已經是奇跡，凍結在冰面上如此之久還不死就有些詭異了。我看你水平分一直在10點和11點之間上上下下，這是怎麼回事呀？」楚江跪在地上直撓頭。
那人呵呵傻笑了一會兒，頗為無奈道：「事實上我能走到這裡確實是奇跡了。按理說早該被凍死。只是我暫時還沒搞到單體攻擊強大的秘術，因此就給自己弄了許多快速回復鬥氣的裝備。因為鬥氣回復的快，在水平分較低時尤其明顯，所以可以撐到現在都不掛掉。但這也是時間問題吧，結竟冰凍是無所不在，無窮無盡的。而我的鬥氣回復終會有個極限。」
楚江不再多言，悶哼一聲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卻因為雙腳被凍結在冰面上危而不倒。拔起腳，他轉身欲走。
「你這樣肯定走不到終點的。」那人在他身後道。
「試試吧。盡人事，接下來就得聽天命了。」楚江說得很低沉，卻有幾分豁達在其中。數十高手穿過狼人和吸血鬼的重重防線，而今只有自己還有前進之力。若是真的什麼也沒得到，這次瑞爾布魯斯峰之行無疑是失敗中的失敗。
在這凍氣密佈的所在，掛掉只能回城復活。那自己一身的裝備，包括野蠻人王的幾件和兩把重鋸，還有空間戒指都會留在這裡。損失不可謂不大。
後退當然可以，只是楚江清楚那樣自己絕不會甘心的。或許楊遙的選擇是明智，但這並不能否認他此刻一心向前的決絕。沒有對錯，每個人需要對得起的只有自己的本心罷了！
「或許我可以幫你！」那人在他身後悠悠說道。
「你？」楚江轉過身，十分的懷疑。
「是呀！」那人低吼一聲，抬起了機械般的右臂，指著楚江道：「我有兩大秘術傍身。第一個是群攻性的，第二個卻是輔助性的。這個輔助性的秘術無法對自己施展，但對你來說還是有很大用處的。」
「說說看！」楚江以手支住大腿，俯身問道。
「這秘術名叫流火纏綿。我可以用火系鬥氣為別人加持上一層護盾。對各系的魔抗都不錯，冰抗則尤其的高，正適合此時的情景。」那人道。
「那你有什麼需要我來幫助的嗎？」楚江問。
「所謂法聖遺藏指的就是塔拉西亞大魔法師死在這裡時身上來不及拿走的裝備。想來應該包括名法杖渦流水晶，和紫漆銀晶甲了。若是因為我給你加持的流火纏綿而讓你有幸拿到了這兩樣東西。可不可以將渦流水晶分潤？」那人猶豫著說道。
「沒問題。我若僅拿到渦流水晶也會給你的。只是要到哪裡去找你？」楚江問。
渦流水晶雖然是少見的法杖，但價值和漆甲根本完全不能比較。兩者的區別在於，一個損壞了還可以找到相似或更強的代替品。而另一個則是唯一的，而且除了本身的實用價值外還有收藏價值的好東西。這和自己所擁有的野蠻人王護手、戰靴相似。
「我到時去找你吧。楚江大團長在北方還是滿好找的吧。」那人笑道。
「自然。你可以去西秦，或者就在喀山都能……」
楚江話沒有說完那人已經伸指點出。
一點金芒從那人指尖射出，正中楚江的眉心。
金星爆散，化為無數光點圍著楚江旋轉不休。凍氣竟奇跡般地被逼退，一股久違的暖意沖上心頭。
楚江舒服地打個呵欠，好像大夢方醒一般的精力充沛。
「好技能呀！」他出言讚道，低頭卻發現那人早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
放出這個秘術絕非10幾點水平分可以做到的。這人想來是用出了自己還擁有的所有鬥氣，才能將這個秘術施放的如此強大和完美。但本身沒了鬥氣抵消寒氣，幾乎在頃刻間就被凍成了冰雕。
「為了一個渦流水晶？挺不值的。不過我會幫你搞到的！」楚江自言自語著站直了身子，剛要轉身卻又頓住。皺起眉，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忽略掉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再次俯下身，他在那人的臉上摸索了片刻。右手又在他的下巴上頓了頓才再次直起腰身。原地發了會呆，明白時間不可浪費，他轉身又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