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王沒死。
在蠶房內全身著火拚命地掙扎,沒能撞開門卻是破窗而出。成
一大團火球在地上翻滾哀號。
趙鈞來得還算及時,加上隨身帶來的水龍隊,王爺身上烈火很
快被澆滅。
彥王犯下這等大罪,就這麼燒死了,豈不便宜了他?
趙鈞立刻召來太醫,去診治全身被嚴重燒傷的弒君王爺。
至於金寧公主,畢竟是一不懂絲毫武功的柔弱女子,在混亂的
宮內幾經殺戮又被困大火中,受了驚,勞累過度昏厥了過去。
只要靜養一段日子,自然會好。
趙鈞親自到公主寢宮內探視,見臥榻上的公主沉沉入睡,沒有
驚動,悄悄地退了出去。
宮內外仍然混亂一片,盔甲戰士們都在將軍令下井然有序地退
了出去,剩下大批宮人內侍以及宮廷侍衛,個個忙亂。搬運傷
員與屍體,清洗著大量的血跡。
皇上的屍身和三百一十二名風火堂殺手,以及十頭龐大怪獸都
在大火中被燒得焦了。數百具燒得焦臭變了形的屍體,又如何
能辯得出哪一個才是皇上?
趙鈞在那座被燒焦了的大殿外來回踱著步,停下來,令人去找
來張敬。
領太監張敬沒讓將軍失望,很快說出了事時皇上在和幾個
龐妃玩捉迷藏,按皇上以往的習慣,他多半喜歡躲在金殿內的
那個案桌底下。
案桌是檀香木所製,上麵包了金,在大火中還有殘餘,很快被
找到,從殘餘的金木下找到了一具格外瘦小些的蜷縮在一處的
焦屍。
在那個焦屍上又找到一個玉板指,認出是皇上之物。於是聖上
遺體被幾個小太監哭天抹淚地按禮抬出。
張敬心中大喜,白麵團的臉上卻還是劈里啪啦掉眼淚。嗚咽著
說自己悲痛得恨不能立即跟了皇上去……
趙鈞斜眼看著他,嘿嘿兩聲冷笑。
張敬嚇得一哆嗦,立刻止住了哭聲。
趙鈞:「先下大牢,等查清楚了張敬的一切罪行,再來定罪!」
趙鈞轉身就走,背後張敬哭嚎著撲倒在地,大叫:「趙大人,
老奴冤枉……」
趙大人根本沒有回頭。
幾個侍衛拉起張敬往宮外拖著走。
老公公拚命地掙扎著,哭喊著,被拉得遠了,眼看將軍大人的
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突然想到一件事,衝著將軍背影大喊:
「風火堂堂主宋飛!」
趙鈞停下腳步,轉身。
張敬滿臉眼淚鼻涕,哭叫道:「宋堂主現在被關在了宮中,現
在只有老奴曉得他的所在……」
趙鈞一揮手,眾侍衛立刻拖著老公公到將軍大人面前。
張敬在將軍腳下爬著,仰臉諂笑著:「只要大人能不追究老奴
犯下的一點糊塗罪責,老奴就立刻說出宋堂主的所在……「
趙鈞把眼一瞪,老公公立刻嚇得止了聲。
地上的張敬被護衛們硬拎了起來。
趙鈞伸手握住他的下巴,稍一用力,骨頭卡吧卡吧響。張敬連
喊都喊不出聲來了,腦門上的冷汗滾滾而下,痛得全身哆嗦。
趙鈞冷笑道:「你以為你不說……本大人就能輕饒得了你……」
淅淅漓漓的聲音,這個老公公被嚇得尿了褲子。
嚇呆了的老公公說不出話來,只有拚命地點頭。
趙鈞鬆開手,仔細傾聽著,待聽明白了方位,立刻率眾奔向宮
內最偏僻的角落。
當日風火堂弟兄沒有看錯,他們的堂主的確是被一輛大車拉進
了宮門。
那幾個跟蹤的兄弟很快被車伕打傷打死。唯一一個倖存的奔回
來說出堂主下落不久就五臟破裂死去。
當然,這都是彥王被安排的。
彥王已然用大筆的黃金賄賂了領太監張敬。車內重傷的宋飛
入了宮後很快被張公公暗地裡接應著關在了偏僻宮院中。
宮內那個的小院何止上千?多是些被打入冷宮的失寵妃嬪所在
之處。既然是冷宮一般的所在,平日裡自然極少有人問津。所
以重傷的宋飛被反鎖在久無人居的黑屋內,完全被人遺忘,亦
不曾有任何人覺。
不到兩天,彥王動政變。親隨們死的死,逃的逃。
而宋飛,也躺在霉爛的屋內前後有三日不曾進食。
倘若不是張敬在最後關頭抓住這根唯一的「稻命草」說將出來
,只怕風火堂堂主從此被棄黑屋內,就是化成一堆白骨都不會
有人現。
等趙鈞率人親自把宋堂主從黑屋子裡救出來的時候,昔日英俊
威嚴的宋堂主已經在重傷與飢餓下變得奄奄一息,其狀慘不忍
睹。
趙鈞沒敢輕易動對方,立刻派人去請來最好的太醫。
宋飛躺在骯髒的榻上氣若游絲地說出幾個字,趙鈞湊到跟前才
聽清楚了,對方嘴中還說著:「師弟……師弟現在……」
趙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好了,你的師弟蘇宇已經被
救出,現在在杜若那裡。」
宋飛還在含糊不清地說著:「師弟……師弟的傷……」
趙鈞看著他那慘不忍睹的傷勢,腐爛的傷口內一條條的蛆在蠕
動……握緊了對方的手,點頭道:「有杜若親自診治,你師弟
