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日記 4
    女孩說,這是我的初戀,你為什麼不是我夢中想像的那樣英俊瀟灑啊?

    達明也被女孩的身高弄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和自己約會,自己會不會是在做夢?達明與女孩還是很友好地進行了面對面的交談,只是愛情成了一種點綴,一顆流星。女孩離開了,他們的網戀也就結束了,達明的網戀曾經一度成為本市的新聞,好多人都知道達明的故事,精明的達明借助這種故事在媒體上猛打廣告,他的生意日漸紅火。

    達明說,感謝網戀給了我財富,感謝那個美麗的心中女孩,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我終身難忘。

    每個人都有一段自己的初戀故事,達明這種初戀是他永遠也回味不盡的美好幸福,比較起來,我的初戀就是痛苦的回憶,而且這種痛苦還會在時光的流失中不斷加劇。

    4月14日星期六晴

    星期五中午,我剛走進辦公室,就接到何國安母親打來的電話,說我的女兒嘉嘉生病了,現正在市第三人民醫院,醫生說要住院,但父母沒有帶那麼多的錢,他們打電話去找了何國安,他不在,只好叫我馬上送兩千元錢去。

    我心裡立即緊張起來,我身上沒有那麼多現金,也沒有時間送去,怎麼辦?我突然想到了達明,達明的時間是靈活的,他可以自由安排。

    撥通了達明的手機後,達明滿口答應,說馬上就去。

    我心不在焉地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急急趕到醫院,嘉嘉正在打吊針,國安的母親守在旁邊。六點左右,達明提了一大袋水果來了。我迎上去說,達明,謝謝你了。

    達明將手一揮,很男子漢地說,沒什麼,小意思。

    那夜,達明一直陪著我守在嘉嘉的病床前。

    今天早上,何國安也來了,我一見國安心裡就緊張起來,而且心裡還升起一股想哭的情緒。

    何國安先是與達明打招呼,爾後對我笑笑,算是打個招呼。

    我說,你來了,嘉嘉就交給你了,住院的錢是達明墊付的,你給他吧,嘉嘉患的是重感冒,沒什麼大問題,我先走了。

    話音沒落我已經跨出了病房,後面傳來何國安的喊聲,我大步跨出了住院部大門,國安也跟著,我站住,何國安走過來說,雪兒,你還好嗎?

    我低著頭輕輕地點點,但我眼裡還是噙滿了淚水,為了不讓國安看見,我又轉身跑出了醫院,我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人民廣場的雕塑像下,才蹲下身嗚嗚地哭了,而且還是那般的傷心,我不能忘記國安,他畢竟是我整個生命中的一次真愛,離婚半年多來,我也常常在夢中見到他,我逃脫不了,也無法逃脫何國安的身影——這個讓我為之付出少女純情、女人真愛的男人,總是那麼鮮活地在我心裡站立著,我常告誡自己,愛情鳥已飛走了,應該忘記過去的一切,但往事總又是那麼讓我難忘……

    達明什麼時候到我身旁的我也不知道,見了達明,我很不好意思,達明什麼也沒說,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擦乾眼角的淚水,跟著達明上車,達明慢慢地開著車,在市區的街道上繞著圈,我把車窗開得大大的,任風肆虐地吹。

    許久許久,達明又將車開回到了人民廣場上,達明說,過去的事情是很難抹去的呀,每個人在生命中都會有一場這樣的感情往事。達明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背台詞。

    我沒有說話,還在一個勁兒地抽泣。達明說,雪兒,我送你回去吧,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但達明還是開車把我送到樓下,並看著我上了樓。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出神,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

    何國安打來電話。我說,你還找我幹什麼?以前的周雪兒已經死了,現在的周雪兒不認識你,說完狠狠地掛了電話。

    何國安鍥而不捨地撥了好幾次電話後我才又提起話筒,何國安說,雪兒,請你原諒我,我讓你痛苦,我心裡也不安,其實我……

    我搶過話說,其實你是身不由己,是不是?好了,你別來打擾我了,我想平靜。

    何國安又多次撥電話,我索性將電話線也拔了。

    這個可恨的男人,我恨不得剝他一層皮!

