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澤花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事實
    「皇……皇上。」

    芊澤囁嚅的出聲。身後的男子,氣息是灼熱的,但給人的感覺卻不寒而慄。冰火交加中,芊澤察覺到一絲詭譎。

    祁燁不說話,他緩緩的抬起雙手,從後抓住芊澤雙臂。芊澤一個激靈,雙肩一聳。他的臉俯的更低,俊挺的鼻子輕滑女子的臉頰,芊澤下意識的躲開,卻被男子的手抵住。她逃無可逃,身子僵硬不堪,男子見勢,邪佞一笑,抓著她半邊小臉的手,粗蠻的插進她的秀。

    芊澤這才感覺,情形不對。

    他變得很陌生,斷然不像平日裡的溫淡。

    「皇上,有什麼事嗎?」

    她機械的問到,只是想打亂此刻頗為微妙的氣氛。

    但祁燁卻不回答,臉從後湊的更近,他的手在她隙間穿插撫摸,最後蠻力一抓。

    「啊!」

    芊澤吃疼一喊,下意識的掙扎,但男子已定固住她的身子。她聽見粗噶的呼吸聲,也感到呼吸的逐漸靠近,最後,男子薄細而濕潤的唇,結實的落在她頸脖處。溫濕的灼燒感,迅從吻的著落點,燒開。芊澤杏眸一瞠,身子緊繃不已。

    但祁燁並不罷休,他的吻啄的很輕,濕洞的舌卻伸了出來,順著頸脖一路滑上耳背。動作貪婪的就像野獸聞嗅他即將凌遲的獵物。他含住她的耳垂,反覆的吸吮。芊澤怕極了,全身戰慄,眼淚撲哧撲哧的落下。

    「皇上……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

    她縮起身子,頑固的反抗。祁燁彷彿沒了耐心,一把抓她的肩膀,低沉啟聲:「朕要做什麼……?」

    他語色雖波瀾不驚,但卻帶著一絲尖銳的譏諷。說罷,他從黑暗處舉起手,一疊信封以扇形擺在芊澤面前。藉著清漣的月光,這是什麼,芊澤一目瞭然。她一抽氣,頓時一楞。

    「這是什麼!?」

    芊澤眨了眨清眸,淚滑落而下,她伸手欲接過那些信封。祁燁卻在她靠近之時,惡狠狠的把手一甩,信摔的四下皆是。他蠻橫的扭過芊澤的身體,黑暗中,他攝人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女子,陰鷙橫生。

    「告訴朕,這是何時的事?」

    芊澤望著他,腦子卻一片混亂。

    「我……」

    她含著淚吞吐。

    祁燁見她楚楚可憐的流淚,好不可憐,怒火稍下,只是心中的悶疼卻無法壓抑。芊澤的遲遲不語卻惹惱了他,男子大手狠狠一握,捏住她嬌柔的下巴,力道極重,令下顎骨骼咯吱作響。芊澤生疼,卻又喊不聲。

    「芊澤,別惹朕生氣……」

    「啊……晤……」女子不出話。

    「別讓朕難受……」他擠了擠眉眼,神色陰兀而沉痛。

    他已不記得,他有多久沒如此難受。心裡的疼,在遇見她的日子裡,偃旗息鼓。但當祁明夏為她寫的情意滿滿的信,一封封擺在他面前時,那疼又復活過來。他知他是妒忌,他妒忌的快瘋了。是他對她太好,太過珍惜她,才令她得意忘形,忘了她應該是誰的東西嗎?

    「你別讓朕難受!」

    他胸膛一起伏。一想起祁明夏三個字,他就無可遏止的感到燥怒。他低吼一聲,不顧女子的疼痛,把她撞擊在牆。芊澤感到骨頭都碎了,她雙腳已離地,被男子擠壓的抵在牆上,不能動彈。

    「痛啊,痛……」

    她喊疼,淚唰唰然的掉落。祁燁的眸子在剛在怒吼的瞬間,由黑轉紅。但只是一霎,便恢復了過來。他重重的喘氣,眉峰緊蹙,深深的凝視女子。她哭的梨花帶雨,疼痛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看了她許久,氣息才漸漸緩和下來。刺癰閃過黑眸,他落寞的撇過眼,身體也鬆懈下來。

