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進化論 第二章
    她這種除了兒子和工作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迷糊的性子,真的會害死她!

    「你連自己會不會暈車都不知道嗎?」雷秉函蹙眉看著坐在對面,仰頭靠著椅背,臉色一片慘白的女人。

    「我不會暈車!」孫宜蘋有氣無力的抗議,只可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只是不能在行進的車上低頭看東西,否則會頭暈噁心。」

    「那就叫做暈車。」他翻了一個白眼,幫她儲存檔案,關掉電腦。

    「這不算暈車,只要不低頭,不管坐什麼車,路程有多崎嶇,我都不會不適,所以我不會暈車。」她忍著噁心感,極力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雷秉函差點仰天長歎。算了,不想為這種無聊的問題爭辯。「既然不能看,何必逞強?」她竟然還能一中上應付他一大堆嚴格的問題,並針對他提出的意見,當場將草圖改好。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尤其是才一眼就知道她這張設計圖不適用,不管怎麼改都不會通過他這關,這麼做的目的只是考核她的應變能力和思考創意的靈活度。

    只是她有必要逞強嗎?真的不舒服就說,他又不是冷血的人啊!要不是他發現她慘白,直冒冷汗,她還會繼續逞強下去,直到抵達目的地——其實也已經快到了。

    「我只是重視自己的工作……」孫宜蘋硬件是壓下一陣噁心欲哎的感覺。以她的經驗,她知道吐過之後會比較舒服,可是她不能吐在車上。「請放心,我只要保持這種姿勢不動,暈眩噁心的感覺就會慢慢平息。」

    雷秉函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此刻的模樣顯得柔弱且楚楚可憐,可是她方才工作上的表現,卻讓他欣賞。

    本以為穆秋傑是為了討好自己的女人才將案子交給她,所以對於她的設計,他並不抱任何期望,就當作送給穆秋傑一個人情,浪費一點時間看個圖便可將人打發,倒沒想到她的設計風格很對他的味。

    但這樣的設計並不適合「晨露山居」,他知道為什麼,而且是可以彌補的。

    只要她自己能察覺,並且修正,那麼他可以考慮將剩下的七十九間小別墅的室內設計都交給她——只要她有能力吃下來。

    現在讓他比較在意的是……瞅著她那讓他眼熟的五官,他到底在哪裡、什麼時候見過她?

    「我們見過。」雷秉函直言,他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正閉著眼,仰靠椅背深呼吸,拚命壓抑噁心感覺的孫宜蘋,聞言一驚,猛地睜開眼睛瞪向他。

    想到他們「見過」的狀況,一張臉瞬間窘紅了。他想起來了,怎麼辦?

    「我猜對了。」雷秉函對她的表情變化很感興趣,好奇加倍。「什麼時候?」

    原來只是猜測,並沒有想起來啊!

    孫宜蘋厘不清心頭的感覺是鬆了口氣或是失望,不過在她還沒好好思考是該說出真相或隱瞞到底之前,他還是不要恢復記憶比較好。

    「對不起,我沒什麼印象……」

    「說謊。」雷秉函直接戳破她的謊言。瞧她一臉心虛的樣子,是因為不會說謊,還是刻意表現,想吸引他的注意?

    面對他直言拆穿,孫宜蘋焦急地坐直身子想辯解,而這是一個嚴重錯誤的決定。

    一股噁心感直衝而上,讓她壓抑不住,也反應不及,已經開始消化的早餐衝出胃袋,順著食道一擁而上,竄出她的口,成一道拋物線,酸臭的消化液就落在小桌上、筆記型電腦上蓋,而最大落點,則在對面座椅的他的腿上。

    酸臭的味道瞬間盈滿整個車廂,當孫宜蘋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她掩臉呻吟。這下完蛋了!

    雷秉函的表情瞬間凝結,一動也不動的垂眼瞪著腿上的穢物。

    「我……很抱歉……」她只能無力的道歉。

    「閉嘴。」冷酷的聲音自他齒縫跳出,並按鈕降下所有車窗。

    外頭新鮮的田野空氣、不知名的淡雅花香吹進車廂,散去了一些酸臭味道,但他腿上的嘔吐物不處理不行,尤其他又是「有重要事情要趕往處理」……

    等等,田野空氣?花香?