    4月15日星期日陰雨

    一大清早又去了醫院,女兒嘉嘉躺在床上甜睡,何國安的母親守在病床旁,我俯身在嘉嘉臉上親了親。女兒睜開眼,見了我,露出了笑臉。

    何國安母親說,嘉嘉已沒有什麼了,醫生說過兩天就出院,但我準備今天下午就讓嘉嘉出院,我守在這裡很累。

    我說,還是聽醫生的吧,實在不行,我就請假來照顧嘉嘉。何國安的母親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說,唉,好端端的家就這樣活生生地拆散了,這孩子將來咋辦?我也老了,不可能長期帶她呀。

    何國安的母親今年六十二歲了,她說的也是大實話,況且嘉嘉的成長教育也不可能由她承擔,而且她也無法承擔。隔代教育已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頑症,但面臨現實,許多人又表現出無可奈何。

    我望著女兒鮮花般的臉,心裡也不禁掠過一陣淡淡的憂傷,女兒的未來如何,也取決於我與何國安的選擇,如果女兒真的跟了我,我這輩子就得全心全意為她奉獻,哪個做母親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兒,但心疼的同時也不願意孩子成為事業乃至婚姻的絆腳石,本來孩子的成長是由雙方共同承擔的,而現在的何國安能忍心拋棄妻女另有所愛,這愛情結晶的孩子顯然成了多餘的,成了這場婚姻的犧牲品。我曾經有過這種想法,帶著孩子,此生永不嫁人,但這樣做對我自己又太殘酷了,我畢竟還年輕,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幹,還有漫長的人生路要走,而且我更不願意獨自承受撫養女兒的艱辛,讓何國安逍遙自在,享受新歡,瀟灑生活。有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太自私,但我也無能為力。

    我們單位就有一個同事,與丈夫離婚後,他爭取要了孩子,她與孩子相依為命,十幾年中,她先後結過兩次婚,而兩次婚姻都以破裂而告終。她說,要娶我做老婆的男人,首要條件是要愛我的孩子,為了孩子她第一次嫁了個鋼鐵工人,丈夫脾氣粗,有很多令她難以忍受的惡習,因為孩子不是他的親生骨肉,時間一長,對孩子的感情也就逐漸惡化,因為孩子,她離婚了。她說,丈夫的惡習她可以容忍,但最不能忍受的是,丈夫對孩子動粗。

    第二次再婚,她嫁了位機關幹部,也是離異的,有一個讀初中的孩子由他撫養,一個家庭有兩個年齡差不多的孩子,為了孩子之間的事情,他們鬧得水火不相融,最終導致離婚。如今,她仍然是孤身一人,孩子長大去北京讀大學了,她一人獨自生活,感情上一無所有,她的感情全給了孩子,她的生命就是孩子,她可以說是中國母親的楷模,但她對自己也太殘酷了。

    我不想做楷模,我不想為了孩子而奉獻自己的所有。

    我的觀點也許在別人眼裡太無情,天下的母親哪個不愛自己的孩子,但在愛孩子的同時,我們是不是也該為自己想想。

    國安也來了,見了國安我心情就煩躁。我說了聲,我先走了,就快步走出了病室。我一口氣跑出醫院大門,停住腳步,轉身看國安是否追了出來,這次國安沒有追我,我心裡好失落,心裡有好多的委屈,好想找人傾訴。

    無精打采地回到家,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躺在沙發上只想哭,何國安打來幾次電話,我一聽是他的聲音就擱機。

    4月16日星期一

    傍晚,達明打來電話,說是有一位同學要想見我,叫我馬上去「青天酒樓」,我問達明是哪個同學,幹嗎那麼急?達明只是笑著說,雪兒,你來了再說嘛。說完掛斷電話。

    真氣人,我剛剛洗完澡,準備今晚獨自在家欣賞央視版的《笑傲江湖》,聽同事說,李亞鵬飾演的令狐沖不錯,越看越有意思,下午回家時特去租了《笑傲江湖》vcd光盤,準備今夜也來一次「笑傲江湖」,唉,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卻沒有古人那般超凡脫俗的瀟灑。

    急急地收拾了一下便去了「青天酒樓」。達明和一位女人正坐在前廳裡等我,我想是不是達明有了女朋友,特意叫我來認識的,見我到來,達明與那女人忙起身迎接,達明笑著指著身邊的女人說,雪兒,還認得她嗎?

    那女人正笑盈盈地看著我笑呢。我大腦裡立即快速地運轉著昔日的記憶,呀!我想起來了,你不是秦明娟嗎?

