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音殺氣美少女 第七章
    關偉棠出院後的第一天,凌芊纖在自己舒適的大床上醒來,睡眼惺忪地環顧房間內大大小小的幽浮、大頭外星寶寶、七仔……等玩偶、公仔,心底又泛起小小的失落感。

    愛幻想的她,在房間的四周擺滿了與外星人相關的裝飾,她總是暱稱自己的房間是「芊星球」,她從不邀請別人進她的房間。

    她相信在幾萬光年外的星球或是銀河系之外,一定存在著另一個高度文明物種,她相信有外星人存在。

    「大頭,你說你說,在地球上我的愛情是不是不回來了?」她隨手抓起床頭櫃上的外星寶寶,少女輕愁得口吻。

    大頭只是睜著橄欖核似的大眼睛望著她無言。

    「大頭,到最後我只能跟你談戀愛了。」

    從小到大,凌芊纖第一次在不開心的情緒之中醒來,她的心像被無形的大石頭壓著,那種痛是悶悶的,無法說出口的。

    她打開衣櫥,取出桃紅色吊帶五分短褲、白色貼身塗鴉T恤,決定把自己打扮成油漆工,可愛、性感的那種。

    才下樓吃完早餐,傑克就到她家報到了。

    「你不用照顧關偉棠了,陪我去環島旅行吧!」

    終於離開冰冷的醫院,回到自己的家,可以活動自如,不用硬是跟凌芊纖關在一起,想去找王紫雲也悉聽尊便,但關偉棠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昨夜他失眠了,一整晚,他不斷地朝原本在醫院凌芊纖休憩的小床相對位置望去,卻再也不見她可愛的睡姿。

    望著天花板,無言地盯著「滿天星斗」——他自己用夜光塑膠板貼成的銀河系,他找出天王星,是水瓶座的守護星。

    他還記得十五歲那一年的仲夏夜,關、凌兩家一同出遊、在少光害的南投山,十歲的凌芊纖拉著他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著繁星點點,從那一刻起,他就愛上了那片神秘的蒼穹——

    「偉棠哥哥,我長大後要嫁給外星人!」滿腦子天馬行空的凌芊纖發下豪語,她天生甜嫩的娃娃音跟現在如出一轍。

    「也只有外星人敢娶你了吧!」當時的他如是回答》

    「等我嫁到外太空去,我會記得每年帶你去我的星球玩玩的。」凌芊纖笑倩兮,在星空下,她亮晶晶的眼眸一點也不遜色於天上的星子。

    「帶我去做什麼?」連嫁了都還想欺負他哦?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以嫁了就忘記你?」開什麼玩笑,她是最講義氣的人耶!「我們每年都要一起過生日呀!」一起過生日?

    「那就免了吧!」他想自己切蛋糕!

    「偉棠哥哥,不用客氣啦!我絕對是真心想要每年都跟你一起過生日,不是講場面話。」凌芊纖絕不打誑語。

    他沒有在客氣,真的。

    「真的不用了,讓你的外星老公好好幫你慶祝就好了。」他真的想要自己切生日蛋糕、好好許個願。

    真的太客氣了。凌芊纖如是想。

    「好希望早點長大喔!」凌芊纖癡望著天際某一顆星。

    「為什麼?」

    「長大才可以快點嫁到外太空去呀!」

    關偉棠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天上似乎有一顆星子條的閃了一下。

    該不會就是未來要迎娶她這個小惡魔的星球?

    快來把她帶走吧!外星人。

    窗外的太陽升起,滿天的星子都隱遁了,陽光照進他的臥房,點亮一室的光明,天花板上的夜光塑膠板星空,也失去了亮度。

    他竟就這樣徹夜未眠地亂想了一整夜!

    該死的,他好想念她!

    胡亂換了衣服,吃了早餐,拄著枴杖的關偉棠試圖把自己塞入進廠維修完畢的紅色蓮花跑車,去凌家找她。

    「到底是誰設計跑車的?完全不利於殘障人士乘坐嘛!」他很努力地想坐進駕駛座,但右腳上的石膏硬是無法順著流線的賽車椅彎曲。

    他真的是急糊塗了,就算真的把自己擠進車內,右腳打上石膏的他,難道就有辦法開車嗎?

