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女郎西遊記 第9章
    真的下雨了。

    山區裡的急雨,淋得金兔一身狼狽,也突顯出實際與理想的差距。

    就算她成功裝扮成趕考書生的模樣,但現實是,比起傳聞中「百無一用是書生」來,她的體力還更為差勁。

    身上的背架看似實用,而且她很節制,除了必要的水糧,也沒敢帶得太多,但經過一番長途跋涉,背到了第二日已讓她全身酸痛、舉步維艱。

    這時再落下一場急雨,簡直就是上天要與她作對遠遠的,看見那座破落的山神廟,金兔感動得直想哭,拖著一身的狼狽,趕緊奔向破廟避雨。

    這廟……說來也不陌生,許久前管三國奉命尋回她與霍西遊時,回程的路上為了躲雨,他們也曾在這座年久失修的小廟暫時落腳。

    金兔其實也沒想到,一段時日過去,她竟會重回舊地,同樣在夜裡,同樣的下著雨,唯一不同的只是這回她是孤身一人,且沒那麼好運的在落雨前抵達,這回可是結結實實的淋了一個落湯雞。

    廟裡,已經有人。

    金兔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這荒山野嶺間,竟有天涯淪落人會早她一步在這廟裡避雨。

    從第一印象來看,那人……有些古怪。

    明明已在室內避雨了,卻依舊戴著一項大大的、擋雨用的蓑帽……這帽子看得金兔好生羨慕,想著是不是到下個城鎮時也該買一項備用?

    但買蓑帽當然不是眼下的重點,金兔很快的斂回心神,極為羨慕的看了看那已經生起的火堆……

    要是臉皮厚些,金兔應該要上前借個火,那才是最快的祛寒之道,但金兔也知道出門在外絕對要小心謹慎,畢竟人心隔肚皮,誰曉得那人是何方神聖?

    實話說,這時間、這地點,遇到個活人,金兔並不覺得比較好……並不是她想把人預想得太糟糕,只是那人帽簷壓得太低,完全看不出相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很是明顯,很容易讓人有聯想的空間。

    金兔可不敢拿自己的人身安全開玩笑,壓低聲音說了句「叨擾」,便小心的在近門的角落挨下。

    卸下快壓垮她的背架,她動了動硬到不行的肩頸,接著也想生火祛寒,但她很悲慘的發現,就算她勉強湊到一些用剩的柴枝,她竟然忘了帶火折子……這是要她怎樣?鑽木取火嗎?

    金兔沮喪萬分,但這種時候別說她背架裡換洗的衣服也淋個濕透,就算真有衣服換,她也不便在有人的前提下更衣。

    是有沒有這麼悲慘?

    金兔拉了下濕黏在肌膚上的衣料,那濕冷又貼身的感覺很不舒服,而且還冷得她直打顫……

    「過來。」那頭火堆前的人開了口。

    這話,並沒有任何災難被解救的喜悅,金兔僵住,整個人幾乎嚇傻了。

    他、他、他、他、他……

    霍、霍、霍、霍、霍……

    娘啊!有鬼!

    看見她抖得跟只要中風的小兔子沒兩樣,霍西遊的火氣不打一處來。

    霍西遊?

    確實無誤,那人正是追妻而來的霍西遊,而且他很不爽金兔這時的反應。

    怎樣,是見鬼了嗎?

    他有這般恐怖,恐怖到她這樣十萬火急想要擺脫,留下字條就走人嗎?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火氣溢於言表,極為明顯。

    金兔慢慢吞吞、慢慢吞吞的拖著她的背架朝他與火堆而去……

    突然,沒人出聲,他好像不是他,而她也不是她,兩人好似只是山間偶遇,一同烤火的路人一樣,除了她凍得牙齒直打顫的聲音,再無其他。

    那聲音,很礙耳,礙霍西遊的耳。讓他看了她一眼,皺了下眉……

    「把濕衣服換下。」他說。

    「備用的那套也濕了。」她小小聲的說。

    取下帽子,霍西遊動手去翻背袋,翻出一件斗篷丟給她。

    這……

    是要她?