    明娟見我認出了她,臉上立即堆出了燦爛的笑容,老同學,你還沒有忘記我呀!

    怎麼會呢?我上前拉著她的手,禁不住跳起來。怎麼樣現在好嗎?在哪裡發財?

    明娟一臉的笑容,很美,如瀑的長髮,瓜子臉,紫紅色的套裝,豐滿的身材,還是一個大美人的模樣。

    明娟,你還是那麼年輕呀,你看我,完全一個大媽的樣子了。

    達明只在一旁望著我們笑,也插不上嘴,見我們的興奮勁也差不多了,不失時機地說,兩位女士,咱們上樓入席吧,一邊吃一邊談,好嗎?

    我說,明娟,你還是那麼漂亮,怎麼沒把你的先生帶來?明娟一邊倒酒一邊說,我哪來什麼先生呀,唉,我愛的男人他不愛我,愛我的男人呢,我又不愛他。

    達明一邊勸我們喝酒,也一邊談論獨身主義哲學。達明說,愛情是生活的調料,我們的生活不能沒有調料,只是這種調料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明娟打斷達明的話,好了,別說這些了,想愛就愛嘛。明娟特別能喝酒,喝了酒後話也多得很。

    說起明娟,故事太多了,高中時代,她就是我們班的大美人,高二時就已是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高二那年,師大分來兩名實習生,學音樂的那位男生分在我班跟班實習,記得那位男生叫白寧新,一米七二的個子,瘦瘦的,頗有藝術家的氣質,那時候秦明娟是班裡的文藝委員。那年正好市裡搞首屆中學生藝術節,明娟準備出個舞蹈節目,白寧新自然就成了她最好的輔導教師,因此,我們經常看到明娟與白寧新一起討論舞蹈,在舞蹈室裡排練。有時明娟星期天也不回家(她家在郊區)和白寧新一起練舞蹈,功夫不負有心人,明娟在全市中學生藝術節上獲得舞蹈類一等獎,後來,又聽說明娟與白寧新在談戀愛,白寧新實習完離校後,明娟也情系白寧新,無心學習,成績也一落千丈,最終連高考都沒有參加。後來,聽說白寧新畢業後去了廣州,明娟高中畢業後也去廣州找白寧新了。

    明娟差不多已從我記憶深處消失了。明娟說,我這次回來就不想走了,漂泊了幾年,我已經很累了,今後我們相處的日子就多啦。

    是達明送我回家的,我頭暈乎乎的很沉,達明扶我進屋,進臥室躺下後我就只想睡。

    我說,達明,你走吧,謝謝你送我回家。

    4月18日星期三深夜

    快下班時,達明來電話說他已聯繫到了一家為同學會贊助的企業,準備今天傍晚去「青天酒樓」面談,叫我和明娟、阿誠一起去。

    我說,達明,我心情不好,就不來了。

    達明說,你不能不管同學會的事,還有十幾天就要到同學會了,你不能撒手不管呀。

    我說,真的,達明,我想退出。

    達明說話很武斷,不行,雪兒,你一定要將同學會的事進行到底,你等我,我馬上開車來接你!

    不一會兒,樓下響起一陣汽車喇叭聲,事已至此,我只好硬著頭皮也得去。但明娟不在車上,我問達明,明娟呢?達明說,明娟臨時有事去了。又是臨時,我明白這是達明有意識安排的。

    我說,沒有明娟我也不去。達明才不管我的話呢,開著車就瘋狂般地駛去「青天酒樓」。

    達明約到的企業是本市的造紙廠,廠長是一位40歲左右的高個頭男人,操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廠長姓吳,達明介紹說這是吳總,這頓飯是由達明掏錢請客的。吳總很儒雅,他說他很欣賞達明,也很欣賞我,他更樂意參加到我們的同學會中來。

    飯後,我提出想先回家,達明悄悄告訴我,要我去舞廳陪吳總跳幾曲,我不去。

    達明說,雪兒,你怎會那麼固執呢?我向吳總介紹你後,他就很欣賞你,你不去陪他跳幾曲恐怕那筆贊助費就很難到手,我還指望你能發揮你獨有的魅力,能使吳總今晚就拍板,將款項撥到我們的賬上來,我沒有吭聲。

    達明有些心急,求求你了,雪兒!