    孫宜蘋驚愕的望向車窗外,背山面海,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沒多久,豪華轎車彎進車道,在一間二樓洋房前停了下來,司機下車,打開後座車門,一臉錯愕的表情,讓孫宜蘋看了感到羞愧。

    「雷先生,晨露山居到了。」司機很快恢復正常。

    咦?晨露山居,不是這次設計案的地方嗎?!老天!他們一路來到這裡,而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雷秉函見她一臉震驚的表情,忍不住微挑眉。「不要告訴我,你完全沒發現車子往哪裡開。」

    孫宜蘋聞言,蒼白的臉色飄上兩朵嫣紅。

    「我……我當然……有發現……」很心虛的辯解,可惜一絲說服力都沒有。

    雷秉函見狀搖頭。怎麼會有這麼迷糊的人呢?她大概就是那種被載去賣了還會幫忙數鈔票,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吧!

    這樣的人種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他還是……少碰為妙。

    「下車,這個週末假日,你就好好的走訪整個度假村,好好欣賞它週遭的景色吧!」

    什麼?!

    「放心,雖然尚未完工,還是有地方供給食宿的。」

    問題不是這個吧!

    「雷先生……」孫宜蘋才開口,雷秉函已經下車,帶著下半身的酸臭穢物,走到後車廂拿出簡便的行李。

    「小林,把車子清洗乾淨。」他簡單的交代司機,便逕自走向那棟二樓洋房。

    孫宜蘋立即將電腦和繪圖板收進電腦包裡跟著下車,看見司機苦著一張臉望著車內的慘狀,不好意思的說了聲對不起後,便將電腦往肩上一背,匆忙追上。

    今天下午是她和兒子一月一次的麥當勞日,她不能失約!

    再說,就算他再怎麼偉大,也不能這樣隨便決定別人的行程!

    「請等一下,雷先生!」她追進屋子裡,可惜雷秉函腿太長,已經走上樓,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方。

    可惡!他根本是故意裝作沒聽見!

    她只好撒腿追上樓,剛好看見他走進其中一間房,她立即追了過去,也沒多想,直接推門而入——

    「雷先生,請你尊重——」孫宜蘋抗議的話一頓,愣愣的張著嘴,看著眼前半裸的美體。

    雷秉函終於正眼望向她,一派氣定神閒。

    「在你門也不敲的直闖別人房間的時候,你要和我談『尊重』,是嗎?」他冷言嘲諷。

    可惜,孫宜蘋沒回神,也沒聽進他的諷刺。

    他的體格比她記憶中的更顯精壯,線條更加優美,然後……她看見記憶中沒有的東西,右肩鎖骨下方以及右腰側,有兩圓開、邊緣略呈不規則狀的疤痕。

    那該不會是……槍傷吧?!

    「你以前沒那兩個疤痕的啊!發生什麼事了?那是……槍傷嗎?!」她驚訝的追問。普通人受槍傷的機率應該很低吧!

    雷秉函聞言挑眉。她果然認識他,而且還到了裸裎相對的程度。

    「你果然認識我!」他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提到自己面前。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如果他們見過面,他要知道為何她一見到他會那麼驚慌失措!

    「什麼?」孫宜蘋慌張的掙扎。「我不認識你!我說了我們沒見過!」

    「說謊,你知道我以前沒這兩個疤痕!」

    孫宜蘋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幹麼這麼多嘴,這麼糊塗啊!

    「這種傷看起來像槍傷,又不是胎記,相當然一定是後來才有的,所以我說『以前沒有』是很合理的。」話說出口,連自己都知道轉得太硬了。

    「孫宜蘋,這種蹩腳的辯解,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你應該不會笨得以為我會相信吧!」雷秉函銳眼微瞇。

    她該怎麼回答?承認自己笨?還是承認自己說謊?

    「信不信由你,反正……就是這樣。」反正她打死不認,他又拿她怎麼樣。「雷先生,請放開我,我有事要和雷先生,請放開我,我有事要和雷先生討論。」她輕輕掙扎。

    「這不是槍傷。」雷秉函放開她。她不承認沒關係,他會想起來的!

    「可是很像。」一獲得自由,孫宜蘋趕緊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一邊抬手撫著被他抓握到發疼的手臂。

    他冷淡的斜睨著她。「你見過多少槍傷?」

    「只在電視影集裡看過。」CSI看過不少。

    「這不是槍傷,是被兩支鋼筋從背部穿透的傷。」雷秉函轉過身,讓她看背部的疤痕。

    孫家蘋倒抽了口氣,背部除了兩個「洞疤」之外,還有一些不規則的疤痕。她都覺得好痛好痛,眼眶微微發熱,不敢想想像當初他傷得有多重。

    「在某個工地失足墜樓。」雷秉函的語氣好像只是走路不小心跌了一咬似的。回過身,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眶。「你在為我心疼嗎?」

    「就算看見一隻被車撞的流浪狗,我也會為它心疼。」她紅了臉,撇開視線,逞強的回嘴。

    雷秉函挑眉。把他和流浪狗放在同等的地位?很好!