    金兔一時反應不過來,拿著斗篷發呆。

    「我不會看的。」他說,接著便起身逕自去翻她的背架,拿出裡頭的濕衣服,一一的攤開好烘乾。

    金兔好遲疑,雖然他故意找事做不看她,但讓她脫下濕衣服,只用一件斗篷蔽體,這感覺真的好奇怪。

    正在遲疑,就看他抖開折成一團的濕衣,然後,她藏在衣中的替換兜衣就這樣掉了下來。

    ……

    沒人動作,金兔傻住,霍西遊也明顯僵硬了一下,忽地,柴枝啪炸了一聲,讓金兔像火燒屁股一樣的跳了起來,趕緊搶過他手中的一切。

    「我來就好了。」她尷尬的說,不敢看他,低著頭幫濕衣找地方披放。

    她試著裝忙,但衣袍、褲子也就那一套,能裝多久?

    更何況,她身上的這套怎辦?

    才正想著,就見霍西遊主動迴避,逕自到門外去等……這份貼心是讓金兔感動的,但這時可不是感動的時候。

    忍著尷尬,金兔三、兩下剝去叫人不適的濕衣,裹上他的大斗篷包個嚴嚴實實後,將換下的濕衣披放好,趕緊選個火光溫暖的位置窩下——

    「好了。」她揚聲喊,對著火光,動也不敢亂動。

    霍西遊施施然的踱步回來,正對著她,在火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拆開另一隻背袋,從裡頭一一取出吃食。

    入山前,他不但備了雨具,也將馬側的兩隻背袋補給完畢,這裡頭吃的、喝的、用的都不少,所以他先取出一瓶佳釀,讓她先祛寒,暖暖身子。

    他沒說話,但金兔甚是乖覺,見他一個動作,就趕緊聽話的將酒瓶接了過來,然後在他眼神示意下,遲疑片刻,但最後還是乖乖的喝了一口。

    熱辣辣的感覺從嘴裡一直燒進腹部,金兔險些被嗆到,但只消忍耐過去,從肚子裡燒出來的感覺,配著火光,讓人覺得暖烘烘的,多喝幾口之後,不見適才那凍到骨子去的寒冷,感覺倒也不錯。

    金兔小口小口啜著壺裡的酒,看著他拿根細柴枝串過烤雞,架在火堆上加熱。

    烤雞耶!在這鳥不拉屎的山區裡頭,這會不會太奢華了一些?

    就著火光,金兔看著一切,有種很不明確的不真實感。

    但平心而論,烤雞、直到分著雞吃,至少都還有事做,是吃飽喝足、收拾善後完畢時,問題比較大。

    兩人相對默默無語,這情況,何止是一個尷尬了得?

    難以忍受,金兔只得自力救濟……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敢臉上貼金,認定他是來找自己,所以金兔想了下後,換了個方式問。

    卻沒想到,這問法只讓霍西遊沒來由的感到火大。

    先不提他是怎樣的心急,又是欠下多少人情才探得她的去向,而是她這時說話的方式,讓他怎麼聽就怎麼不爽。

    怎麼,接下來是不是要對他說「好巧,在這兒遇上了」?

    她到底是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霍西遊對此感到疑問。

    「你、你別不說話。」金兔覺得很不自在,下意識的再拿起配雞吃、已然半空的酒壺再啜飲一小口酒,試圖轉移注意力。

    「要我說?」霍西遊隱忍多時,嘲弄的語氣再也忍不住的滿溢而出,脫口反問道:「與其我說,倒不如你來說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沒料到他有此一問,金兔意外,但不知怎地,管不住舌頭就答了他:「我在做一件對我們都好的事。」

    「放屁!」霍西遊明明只喝了另一隻囊袋中的水,但她的話委實荒謬,讓他顧不得形象脫口而出。

    「明明就是!」金兔小小聲的,卻明確的抗議。

    這話不應該說,但她無法控制自己,話語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那樣,很自動從她嘴裡講了出來。「只要我不佔著位置,你才有機會遇上真正喜歡的人,娶一個能跟你白頭偕老過一生的人,從此,再也不用屈就我這個『金平的妹妹』!」

    「胡說什麼呀你?」霍西遊一頭霧水。

    金兔歷經暢所欲言的快感,該要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她卻是哭了出來。

    「為什麼?」眼淚啵啵啵的直流,理性好像有個缺口,金兔藏在心底的話全從那個缺口流了出來,讓她邊流著淚邊問:「為什麼你不能喜歡我?」

    這問題,霍西遊直覺迴避。

    他可是一個項天立地的男子漢,怎可能把這些情啊愛的掛在嘴邊?

