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情深 3
    祈曉音一進門就看見王媽在客廳哭,還不時拿面紙拭淚。

    「王媽,妳……妳怎麼了嘛?為什麼坐在這兒哭?」她也在沙發上坐下。

    王媽一見是祈曉音,哭得是更傷心了。

    「妳別只是哭啊!快告訴我究竟怎麼了?有人欺負妳嗎?」

    王媽啜泣著:「老爺……老爺他……」

    「我爸他怎麼了?快說啊!」祈曉音著急地問。

    「他……他說要開除我,不再僱用我了,我究一竟哪兒做錯了?我勤勞、愛乾淨,又不偷東西,只要是我分內的事,我一定會做好;先生死了,兒子在國外,如果不是老爺幫我,給我個事做,還讓我住這兒,我一個老媽子怎麼過下去?所以我一心一意要報答老爺的,結果他……他現在要我離開,連我做錯了什麼也不告訴我,我……」王媽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王媽,妳別這樣,我爸他——他一定是又心情不好,隨便說說的,搞不好他根本就喝醉了,妳不要當真嘛!」

    「不!老爺他很冷靜,也沒有喝酒,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要叫我走。他還——他還跟我說對不起。」王媽擦著淚:「小姐!妳說我該怎麼辦?我根本沒地方可以去了。妳替我求求老爺,就算是沒有薪水也不要緊,讓我留下來,讓我留下來吧!」

    「別亂想,爸——他不會在乎妳那一點薪水的。他人呢?我——我去問問他為什麼要辭掉妳,妳放心,我會努力勸他改變主意的。」祈曉音其實很害怕面對父親,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不去怎麼行呢?王媽照顧這個家好些年了,真的是盡責又勤勞,父親卻說要辭了她,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老爺在書房。」王媽拉住祈曉音的手:「小姐!妳一定要幫幫我,求求妳!」

    祈曉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然後往樓上走去。

    書房的門緊閉著,裡頭靜悄悄地一點聲響也沒有,就連她敲了門,也不見有人回答,於是她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祈國豪動也不動地趴在桌上,祈曉音一看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爸!爸!」她有些激動地喊,幸好父親慢慢抬起頭,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妳在這兒做什麼?」祈國豪面無表情地問。

    「我——我敲了門,可是您沒聽見。」

    「哦?我大概是睡著了。妳——是不是為了王媽的事來的?」

    她點點頭:「爸!您——為什麼要辭掉王媽?您一定不是認真的吧!」

    祈國豪歎氣:「王媽她——她人呢?」

    「她正在客廳哭得很傷心呢!爸!王媽只有一個人了,也沒有親人在台灣,您要她到哪兒去?而且她在我們家這麼多年了,一直很盡責啊!為什麼要趕她走呢?」

    「妳別管這麼多,我當然有我的理由。不過妳說的我也明白,王媽的確做得很不錯,要她走,或許真是太殘忍了。」祈國豪苦笑,眼裡有著落寞:「讓她留下吧!當我早上沒對她說過那番話。」

    祈曉音高興地說:「我馬上去告訴她,她一定很開心。」

    祈國豪揮手要她出去。

    書房裡又只剩下他一個人,雖然以往他經常在此辦公、閱讀,也都是獨自一人,可是卻從未感覺如此孤單、如此寂寞。他也希望曉音能陪陪他,即使只是幾分鐘他都期望。但他深深明白他們父女是沒有什麼共同話題的。

    不可否認,與妻子離婚曾重重地打擊了他,到了現在他仍認為女人是可恨又可怕的動物。曉音在破碎的家庭中長大。先跟著母親,然後跟著父親,同樣是沒有溫暖的冷酷世界,這讓她變得沉默而且叛逆。

    他的前妻是個自私、不懂愛的人,而他呢?他也是嗎?否則為什麼殘忍地長期忽略身旁的女兒?而曉音又是多麼容易滿足啊!不過是簡單地和她談了一次話,似乎就可以讓她忘卻了這麼多年遭受的冷落。

    祈國豪無力地感歎著。

    為什麼?為什麼呢?