    我不很情願地去了「原野歌舞廳」,達明坐陪。

    吳總頻頻邀我跳舞,我身不由己,吳總誇我舞姿好,人也長得漂亮,他還告訴我他的不幸婚姻,吳總的妻子和十二歲的兒子一年前死於一次翻船事故,如今是孤身一人,想找個好女人過日子。

    我不想聽他傾訴感情故事,我也是一個感情很受傷的女人,我也不願意欣賞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傾訴衷腸。

    我說,吳總,我們談點別的吧。

    但除了談他的婚姻,他又沒有了語言,舞會結束,吳總又要爭著送我回家。

    回到家又是深夜11點多鐘了,懶散地沖了個熱水澡,然後坐下來敲下這些文字。

    4月20日星期五

    下午下班走出公司大門就看見了秦明娟,她一臉燦爛的笑容,由她買單,我們去了「鳳凰賓館」,明娟說,回來這麼多天了,我們倆還未曾單獨聚一次。

    明娟喝了很多葡萄酒,情緒有點高漲。明娟說,雪兒,你怎麼不問問我這幾年來是怎麼過的,都幹了些什麼?

    明娟的目光中分明有一種期待,期待我向她提出問題,我說,明娟,我不想問這些,這是你的隱私,我怎麼會亂問。

    明娟說,可人就是怪啊,越是自己的隱私,反而越想向別人吐露,不吐露反倒覺得在腦子裡憋得慌。

    我說,你有什麼可吐的,那年高中畢業後,你不是去找那個白寧新了嗎?明娟仰起脖喝了半杯酒後說,別提那姓白的小子了,在廣州,我差點殺死他……

    我說,真的嗎?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明娟說,那全是假的,有個秘密你們都不知道,讀高二的時候我就被他佔有了,那時什麼也不懂,只是對他有好感,而他呢,完全是在勾引我。那天下午,我練完舞後,他約我去舞廳,我們在激烈的音樂中感覺很好,他摟著我越來越緊,繼爾又吻我,用嘴來吻我剛發育成熟的乳房,我哪能經受得住這種誘惑,那天,我穿一件白色的柔姿沙連衣裙,身體的曲線很明顯,下半場時,舞廳的燈光很暗,我們坐到舞廳最後的情人角雅間裡,就在雅間裡,他伸手拉下我裙子裡的內褲,我倆坐著發生了性關係,在我心目中,一對男女只要發生了性關係,今後就要結婚生子,我就是他的妻子了。因此,後來發生性關係成了家常便飯,但這種結果使我懷孕了,好在母親及早發現,才沒有在學校露餡,但我的日子很難過,母親為我這種行為哭了好幾回,最後去叫來白寧新,而白寧新向我父母表示以後一定要娶我為妻。

    就是他實習完回去後,也到我家來過好幾次,他每來一次,我們都會有性關係,我是把我自己整個的人都交給他了,我高中畢業他也大學畢業,他本來可以到成都一所中學的,但他去了廣州,到廣州他並沒有幹上專業,在一位老鄉的影樓裡打工,我高中畢業後也去找他,我們同甘共苦,為了他還去做過小姐,我希望他能有所發展,但半年後,他偷了影樓老闆的兩萬元錢後逃之夭夭。我就成了那個老闆的債人。

    後來這位三十多歲的老闆佔有了我,我也索性跟了他。明娟沒有說下去,舉杯對我說,雪兒,乾杯!你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我不想問你,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說起來,我們還是同命相憐呢!

    明娟說,跟著影樓老闆我是忍氣吞聲的,我也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白寧新,終於有一天,我打聽到了,原來他在深圳,做了一位闊太太的「包二爺」,他沒有混出人樣,也只好吃青春飯。

    我找了個機會去深圳,約他出來,他見了我很激動,我在他面前表現出想他的樣子,我們去賓館開了房間。我們瘋狂做愛後,他對我沒有一點戒心,於是我將事先準備好的安定藥劑哄著他喝了。明娟停了一會兒說,這小子命大呀,竟然沒死,他喝下安定後,我就逃出了賓館,但我為此坐了兩年的牢。

    明娟說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我是一無所有,不過,我那幾年掙的幾萬元錢母親一直為我放著,我的青春是賠進去了,可我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去走呀……

    明娟喝得酩酊大醉,我只好將她帶回家中,此時,明娟正昏沉沉地躺在沙發上睡了,唉,為什麼在感情的天空下受傷的總是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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