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莫笑 第六章
    冷青棠茫茫然地走在街道上,情緒是激動的。

    他快要崩潰了,從出生以來到現在,從沒有一樣人、事、物,可以教他若此癲狂,心中像擺了個天秤,不上不下地蕩著。

    師父曾言:「未人紅塵體說紅塵,無有牽絆何來拋卻?」

    他那時聽得不甚真切,現在回想起,卻不自覺一身冷汗。

    無有牽絆何來拋卻?

    但為何牽絆明明是苦,他仍不願放手,不忍放手?!

    一旦拋棄了,放手了,生離即等同死別,因為他知道,逢秋鹿絕對有辦法將莫笑藏得銷聲匿跡,教他永遠找不著。

    他自負成為名冠天下四神老之一朱雀火老的唯一嫡傳弟子,但卻比不過以情煉毒、蔑視群雄的逢秋鹿。

    師父教他武功,語他玄機,但他竟是每跌一次跤,方能勘破其中奧妙,他受的教訓越大,領略的芳甜越多。

    可師父卻沒告訴他,情愛的結果,不管囫圖吞棗,抑或細嚼慢咽,都是苦的,而即便如此,他竟還自虐的兜了滿袋情果,無時無刻不嘗著它的苦處?

    想不通為什麼。

    人不是該記取經驗嗎?為何他現在卻無法淡然處之了?

    腦中一再翻騰著那日的景況——

    長劍亮晃晃地筆直插入莫笑的胸前,她握著劍身,任著血泉淚淚,眼中卻是一片晶燦澄明。

    「你不要……不要我……我還能怎麼做?沒有你……沒有你,我剩下的只是無邊的孤獨……」

    那時她唇角流出了鮮血,眼瞳儘是清淚,斷續不成聲,卻撼人心扉地控訴著,句句都是為了他而發,他還記得當時突如其來的悲慟,不是假的。

    但兩年後的今天,她的眼睛裡居然什麼都沒有了。

    除了冷談還是冷淡,除了疏遠還是疏遠,她什麼都沒有了,連莫哭也不要,更別提是他冷青棠了……

    只有逢秋鹿能教她展露歡顏……只有逢秋鹿……

    一想及此他的心就揪疼得難受!看來今晚又注定要一夜無眠了……

    踏進薛家大宅,意外的見到有馬車停在門口,一個面色情麗的婦人正要下車。

    但看來似乎有些行動不便,冷青棠眉眼一抬,有些驚訝。

    「小嫂子!原來是結拜兄弟展雲熙的妻子蕭清芷,她怎麼會跑這個地方?莫非展老大也來了?

    婦人聞言回過頭來,見著是冷清棠,顯然十分高興。「冷公子……」想想不對,又改口:「二哥。」

    「叫什麼都可以。」見她舉步維艱的要下車,冷青棠忙上去扶著。「怎麼不見展老大人影?」

    「他去窯場了。」

    「也該先送小嫂子來這啊!」

    「沒關係,我這麼大的人了,走不丟的。」蕭清芷笑著搖搖頭,隨著成親日久,她和展雲熙的夫妻關係也不再非要糖蜜似的膠粘在一塊兒不可。

    蕭清芷細打量了冷青棠一眼。「二哥最近好像比較瘦了些。」

    「瘦?」他低頭審視自己。「沒有吧?」

    「有。」蕭清芷肯定地點點頭。「姐姐、姐夫他們都沒有發現嗎?」

    冷青棠乾笑了兩聲,不作回答。「展老大什麼時候到?」

    「嗯,或許等一會兒吧!」蕭清芷隨口帶過了一句,就在這個時候,蕭宛月聞訊而出了廳堂,到前院來。

    「青棠,你怎麼跟阿芷走在一塊兒?」見著他們兩人,她有些詫異。

    「我們在門口遇上的。」蕭清芷道。

    蕭宛月點點頭。「怎不見我侄子?有見面禮呢!」蕭清芷於去年生下一子,對未曾謀面的侄子,蕭宛月倒是很期待一見。

    「路程太長了,婆婆擔心他不習慣,沒跟出來。」蕭清芷笑道,眾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兒便進了大廳,只見莫哭早擺好一桌子茶果糕點。