    曉音長得如此像她的母親,卻找不出一絲一毫他的影子?

    口    口    口

    「老天,看看妳打的這封信,寄得出去嗎?錯誤一大堆。我不是說寧可速度慢點,也要力求正確嗎?已經第三天了,怎麼妳老學不會?」周偉民暴跳如雷地指著柯文文叫。

    柯文文竟已漸漸習慣了。就像羅亞怡說的,他除了說話苛薄些以外,真的可以說是很不錯的上司。他給她很多時間學習,雖然有錯誤發生時,他總是像現在一樣不客氣地對她叫罵;但等他情緒一穩定下來,又看見她委屈地低頭不語時,總會無奈但很誠心地向她道歉。所以她工作的這三天,幾乎已明白該如何和這位上司相處了,只要認真做,不頂嘴,經得起罵,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果然不過是三十秒的時間,周偉民已經歎口氣,對她說:「很抱歉!柯秘書,剛才我不應該這麼大聲對妳說話。」

    「不!我有錯,受到責備也是應該的。很抱歉我的學習能力這麼差,我——我馬上再重打一次。」沒錯!姿態放的越低就越沒事。

    「請妳不要這麼說,既然我答應給妳機會學習,就應該耐心地教妳,偏偏我這個人又沒什麼耐性,時常會忘了基本的禮貌。」

    柯文文笑了笑:「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以前學姊做得這麼棒,現在換了我這樣笨手笨腳的,難怪你會受不了。」

    「她也是一步一步慢慢來才有今天的成績,沒有人一開始就能立刻成功的。妳放心,我也會把妳調教成一位像羅姊一樣的好秘書。好了!把信重新打過,慢慢來,不要再有錯誤了。」

    「是!總經理。」柯文文點頭。

    「我要過去董事長辦公室,有電話替我接過去。」周偉民說完便出去了。

    阿文文鬆了口氣。不知怎麼了,有他在時就覺得辦公室變得好擠,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拿起信準備重打,忽然想起自己還未和南部的父母聯絡呢!離婚這麼大的事,爸媽若從別處知道了一定會很擔心。是該打電話回去了,總得好好對父母解釋一下才對。

    唉!恐怕這並不容易呢!

    她歎氣,開始專心打字。

    方立帆正心浮氣躁地等著祈國豪的電話。第三天了,已經到達他們約定的日子,祈國豪究竟肯不肯將房子賣給他?如果他同意,那就沒問題,萬一他拒絕呢?其實他也明白自己是花再多錢、再多心力都得買回房子,但他可不願意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一直提高價格。若讓祈國豪知道他的決心,恐怕他真要以天價才能完成父母遺願了。

    「董事長!」羅亞怡站在他面前:「事情都辦好了,我可以到隔壁看看我學妹的適應狀況嗎?」

    方立帆點點頭:「妳去吧!順便替我叫周偉民過來。」

    「不用叫啦!」周偉民推開門進來:「我就知道你會找我,這不是來了嗎?」

    「總經理!你進辦公室之前應該先敲門。」羅亞怡微笑著說。

    周偉民揮揮手:「去教教妳郡位學妹吧!讓她正正確確、一字無誤地把我要的那封信打出來。」

    羅亞怡出去後,周偉民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報紙翻著,邊說:「姓祈的還沒打電話給你?」

    「沒錯!」方立帆沒好氣地說:「那傢伙一定又想提高價碼,我才不會讓他如願。」

    「是啊!不過你不該這麼急,裝裝無所謂的樣子嘛!像你這樣三天兩頭打電話去,他又不是白癡,會看不出你的意思?反正他的財務情況這麼糟,而那棟房子也不可能賣得更好了,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話是這麼說,可是等了這麼多年,換作是你,你不急嗎?而且事情就那樣擱著,就像心中一塊石頭無法放下,誰保證不會夜長夢多?」

