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到俏娘子 第六章
    中午,於百憂在陶然居訂了一桌全魚宴招待方笑顏。

    他們坐在二樓包廂裡,推開窗,放眼便是澄碧的湖水,點點波光,在金陽的照射下,光彩閃爍。

    不久,小二端上菜餚。

    那一條大魚被廚師做成了十八種菜式,從魚頭到魚尾、甚至是魚鱗和魚肚腸,沒有一樣是被棄置的。

    方笑顏看了也驚歎。「又是翠墨告訴你我愛吃魚的?」

    「多虧了翠墨姊姊。」就因為有那個軍師,於百憂今日打點的每一項行程都令方笑顏很愉快。

    翠墨當然居功不小,不過……他的用心,她也感動。

    「陶然居的大廚不輕易做一魚十八吃的。」

    「我湊巧治好了他纏綿病榻多年的娘子,所以他為我破例。」於百憂替她挾了一塊炸魚鱗,送到她碗裡。「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這道菜得選超過二十斤的大鯉魚,每片魚鱗都有指甲蓋那麼大,裹上蛋汁,往熱油裡滾一下,鱗片受熱捲縮起來,正是香酥可口。

    方笑顏嘗了,果然美味。

    「好吃。」她唇邊蕩起了笑,眼眸裡也漾出一片溫柔波光。

    他瞧得有些癡了,竟忘了再動筷。

    「你怎麼不吃?」她給他盛了一碗湯,送到他面前。

    他見她素手持杓,皓腕如玉,低垂的眉眼間抹著濃情密意,心湖頓起萬頃波。

    情不自禁地,他便將忍了好久的問題說出口。

    「笑顏,你可曾到過一處叫槐樹村的地方?」

    「槐樹村?」她想了一下,搖頭。「沒印象。」

    「那你是否曾在樹林裡救過一名差點被馬蜂螫的男孩?」

    「啊!」她手中的筷子落在桌上。「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拉著男孩一起跳進河裡,躲避馬蜂的追擊,對不對?」他神色緊張。

    「你——」不是這麼巧吧?她看著他,十八年前,他應該也就五、六歲,恰是她救的男孩那個年紀。

    可那件事後,她因落水、著涼,連發三天高燒,對男孩的形容不存記憶了。

    她唯一記住的是,那一日的河水好冷,而自己養病期間喝的藥好苦。

    「就是我!」於百憂看她的樣子,便知自己找到了救命恩人。「那天,你救的人就是我!」他激動地拉起她的手。

    「真的是你?」她不敢相信。

    「是我。那一日,爹娘送我到槐樹村,讓我以後就跟著爺爺、奶奶住,可我捨不得爹娘,就跑進林子裡發脾氣,拿石頭亂砸,才會誤觸馬蜂窩。」

    「原來如此。」她笑了。「那天之後,我病了,一直不知道你怎麼樣,現在曉得你沒事,真好。」

    「多虧了你。」他太激動了,便湊到她身邊,輕輕擁著她。

    她嚇一跳,本來想躲,但見他因為欣喜而煥發光彩的臉,卻莫名一陣情迷。

    隱隱地,她心湖波動。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姻緣前定?

    早在十八年前,他們便有了牽扯,十八年後,相隔千里,命運又把他們送到了一起。

    「我……我真沒想到,你還認得出我……」

    「我當然認得——不是,我記得你的聲音,那天落河後,我聽見你尖叫,我以為你被馬蜂螫了,很緊張……」於是,他從身體到心裡,記住了她的音調,永遠難忘。

    她眼底閃過一抹驚悸。那日,她確實被螫了,這也導致她好長一段時間身體虛弱,連起身吃飯都會喘息。

    「你真被螫了?」是他害了她。

    「沒事了,都過去那麼久,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而且她還因禍得福,有幸跟著滿天星學了武,如今,上樹爬牆,樣樣難不倒她。