    「咦?我記得不是有個莫笑不是麼?」蕭清芷看了看,姐姐、姐夫家沒有傭人,當時她在這裡也展雲熙成親之時,除了莫哭之外,也還見過一個身與他差不了多少的姑娘,怎麼今天只見到莫哭?

    「她死了。」莫哭神情激憤地答了一句。

    蕭宛月聞言,眉頭一蹙,正要開口,卻聽見妹妹的話。

    「死了?」蕭清芷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

    「別聽莫哭亂說,沒的事。」宛月瞥了莫哭一眼,發現他正瞪著冷青棠,眼中仿拂都要噴出火來。

    「那……究竟怎麼回事?」

    「說起來又是一筆爛帳。」蕭宛月將視線放回妹妹身上,意味深長地說之句。

    冷青棠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好像所有的人都把錯歸在他的身上了,他真的就那麼罪不可赦嗎?

    「你難得遠道而來,就別理這些瑣事了,莫笑現下不住薛家,一切均由莫哭打理。」蕭宛月道,回過頭。「莫哭,廂房還沒整理出來吧?」她暗示說了一句,支開他,省得地看著冷青棠還要發作。

    莫哭銜命而去,臨走前還不忘從冷青棠身邊經過,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冷青棠無可奈何,這雙姐弟真真是他今生的天魔星,性情皆似烈火,一往他身上灼,他便要燒化成灰。

    不過現下莫笑的感情似正急劇降溫中,漸凝成冰的容顏,將寒意直傳達到他的心中,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一凜。

    突地回過身子,他想出門去,蕭宛月見他剛來義要走,便喚之聲。

    「二哥。」

    冷青棠回過頭一笑,有些歉然的。「你們談吧,我還有事。」他才說完,腳下沒停的便竄出門外,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二哥看起來有些奇怪…」蕭清芷蹙起眉頭,有些不安地說。

    「不是奇怪,是得了病。」宛月倒不甚在意,拿了塊棗泥餡餅遞給妹妹。

    「試試這餡餅,這可是鎮上名廚李家娘子的手藝。」

    蕭清芷接過,一口嚼下去,吃不出滋味。「得病?得了什麼病?」她記得冷青棠不也會給人治病麼?

    「相思病。」宛如不像開玩笑地回答了一句。

    「相思病」『蕭清芷乍聞此言,還有些不相信。

    就見蕭宛月點點頭,她忍不住好奇心,便又問一句。「他喜歡哪家的姑娘?

    她生得一定很美吧?「

    宛月但笑不語。

    蕭清芷見狀,又道:「真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夠教他傾心。」

    蕭宛月抬眉,答道:「你見過的。」

    「咦?我見過?」清芷聽得一頭霧水,努力的在腦海裡搜尋記憶,想試著找出是哪個識得的女。

    忽地靈光一閃,她猛地抬頭。「啊!難道是……」

    只見宛月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不再多說。

    ☆☆☆

    薛退之正走在回家途中,不意卻碰上冷青棠。

    「老三。」冷青棠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裡?」薛退之問道。

    冷青棠也不答話,便由著他拉著到之處飯館兩人落了座,薛退之墮意點了幾樣下酒菜。

    「老三,我若說我要娶莫笑,你會怎地?」冷青棠突兀地一問。

    「什麼?」他沒聽仔細,酒樓之中人聲鼎沸,輕輕易易地將冷青棠的音量蓋了過去,但他隱約察覺到事態不若平常,不由得停下了倒酒的動作,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冷青棠臉上,竟不修邊幅的冒出短短鬍渣,且向冠帶齊整的穿著,竟也有些邋遢的模樣,他似乎瘦了些,而且頭髮也不若以往那般,垂了幾絡髮絲在額前,雖稱不上落魄,卻頗為憔悴。

    「你是怎麼了?竟變成這樣?」薛退之蹙著眉,他曉得冷青棠一向好清,不會沒來由地變成這樣,是什麼讓他連這些都顧不得了?

