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相思 第十章
    寧離苦說的地方位在湖畔一角,重重的灌木林隔住了窺看的目光,從外頭往裡望,幾乎看不出裡頭別有洞天。

    他放她下地,她一手拉著掩身的薄被,赤足走在草地上。

    幽靜的湖水像夢一樣臥在陽光下,一旁的沙洲長著吐蕊的茅草、蘆荻,風一吹一片雪白摻著綠,點頭似地搖著。

    「我清早發現的,大概是水淺,這兒水比前頭還暖,洗澡正好。」

    他大剌剌脫去長褲,光著身子咻地潛進水裡,沒一會兒他冒出頭,撩開濕透的長髮衝著她笑。「下來啊,很舒服的,不用怕會被別人看見,我擔保這兒不會有第三個人。」

    「剛剛一次現在又一次,」她望著湖裡的他歎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沒在外邊裸過身子。」

    「就是知道你從沒在外邊裸過身子,才要叫你試。」

    見她遲遲不下水,他也不逼,悠哉劃了兩下水後,一個翻身,人潛進水裡,不見了。

    仍揪著薄被的她在岸邊巴巴地望著,本想說他應該很快會冒出來換口氣才對,怎知等啊等,好一會兒不見他現身。

    「噯,離苦,你有沒有聽見?你別嚇我啊!」

    平靜的湖面還是一樣沒聲息,雖然想得到他應該不致不諳水性,可這麼久時間沒見他上來,她還是急了。

    顧不得什麼不習慣了,她丟開身上的薄被,彎身滑進湖裡。

    「嘿。」他突然自水裡冒出,同時丟開剛才含在水裡換氣的蘆桿。

    搞半天他是故意的!

    一見那蘆桿她就明白了,好歹她也曾經「身為」男孩十多年,什麼裝神弄鬼的把戲她沒見過?

    「嚇死我了你。」他一靠近立刻挨了她兩記拳。

    瞧她真的動氣,他裝出無辜表情。「我只是希望你一道下水玩——」

    「就算你理由再足也不能開這種玩笑,你該知道我最害怕這種事——」

    糟糕!見她氣出了眼淚,他再也不敢耍嘴皮。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錯我知錯!」他抱住她扭個不停的身子,好聲好氣討饒。「我以後絕對不敢了,就原諒我這一次,最後一次。」

    「哼。」她別開頭。

    「好嘛,我知道我這一回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他身體挨著她撤著嬌。

    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唐靈橫了他一眼,氣一下被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驅散。

