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諜 第二部 第六章 選擇
    隆雅安不想死,更不想用自己的死去換仇厲的一命。

    他還年輕,他是巫霸雲怒塵最賞識的關門弟子,在不遠的未來,有著可以預見的大好前程。

    他這麼做,只是要逼迫仇厲抽身變招,他相信,仇厲同樣也不願意死!

    可惜他不但錯了,而且錯的厲害。

    仇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如同一位鼓瑟悲歌的壯士,挾著一去不返的絕強勇氣,將全部功力灌注在覓恨血鈴中,不躲不閃也不招架!

    玉扇與血鈴像一對陌路相逢的戀人,愛恨纏綿間交錯過彼此;陰冷爆裂的魔氣湧向隆雅安的身前,窒息與死亡的危險越來越清晰。

    他看到覓恨血鈴在眼簾裡漸漸放大,他也看到了仇厲那雙閃爍著視死如歸的灰色眸子,恐懼終於從最深處爆發。

    於是他近乎本能地在最後一刻選擇了避讓,極力橫移身軀向右側飄挪,玉扇的邊鋒從仇厲的咽喉前一掠而過,留下了抹驚心的血線。

    仇厲的覓恨血鈴,卻重重轟擊在了他的左胸口。

    摧枯拉朽的力量破入體內,隆雅安依稀能聽見經脈響起的喀喇喇斷裂聲,身後厚重的殿牆隨之震開數道散射狀的龜紋,卻無法卸去仇厲威猛無倫的全力一擊。

    他氣血盡散,眼鼻口耳同時滲出淤黑的血絲,俊秀的臉上滿是驚駭與不甘,軟軟靠牆喘息道:「其實─我並不比你差,對麼?」

    仇厲不顧咽喉的血痕,冷冷凝視隆雅安慘淡若金的面容道:「然而你卻輸了,而且輸的很慘。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隆雅安氣若游絲,勉力振作精神道:「因為我不想死,而你卻不怕死。」

    仇厲蔑然一笑,說道:「誰說我不怕死?只不過,你比我更怕死!」

    隆雅安呵呵笑起來,凹陷的胸膛爆裂出血漿,生命漸漸消逝,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卻充滿譏嘲地道:「原來我是賭輸了,真是好笑,好笑極了─」

    他的玉扇從手中垂落,留下壯志未酬的遺憾。

    這遺憾,害了他的一生。

    林熠,面對面地對視著一個人,近在咫尺。

    氣勢恢弘的殿宇內只坐著他一個,別人只能站立或者匍匐;好像他坐在這裡,這個地方便會無可爭議成為冥府中心,其它的則一律黯然失色,可有可無。

    他應該已存在了億萬年,卻年輕得只像林熠的兄長;他曾經歷無數的滄海桑田,可眼神依舊空渺得如一汪清澈透底的池水,似乎一瞥之下就能看到他的內心;他就這麼端坐著,如同生來如此並且從未離開過。

    毋需介紹,林熠已清楚地明白面對著的這個人是誰。

    誰也沒有首先開口,猶如心有默契,不約而同地保持著微妙的靜寂。

    白衣青年默然側身立在林熠左首,嘴唇閉得比午夜的城門還要嚴密。

    「你已找回了她,為什麼還不摘下明王面具?」不知過了多久,高踞王座之上的男子緩緩問道。

    他的聲音渾厚悠揚,充盈著磁性的張力,讓人不知不覺裡就為他的話音吸引,忘記其它的一切。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林熠居然思索了良久,才搖搖頭回答道:「暫時,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摘下它,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王座上的男子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十分好看,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說道:「你並非不知道該如何摘下面具,也不用找其它理由,只不過是潛意識裡,已迷戀上它所帶給你的力量與榮耀,所以根本不想摘下它。」

    林熠沉思道:「或許你說的對,我已習慣這種奇妙的感覺,我不敢想像摘下它之後,我會變回什麼樣子?」

    王座上的男子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一直戴上它罷,只要你願意,沒人可以強迫你將明王面具摘下來。」

    林熠沒有立刻回答,呼吸有些急促。

    彷彿在作夢一樣的聲音,憧憬般說道:「想一想罷,它能吸納天地間所有有形無形的力量,源源不絕地傳輸到你的體內;

    當你戴著它回到塵世,又有誰能夠阻擋住你的步履?你的夢想,你的仇恨,都可以借助它輕而易舉地辦到,縱然是想長生天地,與日月同輝也絕非再是癡人說夢─「

    林熠的眼睛裡泛起光,胸膛劇烈地起伏,神色中有掙扎,也有不可掩飾的興奮。

    白衣青年望著林熠的側臉,就似看到一個疲憊不堪、卻將海市蜃樓當作綠洲、而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孤獨旅人,微微皺皺冷厲的劍眉,什麼也沒有說。