    冷青棠見薛退之目光奇怪,也跟著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打量了會兒,並未發覺有異。「什麼怎麼了?」

    薛退之低哼了聲,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追根究柢。「你剛剛第一句說什麼?

    再重複一次。「

    冷青棠聞言,嘴角一撇。「我說,如果我要娶莫笑……」接下來的話他還沒說完,馬上就被對方截走。

    「你終於想通了?不是神智錯亂?」

    冷青棠很難得的直接點頭承認。

    「什麼時候決定的?」

    「現在。」冷青棠的臉上卻是半點表情也沒有。

    薛退之見他的語氣凝肅,不見任何歡悅,實在很難相信他竟然說要成親,要成親的人會是這個樣子嗎?

    「現在決定的?那莫笑她……」

    「她還不知道。」冷青棠心煩意亂的將手肘重重往桌上一靠,沒有歎氣,卻眉頭深鎖。

    「不知道?」薛退之不免更加奇怪了,身為當事人的莫笑竟然會不知道自己要成親?!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等會兒。」再不說就來不及了,逢秋鹿他們就快離開吉州了。

    「等會兒?等等……」薛退之不清楚他的意思。「你不差人說親?」

    「說親?」冷青棠由喉頭滑出一聲低笑,有些嘲諷的看了薛退之一眼。

    薛退之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難道不需要?莫笑好歹是在薛家長大的,老三對她也是關愛得很,不妨找一天,趁莫哭和他們都在時,你來正式提個親……」

    「你不瞭解,事情沒有這麼容易。」他歎道。

    「什麼意思?」

    「莫笑……已經不是我能捉摸的了……」冷青棠唇邊牽起一抹苦笑,舉起盛滿酒液的杯子,一仰而盡。

    薛退之聽著他的話,總覺摸不著腦兒,他的話中似乎大有玄機。

    「我們不在吉州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他開始覺得內情並不簡單,想得追問個清楚不可。

    冷青棠卻只是搖了搖頭,頗有一言難盡之感。

    「算了,不說也罷,喝酒吧!」喝醉了,他便可將清晰的莫笑身影抹個模模糊糊。她的容顏太過清楚了,每一根髮絲、每一個細微的舉手投足都在他腦子裡盤桓不去———讓他想起來就難受。

    薛退之見他愁眉難舒,便也不多問了。「好吧!不說就算了,再講下去心情也不會好起來,喝酒好了。」反正這些酒又不是他家的,拍了拍冷青棠肩膀感歎道:「咱們三兄弟的這條情路似乎都不怎麼好走……」

    冷青棠聞言苦笑。「難走嗎?」兩個兄弟的感情路走得艱辛,他不是沒看在眼底,只是他所遇上的對手,竟是個比他高深莫測十倍不止的煉恨生,莫笑……

    她會回來嗎?會為了他而回來嗎?

    「為什麼會突然想要莫笑?我以為你對她只有兄妹的情分。」薛退之問道,其實他曉得事實並非如此,但冷青棠一直都是這麼表示的。

    「我也一直這樣以為……但……」冷青棠抬頭看他一眼,卻說不出話來。他真的知道為什麼嗎?