    「好,就原諒你一回,下回你再犯,看我怎麼治你。」

    「唔,嚇死人了。」他故意挲挲雙臂裝出害怕的樣子。

    這一回,真的把她逗笑了。

    「對麼,笑開來多美。」他開心地親親她額際。

    「你討厭啦。」愛上這等淘氣好玩的男人,可以料想,她往後日子有得忙的。

    「對不起啦,我真的只是想要你一塊下水玩。」說時他撩起水花灑在她肩上。「怎麼樣,很舒服對吧?」

    略去他使計拐她下水這事,確實,在歡愛過後能下水泡泡,感覺是挺舒服的。

    她低頭一望猶可看見游魚的湖水。此處湖底不深,她站直身子大概到胸部上緣。只是這樣光溜溜站在水裡的感覺她不適應,雖然知道附近沒人,但她就是會擔心。

    只能說姥姥打小的交代她一時還拋不去,雖然已經回復了女兒身,但對河對水,就是比常人要戒慎惶恐些。

    「別擔心,」他瞅著她笑。「我耳朵很利,只要有人接近我們,我一定聽得見。」

    「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她睨他。

    「當然了,」說起這事他可驕傲了。「好歹我是你的親親夫君,怎可能讀不出你心頭思緒?」

    是噢。她賊溜溜瞧著他裸胸,想起剛才歡愛時,他故意逗弄她逼她求他的事。

    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現在呢?你猜我在想什麼?」

    這個嘛——他歪頭打量一會兒。「說真的,我還真猜不出來。」

    她雙腳朝前一踏,逼到他面前。「我要處罰你。」

    「嘿,不是說好原諒我了?」

    「是原諒你啊,」她得理不饒。「但處罰歸處罰,這是兩碼事。」

    「好好好,只要你罰了之後覺得開心。」要他幹麼他都答應。

    「到石頭旁邊去。」她眼朝岸邊一使。

    他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你想做什麼?」

    「不是說我罰了開心就好?」她拿他的話堵他。

    他確實說過——真糟糕啊。他邊搔著頭邊移動腳步到她指定的地方,一半凸在湖面上的石頭被曬得有些燙,他捧了幾捧水灑了之後,才將身子靠上。

    「來吧,要殺要剮隨你了。」

    她眨了眨眼。「我才捨不得殺你呢。」

    她肯定不知道她這樣子多美——寧離苦望著她逐漸靠近的身子,要命!雖然兩人才剛歡愛過,可見她巧笑倩兮的模樣,他又想要她了。

    清澈的湖水根本掩不住什麼,她驚異地看著他豎起的男物,記得它剛才不是這樣子的。

    「誰教你太美了。」他撒嬌地蹭著她裸肩。

    「我哪有。」她嗔他,可眉眼卻寫滿了開心。

    「真的。」他摟近她,手指畫過水面來到她胸口,輕輕搔動已經挺起的峰尖。「我從來沒惦一個人惦這麼深過,你的一顰一笑,在我眼裡都是珍寶。」

    她輕拍掉他指頭。「不要以為說些甜言蜜語,我就不會罰你了。」

    噢,伎倆被看穿了。他一扮鬼臉。

    「坐上去。」她伸手一拍大石,在石面上留下一個濕印。

    「我發現我越來越拐不動你了。」他嘟囔著爬上石頭。

    「你什麼時候拐動我過?」她一臉神氣樣。

    也對,她這麼一說他才想到,好像從一開始,被耍得團團轉的人都是他。「這樣我不就虧大了——」

    他還想抗議,她卻突然摀住他嘴。

    「噓,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他搖頭,望著她的手慢慢挲上他腿,鼻息一下變得粗重。

    接下來的日子,快樂得像在作夢一樣。

    每天太陽一升上,兩人便會手牽著手散步地走進林中,她採果,他撿柴,偶爾他也會帶著她送給他的紙鷂,在迎風處高高放著。他教她騎馬,或者抱著她躍上偌高的樹梢,隨著林中小鳥一塊愉悅輕跳。

    唐靈逐漸愛上這片湖水,時常可以看見赤身裸體的兩人在湖裡追逐,嬉戲。她會淘氣地游給他追,但總逃不過他的捕獲,被撈到一旁暗處恣意歡愛一番。

    大淖果真僻靜,兩人在此處待了十多天,竟然連個獵人旅客也沒遇上。

    要不是馬車上的備糧已快見底,寧離苦還真不想離開。

    終於到了出發的時候,一大清早,兩人把床板拆下,馬車重新組好,再替養得肥壯的馬兒套上轡頭,開始朝寧家堡方向前進。

    「要記得,等會兒我們到了城鎮你要下車時,一定要把面紗覆上。」

    「知道。」這話他交代好多遍了,她不可能忘記,只是——「都十多天了,你覺得鴇嬤他們還會繼續找我?」

    寧離苦警覺地望著前方,一邊說話:「她應該沒那麼大耐性,我是說鴇嬤。或許她已經從銀票上追查到我是誰,可是我猜她一知道我是寧家堡的三爺,應該就放棄了。」

    「既然這樣,幹麼還那麼小心?」

    他回頭看她一眼。「你忘了虎威那幫人?」

    哎呀!他不提她還真忘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上門,就怕賊惦記。我是擔心他們自恃有幾分功夫,還在作搶回你的春秋大夢。」