    「老兄!房子在人家手上,你急也沒用啊!」周偉民還是翻著報紙說。

    方立帆瞪了他一眼:「不干你的事,你當然不急了。」

    「別這麼說,我也希望你快點卸下那個沉重的擔子啊!」

    方立帆冷笑一聲,表示極度懷疑:「對了!新秘書怎麼樣?還可以吧?」

    「哈,和『舊』的差多了,你沒看見我頭髮都白了一半?」

    「別誇張成這樣,讓羅秘書知道了可不會饒你。誰叫你當初硬要和我唱反調,我說不適合你卻偏要用,現在知道辛苦了吧!」

    「嘿,你還好意思在這兒教訓我?要不是你挖走羅姊,現在受苦的可是你耶!大老闆。」

    「好,好,不跟你拾槓了,沒那個心情。」方立帆苦惱地看著電話機:「去他的,姓祈的那傢伙究竟怎麼回事?就算不肯賣也該打電話來說一聲啊!」

    周偉民忽然認真地看起報紙,對方立帆所說的話沒有絲毫反應。

    「喂,看什麼這麼認真?忽然話都不說一句的。」

    周偉民抬頭用很怪異的表情看看他,然後慢慢說:「你別等了,祈國豪不會打電話來的。」

    「為什麼?」方立帆皺眉。

    周偉民將報紙遞給他:「喏!你看看就明白了,人都死了怎麼打電話給你呢?」

    「死了?」方立帆叫道。

    「不錯!祈國豪已經自殺身亡了。」

    口    口    口

    整個祈宅原本就是缺少歡樂,現在更是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王媽哭了兩天還止不住眼淚,而祈曉音心中的傷痛更不知如何形容。盼望了這麼多年,和父親的感情似乎就要有些許改善時,卻又發生這種事。究竟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死?

    大家都說父親是因為生意失敗,負債過多才服藥自盡,但祈曉音永遠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在父親身邊這麼多年,即使不像一般父女那樣親近,她卻深深知道父親是多麼地努力於工作,再大的挫折都無法打倒他,他會為了錢財這種身外之物而自殺?

    不,不會的,這一定是個意外。

    雖然她想盡辦法來說服自己父親的死,絕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不願面對現實,但她也無法不去想父親最近一些反常的舉動。難道……難道這一切早有跡象而她卻疏忽了?

    她抱起一隻狗,哀傷地對牠說:「樂樂!爸爸最疼你了,他說只有你像有血統的純種狗。其實你們也知道他不是有意要打你們、趕你們出去的,對不對?他只是……他只是心情不好啊!可是我們都沒有體諒他,沒有——沒有試著去瞭解……」

    她掉下眼淚,抱著狗兒失聲痛哭。沒有了,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口    口    口

    祈國豪喪禮結束的當天,祈曉音、王媽、方立帆、周偉民,以及張律師聚集在祈家客廳。

    方立帆對自己為什麼該在這裡感到疑惑,他和祈家唯一相關的就是這棟房子,現在祈國豪死了,要買回房子恐怕又得再費一番工夫了。

    周潭民是陪著方立帆來的,他對於祈國豪的律師堅持方立帆要參加遺囑宣讀感到奇怪,畢竟他們並無生意往來,甚至不算認識,莫非……是關於這棟房子?

    張律師清清喉嚨,開始說話了。

    「各位!這份遺囑是祈先生上個星期委託我幫他立的,由於很多企業家都有這樣的習慣,當時我並沒有多想些什麼,沒想到……」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祈曉音,歎氣繼續道:「現在我大概地跟各位說一下祈先生名下的財產總額……」

    那一堆數字令方立帆覺得無聊透了;繼承者真是可憐,他看看祈國豪的女兒,唉!等債主上門時,那些遺產又能夠做什麼?恐怕還不夠還呢!