    他一鬆開,芊澤的身體便順著牆壁,無力的滑下。

    「咳——咳——」

    她劇烈的咳嗽,蜷縮起來。

    她淚眼模糊,只瞧得見男子的黑靴,佇立在跟前,紋絲不動。

    祁燁站在原地,良久緘默,也不離去,也不再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深切的望著芊澤,見她漸漸緩和下來,見她一道道的抹自己的眼淚。

    她害怕了是嗎,自己弄疼她了是嗎?祁燁垂在身下的大手,五指緊繃,他緩緩的捏成拳,咯吱作響。

    她怎麼都不說話……

    他好難受……

    男子的潭目裡,仿若刻上一道道深邃入骨的傷痛。

    就在兩人沉默的僵持時,一道柔和而熟悉的嗓音在小屋外傳來:「芊澤,娘娘喊你過去伺候,立馬就去哦!」小珺尾音拉長,吆喝了一聲。地上的人兒一頓,喘著氣抬起眼。但只是抬了半分,那黑靴便一凜,倏地蹬地離去。衣聲窸窣後,便已不見人影。

    芊澤吁出一口氣,身體不再曲捲。她如釋重負的癱坐在地上,久久楞。

    ※

    來到婪月寢宮的時候,芊澤已整理好了一切。重新攀髻,置衣,見著明月時,已然像是什麼也不曾生。她挑燈而入,昏暗的殿內驟然一亮。明月斜躺在榻,一瞬不瞬的盯著來人,芊澤心虛的低下頭,挨著床沿,坐在絨毯上。

    「明月,你可是哪裡不舒服了?」芊澤不抬頭,卻關切的問道。明月瞇著俊眸,淡淡道:「芊澤,你抬起頭來。」

    女子身子一僵,卻遲遲不動。

    明月見她睫翼一凜,神色閃爍,便自行伸手緩緩抬起她的腕。芊澤的下巴淤青顯赫,他一蹙眉:「他怎麼如此不知輕重。」

    芊澤暗吃一驚,驀然揚起眼簾。明月溫淡一笑,眸間有些得意:「我和你說,要好好待在小屋裡,卻忘了要告訴你,得戒備夜裡暴動的狼。」他揶揄笑著,芊澤卻不覺得絲毫有趣,倒是落寞的垂下眉眼,沉默不語。

    男子一瞇眼,眸光複雜,問到:「我問你芊澤,你怎和祁明夏認識的?」

    芊澤神色一動,先是一頓,繼而娓娓說來:「當年在邊國,是他救了我和羽晴一命。他還贈予我刀飾,助我在祀會上逃過一劫。我的命是他給的,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想起祁明夏,芊澤只覺得心中溫融。

    明月聽罷,喃喃重複了一遍:「很好很好的人……」

    「嗯。」

    芊澤輕輕頷,又說:「明月,你看,這便是他送給我的刀飾,我一直留在身旁。」她取下腰間的佩飾,遞給男子。男子先有些猶豫,卻依舊緩緩接過。刀飾落在他掌心,那份量讓他心中一緊。

    「將軍說,這刀飾是在和邊國交鋒時的戰利品。他見它靈性十足,便攜帶在身,直到送給了我,才摘下。」她回憶起信中的內容。如今重複時,卻忽然感受到他滿滿的心意。可是為什麼,在她第一次讀信的時候,卻並未現?

    「他帶了很久……?」

    明月摩挲了一遍那光滑的刀鞘,古樸而繁瑣的紋路,猜致而雋永。他眸光變深,又輕問到:「他還說了些什麼?」

    芊澤聽罷,陷入回憶。淡定的筆鋒,躍然眼前,那一封封信上的內容全都浮現上來。她一件件的說,祁明夏在信中提及的大漠生活。他是如何守防,如何與扮作邊國軍的成熵人,交鋒。芊澤不僅描繪了軍隊裡瑣碎的日常生活,也說了明夏在邊國遇見的幾件趣事。

    「他說,成熵人個個都長的人高馬大,在市集裡走,都高過邊國人起碼一個頭。」芊澤說時,臉上洋溢著興致頗高的笑容。

    而明月卻靜靜的聽,到了好笑處時,也呵呵一笑,俊容舒展。

    「那邊的伙食不好,肉食倒是為主,卻沒有蔬菜。那邊的將士更喜愛青菜蘿蔔呢,就是不常吃的著。」

    「那倒也是,大漠地方,怎種的出蔬菜,他們吃不著也是正常。」明月煞是同意的點頭。芊澤望著他,覺得他不同於平常。他為什麼對明夏將軍的事如此感興趣,以住說些趣事,也不見他有這般興致。