    光想到他們幾個她就一陣噁心。

    「你放心好了,這一趟路我會盡量不露臉,能不下車我就不下車。」

    「也不需忍得那麼辛苦。」他捏捏她手安慰。「只要記得帶面紗,別忘了還有我保護你。」

    寧離苦估算過,從大淖出發回寧家堡,大概得花上五天時間——因為身邊多了個唐靈,他捨不得太趕路,讓她太勞累。

    行經城鎮,要是遇上熱鬧的市集,他也會主動逗留一、兩個時辰。機會難得,他知道唐靈一輩子沒出過揚州城,總是希望能讓她多看看多玩玩。

    當然,他沒忘記虎威那幫人。每次進城,他總會前前後後再三看過,確定四周沒問題了才讓她出來。

    旅程頭幾天,一路平安,沒什麼風吹草動,寧離苦戒心也就鬆了那麼幾分。

    一晚,兩人落腳客棧,馬車停下時,一幫鏢師正好從對街經過。

    其中一人一見罩著面紗的唐靈下馬車,前行的腳步驀地停下。

    此人正是虎威鏢局的前鏢師——袁衛。

    自唐靈逃出花樓,算算也十五、六天了。正如寧離苦所料,鴇嬤從錢莊那兒追查上寧家堡之後,便打消了念頭。一來是惹不起;二來是那五百兩銀;三,是因為賣身契根本不在她手上。

    要她拿什麼借口跟人家吵去?

    可袁衛卻不這麼想。當他從鴇嬤口中得知是誰帶走唐靈,他便下定了決心,非要從那什麼「寧三爺」手裡把唐靈搶過來不可。

    為了追查唐靈,袁衛捨棄了虎威鏢師的身份,改投身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鏢局——就因它最接近寧家堡。說來,袁衛也是個癡心人……

    同行的人見袁衛表情有異,轉過臉來問:「怎了,袁兄,看見熟人?」

    「——沒有。」袁衛只是懷疑,這麼個大熱天,那姑娘幹麼罩著面紗?

    既然被他瞧見,袁衛心想,當然要設法瞧一瞧對方尊容,哪怕一瞧後發現對方只是臉有破相。

    一過街口他找了理由踅回來,那蒙面姑娘與同行的黑衣男子正在跟店小二說話,敢情是要住房,不打緊,時機還不算太遲。

    袁衛抓來一小童交代了些話,小童揣緊袁衛賞賜的碎銀,突然朝客棧跑去。

    袁衛呢,則是找了個能瞥見全局的位置,全神貫注地看著。

    小童一進客棧,便朝唐靈腳邊摔去。

    「小心。」唐靈對小孩向來心軟,一見他跌跤,便伸出手攙扶。

    「你這小娃兒哪兒不跑跑到這裡來——」

    店小二聞聲趕來轟人,仍罩著面紗的唐靈搖搖頭表示不要緊。

    可就在這時,小童趁唐靈彎腰時抓住面紗一角,使勁揣了下來。

    「你做什麼?!」寧離苦疾喝一聲,搶過小童手上面紗,立刻又遮回唐靈臉上。

    雖然這一揭不過眨眼,可候在暗處的袁衛已瞧得一清二楚。

    袁衛捂著怦怦直跳的胸口。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唐靈真的被他給等著了!

    直到兩人進了客房,寧離苦還是很不開心。

    唐靈好聲安撫道:「你別氣嘛,那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我覺得不妥,」寧離苦眉頭緊皺,他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雖然他也說不上來原因。「這樣吧,今晚委屈你一點,我們不住房了,等會兒吃完飯就走。」

    「好,依你。」

    離苦說過,這兒離寧家堡只剩兩天路,如果今晚不住房,趕一趕,說不定明晚他倆就在堡裡了。

    唐靈頗期待一窺寧家堡模樣。在大淖木屋裡,寧離苦時常跟她聊起他師父還有幾個師兄弟的事,很有趣。

    「我去叫店小二動作快點,你在房裡休息一下,不要亂跑。」

    「我能跑哪兒去?」唐靈打趣睨著他。「你快去快回就是。」

    他拍拍她手,開了房門離開。

    袁衛一見寧離苦出門,旋即從角落閃了出來。

    他朝思暮想的那人就在這房裡——袁衛興奮到伸手推門時,那手還是顫的。

    聽見開門聲,唐靈以為是離苦回來了,正絞著帕子要擦臉的她說話:「怎麼這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把刀已抵在她脖子上。

    袁衛一手拿刀一手抓人。「別嚷嚷,敢開口我就殺了你。」

    可唐靈怎會怕這種威脅?!