的傷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宋飛躺在那裡,似乎有點滿意地點點頭,動了(全文字手機小說閱讀$,盡在ap文.學網)動嘴唇,卻還是
什麼都沒說出來。
趙鈞看到了門口匆匆趕來的老太醫,沒說什麼。鬆開了宋堂主
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屋。
太醫衝將軍大人點頭哈腰,就要擦身而過,去看視裡面的病人。
趙鈞突然一把抓住了太醫的手臂。
趙鈞壓低聲音對滿臉驚諤的太醫說出一句話:「倘若你救不過
來裡面的那位公子,我趙鈞絕不會輕饒得了你……」
老太醫在將軍的眼神中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拚命地點頭哈腰
:「大人儘管放心,小的一定竭盡全力……」
趙鈞終於放開他,走出門,站在院落中。
冷月當空,遍地銀霜。
趙鈞揮手叫來心腹,下了死命令:「關於風火堂所有兄弟慘死
之事,絕不能透露半點給裡面的宋堂主……」
心腹領命而去。
將軍大人這條死命令很快被傳遍了宮內外以及整個將軍府。
趙鈞沒有休息,當夜就奔到了杜若的府上。
蘇宇仍然在昏迷。全身擦洗乾淨,裹著厚厚的錦被,四名美婢
與兩個童子在悉心照料。
屋中央擱著一個水墨錦緞遮掩著的黃銅大暖籠。屋外冷風朔卷
,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趙鈞闖入屋中的時候,杜若就坐在榻邊一個花梨木椅上,怔怔
地呆。
趙鈞想問沒敢問出來,只是死死盯著神醫。
杜若看他一眼歎口氣,只說出兩個字:「很難!」
趙鈞怒道:「你是神醫,怎麼可能奈何不了這樣的骨折……難
道你這神醫是徒有虛名……」
美婢嬌童齊齊怒目而視。
杜若抬頭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出了:「倘若不是蘇兄弟,我非
要把如此蠻橫無理的莽夫帶來的病人扔到門外不可……我杜若
見死不救,也不是徒有虛名。」
趙鈞站在當地,一言不。
杜若微微閉了眼,不再理會。
其餘美婢嬌童,面對將軍,仍然是怒目以向。
趙鈞突然一鞠躬,道:「方纔心急之下多有得罪,還望杜神醫
寬宏大量,既往不咎。」
杜若睜開眼,看對方仍然在自己面前躬著身子,神色如常來一
句:「聽說趙大人生性高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如今竟然
肯對杜某人行禮……」
杜若站起身來,躬身還禮:「杜若不敢當。」
趙鈞低聲下氣:「不知小宇的傷勢什麼時候能痊癒……」
杜若:「這種傷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受傷的又是蘇兄弟……
怎能大意?總得想個穩妥的法子,方能動手。」
趙鈞又是躬身行禮:「有勞杜神醫了,在杜神醫沒有想出穩妥
的法子之前,小宇就不在府上煩勞神醫了。」
說著,竟是轉身至榻上抱起美少年。
那幾個美婢嬌童如何攔他得住?
杜若揮折扇出手,手中折扇竟輕而易舉插入趙鈞肩頭。
杜若一怔的功夫,趙鈞已然抄手把榻上美少年小心抱起。
肩頭兀自插著那把折扇,鮮血噴射了出來,懷中美少年潔白勝
雪的裡衣上被濺了斑斑血跡。
趙鈞眉頭都不皺一下,微微彎腰道:「還望杜神醫成全……」
杜若心知剛才那一折扇是對方故意讓自己的。
倘若真打起來……真打起來當然也不怕對方,只是雙方惡戰,
萬一一個不小心傷了蘇兄弟……
當下順水推舟:「也罷,蘇兄弟就回你府上休養……」
趙鈞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四美二婢欲言又止。
杜若開口道:「你們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這麼輕易放趙鈞帶著
人離開?」
美婢嬌童不言語,悉數默認。
杜若瀟灑坐在那裡,手中沒有折扇來揮,雲淡風輕地笑著:「
遲早有一天,蘇兄弟還是會再回來的……再回來……回到我身
邊。」
趙鈞抱著懷中美少年,施展輕功,很快回了將軍府。
趙鈞把四肢癱軟的美少年輕輕放在榻上,坐在榻邊,呆呆地看
著。
蘇宇就像是在熟睡,卻一直沒有醒來。
趙鈞把如此狀況歸結為重傷後自然的表現。
他並不知道,蘇宇在杜若的府上已然被餵下一種古怪的藥水。
那種藥水不會傷害人的身體,卻能讓服藥之人長期昏迷(昏睡),長期不得醒轉。
此時的蘇宇,看上去就像一個只會呼吸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