    明月靠著床榻,目光遠眺,他緘默了一刻,喃喃啟音:「在大漠騎馬,不知是怎樣一種感覺。」

    說時,他的眸子裡溢出滿滿的憧憬。那年去邊國,他是見過策馬而過的祁明夏的。他疾風趕路,烈風吹起他肩上所繫的披風,張揚若旗。他引著身後的隊伍,呼嘯而過,蹄聲隆隆碾過明月的耳際,他躲在鑾駕中,藉著角燈的光芒,望他。

    他不知沐浴在沙礫滿佈的風中時,是怎樣的感受,因為他只能躲在厚重的帷幕後。

    「明月?」

    芊澤搖了搖他,他才驀地的把目光收了回來?他見芊澤一臉錯愕,才倏然現,自己臉上,一絲冰涼的細流,順頰而下。他急切的一抹,扭過身去,道:「晚了,芊澤你今夜莫要回去,睡我身邊吧。」

    他一蒙被子,住裡挪了挪。芊澤一怔,不知該如何是好。但見他背身不動,語氣也極為果然,於是便悄然睡下了。

    她和他離著甚遠,夜裡,她竟感受不到明月一絲一毫的氣息。彷彿,躺在身邊的人,只是一個沒有呼吸的人。

    久了,芊澤不免心疑,側過臉來偷瞥。

    男子背著身,突兀的啟聲,嚇了芊澤好一跳。

    「芊澤。」

    女子身子一緊。

    「我冷。」說罷,他忽地就轉過身來,摟緊芊澤。芊澤身子一頓,感受到男子身上鋪天蓋地的寒澈感。他竟冰的像具屍體!本想反抗的她,只得順勢摟了摟他,傳予他自己的體溫。男子圈著她的腰,把腦袋放在她胸前,他開始睡的安穩,只是在朦朧惺忪間,最後說了一句話:「芊澤,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的……」他重複低喃,直到已全然入睡。芊澤先有些不明所以,轉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淤青的下顎,眸光一垂,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

    只有三日期限,芊澤想不出該如何作答。

    這是第二日,她獨自一人坐在自己小院處,望著桃花如火如荼的開著,艷而盛。她送走明夏將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日子,紅色的宮闈處,她奔了一路才追上風塵僕僕的他。猶記得他的笑容,和他握住自己時,微糲而溫暖的手。

    女子低斂著眉眼,又是一番思忖。恰時,門吱呀一響,一道嫩黃的身影翩然而至。芊澤抬眼,洛羽晴正緩緩踏進,目光溫和平靜。

    「羽晴……」芊澤低吟一喚,洛羽晴才展顏一笑,走近挨著芊澤坐了下來。兩人對視良久,洛羽晴才輕然問到:「芊澤,你可有想好?」

    芊澤聽罷,秀眉一顰,卻是搖了搖頭。她想不好,就是給她三十天,她也想不好。她知跟著他去是一千一萬個好,心底卻有個聲音,堅定不移的推拒。這究竟是為何,為何要她做如此的抉擇?

    洛羽晴見她搖頭,臉上一凜,又問:「為何你會如此躊躇,明夏將軍是難得的好男人,他即已傾心於你,且有意娶你做正妻,這正是你擺脫奴隸身份的好機會,你怎麼會猶豫不決?」

    「我……」

    芊澤一睇女子,見她焦灼而不滿的神色,只得吞吐起來。

    「你什麼?」她拉過芊澤袖襟,說到:「你在猶豫是什麼,有什麼讓你放不下心?」

    芊澤深深的望著羽晴,仍舊半晌無語。

    洛羽晴卻展眉一笑,豁然道:「如果是我,芊澤你大可放心,我會活的很好的,不用擔心。」她說罷敲了敲芊澤額頭,說到:「我這麼強大,還用得著你費心嗎?」

    芊澤摸了摸洛羽晴敲過自己的地方,她怔忡的垂下眼簾。洛羽晴的確是她不想去的原因之一,只是為什麼撇過這些,她的心仍舊無法答應?