    「你想談什麼,等我洗完澡再說。」說完,他轉身走進浴室。

    「等一下!」孫宜蘋趕緊喊。「我要說的事情很簡單,我不能留下來。」

    「我不想頂著一身酸臭和你討論你的去留,等我洗完澡再說。」他冷漠的瞥了她一眼,隨即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側身一揮手比出一個請進的動作。「如果你堅持要馬上談,那就一起來吧!」

    「一起來?」

    孫宜蘋漲紅臉,惱怒地瞪他一眼。「我等!」

    「就知道你沒那個膽子。」雷秉函嘲諷地望著她,旋即當著她的面,砰地一聲甩上浴室的門。

    「可惡!」咒罵含在嘴裡,她對著浴室門口凌空揮了一拳,竟然耍這招!

    哼!若不是不想讓他「恢復記憶」,否則她一定會讓他知道她膽子有多大,床都上過了,孩子都生了,她還會怕參觀他洗澡嗎?笑話!

    聽著浴室裡的水流聲,她在床沿坐下,靜靜環顧房內簡單臨時的擺設,恍惚間,記憶重疊,彷彿回到了那日清晨醒來時……

    她猛地搖了搖頭,將思緒拉回現實。

    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她該想的是,要不要承認他們不僅見過有過一夜情,還有,該不該告訴他小廷的存在!

    溫熱的水柱從頭上沖刷下來,雷秉函閉著眼,抬手將濕發往後一撥,抹掉臉上的水,才睜開那雙暗潮洶湧的銳利眼眸。

    他到底在哪裡見過她?

    手滑過身上的疤痕,這是六年前受的傷,所以她是在更早之前認識他的。

    能有機會見他赤裸上半身的女人並不多,只有他的親人,或和他交往程度達到上床的女人,再不然家中的傭人也有機會見他著泳褲在泳池游泳的樣子,但他確信她不在這三者之內。

    他不是濫交的人,沒道理對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印象這般模糊,他也不是會搞一夜情的人……思緒一頓,眼微瞇,除了十年前那一夜。

    身軀猛地僵直,他想起她是誰了!

    她就是十年前對他酒後亂性,隔天一早只留下一個小小紀念品便逃之夭夭的那個該死的女孩!

    記憶開始清晰了起來,是同樣一張臉沒錯,經過十年,少了青澀,多了成熟,但基本上五官的變化不大。

    她想必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想到經過十年,她一眼就認出他,雷秉函心情愉快極了,這代表那時她神智清楚,不是醉糊塗了。

    那一夜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他記得當她和幾個朋友走到吧檯前,他便注意到她了。

    她的模樣白白淨淨、清清純純,就像是一隻踏入狼群的好奇小綿羊,不識險惡,被慫恿地灌了幾杯酒精濃度極高的調酒。

    當他看見她的眼神已經有些失焦,知道她開始醉了,卻還是傻傻的接受朋友有心的陷害,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空間哪根筋不對,居然主動替她調降了酒的比例,而她想必也發現了,才終於注意到他。

    那微醺的眼眸意外的帶著一股媚,配上她純真的面容和氣質,帶給他一種奇異的感覺,縱使表面上依然維持淡漠,彷彿沒注意她,但實際上,整個晚上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也因此,他們那群人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裡。

    當她纏上他的時候,他不是真的趕不走她,而是看見了她那幾個所謂的帶來的兩個男人並非善類,她們打算做什麼他很清楚,如果不幫她,她一定躲不過被那兩個男人輪暴的下場。所以他才讓她跟上樓,打算待她的「朋友」離開之後再讓她離開。

    只是他沒料到,事情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那樣的狀況,更沒料到,她竟會趁著他淋浴的時候偷偷溜走!

    關掉水,抓來毛由擦了擦頭髮,雷秉函披上浴袍,腰帶隨便一扎,便走出浴室。

    本以為她會先行離開,沒想到她還在,就坐在床沿,微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出現。

    他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的審視著她,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她像這樣等他出來,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發展呢?

    不,現在想這個都是多餘的,時間已經過去,不可能重來。他現在比較介意的是,為何她見到他會那麼心慌失措?

    若只是因為當初的不告而別,這種反應未免太過了,應該有更大的原因,才會讓她見到他像見到鬼似的!

