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憶男友 第十章
    為了喚醒伊籐洋介的回憶,伊籐實和幾乎天天來訪,看著伊籐實和與伊籐洋介偶爾像說秘密般地用日文輕聲交談的模樣,成筱茜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忍受多久。

    現實感像陡然降臨到成筱茜的生命之中,她的生活不再優閒單純,她的伊籐洋介……也不再專屬於她!

    成筱茜下意識地歎了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稿子,強迫自己盡量不去注意客廳傳來的低聲說笑,強迫自已堅強,強迫自己做到這些不可能的「強迫」。

    雖然,真的很難。

    「水喝完了……」成筱茜望著空水杯,掙扎著該不該出去倒水。

    出去,就會和他們打照面,看他們因此刻意地打斷談話,然後尷尬地朝著她微笑。

    不出去,那就認命地等著該死的大腦系統發神經,不能喝水時偏偏像得了渴水症一樣,沒碰滴水就會幹渴而死。

    兩種結果成筱茜都不願意,她掙扎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洋介,帶我去看看你種的花。」

    突然間,成筱茜聽見伊籐實和的軟聲要求,胃袋下意識地一陣翻攪,她見怪不怪地揉揉肚子,這症狀已經好幾天了,她非常熟悉。

    她沒聽見伊籐洋介回答什麼,不過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只要是伊籐實和開口的,他幾乎沒有拒絕過的紀錄。

    成筱茜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感覺,她又等了會兒,確定客廳沒有聲音了,才緩緩地打開了房門。

    果然沒人!她吁了口長長的氣,眼角眸光仍不自覺地瞥向陽台,但她趕緊拉回視線,一點都不想再傷心。

    她快速地進廚房拿了瓶水,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家,她卻搞得像小偷似地不自在,她很無奈,卻無力改變現狀。

    她跨出廚房,還在自怨自艾著,沒想到竟和段文卓打了照面。

    「成小姐。」段文卓有禮貌地喊了聲。

    成筱茜心頭暗叫糟糕,但卻已經避不掉了。「真巧,段先生,你也來廚房喝水嗎?」她側了側身軀,擺明一副「要過快過、不要囉唆」的模樣。

    但是段文卓不知道是看不懂,還是直接跟她裝傻,他動也沒動地擋住了她回房的路。「方便聊聊嗎?」他問。

    天知道成筱茜有多麼想說不。但她沒種,只能扯著僵硬的微笑虛應。「有事嗎?」

    「我一直沒機會好好答謝你這些日子對洋介的照顧。」

    他的口氣讓她討厭,她一點都不想被他感謝,她乾笑了兩聲,連虛應都提不起勁。

    「不知道你遇見洋介的時候,他身上有帶著印章之類的東西嗎?」段文卓問得很有禮貌,但成筱茜就是看他不順眼。

    「我想我應該不是撿到棄嬰,所以沒有布包,也沒有金鎖片,更沒有什麼印章。」她淡淡地微笑,其實心底好想回房。

    段文卓似乎愣了下,才溫文地發出低沉笑聲。「成小姐真愛開玩笑,筱茜……我可以叫你筱茜嗎?」他溫和的眸光在鏡片後閃耀。

    成筱茜抬眸想拒絕,但和段文卓眼神接觸的瞬間,她突然有點暈,總覺得他的眸底在發亮。

    她用力地甩了甩頭,下意識別開了眼眸。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個性比較孤僻一點,我有無法和人溝通的文明病,如果有事情找我談,請你去我的部落格留言,或是上MSN留訊息給我。」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接著就直接當著段文卓的面關上房門。

    砰!好大的一聲關門聲,但成筱茜卻無暇顧及那麼多。

    她的心頭怦怦跳著,她當然知道自已不可能對段文卓心動,只是剛剛那詭異的暈眩和心跳,又是為了什麼?

    成筱茜心頭一凜,卻想不到答案。

    ★  ☆  ★  ☆  ★

    「筱茜。」

    伊籐洋介敲門,在忽略了她五個小時又三十四分之後,他終於又想起她了!