    她張口便喊:「離苦,救命!」

    「該死!」袁衛啐,只好敲暈了唐靈。

    一聽見唐靈的呼救,寧離苦即刻衝回來,卻遲了一步,只看見一黑影扛著唐靈,輕快躍離客棧。

    「哪裡跑!」他二話不說提氣直追。

    袁衛輕功哪是寧離苦對手,幾個縱跳,寧離苦追上袁衛,認出他來。

    「是你!」他瞇著眼望著被扛在肩上的唐靈,心裡又急又氣。「你立刻把唐靈放下來,我還可以饒你不死。」

    袁衛怎可能乖乖聽令,佳人已在他手裡,就差那麼一步就能擁有,他怎可能放棄?

    只見他射出一陣暗器,本以為可以多拖延點時間,可寧離苦左閃右躲,又追了上去。

    該死!袁衛早發覺寧離苦輕功不弱,若繼續追逐,自己肯定不是他對手。

    心裡一念頭閃過,袁衛突然停下腳步,一手反剪唐靈雙臂,一手拿著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這麼一拉一扯,唐靈醒了。

    她呻吟著眨著眼睛,方才挨的那一記敲,還讓她腦袋不斷嗡嗡作響。

    「你再靠近,我就殺了她!」袁衛威嚇。

    「放開她!」寧離苦不敢再靠近,他焦急地望著唐靈疼痛的表情,還有她脖子上的那把刀。「我知道你喜歡她,你不會捨得傷她!」

    「你確定?」袁衛冷笑。「我跟你可不一樣,如果我得不到她,我寧可把她給毀了。」

    「不可以!」寧離苦大喊:「你說,你要怎樣才肯放人?」

    「你怎麼以為我會捨得放開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唐靈,袁衛突然朝她臉親了一口。啊,原來這就是她的滋味!他表情無比開心。

    「不要——」唐靈難以忍受地別開頭。

    「這兒沒你說話的分。」袁衛的刀抵得更緊,接著望向寧離苦。「給你兩條路選,一,自斷條胳臂停在原地,不要再追;二,我直接在這兒殺了她。」

    這什麼選擇!唐靈焦急地望著離苦。「離苦,不行,你不可以聽他的,我不許你傷害自己!」

    「誰准你多說話!」為了懲罰唐靈,袁衛手使勁一劃,銳利刀鋒割破了她頸脖,血液流淌而下。

    唐靈疼得吸氣。

    「住手!」見她流血,寧離苦表情比她還疼!

    「怎麼樣?你決定哪一個?」袁衛很有把握,知道寧離苦肯定會選哪一個。

    就等他自斷手臂,袁衛心想,這樣自己就能帶唐靈遠走高飛了。

    「我會自斷手臂,」寧離苦瞪著袁衛。「我也會停在原地,只要你把刀拿開。」

    聽見離苦的話,唐靈開始掙扎,她一動,脖子上的刀刺得更深,血也流得更多。

    「不要!我不許你這麼做!」

    寧離苦焦急地看著她。「靈兒,求你乖乖站著不要動。」

    「我才要求你不要輕舉妄動——」唐靈哭了起來。「我不要你丟了胳臂,你答應過我的,你會為了我好好的——」

    「你少在那兒哭哭啼啼。」袁衛一啐。從她與寧離苦的對話,不難看出兩人感情多深。

    自己喜歡的女人為了其他男人落淚,這要袁衛怎不妒火中燒。

    他望向寧離苦。「快啊,你不是要自斷胳臂?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寧離苦吸口氣,從靴裡拔出護身的短刀。

    「不!不!」

    一見離苦舉高了右手,唐靈像瘋了一般大喊。接著她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蠻力,竟掙出了袁衛鉗制。