    她的生命因他而拐了一個彎,但她更滿意現在的日子。

    「對不起。」這是相隔太久的抱歉。「還有……謝謝你。」

    他話語裡的沉重讓她心疼。「別放在心上。任何人看見這種事,都會伸手的。」

    「可你確實救了我。」若非她,他早就死了。

    「應該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吧?我記得那日馬蜂離開後,我發現你暈了,想推你上岸,可惜力氣不夠,推了好久也不成,當時,我真怕你淹死了。」

    「對不起,我不會泅水。」對一個男人來說,真沒面子,所以他立刻又補了一句。「但我現在學會了,而且很厲害,浪裡白條算小事。」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眼底殘存的驚慌也消失殆盡。

    「我相信你現在很厲害,不過後來你是怎麼獲救的?」她問。

    「我被村裡的陳樵夫發現,扛回家裡。你呢?陳樵夫說,當時河邊只有我,再沒第二人。」

    「我推你上岸時,不小心被河水沖了一個觔斗,一路漂到下游,才被人發現,送迴避暑山莊。」所以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獲救的時候,她不在他身邊。

    「累你受苦了。」他想,那時候她一定很危險吧?他一陣心疼。

    「怎麼又說這種話?都那麼久了,你不提,我早忘了。」她不喜歡他滿臉歉疚的樣子,她還是愛看他笑,笑得風流瀟灑,就像那臨風的玉樹。

    「好,你說不提,我就再也不提了。」不過這份情,他一輩子記在心裡。

    「怎麼說得好像我很霸道似的?」

    「不是你霸道,是我喜歡聽你說話、喜歡看你開心,自然不要違逆你。」

    他的甜言蜜語真是可以膩死人,但她卻覺得窩心,情不自禁便偎入了他懷裡。

    他抱著她,滿足地歎息。這一刻,他追求了好久好久。

    「笑顏,你覺不覺得,我們真是有緣?」

    「嗯。」十八年的牽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將來,我們也能繼續緣牽下去。」

    「是啊……呃!」她渾身一震,恍然想起,他們還有一段糾葛,他尚不知曉。「唉,於公子,那個……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你會不會生氣?」

    「那你要變成什麼樣子?」他有點奇怪。

    她一時窒住,卻不曉得怎麼回答。

    「我沒有想像你的樣子,你就是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歡。」尤其,她若能不叫他「公子」,改口喚一聲「於大哥」或者「百憂」,他會更高興。

    聞言,她心裡一陣激盪,便覺今生得遇良人,夫復何求?

    她反手抱住他的腰,聽見他的心跳,讓她很是安心。

    「百憂……」她低喚一聲。

    他呼吸一窒,這驚喜來得太突然,讓他差點反應不過來。

    「再給我一些時間吧,我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的。」她小聲地說。

    這一刻,他可以為她而死,何況只是一個不知其所以然的要求。

    「嗯。」他連番點頭,緊抱著她,激動地說不出話。

    日落,於百憂送方笑顏回家,再返回醫館,卻見一片狼藉,門板被卸了、窗戶破一個大洞、連藥材櫃也被搗得七八爛。

    袁清嫵正蹲在地上翻撿還能用的藥材,為了抽出一株被藥櫃壓住的人參,她用力得雙手都冒青筋了。

    「二師姊,這是怎麼了?」於百憂急忙過去幫忙。

    袁清嫵乘機抽出人參,鬆了一口氣的臉上,有著遇難後見著親人的感動。

    於百憂一陣愧疚,自己玩得那麼高興,卻把她忘了,虧他們像親姊弟那樣好。

    「二師姊,你還好吧?」他扶起一把椅子,讓她坐好。

    「我沒事。」她說,但手背上卻有一塊破皮。

    於百憂非常生氣,一邊幫她上藥,一邊問:「是有人來搗亂嗎?你怎麼不派人通知我?」

    袁清嫵見他慌急面容,心裡五味雜陳。

    她當然知道他今天跟方笑顏去遊湖,她看他歡天喜地出門,眼睛又熱又痛。

    可現在,他是如此緊張她,她可不可以幻想,他心裡其實也是有她的?