    成筱茜悶悶地不想應聲,但伊籐洋介卻自己開了門進來。

    「幹嘛?」她瞥了他一眼,同時也瞥見伊籐實和坐在客廳的身影。段文卓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但那一點都不重要。

    「你悶在房間一個下午了,該出來走走了吧?」伊籐洋介關心地望著成筱茜,想關門說些體己話,卻被成筱茜一把拉住門把。

    「別關!」她不自覺地放大音量。

    伊籐洋介不懂,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麼?」她不是不愛看見實和?

    「沒有為什麼,反正打開門才通風。」成筱茜搖頭,隨便找了個藉口。她知道伊籐實和正注意著這裡,就像她注意客廳一樣地敏感,她不想彼此為難,乾脆這樣子輕鬆點。

    「你找我幹嘛?」她沒好氣地問,這幾天只要一對上伊籐洋介,她就是這副未爆彈的模樣。

    她其實很不想這樣,但自己也莫可奈何,情緒總是要有個發洩的出口,伊籐洋介無疑是那個罪魁禍首。

    「你在房裡坐了一個下午,該出來外面透透氣、喝幾口水吧?」伊籐洋介關心地低語。

    即使成筱茜對他態度再壞,他還是一副溫柔的模樣,因為他知道她需要發洩,他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她,所以甘心承受。

    他像往常般輕揉著她僵硬的肩膀,沒想到今天卻被一掌拍開。

    「不需要!我有去廚房喝過水,我自己會打點我自己。」她僵著臉賭氣,沒想到他跟伊籐實和在陽台上專心得連她大力的關門聲都聽不見,「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事的話請出去,我要忙著趕稿了。」

    即使成筱茜的口氣很冷.但伊籐洋介還是帶著溫柔淺笑。「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回房來看看你。」他望著成筱茜,知道她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

    「你……」果然,她像是被刺中罩門般地洩了氣。

    成筱茜紅著臉,沒了剛才的劍拔弩張,下意識地又瞥向門外,這舉動全落入伊籐洋介的眼中。

    「我已經有五個小時又三十九分沒看見你了,當然會想你。」他知道成筱茜最喜歡計算這種小東西。

    果然,她又紅了臉。「是五個小時又四十一分,你的表慢了兩分鐘。」她終於露出笑容。

    伊籐洋介捧著她嫣紅的臉,忍不住感歎「終於笑了!你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成筱茜的心霎時又化成水,「對,只有笑起來好看,其他都不好看。」她故意挑著他的語病。

    他也笑了,悄悄地踢上門。「別跟我生氣好嗎?」他情不自禁地摟著她。

    「我很努力了。」他的懷抱溫暖得讓她好想哭,成筱茜汲取著伊籐洋介身上的氣味,淚水忍不住湧上眼眶。

    「我真的覺得事情很怪,你不陪我,我沒有勇氣去找出真相。」他輕柔地替她拭去淚珠,雙眸滿是請求。

    成筱茜望著他,每次都是敗陣在這樣的眼眸之中,但這次,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不知道。」她只能這麼回答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你多久?」

    「筱茜,你別這樣。」伊籐洋介皺著眉,心底的慌張甚至比當初知道自己失去記憶的那一刻更令人恐懼。

    成筱茜望著他,「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這樣的委屈忍受,最後到底能得到什麼?你,終究還是別人的丈夫;而我,終究還是成了自己最恨的第三者。值得嗎?我一直這麼問自己。」

    伊籐洋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知道這問題結實地壓上了成筱茜的罩門,是她最忌諱的心底夢魘。

    「筱茜,他們要我回去找一個印章。」伊籐洋介認真地捧著她的臉。「聽說只要找到那個印章,我就能繼承數千萬的身家。」

    成筱茜幽幽地歎氣,「那又如何?你希望我說聲恭喜嗎?」她不知道伊籐洋介到底懂不懂,只要他走回了那個伊籐洋介的世界,他們就注定了漸行漸遠的結果。

    「常然不是。」伊籐洋介搖頭,「只要我繼承了財產,我會把錢全數留給實和,那些錢足夠他們無慮地度過下半輩子子。」

    「他們?」成筱茜聽得似懂非懂。

    「實和,和她的孩子。」

    伊籐洋介說得很認真,但成筱茜卻聽得彷如青天霹靂。「那不是她的孩子,那是你們的孩了。」她推開伊籐洋介大喊。

    「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他們,我只要你。我可以捨棄掉一切,但我沒辦法捨棄你。」伊籐洋介早就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成筱茜看著他眼中的冷漠,彷彿看見媽媽當年的心碎。