    關偉棠憤恨地拄著枴杖欲搭計程車。

    太過熾盛的思念,竟讓他拄著枴杖一拐一拐地走下山攔計程車。

    走到一半,他就有一點後悔。

    叫司機老王載他,不就好了?

    無奈急著出門的他忘了帶行動電話,都走了一半山路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走完。

    坦白說,水瓶座真的不是這麼執著的人,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啊!

    更捉弄人的是,當他費盡了千辛萬苦、走過千山萬水,好不容易到達凌家大宅後,凌夫人告訴他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早上芊纖說她被『外星人』抓走了,要到外太空展開為期兩周的『太空之旅』。」外星人是傑克,太空之旅是環島旅行。

    「嗄?」真的有外星人?他的新娘真的被外星人帶走了?「不是吧?兩個星期後,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耶!」

    「我有提醒她兩個星期後的婚禮,她說沒問題,一定會回來的。」凌夫人也覺得趁婚前多玩樂也沒什麼不好。

    「她真的會回來?」哪有這種事?竟然又這種新娘!

    「當然,芊纖是重承諾的人。」

    重承諾?

    這麼江湖的說法?

    一陣冷風從關偉棠的頭頂吹過。

    非常好,命運真的很會捉弄關偉棠、再兩個星期就要舉行婚禮了,而他還沒跟他的新娘表白,還沒確定新娘的心意,最糟的是,他的新娘被外星人抓走了!

    該死的外星人,把他的新娘還來!

    反正有兩個星期的時間,凌芊纖跟傑克可以完完整整地把台灣走一遭。

    他們預計的行程是從台北出發,到桃園復興鄉走北橫到宜蘭,接蘇華公路到花蓮,再走中橫到台中,一路玩到高雄,再走南橫到台東,最後再從台東繞過屏東,走西部幹線回台北。

    這麼豐盛的行程,光想起來就很過癮。

    但凌芊纖卻沒有想像中的雀躍。

    每一晚落腳後,她總會仰望著星空,問著傑克同樣的問題,「傑克,關偉棠現在是不是很快樂?」

    「應該是吧!」他不置可否。

    「那就好。」她淡淡地垂下黑睫,沉默一整夜。

    夜復一夜,像跳針的影片,同樣的情景每夜上演一次。

    婚禮的前夕,凌芊纖已經結束環島旅行,回到台北家中。

    明天就是她的婚禮,這兩個星期之中,她跟關偉棠完全沒聯絡,也不知道他追王紫雲或是其他女生進度如何了。

    「關偉棠這傢伙真是沒神經又不積極!」凌芊纖抱著玩偶大頭說:「他不是不想娶我嗎?也不知道明天的婚禮他腳好了沒?他不努力追求他要的真愛,也不能連累我呀!對不對?大頭。」

    她抱著大頭在房間裡焦慮地踱起步來。

    「還是其實他已經佈局好了,明天的婚禮,王紫雲會來『搶婚』,他能跑得掉嗎?如果在婚禮上,新郎被新娘拖著走,應該還滿好笑的吧?大頭。」她想像著畫面,想笑,但笑意一到唇邊就淡去。

    「還有,那我留在現場不是很尷尬嗎?」她光想起來都覺得心碎,在她的婚禮上,她的新郎跟別的野女人跑了!

    天啊!她應該要手刃這對姦夫淫婦吧?

    也不對啦!關偉棠本來就不愛她,她知道的嘛!

    他從來都沒有跟他求婚過、示愛過,甚至他三番兩次表達他有多麼不願意跟她共度未來。

    「還有傑克哥哥那個大塊頭,如果關偉棠敢在婚禮上落跑,他一定第一個給他一拳,搞不好這次鼻樑都給打斷了呢!」她最愛血腥畫面了……不不,她會心疼的。

    「什麼?我哪會心疼?」凌芊纖大聲反駁自己的心聲,「我才不會心疼!我只是覺得他也滿無辜的,他本來就不愛我嘛!」關偉棠不愛她!