    「今天王老虎又來了,他給我們十天時間考慮,要不去他的醫館坐鎮,和他一起賺大錢;要不,我們永遠離開柳城,再也不准回來。」因為她和於百憂的醫術太好,看診又是免費,城裡很多醫館都快撐不下去了,包括王家旗下的生意,王老虎為此急紅了眼,誓言剷除壽春醫館。

    「呸,他王老虎是什麼東西,憑他也想讓我們效力?」於百憂替她包紮好傷口。「二師姊,你先休息,這裡我來整理。至於王老虎那邊,我自然有辦法收拾他。」

    「你想怎麼做?別太衝動啊!」

    「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於百憂拍拍她的肩。「放心,我一定教他再也不敢靠近壽春醫館。不過你也真是的,王老虎一個普通人,你還打不過他嗎?居然讓他傷了你。」

    「當時圍了好多人,我不好出手。」

    「他們就沒幫你?枉費你這樣全心助人。」

    「小師弟,我義診是因為我想這麼做,不是要圖人回報。」

    「你人太好了。」於百憂念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都看不清?」不過他說得很小聲,因為他太瞭解袁清嫵善良的性子,她向來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一隻。

    於百憂自小就受了她很多恩惠,可以說,他能在槐樹村安然生活,多虧有她照顧。

    所以他在埋怨她的心軟時,也盡力回報她、照顧她。

    袁清嫵沉默了一會兒,見他一個人忙碌,忍不住又靠過去。「我也來幫忙。」

    「你都傷了,還要忙和什麼?去休息吧!」

    可她哪裡看得下去他一個人辛苦?便道:「要不,我去給你做飯。」

    「我吃過了。」他從懷裡摸出一塊點心。「這是一品居的香樁酥餅,我嘗了,味道不錯,也帶一塊回來給你試試。」

    她打開油紙,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豬油味、襯著香樁清香,說不出地勾人饞蟲。

    她咬了一口,鹹鹹的酥餅溢出滿嘴的濃香,吞下腹後,喉頭回味的是蜜一樣的甘甜。

    但她知道,甜的不是餅,是她的心。

    他終究還是惦著她的,只是……他為什麼只當她是姊姊?

    嘗著嘗著,她眼眶不禁泛紅,真的好恨,當年在槐樹村,第一個見到他的不是她!就晚了三天……

    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

    「二師姊,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裡受傷了?」他嚇一跳。袁清嫵外貌英氣、性子柔和,卻很強韌,從來不輕易掉淚的。

    「沒有,我沒事。」她慌忙抹著淚水。

    「可是……」他有點手足無措。

    「真的沒事。」她深吸口氣,終於撫平心中激動。「我只是擔心醫館被搗成這樣了,明天怎麼看診?」

    「還看什麼?休息啦!」他很不滿。「你這樣盡心盡力……唉,那些人,就算王老虎在時,他們怕挨揍,不敢幫你,王老虎走後,他們總該陪你一起收拾善後吧?結果……」做好人,也是要有分寸的。

    「是王老虎說,誰敢插手,就要誰好看,他們才不敢過來。」

    「好啊!那我連夜收拾,咱們明天照樣看診,我看那些人敢不敢、還有沒有臉上門求診?」

    「小師弟……」

    「行了,我知道你要勸我別太偏激,很多事只是無可奈何,不是人性悲涼。我懂,但我就是這性子,大丈夫恩怨分明,我若忘恩負義,豬狗都不如。」

    他說得越豪邁,她忍不住越想笑,終於噗哧笑出聲。

    「你笑什麼?」於百憂瞪眼。

    「以前師父總說,咱們應該換換樣子,你生得純淨無瑕,就該配上一副和暖性情,偏偏你似爆竹,一點就炸。」

    「不許說我的臉。」

    她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又笑,見他瞪眼,她連忙解釋:「別誤會,我不是笑你,不過我很喜歡你的樣子。」