    「……祈先生在遺囑內說得很清楚,方立帆先生是他的遺產繼承人。」

    方立帆聽見自己名字時真的楞住了。

    「我?我是繼承人?」

    周偉民也張大嘴,不明白這是怎麼同事。王媽的表情和周偉民類似,唯一沒被這消息所影響的只有祈曉音。或許她心裡是很震驚,但表情卻始終沒變。

    「張律師!這一定是弄錯了。」方立帆站起來,冷靜地敘述一個事實:「我和祈先生並無任何關係,沒有理由繼承他的遺產,您確定祈先生在立遺囑時,他的……他的精神狀況良好嗎?」

    祈曉音聞言,很快抬頭,冷冷地說:「方先生,家父精神狀態一向非常正常,我相信家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何不坐下聽張律師說完?」

    方立帆看著她,這個年輕的小女孩,難道她知道她父親將將破產的事?否則這麼大一筆財產落入別人手中,她怎麼會一點也不在意?他看著她良久,然後坐下。

    張律師又接著說:「祈先生的遺囑完全是合法的,而你,方先生,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你放棄了繼承權,那麼遺產改由祈曉音小姐繼承,但祈曉音小姐不可以將房屋出售,就是現在這棟宅子。」

    周律民看了方立帆一眼,發現他臉都綠了。這也難怪,祈國豪那傢伙也太陰險了,如果方立帆不替他收爛攤子,豈不是一輩子都買不回房子?而若是真要扛,也實在……太不甘心了。

    「……而如果方先生接受了,祈先生名下的財產就屬於你,包括這棟房子,但有兩個附帶條件……」

    「請等一下,張律師。」方立帆打斷了他:「我老實說吧!祈先生的負債遠超過他所有的遺產,這件事……他可曾透露?」

    「沒有。」張律師答。

    「那……他在立遺囑時總是強調這棟房子嘍?」

    「沒錯。我問過他為什麼,但他並未回答。」

    方立帆深吸了口氣:「那好!請張律師繼續說明,我除了要負責替他還債外,還有哪兩個附加的條件?」

    張律師點點頭:「第一條,你必須繼續聘用王媽為管家。」

    王媽在一旁聽到,忍不住又哭了起來,祈曉音拍拍她安慰著她。

    「這條我應該可以接受。第二條呢?」

    「第二條,請祈曉音小姐也仔細聽好。」

    「請說。」祈曉音點頭。

    「第二個附帶條件就是,方先生必須娶祈曉音為妻,終生照顧她。」

    口    口    口

    方立帆氣沖沖地回到辦公室,周偉民跟著進去,順便使眼色要羅亞怡先離開,羅亞怡當然是點點頭出去了。

    方立帆一手用力拍在桌上:「去他的!姓祈的根本是神智不清才會立這樣不合理的遺囑。」

    「我看未必喔!」周偉民懶散地坐在椅子上:「你想想看,他這遺囑立得多漂亮,既可以還清負債,連女婿都找好了,就連一個管家,你看看,他不都安排的很妥當嗎?」

    「喂!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啊?我都快瘋了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方立帆一副想揍他的樣子:「姓祈的一定調查過我的事,否則他不會這麼有把握。如果我放棄的話,他女兒背那麼多負債,一樣沒好日子過。」

    「可是你會放棄嗎?不會,對不對?恭喜你,老兄!你既可成家,又可完成父母的遺願,這不是很棒嗎?」周偉民笑嘻嘻地說。

    「我看你真的是欠揍了。」方立帆捶了他一下,然後又憤怒地說:「真倒霉,這麼不順利。他……姓祈的他女兒根本還是個孩子,而我也不想結婚,一點都不想。再說如果我真想成家,有一大堆成熟嫵媚的女性可以選擇,為什麼我必須娶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周偉民點點頭:「這倒是!不過祈國豪也太誇張了,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隨隨便便就交給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

    「所以我說他根本是神智不清。」

    「那你……打算怎麼辦?張律師還在等你的決定呢!」

    「我也不知道。」方立帆歎口氣:「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機會,房子我是一定要收回來,可是要我跟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結婚,我——我相信我做不到。」

    「想想最可憐的是他女兒,完全被當成沒有生命的個體般擺佈,她才是真的沒有選擇機會呢!不是得背上一大筆債務,就是得嫁給一個冷血……一個陌生人做老婆,真不曉得她心裡是什麼滋味喔!」