    「你說,如果我不是金平的妹妹,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金兔纏上這問題了,直問:「要是我不是『金平的妹妹』,你是不是就能喜歡我了?」

    「到底在說什麼?你喝醉了是吧?」霍西遊先是尷尬,接著才發現拿酒給她暖身似乎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沒有!我現在清醒得很!我沒醉!」金兔跟他大小聲。

    「……」霍西遊不想回應,通常喝醉的人,喊最大聲的一句就是「我沒醉」。

    「你知不知道我好難過?」金兔又嗚嗚的哭了。

    「你醉了。」霍西遊闡述她的現狀。

    「我清醒得很。」金兔又嚷嚷著,自覺再也沒比這時更清楚、更有勇氣的時候,還有膽罵他:「是你,你一直忽略我的努力,你什麼都沒看見,你才是一個睜眼瞎子!」

    「我不想這時跟你討論這些。」霍西遊沒好氣。

    出門尋人的火氣還沒發洩,卻先遇上一個酒醉的人,他很清楚,這時說什麼,就像出拳打在一團棉花上,沒意義,他不想浪費氣力。

    但他卻沒想到,這實際的話聽在她耳裡,卻惹得她極端不爽!

    「為什麼?」她惱火,質問回去:「就因為我是金平的妹妹,連跟你討論的資格都沒有嗎?」

    這什麼跟什麼?

    「不是那個問題。」霍西遊無奈,搞不懂她為何一直執著在「金平的妹妹」這個話題上。

    「明明就是這個問題!」金兔想到就氣,氣憤的嚷道:「就算我再怎麼對你示好,都已經是厚著臉皮求愛了,你還是只把我當金平的妹妹!」

    「求愛?」這字眼讓霍西遊愣了下,那表情好似在問?什麼時候?

    「當然是求愛,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對著路邊的阿財、阿旺還什麼來福的喊夫君嗎?還是你以為,我是會去牽隔壁王員外的手嗎?」反正都說了,就一口氣說清楚、講明白,金兔擲地有聲的嚷著:「你捫心自問,要不是求愛,我需要每個晚上都像只章魚一樣捲著你睡嗎?」

    霍西遊有些懵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些行為是有什麼涵義的,脫口:「但你不是對水滸……」

    「對水滸哥怎樣?」她氣唬唬的問。

    「你對他……」說不出口,那話一說出,就好似承認自己不如人似的,讓霍西遊無法說出口。

    「我對他怎樣?你說啊!」金兔氣勢驚人的逼問。

    霍西遊被激得有些不爽,冷著臉答:「你別跟我說,他在場的時候,你從沒有面紅耳赤,沒有意亂情迷。」

    「我、我……」

    見她答不出來,霍西遊冷笑。

    身為一個大夫,望、聞、問、切,缺一不可,除了心細,當中最需要的就是敏銳的觀察力,霍西遊是感覺得出來的,只消有尹水滸在場,這隻小兔子雖極力掩飾,但他仍看得出她的羞赧之色,這要說她對尹水滸沒有絲毫異樣之情,那真的是有鬼了。

    這便是霍西遊最最失策的一件事!

    決定成親的那當下,兩家長上的威逼吵鬧確實亂了他心神,他一心想讓這些人閉嘴,不要再為了同一件事吵鬧不休,但他卻忘了這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的心意!

    他極度的懊悔。

    要是那當下他頭腦清楚一些,記得她意屬尹水滸的事,那麼他決計不會昏了頭,自以為顧全大局的答應結這門親事。

    原先沒敢與她圓房、成了真正的夫妻,只因為他以禮待之,不想貿然行事,讓她有不愉快的、被迫的感受。

    然後就在某一天,天外飛來一記悶雷,頭腦清楚的他總算想到這件讓他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事,那當下的懊悔自責,壓迫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但親事已經結了,怎辦?

    這麼長一段時間,霍西遊一直悶著頭在想解套的方式,為了她好,他更不可能對她做非分之事,即使每個夜晚她香香軟軟的窩在他懷裡的時刻總是很難熬,但他做到了。

    他這般辛苦煎熬,到底都為了誰?