    他會查出來的!

    將浴室的門關上,刻意發出聲響,她卻嚇得跳了起來。

    「坐。」他閒適地說,拉了張椅子反坐下來,雙手靠在椅背上,銳利的眸定在她臉上。「好了,你可以說了。」他一副施恩的口吻。

    這傢伙!孫宜蘋心裡有氣,但還是強迫自己隱忍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在這裡直接和他扛上,再說,她也沒有本錢和他扛上。

    「雷先生,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不能留下來。」她盡量以緩和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

    「雖然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小老百姓,但偶爾也會事先安排約會,今天下午我已經有約,不能留下來。」孫宜蘋淡淡的嘲諷,故意抬手看了眼手錶。

    約會?這兩個字讓他覺得挺刺耳的。

    「取消。」他直接下令。

    「我不能取消。」這傢伙未免太自我了吧!本以為看個圖、做個討論,沒有意外的話中午應該就能結束,也事先跟兒子報備過了,要是遲了就改到晚上,卻沒想到會被帶到這裡!

    「這個案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雷秉函突然問。

    「如果雷先生認為我不留下,就表示我不重視這個案子,那就錯了。我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對於我的設計,我保證……」

    「不是這個。」雷秉函打斷她。「你連問題都聽不懂嗎?沒人問你重不重視這個案子,我問的是,這個案子對你有多重要?」

    孫宜蘋一愣。「當然很重要。」

    「那麼,你就必須留下來,補足你設計上的缺失,否則就算紀佳瑜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穆秋傑,我這關你還是過不了。」

    她面容一凜。「我對自己的設計絕對負責,雷先生對我的設計有任何不滿的地方,歡迎你提出來,我會修改到你滿意為止!」

    「那我乾脆自己畫,不是比較快?」雷秉函冷冷的嘲諷。「如果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缺失是什麼、不足處又在哪裡,那麼你畫出來的設計圖,也不過是一些線條圖案的組合罷了,毫無意義,那樣的東西我是不可能採用的。」

    「我沒有讀心能力,也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對設計圖不滿意卻不提出來,我又怎能知道你到底哪裡不滿意?該從哪裡下手修改?」他根本是故意為難她。

    「我要的是能獨當一面的室內設計師,能給我她的創意,能讓我滿意她的設計,而不是一台拷貝我的創意的複印機。看來你的能力還不足以接下這個案子。」雷秉函驀地站起身,走到門旁打開門。「你可以離開了。」

    「你……是什麼意思?」孫宜蘋見狀蹙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以離開了。」他重複道。「你不是說不能留下來嗎?無所謂,我不會強留,你可以走了。」

    「那設計圖和模型……」他的意思應該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你可以帶回去了,若嫌麻煩,屋子後面有個大型的垃圾箱,要裝下那些垃圾綽綽有餘。」

    孫宜蘋臉色瞬間刷白。他的意思是她的設計是垃圾嗎?

    「那個模型你連看都沒看一眼!」

    「它不是依你的設計圖做出來的嗎?我不會為注定淪為垃圾的東西浪費時間。」雷秉函毫不留情的說。

    垃圾!垃圾!這個男人一而再的侮辱她的設計,實在太可惡了!

    「等著接這個案子的名設計師很多,這個工作不是非你不可。」他無的謂的聳肩。「快點決定,我沒多少時間陪你浪費,你是要留下?還是要走?」

    設計圖被評為垃圾讓孫宜蘋非常憤怒,她嚥不下這口氣,也知道這是最後通牒,選擇離開,恐怕就得帶著他口中的垃圾一起離開,這個案子也沒她的份了。

    她若有骨氣,就應該頭也不回的離開,可是……她不能,她需要這筆入帳,而且她對自己工作的驕傲,也不容許她像只喪家之犬逃離!

    「我、留、下!」咬牙切齒道。

    雷秉函望著她,點個頭。「你先出去,我換個衣服,等一下再帶你去這兩天你食宿工作的地方。」

    孫宜蘋挺直腰,面色冷傲的離開房間。

    「沒想到脾氣倒是挺硬的。」雷秉函低喃,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笑,那是讚賞、欣慰的笑容。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他對她會很失望,雖然有一剎那他擔心自己太過嚴厲,會讓她因此甩頭離開。

    從行李拿出一套衣服,才剛換好,桌上級手機便響起,他上前接過。

    「我是雷。」他簡扼的回應。

    「是我,你現在在哪裡?」電話那端是穆秋傑。

    「在晨露。怎麼?不是你叫我『馬上』過來處理西邊那塊畸零地的問題嗎?年紀輕輕就有癡呆症狀,需不需要我介紹個醫生給你?」他忍不住調侃。

    「你自己留著吧!」穆秋傑冷嗤。「聽說你綁架了我們的室內設計師。」

    雷秉函挑眉,望向門口。這麼短的時間,就打電話告狀了?