    他嫌棄她任性又粗魯的壞脾氣。

    「唉!大頭,不愛我,可是這兩個星期以來,我一直想到他,我是不是愛上他了?」凌芊纖滿腦子都是他的臉。

    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兩個星期以來,她到底跟傑克去過了什麼地方,她只是一直思念關偉棠。「君子有成人之美嘛!我這種有俠義風範的俠女,一定要好好成全他們,你說對不對?大頭。」

    這時候,她覺得當俠女真是太累了。

    如果運用她天生就擁有的惡勢力……不不,是親衛隊,也就是關、凌兩家的長輩,她要留下關偉棠,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行!這種事我做不來。」凌芊纖對著玩偶搖頭,「而且說不定我才沒愛上他呢!我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才會一直想到他。」她睇著被她隨意拋在床上的白紗,心中浮現一個計畫……

    明天就是他越凌芊纖的婚禮,他右腳上的石膏依然頑固地存在。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感謝還是怨歎這場車禍,他的右腳骨折著實讓他成了不少苦,但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愛上凌芊纖了。

    他就是愛她的天馬行空,他運用一些關係找到了王紫雲,再次看到她,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根本不愛她。

    定下心之後,再次面對王紫雲,他發現王紫雲有一雙不誠懇、閃爍的雙眼,完全迥異於大刺刺、孩子氣的凌芊纖。

    而王紫雲的溫柔可掬,也是一種假裝。

    套問之下,他知悉王紫雲同性戀的身份,以及收了自己母親三千萬支票的事。

    同時,他也知道王紫雲送他米雕校內關聯,米雕上頭刻字的含意——我心已許,意味著她的心已經許給別人了。

    他不生氣,反而佩服她的身段與幽默感。

    王紫雲深沉而細膩的聰慧,是凌芊纖沒有的特質,而凌芊纖簡單而不單調的思維方式,絕對會是他快樂的源泉。

    今天凌芊纖應該已經回到台北家中,兩個星期沒見,他對她想念極了!

    明天就是他們的婚禮,過了明天之後,凌芊纖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有一輩子的時光可以守候著她、纏戀著她。

    不過,他相信以凌芊纖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尤其是他們還沒有達成相愛的共識的前提下,她怎麼可能甘心走進禮堂,接受長輩們的擺佈?

    礙於婚禮前一天不能見面的禮俗,他想起了王紫雲。

    「喂!紫雲嗎?我必須麻煩你一件事,而這件事攸關乎你的三千萬……」關偉棠撥了電話給王紫雲。

    凌芊纖心中浮現時計畫是什麼?

    沒錯!就是逃亡!

    她決定了,她怎麼能放任自己明天在自己的婚禮上,有成為棄婦的可能?

    關偉棠如果知道要愛別人,那就去吧!那是他沒眼光,但是她才不要成為別人眼中可憐的棄婦呢!

    搞什麼?她俠女耶!

    「大頭,你也支持我,對吧?」她已經對著玩偶自言自語大半夜了,「放心吧!等風頭過了,我就會回來,我不會棄你們於不顧的。」打定主意後,凌芊纖從抽屜取出童軍繩,固定在陽台上,決定攀繩而下。

    逃亡嗎?!翻牆才符合電影情節。

    而且她也不打算開車離開,逃亡嘛!總是要搞得髒兮兮、累慘了,才有浪跡天涯的江湖感。

    好不容易運用繩結從二樓垂降到一樓,在一樓花園裡還得匍匐前進,到牆角再翻越環繞凌宅的高牆。

    完成了一連串完美的動作後,正當凌芊纖準備為自己利落的身手喝彩時,身後猛然出現了一個聲響。

    「你要去哪?」

    「哇!鬼啊!」凌芊纖嚇得大呼。

    「我是王紫雲。」王紫雲淡淡地說。

    真是夠了,她最討厭那種大呼小叫的人了,凌芊纖跟關偉棠根本就是一個樣,吵死認了。

    「你是想嚇死人嗎?沒事躲在這裡做什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嗎?她全身細胞都不知道被王紫雲嚇死多少。

    「我等在這裡堵你。」夏末秋初,蚊子很多耶!

    「堵我?」來來去去詫異著,王紫雲竟然猜得到她要逃走?

    「不然你以為我是剛好經過嗎?這裡是半山腰的別墅耶!」真搞不懂為什麼有錢人這麼愛住在山上。

    一語驚醒凌芊纖。

    對厚!這裡似乎半山腰,不開車是要怎麼逃亡?