    她竟然有臉指控他?

    霍西遊不爽,打心底感到極端的不爽,既然要挑明了說,那就說吧,看她還能怎麼狡賴!

    面對他這時的冷笑以對,金兔霍一下的站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對他意亂情迷了!」她指著他,猶如潑婦罵街之姿的發出怒喊……原來方纔的口吃並不是心虛,而是太氣憤而氣到講不出話來。

    「你……」狼狽的收回視線,霍西遊一臉尷尬,清了清喉嚨後,勉強維持鎮定,開口:「衣服拉好。」

    「你說,你說啊!」太生氣,金兔沒聽見他說的話。

    「你、你別這樣。」眼角餘光見她動作似乎越來越大,霍西遊都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兒擺了。

    「我怎樣?反正我就只是『金平的妹妹』,別說是沒穿衣裳,要是哪天說我其實是男的,你根本也沒差,因為、因為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我、我……哇!」 金兔想到傷心處,哇一聲又哭了。

    原在氣頭上的霍西遊見她一下氣跳跳,一下放聲大哭,總算想到她是一個喝醉的人,說話沒頭沒腦的,他何必跟她認真?竟然這時跟她討論?

    現在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至少她情緒是和緩了下來,不再比手畫腳的,那就不至於春光再次外洩,考驗他的定力。

    天老爺,他可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定要這樣考驗他嗎?

    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因為沒有,過去從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讓他這般牽掛這麼緊繫於心,不論做什麼事都無法真正對她感到氣惱,別說是大小聲,更加捨不得罵,直拿她半點轍也沒有。

    「你別哭。」歎氣,霍西遊真覺得她是生來磨他兼克他的剋星。

    「可是我心裡很難過。」金兔抽抽噎噎,卻是很認真回答他。

    這話,配著那可憐兮兮的淒慘模樣,說得霍西遊的一顆心都軟了;想不清……她怎能……怎能這麼可愛?

    「那你別難過了。」霍西遊想半天後也只能這麼說,生平第一次,有點懊惱他對「安慰人」這件事的不擅長。

    「可是……可是你不喜歡我……我貪心……我不想只當『金平的妹妹』,我、我就很難過……」

    霍西遊真搞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但也只能順著醉鬼的話來說:「你不想當『金平的妹妹』,那你想當什麼?」

    含著眼淚,她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害臊的低下了頭,嘟囔道:「我想當你的新娘子。」

    「你醉了。」霍西遊歎氣,忍不住又認真的回覆了她,說道:「我知道,你想當的是水滸他的新娘。」

    「不是水滸哥,是你!」她跺腳,很不高興他連這樣子都能聽錯。

    「……」霍西遊覺得兩個人根本無法溝通。

    「雖然說,我以前跟其他人一樣,是很欣賞水滸哥,但只要是女孩子都很喜歡看他,又不只是我,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沒像以前那樣喜歡看他了,我比較喜歡你啊,只想看著你。」金兔說到後來,又開始低著頭,是很逗人的嬌憨模樣,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真的還假的?」霍西遊只覺得太不真實了,而且……這到底是什麼嗜好?「喜歡看他?」

    「不信你上桐城街上問問,有哪個姑娘家不喜歡看他的?」被質疑,她鼓著面頰,像只氣鼓鼓的小青蛙,抗議道:「水滸哥可是桐城第一美男子耶!」

    這種排名,霍西遊倒也是聽過,但他還真不知道姑娘家有這等嗜好。

    「水滸哥的容貌,簡直就是上天美化這世界的禮物,我以前也是這樣覺得,每次他來都會忍不住一直欣賞,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覺得夫君才是最好看的,為什麼水滸哥會是排名第一的美男子啊?」說到後來,她納悶。

    「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之所以臉紅心跳、心頭小鹿亂撞,純粹只是因為看到水滸?」霍西遊受到很大的衝擊,他需要好好消化這樣的訊息。

    「那當然,又不是人人都能這般近距離欣賞他的容貌,當然會緊張啊。」金兔說得理所當然,然後項著紅撲撲的面頰,很是害羞的說:「可是我現在只有看著夫君時才會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緊張。」

    他到底該不該信她?