    「雖然你不記得,但他們是你的責任。」她推開他,退了一步又一步。

    「但我真的不記得,我只記得你。」伊籐洋介想握住成筱茜的手,卻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擺脫。

    他的心很慌,這樣的決定也是萬不得已。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你的責任。」成筱茜喃喃地重複著,「坐在外面的是你的妻子,她肚子裡有了你的孩子,那些不管你記不記得,全部是因為你而存在的事實。」

    她眼神空洞地望著伊籐洋介,「而我,反而是你最該捨棄的那一個,因為我和你之間什麼都不是。」

    成筱茜心痛地掉著眼淚,她到底做了什麼?她的委曲求全、她的等待,是不是都正害著另一個女人的人生走向絕望?

    成筱茜無助地任由伊籐洋介抱著自己,但不知為什麼,剛剛還覺得溫暖的懷抱卻突然失去溫度,他越摟緊她,她就越覺得冰寒。

    「筱茜、筱茜、筱茜……你不要這麼快放棄,再等我一下,再等等我……」伊籐洋介一遍又一遍地試圖想安撫她,但成筱茜卻像突然失去生命的人偶娃娃,只會無止盡地任由眼淚奔流。

    伊籐洋介看了心好痛,但他卻無助得一籌莫展,只能抱著成筱茜,吻去她不停墜落的淚珠。

    直到房間門被推開,伊籐實和站在房門前虛弱地喊著:「洋介,我肚子好疼……」她捧著肚子,看起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成筱茜看著伊籐實和,看著她痛苦的模樣,看著她朝伊籐洋介張開雙手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樣子……

    她悚然驚醒,推開了伊籐洋介的懷抱,用力的、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你還在發什麼呆?快帶她去醫院!」她大喊。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浮木,她是該死的殺人兇手,她幾乎毀掉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的人生。

    在伊籐實和的堅持之下,救護車緊急飆往台北的醫院。成筱茜和伊籐洋介坐在急診室外,忐忑得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緊張的氣氛讓兩人都沉默不語。

    伊籐洋介試圖找話題和成筱茜溝通,但她只是呆愣地望著前方,半晌都不說一句話。

    直到護士小姐慌張地從急診室中跑出來,「請問哪位是伊籐實和的家屬?她有早產的現象,我們需要她的家屬簽手術同意書。」

    伊籐洋介鐵青著臉,而成筱茜只是靜靜地望了他一眼。「是他,他是伊籐實和的先生。」

    伊籐洋介瞪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成筱茜選擇別開頭,強迫自己不看他的眸。

    「麻煩您到前面去填資料。」護士小姐沒發現兩人間的波濤洶湧,因為急診室又湧入另一波病患。她把話說完就又趕著去處理。

    結果,又剩下他們兩人無語的尷尬。

    「去呀!快去填資料,」成筱茜背對著伊籐洋介,空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但伊籐洋介卻沒有移動腳步。

    「你的老婆和孩子在裡面很危險,你還不快去填資料?」成筱茜又喊了聲,卻還是聽不見回應。

    成筱茜轉頭,終於露出淚流滿腮的模樣。「你為什麼還不走?走呀!」她推著他前進,但他卻堅持立在原地。

    「你到底在打算什麼?」他沉著聲問,眼眸裡滿滿的傷痛。

    「打算放棄。」成筱茜回答得很乾脆,雖然她的心因為這句話又狠狠地刺疼了一下。

    「為什麼?你明明答應過我的。」即使知道會有這一刻,但伊籐洋介仍是覺得心頭一陣揪緊,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他心痛地望著成筱茜,連嗓音都染了傷痛。「你明明答應不輕易放棄我的……」

    成筱茜強迫自己正視著伊籐洋介的眸,強迫自己正視他的心痛,更強迫自己正視自己的心碎。

    「問題是,我們做錯了。」她輕輕地說,「如果你真的愛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快樂,那請你放棄我,也讓我放棄你。」

    她想通了,在送伊籐實和到醫院的路上,她徹底地想通了!