    王座上那男子的話音停止,饒有深意地觀察著林熠的表情,在沉默中等待回答。

    林熠的腳似乎已踏到幻境的邊緣,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緊了緊懷抱中沉睡的容若蝶,徐徐道:「前景的確很美妙,我想除了傻瓜,誰都會怦然心動。」

    王座上的男子笑道:「當然,你不是傻瓜。」

    「我不是,」林熠長吁一口氣,神色恢復了平靜回答道:「但還是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王座上的男子問道:「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阻止你的理由。」

    「我不能一直戴著它,」林熠說道:「因為它是別人借我暫用的,很快就要交還。」

    「何必一定要還呢?」王座上的男子道:「況且,你還不清楚應該怎樣摘下它,又如何歸還?」

    「會有辦法的,」林熠道:「我不能失信於人。」

    「只為這樣一個理由?」王座上的男子搖頭道:「你卻要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林熠慢慢低下頭看著容若蝶的面龐,目光溫柔,靜靜地道:「我的一切已在懷中。」

    「呼─」他的臉上突然像燃起了一蓬光焰,灼熱的疼痛讓他感受到痛楚,卻又旋即消失;奇異的絢光從視線裡崩散,一片銀色空白後,耳中聽到「叮─」地一響,冰冷的金屬面具重新顯露在他的臉上。

    然而他的腦海裡卻有某種東西被瞬息抽空,劇痛幾令神經麻木,久久之後意識才逐漸清醒,只是感覺自己彷彿剛從一場冗長的夢中睡醒,從戴上明王面具的一刻起,夢便開始,所有的回憶都變得朦朧遙遠,難以觸摸。

    他眼中的黑色焰火隨即退淡,鼓蕩的魔意亦從靈台退潮,身上隱隱生出一抹暖意,原先被冰雪封凍的情感,如有春風吹拂溫柔復甦。

    可是他的心中無由地湧起一個荒謬可笑的問題─剛才的那個我,是自己嗎?

    也許摘下了明王面具,不過是從一場夢過渡到另一場。

    人生本就是一夢到頭,誰會有醒來的時候?很可能,自己尚在夢中。

    他已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幻的差異,也無法判斷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惟一可以確認的,就是懷中躺著的心愛的人。

    那麼無論這是不是又一場夢境,都已變得無關緊要了。

    他摘下面具,臉龐暴露在殿中無處不在的綺麗光暈下。

    「您輸了。」白衣青年忽然道,但說話的對象顯然不是林熠,而是坐在王座上的人。

    那男子輕輕頷首,神情愉悅輕鬆地笑道:「我確實輸了。也難怪,戴上明王面具後,能夠親手摘下它的,世上能有幾人?」

    「所以,您應該履踐承諾,放他們兩人離開。」白衣青年淡淡道。

    「等一等,」王座上的男子擺手道:「或許,他願意留下來呢?」

    林熠笑了,問道:「你認為這可能麼?」

    「為什麼不可能?」王座上的男子篤定地回答說:「如果你留下,便能和她永遠在一起,成為冥府一人之下、萬眾之上的王者;你想讓誰生,他想死都不行;而你想要誰死,他也絕活不過下一刻。」

    林熠微笑道:「小時候,師父教誨我,天底下不會有白吃的午餐,凡事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有得就必有失。」

    「代價就是留在這裡,不再理會塵世的一切。」王座上的男子說道:「或者這對你而言,更像一種解脫;因為你再也不必每天生活在峰口浪尖上。我若是你,就會充分考慮這項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建議。」

    「可惜你不是我。」林熠沉靜地回答說:「雖然不清楚你為何要用如此豐厚的條件挽留我,可是有一點我卻很明白。」

    「幸好,我也不是你。」王座上的男子道:「看來你又要再次拒絕我的建議了。同樣的,我仍希望知道這次的理由。」

    「很簡單,」林熠坦然道:「她絕不會希望留在這裡。我答應過她,有一天要帶她回返東海,漫步海灘點數星辰,縱然這裡的一切都比塵世要好,卻沒有我和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你給予我的,其實都不算什麼。」

    「你和她想要的,而我卻給予不了?」那男子好奇地問道:「那會是什麼?」

    「在一起的快樂,」那個久違的林熠,彷彿又回來了,眼眸裡閃耀著澄清靈動的光輝,平靜地回答道:「這個,你能夠給予麼?」

    王座上的男子啞然失笑,搖著頭道:「多少年了,我居然還能聽到這麼天真的回答。」

    林熠也笑了起來,卻帶著倔強,道:「雖然你尊貴至尊,主宰萬靈眾生的生死,榮衰億萬年,不死不滅,然而你是否能告訴我,你存在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自己的存在並不是一種快樂,那麼存在還有什麼必要?如果只能置身在黑暗中獨自品味哀傷,這難道不是很無奈的一件事情嗎?」

    王座上的男子笑容收斂,俯身逼視林熠道:「我的存在?我難道需要去考慮我的存在是否有必要麼……那只是浪費更多的時間!