    「我才喜歡你的模樣。」就像個英姿煥發的將軍。

    她明知道他嘴裡的「喜歡」不是她想的那樣,但芳心仍為這兩個字怦然跳動。

    能與他這樣打趣、玩鬧的日子還剩下多少呢?她多麼留戀兩人一起時,這份扣人心弦的溫暖。

    真的,她願意付出一切,只求讓時光在這一刻永遠留存下來。

    夜半三更,方笑顏換上夜行衣,取出之前在王老虎家盜取的金銀,又叮囑翠墨守門,便準備外出。

    「小姐,那錢既然三番兩次都送不出去,表示它想留在你身邊,你就別忙和了,讓它留下嘛!」翠墨真捨不得方笑顏去做散財童子。

    「你說什麼?」方笑顏瞪眼。「我若貪吞這些金銀,與那些巧取豪奪的奸商惡吏有何分別?」

    「當然有,你的錢是從奸商惡吏手中偷來的,不會傷害到一般百姓。至於壞人們……他們的死活誰關心?」

    「歪理一篇。」方笑顏被她一番渾話逗笑了。「反正這些錢不是我們的,也不可能變成我們的,你就甭想了。我現在要出去了,你記得把房門守好,別讓人發現。」

    「喔!」眼看著金銀飛走,翠墨真是心疼。

    方笑顏離了繡閣,飛掠的身子便像融入夜風中,在燈火暗影裡飄忽縱橫。

    她的身手實在太快,因此不管是打更的更夫、還是巡夜的官差,都無法發現她的行蹤。

    就連那些受她幫助的貧民,往往只嗅得一股寒梅冷香,便見金銀從天而降,卻連她一抹影子也捕捉不到。

    不過,這大規模的贈銀也在貧民百姓口中渲染成另一個傳奇——俠盜一枝梅事隔多月後,又重出江湖了。

    無數百姓當她是萬家生佛那樣崇拜,當然,金銀短少的惡商們則視她若殺父仇人般怨恨。

    但方笑顏全不關心這一切,她只是做自己想做、並且該做的事。

    今晚的行動非常順利——其實過去行事,她也都很成功,直到遇見於百憂,她才遇上困難。

    平常時候,她非常喜歡跟他在一起,但夜晚……

    「我們還是相看兩不見的好。」她低聲笑著感歎,沒有他來打擾的夜行,分外愉快。「果然,一山不容二虎,一城也不容二賊啊!」

    突然——

    「一枝梅!」一道喝聲從身後追過來。

    方笑顏背脊上的雞皮疙瘩都浮起來了。

    「你竟敢盜方家?!」於百憂露在黑巾外的兩隻眼睛燃著怒火。

    他本來是要去王老虎家,那混蛋敢找壽春醫館的碴,他就要他雞犬不寧。

    誰知路過方家,卻見暗影飄忽,可不是那死對頭——一枝梅。她誰不好偷,竟把魔掌伸到方笑顏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你盜的財物留下來,我饒你一命,否則……」他長劍出鞘,地獄惡煞般瞪著她。

    「不用這麼狠吧?」方笑顏一驚,差點從高牆上摔下去。

    我是要進去,不是偷完了想出來,你眼睛怎麼看的?她在心裡哀號,轉身便往夜空的另一邊跑去。

    「你還逃?」於百憂捲起劍風殺過去。

    方笑顏好想哭。人是不是一定要這麼衰,好事不靈,壞事永遠靈驗?