    有個聲音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鏗鏘作響。

    ——你別讓朕難受!——

    難受……

    女子喟歎一聲,繡拳一緊。洛羽晴剛才的笑容,不倫不類的定格在半空,她杏眸一瞇,反覆的瞅了瞅芊澤憂鬱的神情,才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她的語氣驀然冷卻,芊澤揚起臉,對上她另類的神色。這不是一個關切的神色,它彷彿包羅萬象,有質疑,有猜忌,有試探,甚至一絲排擠。

    「羽晴?」

    芊澤不知怎地一陣心虛,她眨了眨眼,身體不自覺的住後靠。

    洛羽晴擠出一個笑容,又說:「若是有什麼事,你儘管告訴我,芊澤,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的心事除了我,還能有誰分享?」

    她極力的探知,急躁的心情溢於言表。芊澤有些不寒而慄,她緊抿著嘴,只是頗為恐慌的看著女子。洛羽晴見她遲遲不作答,還瞠著一副訝異不已的神情回望自己,一時間臉色陰沉下來。她顰起眉,湊近芊澤。

    「說啊,芊澤,你告訴我啊……」她眉眼跳動,說不出的詭異。

    芊澤心一激靈,更是說不出半個字。

    「芊澤,你說啊,說啊……」洛羽晴不依不饒,拽著芊澤的手,愈用力。芊澤下意識的推拒道:「羽晴你別這樣,別……」

    「是不是因為皇上?」

    就在芊澤微微掙扎的時候,洛羽晴突兀一問。女子剛還退後的身子,忽地不動了。

    「你不去大漠,可是因為皇上?」

    如晴天霹靂,芊澤瞳孔一縮,霎時身體便僵若硬石。洛羽晴見她一臉錯愕,知自己是猜中心思,於是咯咯一笑:「芊澤,可讓我猜中了……」

    她笑的冷冰冰,令人心怵。

    「你可記得,你和我說過,你不喜歡皇上。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結果你卻騙了我,騙了我……」洛羽晴拽住芊澤的手,愈用力。芊澤吃疼的望了望她的手,又抬和她對視。洛羽晴的神色,烏雲密佈,極盡陌生。

    「羽晴,我沒有,我沒有……」

    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她不知她喜歡誰了。

    「怎麼沒有!?」她打斷芊澤的話,怒叱道:「你還要騙我多久,芊澤?你平日裡,和皇帝在屋頂上做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和他私會,你還說你不喜歡他,不愛他?」

    愛他!?

    芊澤的眼又一瞠,已睜到最大。

    「你一邊說,不喜歡他,依舊和我相安無事,一邊又和他日日相約。若不是這一次明夏要娶你,你怎會顯露心思,露出馬腳?」到此地步,洛羽晴只得捅破天窗,明話明說。她咄咄逼人,芊澤卻不知反抗,仿若啞了一般,半張著嘴。

    「你說啊,芊澤,你想要這樣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你是在騙我,還是再騙你自己!?」她叫囂道,芊澤望著她猙獰的面目,倏地一縮,抱頭哭道:「羽晴,你別說了,別說了……」

    她是騙自己

    她拿『朋友』二字欺騙自己,去形容她與皇帝之間的感情,把他歸為和明月,和明夏,和祁澈一樣的關係。但她卻明明知道,她的心裡,有一簇從未燃起的火焰,因為他而熾熱起來。然而,她不知何為喜歡,何為愛,在她心裡,親情是全部,友情是全部,愛情只是一個陌生到沒有形狀的字眼。她怎能描繪的清,她又何嘗願意描繪清楚。

    如果清楚了,洛羽晴怎麼辦?

    她一邊想著與羽晴的情意,一邊又貪婪的不想放開他牽著自己的手,那只帶她飛翔在屋頂上的手。她只想,這個平衡若是沒有打破,就能平靜快樂一輩子,自欺欺人一輩子。

    「哈哈……」洛羽晴不怒反笑,她仰天大笑,笑聲一聲比一聲高。芊澤望著她,心裡害怕,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洛羽晴望著她,又擠了擠眉眼,說到:「還有,芊澤,那件事你又要裝到什麼時候?」

    芊澤身體又是一僵,直直的望向羽晴。

    洛羽晴淚水撲哧而下,咬牙一說:「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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