    「還不算是『我們的』室內設計師。」他也不否認。

    「好吧!那換句話,聽說你綁架了佳瑜的伴娘。」

    原來她是紀佳瑜的伴娘啊!

    「你的消息真靈通。」雷秉函輕諷。

    「孫小姐打電話給佳瑜,佳瑜找我興師問罪。」

    「原來她真的打電話告狀了。」真令人失望。「無所謂,我馬上讓她離開。」

    「她不是告狀,只是她不能赴下午的約,所以請佳瑜幫她『赴約』,佳瑜當然會問清楚原因,我也不是為了她打這通電話,我是替我自己打的,因為你的行為,害我被佳瑜遷怒。」穆秋傑解釋前因後果。

    雷秉函微挑眉。能讓紀佳瑜代為赴約,那……就不是他以為的那種約會了。

    「所以呢?」朋友當久了,當然能瞭解對方的未竟之語。

    「所以,伴郎的缺就由你補上。」穆秋傑直接說出補償條件。

    「你還真會趁機勒索!」雷秉函皺眉。他們這群朋友都知道他最討厭當伴郎,偏偏每個人結婚,都會故意請他擔任伴郎,好像在比賽誰能請得動他似的。之前他就已經拒絕過一次了,沒想到穆這傢伙還不死心。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方強硬的表示。

    「是嗎?知道了。」他隨口敷衍。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穆秋傑其實還是不抱希望,不過這已經是他們這群人之中最好的成績了。「那麼,你覺得如何?」

    「大有可為。」沒頭沒尾的問題,不過雷秉函卻聽懂了,他是在問孫宜蘋的設計。

    「意思是你很滿意?」穆秋傑訝異。

    「還不錯。不過還得看她這與會代表在的表現,看她能不能察覺自己的問題所在。」

    「她的設計有問題?」

    「用在其他地方或許沒有,但是在晨露就有很大問題。」雷秉函笑答。因為晨露的建築、景觀設計都是由他負責,而他不容許她的設計和這兩種設計出現不協調。

    「那你為什麼……」這下穆秋傑不懂了。

    「因為她的設計風格很對我的味,水準也夠,也因為只要解決了那個大問題,我相信她的設計會讓我很滿意。如果她能察覺自己的問題並改進,那麼這八十間的小別墅,只要她設計得出來,我會以她的設計優先。」雷秉函老實說。「不過我必須先跟你申明,如果她無法領悟她這次設計上的問題,或者太過自以為是的堅持已見、冥頑不靈,到時候不管你的女人怎麼哭鬧,我還是不會採用她的設計。」

    穆秋傑在那端沉默了。

    「怎麼?你不敢做主嗎?」雷秉函嘲諷。「需要我直接找你的女人談判嗎?」

    「不是,我們說好了,設計方面的事由你全權負責,我不會過問,我只是有點意外你對她的評價這麼高。」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他斂笑。

    「你的眼光我怎麼可能信不過呢?」

    「那麼是什麼問題?」雷秉函直問,他知道穆秋傑心中有疑問。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意思?」雷秉函不懂。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突然有種『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的感覺。」無法具體說出不一樣的地方,可那種感覺卻又如影隨形,他也很疑惑啊!

    雷秉函挑眉。「那是你的錯覺,沉浸在幸福裡的人,看什麼都覺得不一樣。」

    「是嗎?」穆秋傑無法苟同這種論調。「那為什麼我還是覺得穆家那一干一表八千里的長輩們一樣很煩?」

    「因為他們的訴求和你的幸福背道而馳,所以你對他們的感覺當然不一樣。好了,沒時間聽你抱怨了,你還有事要交代嗎?關於那塊地的事。」意思就是設計方面的事不需要他多嘴。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把那塊地弄到手就對了。」穆秋傑直言。

    「放心好了,那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的。」缺了那塊畸零地,晨露就顯得不完美,這對他和穆秋傑來說,都是不容許發生的事。「沒事的話就這樣了。」

    雷秉函切斷通話,抬手隨意的爬了爬頭髮,拿出床下一個長型包裹背上肩。

    現在,該出去面對真正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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