    與基讓大家都受傷,那還不如讓她獨自一個人舔舐傷痛。伊籐洋介也許會心痛,但他們畢竟才柑遇幾個月,成筱茜相信他和伊籐實和之間的二十年羈絆一定更深。

    在伊籐實和溫柔的照顧之下,伊籐洋介的記憶一定很快就會恢復,然後世界就會恢復一貫的運作。

    「為什麼?」伊籐洋介仍舊不肯放棄。

    成筱茜深深地望著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寫滿眼眸。「因為,我好難受。」

    她輕輕地說,但這幾個字卻像巨石般重重壓在伊籐洋介的心上。他說不出話,因為他確切地看見了她眸中的苦和痛。

    好半晌,伊籐洋介只能無語地望著她。

    直到前方的護士長開始催促,直到成筱茜伸出手臂緊緊地從背後抱住了他,直到他聽見她哭著說,「我愛你愛得好痛,如果你不跨出這一步,那我一輩子都會活在自己的惡夢之中。」

    伊籐洋介聽得恍恍惚惚,但他確實聽見了她話中的無助和懇求。「我知道了……」

    他歎息,一步一步都像是在走離他原本幸福的人生。

    ★  ☆  ★  ☆  ★

    伊籐洋介簽好手術同意書之後,仍舊默然地走回成筱茜身邊。兩人分坐在長椅的兩端,是鬧哄哄的急診室中唯一的沉默。

    其實成筱茜很早就想離開,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和立場去見證他們的寶寶誕生的那一刻。

    但她心底很清楚,只要離開了,也許她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伊籐洋介了!

    就在離去和留下的掙扎之中,成筱茜看見護士長突然氣急敗壞地從急診室奔了出來。

    「誰是伊籐實和的家屬?」護士長問得很急。

    伊籐洋介和成筱茜同時起身。

    「我是。」伊籐洋介快速地向前,連成筱茜都感覺到事情的緊迫。「我是她的丈夫伊籐洋介。」

    成筱茜黯下眸子,即使看透了,仍是覺得心痛。

    「伊籐洋介?」護士長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視線在伊籐洋介和手中的病歷流轉。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被看得非常莫名其妙,伊睡洋介忍不住問了。

    護士長困惑地看著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你說你是伊籐實和的丈夫,但在伊籐實和的病歷資料上,她的丈夫明明叫作段文卓,不是伊籐洋介。」

    護士長一臉困擾,病人和嬰兒的生命危在旦夕,沒想到此時竟還出現這種烏龍事件。「你們到底誰是段文卓?」她只需要一個簽名。

    伊籐洋介和成筱茜聽了面面相覷,不知道有誰能跟他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如果情況危急,就算沒有簽名,我們還是只能開刀了。但如果有什麼閃失,本院無法負責。」護士長氣急敗壞地拿著手術同意書離開,完全沒發現她剛剛丟出了一個多麼大的炸彈——

    足以炸出驚人的事實!

    「果然很奇怪……」伊籐洋介喃喃自語。

    「嗯!」成筱茜至今還回不了神。

    「我們通知段文卓了嗎?」

    「通知了。」

    「所以……」

    「事情不大對勁!」

    兩人呆坐在急診室旁的長椅上,思緒完全一團混亂,只是,原本放掉的雙手,不知何時又悄悄地緊握在一起。

    「所以,你們都知道了嗎?」段文卓的低沉嗓音突然陰惻惻地在長廊另一端響起。

    伊籐洋介和成筱茜忍不住渾身一顫,同時轉頭,同時看見了段文卓溫文皮相下的邪惡微笑。

    ★  ☆  ★  ☆  ★

    段文卓堅持要到醫院天台上的空中花園攤牌,伊籐洋介不得已只好妥協。夜晚的天台好冷清,風蕭蕭地呼嘯著,成筱茜只覺得一切都詭異到極點。

    「我到底是誰?」伊籐洋介深吸了口氣,天台上的風好大,他小心翼翼地渾身戒備。

    「伊籐洋介。」段文卓點了根菸,很配合地有問必答。

    「那實和是?」伊籐洋介又問,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段文卓挑眉,「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伊籐洋介恍然大悟,原來他老覺得實和熟悉,而那感覺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家人。

