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似乎越來越迷戀對方的身體,趙鈞的動作,分明比以往輕
柔了許多;蘇宇雪白的四肢在對方身體上糾纏著,似乎總也捨
不得放手。
兩人不僅夜夜在榻上疊股同眠,而且即使白日裡,趙鈞出行,
亦帶著蘇宇隨行。趙鈞騎馬,蘇宇乘車,車上錦簾高卷,二人
當街說笑,全然不顧街上行人的古怪目光。
偶爾將軍大人興致來了,不由分說下馬鑽入車內。車伕護衛們
就趕緊放下車簾,策馬奔至偏僻荒涼所在。然後整個馬車就吱
呀吱呀的震天響,連拉車的馬兒都跟著嘶嘶亂叫驚個不休。護
衛們背對著大車圍成一個圈,低著頭強自忍笑,時不時還有幾
個拔出刀劍奔出包圍圈驅趕著闖入視線內的任何一個路人。
蘇宇表面上承歡,似是十分享受此道。內心深處卻罵了自己無
數次自甘下賤……
痛罵著自己的同時,也會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把臉埋在對方黝黑的皮膚間,任由對方在自己體內的橫衝亂撞
,咬著嘴唇,一聲不哼。
遇到這個時候趙鈞總會把他整個人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身子
上,小聲問他是不是被弄痛了……然後一邊在小宇耳邊低低地
說著情話,一邊抱著他的腰,輕輕地搖擺著……
每當這個時候,蘇宇總是會忍不住出低低的呻吟,同時抱緊
了對方。
這時候的兩個人,就像是如膠似漆的情侶,彷彿誰也捨不得放
手。
分明感覺到自己幾乎要在濃情中融化,蘇宇死死地抱著對方,
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你現在不過是在做戲,一個不慎,
倘若被對方覺,下場必然極為淒慘。」
念及此處,十指指甲幾乎掐到了對方肉裡,在對方的背上,身
上,留下了無數的抓痕……
好在這種小小的皮肉損傷真的很容易觸動對方的興奮神經,趙
鈞一邊肆無忌憚地大吼著,一邊抱緊那具雪白的身體,簡直恨
不得把對方揉碎在自己身子下……
趙鈞到城郊荒野狩獵,都要拉上蘇宇的大車同行。
誰都能看得出,趙大人的氣力已經明顯不如以往。一頭被獵犬
護衛們驅趕出來的猛虎,被趙鈞勉力挽著大弓,連射三箭才刺
穿其咽喉。
而以往,趙鈞只要一箭,就足以讓猛虎翻滾著倒地,再無起身
的可能。
所有人都要想:「那個蘇宇只怕是狐狸精,趙大人的身子都要
被他淘空了……
蘇宇卻穩穩坐在車內,看著一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趙鈞每次狩得大型獵物,都要跑來讓蘇宇幫他擦汗。蘇宇沒奈
何,只有抬起手,以衣袖為大人試去臉上的汗水。這個時候的
趙鈞總是笑得很滿足。
至少在旁人看來,像夫妻一般的親密。趙鈞握著「賢妻」的手
,在他耳邊低低地說:「這次又有新鮮的虎鞭了,今天晚上,
只怕你到天亮前都不能睡了……」
蘇宇登時放下了車簾。在旁人看來,這個絕美的男寵在大人面
前就像個姑娘似的嬌羞。
趙鈞哈哈大笑,飛身上馬,後面跟著大車,又往荒野深處駛去。
車轱轆響動,誰都沒有看到。車下草叢深處,一三角腦袋的響
尾蛇順著車輪爬上車,悄沒聲息地鑽入車簾內。
等響尾蛇被蘇宇從車內扔出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大驚。
黑黑的蛇身,扁扁的腦袋成詭異的三角型。蛇信子向外吐著,
蛇口處尚且滴著幾滴血……
趙鈞大驚之下第一個動作就是衝去掀開車簾。果見簾內蘇宇已
然昏迷了過去,一條右腿腫起了一大塊,黑亮,還往外淌
著黑血……
趙鈞的貼身護衛豹奴在將軍身後看得一驚,開口就道:「得趕
緊有人給蘇公子吸毒血,否則的話……」
話音未落,只見趙鈞已經一把抱起蘇宇被毒蛇咬傷的腿,低頭
就往傷口處吸去。
身後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都道:「大人萬金之體,怎可親自…
…」
沒有人再敢多說下去,眼見著趙鈞把吸出的毒血,一口一口地
吐在地上。
蘇宇終於醒來,看著趙鈞仍然一口一口地為自己吸著毒血,身
後那些護衛們全都默不作聲站著看。一剎那間竟有些呆。呆
了一小會兒,才道:「怎麼會是你?」
趙鈞不答,又吸了半盞茶的功夫,眼看著裡面的血由黑轉作
紅,確認毒素已去了十之八九。這才呸一聲,吐掉口中最後一
口鮮血。哼道:「我再猶豫猶豫,你這小命也該歸西了。」
蘇宇還在問:「為什麼不讓那些護衛們來吸毒?」
趙鈞不答,卻轉身下令:「立刻回府!」
趙鈞騎著馬,蘇宇乘著車,護衛們追隨著。一路上沒人出聲。
所有護衛都在想:這個姓蘇的十有八九不是人是妖。不管是什
麼妖,肯定是專門來迷惑男人的妖!