    她現在可是一個小醉鬼……霍西遊內心的理性與感性面陷入了天人交戰。

    金兔也是。

    她的心情可也沒平靜過,因為這會兒情緒完全不受控制,忽上忽下的,這時又想起傷心事,就見她小嘴一扁,眼淚再次滾了出來,嗚咽道:「可是你為什麼偏偏不喜歡我?」

    「我沒有。」霍西遊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惱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要死了,這不就承認了,他對她……他對她……

    「你明明就只當我是『金平的妹妹』!」一個醉鬼沒法兒察覺到他的懊惱,或是理解他的話下之意,金兔恨恨的指出她最介意的點。「你根本就不想碰我,不想跟我成為真正的夫妻。」

    翻了個白眼,霍西遊卻問她:「你知道,人跟猴子的差別在哪裡嗎?」

    啊?

    金兔一臉迷惘,不明白這時怎麼會冒出人跟猴子的問題。

    「猴子為了繁殖,為了肉體的歡愉,想上就上,沒有任何顧忌。」他說。

    所以呢?

    金兔仍是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我長得可是一副猴子樣?」霍西遊問她。

    金兔一點兒也聽不懂他要表達的意思,但她很認真針對他長得不像猴子的這一點而用力搖頭。

    「既然身為人,我就不會去做猴子才會做的事,所以,我一直尊重你的意願,從不想勉強你,不想你只是因為經過一道儀式,便得被迫為了圓房而圓房,我們是人,不是野獸,你明白嗎?」這是他的信念,認為這是為人的基本義理。

    但霍西遊同樣也知道,這樣的想法要說了出來,他鐵定會淪為弟兄們之間的笑柄,笑他太過純情或食古不化,他可沒蠢到自找麻煩,所以關於這樣的信念與堅持,他是打死也不會說。

    可她是當事人,而且對他有所誤解,他就覺得該說一下他的想法才是……可惜金兔耳朵聽了,心裡卻是不明白。

    「可是我想跟你圓房,想跟你生胖娃娃啊。」她很認真的說著。

    霍西遊張口結舌,因為她這番認真的宣言。

    「但有什麼用?」金兔就是因為認真,所以她悲傷。「就算我心懷歹念,想著要不要非禮你,讓你對我負責也沒用啊,因為你只當我是……」

    忽地沒聲音,只能瞪大眼看著他,好似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

    他、他、他……他剛剛是不是親了她一口?

    別說金兔不信,就連霍西遊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克制不住這一時的衝動,真的、真的親了下去……

    「你是金平的妹妹,但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忍著尷尬,霍西遊試著說清他的做法,硬著聲道:「我只是……只是以為你心裡有人,以為你喜歡的是水滸,才會……」

    「可是我喜歡的是你,只有你一個啊。」她一臉愣愣的打斷他。

    霍西遊還在天人交戰,而且是打得難分難捨。

    看她這般的認真,說得又極富條理,他到底該不該信她?

    「如果我不是喜歡別人,喜歡的是你,那就可以當你的新娘子了,跟你生胖娃娃了,是嗎?」金兔舉一反三的問。

    「你現在醉了,說的話做不得準。」霍西遊又歎了氣。

    金兔飛身撲去。

    她要讓他知道,是真的,她對他,一直就是認真的。

    「小兔子,你別玩火。」霍西遊接住了她,試著阻擋她的毛手毛腳,但……老天!斗篷底下的她可是光溜溜的!

    金兔全力進攻,亂剝衣服沒能成功,她就亂親他……她老早就想著這種餓兔撲郎的戲碼!

    以前,她害怕,害怕被拒絕,怕他輕視她的行徑,所以逾距的事她一件也不敢做,這會兒不知哪來的熊心豹子膽,讓她有了造次的勇氣,而她也確實想做就做,一點也沒在怕的。

    「不是這樣!」讓她的亂啃給嗑了牙,霍西遊糾正,不知不覺中已經化被動為主動,領著她享受親吻的美好。

    火堆中的柴枝燒得啪作晌,有如他們之間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焰,燒得霍西遊理智全失。

    雖然有風險,雖然很怕是她酒後亂性,一切全是美麗的誤會一場,但……

    不管了!

    如果落下夫妻之實,能將這隻小兔子牢牢的綁在身邊,霍西遊決定賭了。

    對,他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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