    他悄悄握緊了成筱茜的手,心底的壓力霎時一掃而空。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伊籐洋介望著段文卓,心底仍然不清楚段文卓在這些關係中的定位。

    段文卓仰天大笑,「我要什麼?我要你繼承的家產,我要得到凌光科技。」他說得好狂妄。

    「所以……」伊籐洋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畫面清晰地從腦中閃過。

    百合花……山崖……從背後將他推下谷底的那雙手……

    「是你!」伊籐洋介隱隱約約想起了好多畫面,腦袋中模糊的影像漸漸和眼前的段文卓重疊。

    「是你把我推落山崖!」伊籐洋介皺著眉,這些不受控制的畫面讓他的頭好疼。

    好像曾經有個低沉的聲音對他說過什麼?伊籐洋介很努力地想著,但卻頭痛欲裂地找不著答案。

    「不只是我,還有你最疼、最親的妹妹。」段文卓邪惡地笑著。

    「實和?」伊籐洋介一愣,記憶又像被召喚一般地浮現,他想起伊籐實和的背叛,想起她哭著說有了段文卓的孩子,想起自已的心痛……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抽動了下,伊籐洋介又想起那個曾經聽過的低沉聲音。他恍惚地望著段文卓,思緒漸漸被那雙魔性的黑眸鎖定。

    「伊籐洋介,你沒忘記你的生氣和失望。」突然間,段文卓像是換了副說話的嗓音,那聲音比平日更加低沉、更多磁性、更加地……魅惑人心。

    伊籐洋介渾身一顫,腦子裡像是被開啟了什麼開關,他鬆開了和成筱茜緊握的雙手,慌得成筱茜更加用力地摟緊伊籐洋介的身軀。

    「你到底想對洋介做什麼?」成筱茜大喊,卻沒有任何答案。

    段文卓壓根兒不理會成筱茜,他步步逼近伊籐洋介,不停對伊籐洋介說著:「你好生氣,好失望,你沒辦法忘記親妹妹的背叛,無法忘記准妹夫的歹毒心腸,更忘不了他們是如何處心積慮地想置你於死地。」

    他一句一句地說著,讓伊籐洋介越來越恍惚,口中喃喃自語著,即使成筱茜在他旁邊都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麼。

    她好怕,擔憂地抓著伊籐洋介大喊,「洋介,我是筱茜,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她望著他的眸,仍舊是一片空洞,「那些事情全都過去了,你要記得我們的未來,不要輕易地放棄我!」

    她大喊著,很快地就嘗到什麼叫現世報,因為伊籐洋介根本不聽她說話,雙眸無神,就像被催眠了一樣。

    催眠?成筱茜的思緒像被雷打了一記。她瞪著眼前仍舊低語不停的段文卓,終於在混亂中漸漸搞懂了他在搞什麼鬼。

    「這個世界好痛苦,你不想活了。反正你已經死過一次,死對你來說根本一點都不可怕……」段文卓輕聲地催眠著伊籐洋介相信這樣的事實,他緩慢地誘騙著伊籐洋介。「你有沒有看見前方有一朵好漂亮、好稀奇的花?只要你越過前面那片圍牆,那朵花就是你的,那朵花就隨你研究。」

    伊籐洋介認真地聽著,眼前彷彿真的出現一朵好鮮艷的美麗花朵,他喊不出那朵花的名字,但他聽見了惡魔的低語。

    只要越過圍牆,那朵花就是他的……

    伊籐洋介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去,走近魔鬼口中的圍牆。

    成筱茜拉不住他,只能不放棄地朝著他大喊:「你快醒醒!別聽段文卓的聲音……」

    但根本於事無補,伊籐洋介毫不受影響地走近天台牆邊,眼看一個翻牆他就會從高樓墜下,成筱茜慌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奮力飛身撲向段文卓,沒想到竟讓伊籐洋介因此鬆懈了注意力。