    「所謂的衝動,就是為了腦子裡一個看似美麗的想法,去犧牲自己本已掌握的一切;在我看來,所有的理由其實只要一個就夠了,那就是必須。」

    「這就是你我之間最根本的區別,」林熠道:「所以我的選擇是,帶她回去。」

    「看來除此之外,我的確不能再給你什麼。」那男子道:「但你真沒有其它要求麼?」

    林熠想了想,道:「或者可以讓我臨行前再見先師玄干真人一面,在下感激不盡。」

    王座上的男子搖搖頭道:「抱歉,我無法滿足你這個願望。」

    林熠含笑道:「我明白了,謝謝。」

    「不必,」王座上的男子道:「但我確實可以幫你另外一個大忙。」扶著王座的右手稍稍抬起,容若蝶從林熠的懷裡穩穩平升,繼而消失在一片黑光中。

    林熠注視容若蝶的身影隱沒,空空的懷抱,似乎還不能適應這種乍然失落的感覺,放下兀自虛托在胸前的雙手,說道:「看來我也可以回去了。」

    「你怎知道我會放你離開?」王座上的男子道:「也許我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你的無禮。」

    林熠的眉宇微微一揚,旋即鬆弛開來,搖頭笑道:「你不會。」

    「是的,我不會。」王座上的男子用目光指向白衣青年道:「早先我和他打過賭,結果我輸了,因此必須遵守承諾放你離去。

    但我們並沒有約定你離去之後的問題,所以現在輪到你和我再賭一次。「

    「賭什麼?」林熠道:「與你相比,我等若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除了她。」

    「賭你的命運,」王座上的男子一字一頓道:「看看你的運氣會如何。」

    「我的運氣一向不錯。」林熠道:「但我還是很好奇,你打算怎麼和我賭?」

    王座上的男子道:「看見我身後的三扇門了麼?它們之中只有一扇通往奈何橋,剩下的兩扇門後,有一條指向毀滅,還有一條則是帶你回到這裡。」

    「不給任何提示麼?」林熠端詳著三扇一模一樣的門問道。

    「沒有。」王座上的男子道:「當然,如果你願意可以放棄選擇,直接留下。我剛才對你所做的承諾依舊有效。」

    林熠道:「就在不久前,有位朋友對我說:一個人可以選擇放棄,卻不能放棄選擇。恰巧,我還記得另外一句老話─命運總是掌握在勇者的手中。」

    王座上的男子道:「有時候,勇敢與莽撞其實是同一個意思。你決定了麼?」

    林熠點頭回答道:「當然,既然有機會回去,無論如何我總要試一試。畢竟門後只有三分之一的機率會通向毀滅,我至少還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夠活著。」

    那男子首次頷首贊同道:「不錯,只要有希望就值得一搏。換作我,會和你有相同的選擇。」

    林熠微微一笑,走向那三扇未可預知的門。

    他忽然停下腳步,道:「我差點忘了,同樣有六成以上的可能我不會再回來。因此我希望抓緊最後的機會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要見我?」

    王座上的男子一笑,擺擺手道:「我是否也可以拒絕你一次?」

    林熠也笑了,道:「這麼說來,我還欠你一次?但願會有機會結清,欠帳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向白衣青年微微點頭致意道:「我沒拒絕過你,對麼?」

    白衣青年冷峻的唇角勾勒起一彎小小的弧度,點著頭道:「對,所以你可以問我。」

    「那我就問了,」林熠眨眨眼道:「他們叫你殿下,可你並非生來就叫這名字罷?」

    「當然不會,」白衣青年的眼睛彷彿也像峨嵋月般柔和起來,回答道:「小時候,別人都叫我」小白「。」

    「小白?好名字。」林熠微一錯愕,忍笑點頭道:「相信不管是誰,聽過一次後就絕不會再忘記。」話音落下,笑聲中他已站到了三扇門前。

    三扇門靜靜合起,將後面的世界阻隔在他的視線之外。

    一扇通向生,一扇走向毀滅,還有一扇回到這裡。

    他將選的,會是哪一條路?