    袁衛沒意料到她有此一著,待伸手要抓,唐靈已弓起身子,朝他腰上重重一撞。

    袁衛根本來不及站穩,接著身子一晃,直接自屋頂摔了下去。

    寧離苦及時停下刀勢,一個縱跳抓住差點跟著掉下去的唐靈。

    「靈兒!」他緊緊抱住她纖細的身子,一手抓下頭巾,壓住她脖子上的傷口。「很疼嗎?」

    「我還好——」唐靈驚魂未定地望著底下的袁衛。袁衛跌落後一直躺在街道上,已有不少好事者圍過來觀看情況。「他怎麼樣了?該不會摔死了吧!」

    「我們下去看看。」寧離苦抱緊她躍回地上。

    袁衛沒死,但摔斷了大腿,醒過來後一直捂著斷腿痛叫。

    寧離苦托了鄰旁一位大嬸幫忙照顧唐靈的傷口後,才走過去抓起袁衛。

    「痛——」受了重傷的袁衛這會兒發不了狠了,只得眼睜睜看著寧離苦跟人要了條麻繩。「你、你想幹什麼——」

    「做什麼?還用問?」寧離苦拿膝蓋抵住袁衛胸口,將他雙手雙腿牢牢綁在一塊,捆綁的同時袁衛不斷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

    綁好之後,他直接將袁衛送進官府,交由縣太爺審問發落。

    人命關天,袁衛在唐靈脖子上抹的那一刀,他至少也要讓袁衛在牢裡關個十年二十年才甘願!

    回頭,唐靈脖子的傷已經打點好了。大嬸找來了大夫,大夫說只是皮肉傷,換個幾天藥就沒事了。

    寧離苦付了藥錢,又給足了大嬸賞金,謝謝她幫忙照顧唐靈。

    「那傢伙呢?」唐靈討厭袁衛討厭到連他名字也不想叫。她從沒見過那麼壞的人,壞透了!以前愛欺負騷擾她就算了,竟然想要離苦自斷胳臂!

    「牢裡。」寧離苦抱住她。老天,剛才見袁衛用刀抵在她脖子上,他心窩差點嚇停了。「縣太爺答應我,定會從重發落。」

    「好可怕——」這會兒安全了,驚懼與害怕重新湧入她心頭。「我想起你剛才的舉動——你是真的打算拿刀砍自己,對不對?」

    「我斷條胳臂總比你丟了命強!」真的,那當下,寧離苦已做好斷臂換人的心理準備。他望向她纏著綁帶的脖子,萬分自責地說:「對不起,我明明說過會好好保護你的,還是讓你受傷了。」

    「傷口不嚴重。」她輕碰自己的脖子。「重點是你沒事,要是剛才你真的砍了下去,我肯定會怨死自己的。」

    「你還說我,」他頭抵著她額低喃。「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已經有把刀擱在你脖子上了,你還掙扎不休,是嫌傷口不夠深血流不夠多?」

    「我沒有辦法嘛!」那當下,她滿腦袋只想著要阻止他傷害自己。

    「不要再這樣了。」他緊緊緊緊將她擁在懷裡。「你要知道,見你受傷,我心比誰都還要難過。」

    「我也一樣啊。」她手摸上他尖瘦的下巴。「一想到你會受傷,我心一樣好疼好疼——」

    「可我是男人,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你受苦。」

    「可我也說過,我要幫你分擔的。」

    這張嘴!他瞪著她,是氣她固執,也是憐她固執。可他懂她心意,她是在告訴他,今後不管遇上什麼危險,她肯定是站在他身邊,絕對不會拋下他的。

    他何曾被人如此珍視過?

    他捧起她臉親吻她額頭。

    「好,以後我什麼事都讓你分擔,可你也要答應我,不准先受傷。你瞧我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你脖子上卻多了一道傷口。」

    幹麼計較這種事啊?唐靈嘟嘴。「又不是我想要的——」她念頭一轉,說道:「你覺得你身上沒傷不公平是不?」

    「我哪裡是這意思——」他話還沒說完,她已湊過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噯,痛!」

    她望著他脖子上的齒痕嘻嘻一笑。「這樣不就公平了?」

    他沒好氣地說:「我是要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她接口。「我也答應你,以後再發生什麼危險,我不會再像今天一樣莽撞了。」

    「約定?」他朝她伸出手。

    唐靈勾住他小指,拇指用力一碰。「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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