    「我現在自己郡快煩死了,哪有心情管別人?唉!真希望我父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

    「你父母說的一定跟我說的一樣,選擇有房子又有老婆的,一舉兩得。」周偉民笑著說。

    方立帆瞪他一眼,沒有說話,心情完全是亂成一團。雖然事情總是多變而無法盡如人意,但這回也變得太離譜了吧?一向冷靜的他都不知該做怎樣的決定才是對的,是要對不起父母,一輩子受良心譴責?還是要犧牲自己,對沒有愛情的婚姻生活?

    去他的,如果祈國豪還在,他一定狠狠揍他一頓。

    口    口    口

    「小姐!……」

    「王媽,妳不用再說了,我絕對絕對不嫁給我不愛的人。我不明白爸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定這樣荒謬的條件?」祈曉音對父親再度充滿了心痛的恨意:「他根本不關心我,才會隨便安排我的未來。」

    「小姐!……」

    「我的前半輩子已經夠不快樂的了,難道下半輩子還沒有資格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嗎?王媽!妳不覺得爸這麼對我太過分了嗎?」

    「可是——妳這樣去找方先生……有用嗎?」

    「怎麼會沒用?他一定也不願意娶一個不認識的人做老婆啊!」

    「或許為了老爺的遺產,他會肯的。」王媽說。

    「別傻了,妳沒聽他說嗎?爸已經沒什麼財產了,還欠人家很多錢。不過沒關係,我會繼承這些債務,不用依靠那個姓方的。」

    「妳只是個女孩子,年紀又輕,怎麼可能……」

    「王媽!」祈曉音沈痛地說:「我們已經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必須學會靠自己,我情願累死也不肯讓爸的幾個字決定我的一生。妳應該支持我,我會努力養活妳,還有我所有的狗,我一定會做到的。」

    「小姐!……」王媽流著淚說不出話來,她依然不相信她們的生活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別再叫我小姐,我已經不再是了。」祈曉音堅決地說:「我現在就去找方立帆,妳放心,我會和他討論清楚的。」

    口    口    口

    周偉民帶著祈曉音上了公司的最上層,方立帆就住在這兒。

    他按了門鈴,按得又急又響。

    方立帆只穿著一件運動短褲來開門:「你在做什麼?都快七點了還不回家。」

    周偉民笑笑:「秘書太笨了,我只好加班嘍!不過幸好我加班,否則祈小姐可就撲了個空。」

    方立帆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個人影。

    祈曉音?她來找他?

    「請進。」方立帆對他們說。

    祈曉音轉向周偉民:「我希望單獨和方先生談。」

    周偉民聞言也只好聳聳肩下樓去,反正她也不可能對方立帆「怎麼樣」吧!

    方立帆招呼她坐,然後進房去加了件襯衫,順便換上休閒長褲,還到廚房倒了兩杯咖啡。

    兩人就這麼坐在客廳裡,氣氛非常怪異。

    終於方立帆開口:「妳——可是為了令尊的遺囑來找我?」

    「沒錯。」

    「那麼很抱歉,我還未做任何決定,恐怕妳是白跑了一趟。」他懶懶地說。

    「不!這正是我希望的,我的出現是為了幫助你做正確的選擇。方先生!請你放棄繼承我父親的財產,我父親的負債應該由我負責。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家父之間曾有過什麼接觸,但他所留下的遺囑對你而言太不公平了。如果我沒料錯,你——應該是為了我家那棟房子吧?」

    方立帆很訝異,但還是平淡地說:「哦?妳為何這麼猜?」

    「從你和張律師的談話,還有……你曾和周先生來看過房子。」

    「原來妳記得。」

    「如果沒有原因,任何人在知道我父親即將破產後,根本不會去考慮那麼荒謬不合理的遺囑。我想,那棟房子對你來說很重要,是不是?」祈曉音繼續說道。

    方立帆經過一番思索,終於點頭:「不錯,那棟房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因此我必須慎重考慮令尊那可笑的遺囑。」 [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那你可以放棄了,因為我絕對不會和你結婚,你也不能繼承我爸的遺產,我說過那是我的責任。」