    「該不會是關偉棠拍你特地來接我走的?」真是貼心呀!原來他也不是沒打算嘛!

    唉!他果然反對明天的婚禮。

    王紫雲就是他水到渠成的戀情嗎?

    原來繞了一大圈,他心中愛的人還是王紫雲。

    「正好相反。」

    「相反?」不是來接她的喔?

    「關偉棠要我親自來跟你說,如果你有義氣的話,明天婚禮就務必一定要出席。」王紫雲語調冷淡的說。

    用「義氣」壓她,準沒錯!

    「他都安排好了?」凌芊纖有點小受傷。

    兩個星期以來,他一通關心的電話也沒有,倒是默默把婚禮大逃亡計畫設想得周到,他真是好樣的!

    「都已經安排好,就等你配合了。」新娘當然得來配合。

    唉!明天果然要上演棄婦的戲碼了。

    如果婚禮中,播放起「愛不對人」歌曲,場面一定很淒美……

    棄婦這種角色,她演不來啦!

    凌芊纖無奈地望著天上圓圓的月亮,「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

    「嗄?什麼?」王紫雲不解地看著她卡通般的行為。

    哎呀!又失態了。

    「哈哈!沒事、沒事,只是演一下戲。」凌芊纖度麼希望外星人此刻來接走她,「我想到了別招。」

    她不要當棄婦啦!

    寧可她棄人,不可人棄她!

    「請說。」

    「乾脆我現在開你的車走,由你到我的房間假扮我,明天代替我出嫁,這樣一切就省事多了。」這樣一來,她也不用面對不開心的場面了。

    「我假扮你?」當別人都瞎了嗎?

    凌芊纖打量月光下的王紫雲。

    「對呀!雖然我比你高一點,胸部比你大一點,腰也比你細一點,髮質比你好一點,五官比你美一點,除此之外,我們長得還滿相像的呀!」她真的有認真比較過兩人的外型喔!

    呃!有人這樣說話的嗎?這人怎麼一點也不懂得謙遜與說話的圓融藝術。

    王紫雲很無助地想結束與她的對話。

    「你還是按關偉棠的原訂計畫進行比較好。」省的夜長夢多。

    原訂計畫?凌芊纖心窩微微刺痛。

    「好的、好的,答應我,你們一定要幸福喔!」嗚……凌芊纖覺得自己真是偉大極了。

    「我一定會幸福的!」三千萬耶!開玩笑,誰平空得了三千萬會不幸福的?做夢都會笑了吧?

    可惡!她竟笑得如此燦爛。

    「我會想念你們的。」凌芊纖好心酸呀!

    想念?

    「不用麻煩了。」拿了三千萬,她會立刻遠走高飛。

    「我會保重的。」凌芊纖很江湖地用力抱了抱王紫雲。

    凌芊纖的舉動讓身為同性戀的王紫雲心猿意馬了起來。

    走吧!我們才是一對,一起私奔吧!王紫雲在心中吶喊著。

    三千萬……理智很快地喚回她。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忙婚禮呢!」王紫雲奉勸著。

    「祝我們明天一切順利。」

    語畢,凌芊纖一個利落地鷂子翻身,翻過凌家大宅的高牆,看得王紫雲目瞪口呆。

    沒多久,望向她房間的方向,又看著她矯健的身手努力從一樓攀爬上二樓陽台,嘴鷗帥氣地翻進陽台,朝著王紫雲勝利式地揮手。

    「這不是她家嗎?拿鑰匙開門不就得了?幹嘛爬牆啊?」王紫雲真是越來越不懂有錢人的思維了。

    凌芊纖一大早就被新娘秘書挖起來梳妝打扮。

    不用太認真,反正也只是演戲。凌芊纖想這麼跟她說,但沒說出口。

    在拍攝婚紗時,她已經穿過白紗、禮服了,雖然她知道兩次都是陪著關偉棠演一齣戲,可是這一次心情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上一次,她還很樂意可以嘗試平常生活中少見的打扮,而這一次她打扮的是女人中最重要、最美的角色之一——新娘,卻是虛假的。

    也許幾小時後,在婚禮上,她就要親眼目睹她的新郎被別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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