    「筱茜?」伊籐洋介回神,意識有些模糊。

    「快離開那堵牆,快摀住耳朵,不要去聽段文卓的聲音,不要再被他催眠!」成筱茜大喊,忘了自己還奮不顧身地撲在段文卓身上。

    「 催眠?」伊籐洋介愣了下,像是有什麼暗示在霎時解除。

    「你這該死的礙事女人!」段文卓氣得怒不可遏,粗魯地扯緊成筱茜的長髮,扯得她頭皮好疼。

    「放開我!」成筱茜哭喊,生平第一次被那麼粗暴地對待。

    「要不是你來礙事,我早就巳經成功了!」段文卓好怨,恨不得將成筱茜直接推下高樓。

    「你快放開她!」伊籐洋介試圖想救回成筱茜,但段文卓已拉著成筱茜站在天台圍牆邊,大有玉石俱焚的企圖。

    「為什麼要放開她?」段文卓瞪著伊籐洋介,雙眸早已沒有理智。「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公司早就被另一群股東給併吞,錢也因為超過繼承期限,而自動匯入各大慈善機構,現在就算拿到印章也沒用了。」

    「你還有孩子,怎麼會什麼都沒了?」成筱茜急急大喊,她被段文卓逼得一隻腳已經跨上了圍牆,頭皮更是疼得幾乎快暈眩。

    「伊籐實和幫你懷了個孩子,現在正在產房中等著你去迎接他們,你怎麼會什麼都沒了?」看見段文卓動作頓了一下,成筱茜趕忙繼續喊著。

    「實和……和我的孩子?」段文卓愣住,思緒漸漸回到腦中。他想起自從伊籐洋介失蹤之後,伊籐實和就像失去了笑容的人偶娃娃,雖然每天不停地自責,但一聽見找到伊籐洋介、聽見他的計劃,還是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被他催眠,只為了讓戲演得更成功。

    段文卓失了神,雖然有一瞬間的愧疚和心痛,但他的理智早已被錢財的慾望給侵蝕殆盡,氣憤得只想逼伊籐洋介一起同歸於盡。

    「那又如何?」段文卓又恢復了邪笑,「他們跟著我這種人,注定不會有好日子的。」

    他瞪著伊籐洋介,「你不讓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也要毀掉你想要的,這樣大家就互不相欠了!」

    伊籐洋介揪緊了心臟。「你別亂來。」

    「讓我們試試看呀!」段文卓對伊籐洋介挑釁,攀上圍牆,逼著成筱茜也跟著爬上。

    「筱茜!」伊籐洋介驚叫,著急地只想上前拉回成筱某,卻在段文卓的恫嚇之下停住腳步。

    「你別過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帶著她往下跳。」

    伊籐洋介心驚,「好,我不往前。」他看著段文卓扯著成筱茜危險地站在天台邊,即使是黑夜,但他們的喧嘩仍舊引來了不小的騷動。

    「段文卓,你給我下來!」突然,伊籐實和的聲音出現在花園圍觀人群之中。

    她捧著大肚子坐在輪椅上,在護士長的陪伴下出現在醫院頂樓,「段文卓,如果你不想親眼看見一屍兩命,你最好現在就給我下來。」

    「實和……」段文卓不敢相信地望著伊籐實和。

    「我根本就沒有被你催眠,我是怕你做出更多令人遺憾的事情,才不得已地陪著你作戲,我不是為了騙哥哥,我是為了騙你。」伊籐實和吼出了另一個事實,這是一份藏了多少情分的心意啊!

    段文卓愣住了,伊籐洋介乘機想救回心愛的女人,他拉住成筱茜的手,段文章卻用力扯住她的長髮。

    霎時情況變得一場混亂,只聽見伊籐實和驚慌地大喊:「文卓,小心……」

    段文卓就這麼從混亂中墮下了天台。

    「沒事了!沒事了!」伊籐洋介輕聲哄著淚流不止的成筱茜,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所有心情全在今天嘗過了一遭。

    「洋介……」成筱茜仍舊驚慌地哭個不停,她悄悄握緊伊籐洋介溫暖的大掌,發誓這輩子都會緊緊握住這雙手。

    現場一片混亂,伊籐洋介和成筱茜兩人緊緊依偎在角落,在驚慌了一個晚上之後,應該沒有其他的意外和真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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