    歎了一口氣,林熠伸手推開當中的那扇門。

    有一陣冷風,從伸手不見五指的裡頭迎面撲來,寒氣森森。

    他一笑道:「我走了,再見。」然後邁步走入門後。

    三扇黑色的門忽地一齊憑空消失,好像從來就沒存在過。

    小白也笑了,問道:「您不需要留下一扇回到這裡的門麼?」

    「不必了,」王座上的男子穩悠悠道:「其實,不管他選擇進哪一扇門,結果都是一樣,願賭服輸,我怎可再為難他呢?」

    小白道:「原來如此。不過連我都有些好奇,這門後究竟會有什麼?」

    「什麼也沒有,只是一條路,」王座上的男子道:「通向奈何橋的路。」

    小白道:「但您似乎不太開心。」

    「是否開心純屬個人隱私,我可以拒絕透露。」王座上的男子原本想繃緊臉,可隨後又泛起一絲笑意道:「我相信,有一種固執深入神識,甚至連生生滅滅,也無法令它消磨或者改變。

    「剛剛這混小子不但拒絕我,還提出了兩個我無法滿足的願望,連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無所不能?」

    「您當然能,」小白道:「不過也許您忽略了他身上存在的一種力量。」

    「力量?」王座上的男子搖頭道:「你認為他有什麼特別的不同麼?別忘了,我們失望過太多次!」

    「當然不同,」小白道:「還記得聶天麼?當年的他遠比今天的林熠強大,可是他仍舊失敗,因為他恰恰缺乏林熠所擁有的一種力量─對明天的信心,因信心而獲得的快樂。所以其它的人失敗,但他也許可以做到!」

    王座上的男子笑道:「那是因為他比他們都幸運,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小白的眉宇籠起一層憂色,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等她走過奈何橋後才出手?」

    王座上的男子道:「如果讓你什麼都明白了,還要我幹什麼?」

    小白頷首起來,道:「至少我現在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個賭─您是故意輸給我的;事實上您可能更希望他不會留下。」

    王座上的男子拍拍王座的扶手,笑道:「回頭去把鍾無咎放出來罷,這傢伙實在很有演戲的天分。」

    小白一點也沒吃驚的樣子,說道:「難怪他敢色膽包天,難怪四大魔將會突然走開,原來這一切又是您的安排。」

    王座上的男子道:「我只是不想他過早得知真相而已,否則再提出第三個令我難以滿足的願望,豈不是很棘手?」

    小白歎道:「您這是欺騙他,還是戲弄他?」

    「這才有趣,」王座上的男子道:「生活總要多姿多彩一點才好,尤其像我這樣一個活了億萬年、想死都不能的老傢伙,更是如此。」

    小白道:「但他遲早會知道真相,我無法預測屆時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管那麼多作甚,反正他又不能來找我算帳。」王座上的男子顯然是怡然自得地輕笑道:「和他開個玩笑,無傷大雅。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去了。」

    小白搖搖頭,道:「這個玩笑對您固然無傷大雅,對他可是開大了。」

    王座上的男子終於縱聲大笑道:「那不是更有趣麼?其實,我已多少年沒像今天這麼痛快了─」笑聲中王座消失,緊接著整座宮殿也在小白的眼前幻滅。

    小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喃喃道:「看出來了,您是夠痛快的,可有人要受罪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玩笑?林熠不曉得。

    當他走出門後的那條通道時,卻發現自己已站在了奈何橋的前方。

    小白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道:「恭喜你,走對了路。」

    林熠微吐口氣,洒然笑道:「其實當我看到出口的一刻,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不論我選擇哪扇門,最後一定都會來到這裡─因為我拒絕了他兩次,這樣的討厭鬼,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願意再留在身邊,也不想就這麼輕易讓他完蛋。因此還會送我回去好多受些活罪,對麼?」

    小白彷彿聽出林熠話語背後隱藏的另一層意思,頷首道:「的確,你被選中了。」

    林熠泰然自若道:「我說過,我這人的運氣一向不錯,總能中頭彩。」

    小白眨眼道:「中頭彩就一定是好運氣麼?」伸手將一枚黑色的鑰匙遞向林熠道:「這是他托我轉交給你的東西。有人會告訴你它的用處。」

    林熠接過鑰匙摸摸鼻子,道:「這個……我希望打開的是一座寶藏,而不會是讓人倒霉的東西。」

    小白道:「進入奈何橋之後的遭遇,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林熠笑道:「那你索性也把我的這段記憶抹去,豈不是最牢靠?」

    小白微笑道:「聽到你這麼說,我反而不想做了。」

    林熠也笑了道:「能幫我轉告一句話給他麼?就說下次想見我,一定要先準備上好酒。」

    小白怔了怔,道:「他……恨酒。現在,我送你過橋。」

    林熠回過頭,掃視過酆都城巍峨的城廓。

    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像他一樣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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