不然的話,如此一位高高在上的趙鈞,怎麼肯彎腰為一個男寵
吸蛇毒?真是見了鬼了。
其實就連趙鈞本人內心深處也有些犯糊塗:他怎麼想也沒想就
彎下腰來替這個姓蘇的吸蛇毒?
其實當時他是想了,想了只有一個念頭:反正他說什麼也不能
讓蘇宇死。
可他為什麼又這麼在意這個姓蘇的性命?
是了,姓蘇的長得太美,在床榻上又太銷魂。他要是死了,卻
哪兒找這麼美又這麼銷魂的男寵?
趙鈞心下終於釋然了,揮起馬鞭,當真如旋風一般。拋下不該
死的男寵,第一個奔回了將軍府。
白馬拉著大車,在眾護衛的包圍中,咯吱咯吱直響。
錦簾嚴實。車內死裡逃生的蘇宇,臉色蒼白,一言不。
一連幾個晚上,趙鈞都沒有再碰蘇宇,只是令其好好養傷。甚
至也不召別的男寵侍寢。特地收拾出一間寬敞的大屋讓蘇宇靜
養。也不回自己的屋去睡了,每晚來到蘇宇的病榻上,和衣而
臥。
也不寬衣解帶,就這麼摟著身邊的美少年,有一搭沒一搭說著
所見聞的掌故。下人們捧過湯藥飯食,趙鈞就接過來,親自喂
給身邊的男寵。
那些下人們屏氣凝神,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可是仍然難掩
極度的驚詫。
堂堂的趙大將軍,居然跟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一樣,對一個區
區男寵如此關懷備至。
蘇宇被他小心地餵著,頗有些彆扭地在他懷中吃著精美的飯食
,難免說一句:「你何必親自動手?由下人們來做就好了……」
這時候趙鈞就會把眼一瞪,來一句:「廢話少說。」然後就是
不由分說,往懷中少年口中塞進一大勺肉羹。
趙鈞總是嫌他太瘦,每餐飯都要吩咐廚房做出一大桌子山珍海
味。當然吃不了,就揀那些最容易讓人長胖的塞給他。蘇宇變
成了將軍懷裡的填鴨,什麼亂七八糟的營養東西都是死命地往
裡塞。蘇宇被填塞得眉頭緊皺,難免要抗議,卻被趙鈞虎目一
瞪,不由得噤了聲。趙鈞最後總是要摸摸他的肚皮,摸到那雪
白的肚皮鼓脹起來,這才滿意罷手,停止填鴨行為。
蘇宇:「你把我喂胖居心何在?」
趙鈞很嚴肅地:「你太瘦了,晚上抱著你睡骨頭硌人,喂胖一
些,多點肉,摸上去也舒服些。」
趙鈞說這話時那神情實在嚴肅,讓蘇宇無言以對。都沒法判斷
他到底是說笑還是來真的。
可梅園中那十來個男寵,蘇宇也差不多都見過。個個都是和他
身形相仿的瘦弱美少年,可也沒有哪個能像他蘇宇一樣被將軍
大人特地關照開展如此耗費銀兩的增肥計劃。
蘇宇現在的每餐開銷已經是將軍大人的數倍。
蘇宇養傷養了有半個多月,趙鈞就在他身邊和衣而臥了半個多
月。居然一直沒有提要求,變成了躺在美少年身邊的柳下惠。
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像的。
蘇宇其實再清楚不過躺在自己身邊的大人的「煩燥」。那個沉
重的身體總是在榻上輾轉反側,但他既不肯離開,也沒有什麼
「動作」……
連續聽了幾個晚上的「輾轉反側」,蘇宇不由得歎口氣,翻個
身,抱緊了他,伸手慢慢地摸向了下方……聽著對方難抑的喘
息,最後關頭……卻一把把自己推開。
趙鈞喘息著退到床裡,說出一句:「你最好離我遠點,別惹上
我的火。」
蘇宇在淡淡的月光中看著他:「何必那樣強忍著?」
趙鈞聲音有些嘶啞:「你現在還沒有恢復,還不能……」
說到此處,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從榻上跳下,在床下地板上匆
匆打了個地鋪,倒頭睡下。
蘇宇半個身子探出床榻,看著他的背影,歎道:「你何苦如此
,何不另召別人侍奉……」
說到最後,聲音竟明顯有些變了,變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趙
鈞真要去找別人侍寢,他蘇宇又會是什麼滋味?會不會也是「
痛苦難耐」?
其實兩個人共睡一榻,卻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動作。趙鈞「痛
苦難耐」,他蘇宇又何嘗不是?只是沒有將軍大人那麼反應強
烈罷了。
面對蘇宇的疑問,趙鈞只回答了一句:「跟別人在一起,總是
沒有跟你在一處……踏實。」
蘇宇半個身子慢慢縮回了榻上,蜷縮在錦被中,不出聲。
地上的趙鈞,亦是無言。
那一夜,兩個人,再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