    「怎麼不回答?」薛退之不解道。「這問題那麼難?」

    「不是……」冷青棠的表情是疑惑的。「我也……不知道。」薛退之一楞。

    「不會吧?!」他啼笑皆非地道。「莫笑對你的心,大家都曉得,你卻還這麼糊里糊塗!」他伸手搶過自方才起被冷青棠抓住不放的酒杯,然後推了冷青棠一把。

    「作什麼?!」已有薄醺的冷青棠顯然有些不高興。

    「馬上給我滾去找莫笑!」

    「我都說我等一下就會去了……」冷青棠醉意茫茫地回答道。

    「現在!馬上!」薛退之站起來,將冷青棠架起,推他出酒樓外。「現在就給我滾去找莫笑,把你的心和眼睛都給我擦乾淨!」

    「你在說什麼啊!」冷青棠還想走回去。

    「聽好!我不管你為了什麼理由,要或不要莫笑,你都該先搞清楚你對她的感覺,你自己的感覺!你冷青棠得先搞清楚自己,才有資格去要求她的去留!」

    「先……搞清楚我自己?」冷青棠聽得茫茫然。

    「不然你以為她是什麼,可以呼之即來,揮之便去?!」薛退之皺著眉,無視於週遭路人奇異的眼光。「莫笑和莫哭很早就來到薛家,她等於是我看大的,我也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她的不幸連我也有責任,這丫頭就是太死心眼兒了,認定了你這塊蠢木頭!」

    「蠢木頭?」他冷胃棠是蠢木頭?

    「不是蠢木頭是什麼!」薛退之還壞心眼的重複了一次。

    「我是……蠢木頭?」冷青棠不像問他,反倒自言自語了起來。

    他是蠢木頭,就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回應莫笑奉獻的情感?

    他是蠢木頭,就因為他理不清該如何界定親情與愛意?

    呵!看來他真的很蠢!

    冷青棠突然不可遏止的大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教週遭的路人均嚇了一跳!

    「我是蠢木頭!薛老三說得對!我冷青棠真是塊不可救藥的蠢木頭!!」他大聲吼著,語調卻是異常的淒憤,其聲之悲,足令聞者心生凜寒!

    薛退之見他神色有異,不若平常清朗,想要制住他,不料卻在此時,冷青棠一個轉身,竟使出輕功奔了出去!這頃刻間的起落變化教人措手不及,待薛退之欲追時哪兒還有冷青棠的影子?☆☆☆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招福客棧的花園裡,寂靜得連一絲風都沒有,此時一個人影輕巧地落至青石板道上,然後迅捷地竄至一間廂房前。

    輕啟窗欞,躍足講入房中,足踏輕點地面,無聲、無息。

    房中人正枕著月色,恬恬睡著。

    他出手點住床上人兒的穴道,然後想也不想的便將她攔腰抱起,她倒是睡得深沉,呼吸依舊平穩。

    出了廂房,謹慎地往隔壁一瞧,沒有任何動靜。

    他深吸了口氣,奔至牆角,然後單足點地,身子一躍,翻過牆簷。

    一個起落之間,院中又回復了方纔的寧靜,夜風拂蕩,枝葉搖搖。

    他帶著莫笑上了馬匹,直奔兩年前的那個山洞。

    ☆☆☆

    夜星耀耀,銀輝披灑了一地。

    到了目的地,他抱著莫笑進了洞中,鋪好乾草,生起火堆,然後,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火光熊熊,紅色妖媚的焰光在她細白的臉上跳動著。

    莫笑長長眉睫輕合,像尊美麗而易碎的瓷人兒。

    冷青棠坐在另外一頭,隔著一段距離定定地瞧著她。不經碰觸,他可以知道那人兒的黑髮有多麼柔軟,身子有多麼纖細,唇有多麼芳甜……一閉上眼,她胸前那道奪命的劍痕,便清晰的浮現出來,雪白而美麗的峰巒,春色旖旎,卻蜷伏著那這驚心動魄的紅色疤痕……

    原來莫笑早已烙在他的心版上,就算沒有見面,沒有碰觸,他的腦海裡也十分清楚地刻著她的姿容……跌入了自己的冥想,他沒有注意到莫笑微微一動。乾草堆畢竟不若客棧的床榻舒適。她側了個身,卻因而察覺有異而張開了眼。