    「很冒昧請問,祈小姐今年多大了?」方立帆似笑非笑地問。

    「二十。不過我相信我們討論的一切都和我的年齡無關。方先生,如果可能的話,我很願意將房子賣給你,但既然我父親已寫明不允許,希望你能就此放棄。」

    「妳認為妳有能力還清債務?」方立帆冷冷地笑著:「祈曉音小姐,或許妳並不真正明瞭那是個龐大的數目,而地下錢莊的殘暴手段相信妳從未見過吧?老實說,我不以為妳有那個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相信我,我也不想娶個小女孩做老婆,那不合我的胃口,所以我還在想法子,尋找一些漏洞,畢竟我才是那個『決定者』,不需要妳來告訴我該怎麼做。如果沒事的話,妳請回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祈曉音非常憤怒,卻也只有起身離開。她在門口恨恨地對方立帆說:「我絕不要嫁給你。」

    方立帆揚了揚眉,冷冷地說:「恐怕這得由我來決定了。」

    祈曉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開門出去。

    方立帆哼了聲,正想把門關上,周偉民忽然出現在門口,還擠了進來。

    「你怎麼還沒回去啊?」方立帆沒好氣地問。

    「本來是要回去,可是想想要等到明天才知道結果,我一定整夜都睡不著的。」他嘻笑著:「喂,她到底來做什麼?驗貨?」

    「如果不想我把你打出去,就閉上你的狗嘴。」方立帆走回客廳,喝了口咖啡:「你是不是太閒了?老管別人的事。」

    周偉民當然也跟到了客廳,而且大方地坐下:「老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你就別吊我胃口了,快告訴我你未婚妻來找你做什麼?」

    「你再胡扯,總有一天我會修理你。什麼未婚妻?她就是來告訴我她怎麼也不嫁給我。老天!她還以為我非她不娶呢!」方立帆說得很不屑。

    「哈!竟然也有人不想當方太太?看來你的男性自尊受到不小的傷害吧!」

    方立帆聞言不由一笑。雖然不是每個女人都渴求他,但對他不理不睬、惡言相向的,祈曉音倒真是第一個。說來奇怪,當她用那種堅決的口氣告訴他絕不嫁他時,他心裡竟有一絲混合著不悅的感覺,難道真像周偉民說的,是自尊受到傷害?

    「你究竟打算怎麼辦?可沒有時間多想了。」周偉民終於正經地問。

    方立帆歎口氣:「老實說我也很煩惱,這種選擇根本就太荒謬了,今天祈曉音又來找我,這——唉!我真不知道她幹嘛要來,讓我更加無法決定。」

    「這跟她來找你有什麼關係?」周偉民眼睛一亮:「難不成你……」

    「你別再攪局了好不好?我不會愛上一個黃毛丫頭。這整件事其實和她沒有絲毫關係,只因為我非要買回房子,她便得嫁給我。先別說她老爸是不是神經病,她總是個無辜的犧牲者啊!如果她逆來順受,不吭一聲就接受我的決定那也好辦,問題是人家都到了我面前,告訴我寧願擔下龐大的債務也不嫁給我,你叫我怎麼辦?放棄房子?還是不顧她的想法硬逼她嫁給我?」

    「這還真是個難題。」周偉民喃喃道:「換成是我,我也頭痛呢!」

    「別說我捨不下房子,就算捨得下,真讓她去背那些債務嗎?像她這樣的千金小砠,手無縛雞之力,還一輩子也還不完。」方立帆說著,不敢想像祈曉音這樣的小女孩會去從事什麼高薪的職務來清還債務。

    周偉民彷彿看穿他的心意,笑著說:「你擔心她會出賣肉體?哈!難得你竟會替她想,她老爸可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呢!」

    方立帆無奈地閉上眼睛。

    老爸!老媽!事情非常不順利呢!你們在天之靈,為什麼不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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