    她更不敢停了,飛快地挪閃。這讓於百憂越發確定她是要夜盜方家。

    「我今天一定要將你扭送官府!」他咬牙,誓不與她干休。

    方笑顏有苦難言,慌不擇路地跑出了柳城。

    「惡賊,納命來!」於百憂一劍劈下。

    她差點魂飛天外,也不管前頭有路沒路,豁身就鑽了過去。

    不料,前頭竟是荊棘叢,細小的微刺劃破衣服,在她皮膚上割出一道道血痕。

    「天哪!」她以手蒙臉,可別毀容才好。

    「惡賊,你以為躲進荊棘就沒事了?」他冷笑,手腕一抖,荊棘叢四散,露出她狼狽的身影。

    他還沒完沒了了!一把火從腹部衝到心口,方笑顏回過頭,狠狠瞪他一眼。

    好,夜晚他這麼折騰她,等到白天……哼哼,風水輪流轉,大家走著瞧。

    她扭轉身子,改向東方奔去。

    記得那裡有座衰敗的判官祠,因為年久失修,陰暗可怖,柳城裡的人都說祠裡鬧鬼。

    若是一般時候,方笑顏是不敢靠近那裡的,她就算力能擒虎,對於鬼魅一道,還是敬而遠之。

    但今晚,她沒有太多選擇,只希望藉著那裡的陰森避開他的追擊。

    該死的於百憂、混帳於百憂,等天一亮,你就死定了!她在心裡罵著,飛快抵達判官祠。

    不意,於百憂卻比她快了一步,寒森森的利劍就擋在她前行的道路上。

    這一刻,方笑顏一顆心差點暫停跳動。她第一次離死亡這麼接近。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於百憂諷刺她。

    方笑顏咬牙,瞪了他半晌。「彼此彼此。」

    於百憂怔了怔,這麼近聽她的聲音,就算她特意壓低聲嗓,那磁性中一點微微的沙啞……分明是方笑顏!

    但……怎麼可能?堂堂通古玉坊的大小姐,是夜盜百戶的小偷一枝梅?

    「你到底是誰——啊!」卻是方笑顏乘機踢出一蓬沙子,迷住他的眼。

    她轉身,飛也似地逃。

    「站住!」該死,他的眼睛好痛。

    聽他的是白癡。她跑得更快,就像一縷輕煙似地掠過了陰暗的大地,飄忽——不對,她消失了。

    她像晨霧,日陽一出來便轉瞬無蹤,她就這麼平空不見了。

    待於百憂揉著通紅的眼睛追過來,別說她的身影了,連那縷熟悉的寒梅冷香也盡數消失。

    「這是什麼功夫?」如此鬼魅的身法,他聞所未聞。

    他不死心,又在附近找了一遍,確實不見她的身影。

    真被一枝梅逃了!他含恨地收劍入鞘。「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轉身回柳城。他要去方家關切一下,他們到底損失了多少?

    而且,他很擔心方笑顏,家裡遭盜,她一定很擔心、很不安吧?

    這該死的一枝梅!他一定要想辦法捉住她。

    他已經不去想為什麼一枝梅會擁有方笑顏的聲音,所謂人有相似,聲音自然也有雷同的,這沒什麼好奇怪。

    他肯定一枝梅不是方笑顏。她不會隱瞞他這麼重要的事,不可能瞞得住的。他把那個問題拋到腦後,懷著七分憂慮、三分焦躁的腳步返回柳城。

    這時,方笑顏才像個泥人似的,從一口廢井中爬起來。

    剛才她被追得慌了,一不小心摔入廢井中,幸好井裡沒水,否則她就淹死了。

    但井中有半坑泥,也弄得她狼狽萬分。

    她爬起來的時候,見東面天邊那縷橘紅正緩緩驅散黑幕,將白日帶臨大地。

    「於百憂……你這混蛋!」她氣死了。

    幸好她知道判官祠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柳城,比走官道快一倍,不然她堂堂方家大小姐弄這麼難堪回家,還不給人笑死?

    「於百憂,你等著,我跟你沒完!」她一跺腳,飛快地朝方家奔去。

    老天保佑,她一定要趕在天色全亮前回到家,玉皇大帝、三清道尊、觀音娘娘……不管誰都好,幫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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