    迷濛的眸子才一打開,便迎上了冷青棠沉思的臉龐。

    莫笑一愣,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但耳邊傳來僻哩啪啦的木材燃燒聲響,教她明白自己並非是在夢境裡。

    冷青棠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便微微抬起頭。

    隔著火堆和莫笑相互凝望著不言也不語。

    莫笑強壓制心中的激動,好半晌,她才開口說話。

    「這是……做什麼……」

    冷青棠卻不回答,只是瞧著她。

    莫笑緩緩坐起身子,理了理衣服,站起來就往外面走,冷青棠將乾柴投入火中,卻也不阻止。

    莫笑才走到洞口,便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的無動於衷,凝眉疑問道:「你不攔我?」

    冷青棠抬起頭。「我攔你,你就會留下來?」

    莫笑聞言一窒。走回冷青棠面前。「是你把我帶來這兒的吧!」他又在耍什麼花樣?

    「沒錯。」他又拿起一截枯枝,折成小段,投入火堆。「但如果你堅持要走,我沒辦法攔你。」

    「你這什麼意思?試探我嗎?」莫笑有些生氣。

    「好!我留下來。」她走回原先睡躺的地方,用力地坐了下來。

    「願意待下來了?!」冷青棠凝著她因氣憤而暈染著徘紅的雙頰,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女人生氣,也可以這麼美麗。

    「你既然綁我來此,一定有你的目的,你不點我的穴道,分明就是故意在外頭設了陷阱,我肯定想走也走不了!」

    「我會不會做這種事,你應該很清楚。」冷青棠緩緩解釋道。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會三更半夜綁走姑娘家的男人,絕非善類。」莫笑充滿敵意地道。

    「算我自作自受吧……被你這麼說。」冷青棠嘴邊泛起一抹笑意,他多懷念這種氣氛啊!只跟莫笑在一塊,他就不由得生起那種既心疼卻又忍不住想逗一逗她的慾望……他真的好懷念啊!就像現在一樣。

    莫笑見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原本的理直氣壯不知怎地消失了一大半,竟變得有些心虛,不大敢面對他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

    沒有怒意,沒有咄咄逼人的質問,沒有激烈的佔有,他這個模樣,一點都不像他了。

    看冷青棠方纔的模樣,好似對他們的談話樂在其中。「你抓我來只是想講這些廢話?」莫笑瞪著他瞧,防備仍舊未卸。

    「當然不是。」冷青棠笑了笑,卻沒繼續說下去。

    莫笑就這麼一直盯著他瞧,卻好半晌不見他答話,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真的有些失去耐性,便開了口。「我在等你的解釋。」

    「解釋?」

    「你到底說不說!」見他這模樣,莫笑有一種心上懸吊了七八個桶子上上下下的感覺。冷青棠吧了口氣,站起身來;在火焰的映照裡,他長長的身影將莫笑整個籠罩住。

    「你……」莫笑還想說些什麼,卻因他的神情而不自覺住了口。

    背著光的冷青棠朝她而來,莫笑直覺要逃,卻無法驅策自己的身體。他的表情已不若方纔的輕鬆,那是張魅惑人心的臉孔,正向莫笑寸寸進逼而來。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費力指控著。已來到眼前的冷青棠突然兩手一伸,將手平貼在她身後那堵石壁之上,就離她寸許,以一種太過於親暱的神情俯垂著首,鼻尖幾欲和她相抵。

    他低低的聲音鑽入莫笑耳中——

    「還沒……想起來嗎?」

    「什麼?!」莫笑心慌地看著他,原來以為已然死寂的心潮又開始泛起微微波濤!

    「就在這裡……」冷青棠又道,然後回頭環視山洞一眼。「我們在這裡……」

    莫笑隨著他的視線打量著山洞,心中忽地一震——她明白了!

    就在此時,冷青棠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兩年前……那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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