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動了心 7
    雖然是上班時間,但明莉一臉神情恍惚的表情。

    宋冠鴻把時間都花在新竹,偶爾回到總公司,連看都不看明莉一眼。

    這本來是明莉求之不得的結果,她終於打敗他了,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可是她卻感到空虛,她是怎麼了?她到泛亞是想找一個優秀老實的丈夫,但此刻她的腦海卻填滿他的身影,她覺得好煩惱,決定下班後去找夏美談談。

    不過,現在離下班時間還有七個小時,她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哀聲歎氣。

    反正她只會越幫越忙,同事們都把她當成老闆的女兒似的,不敢使喚她,自己去影印和倒茶。這時,張課長來到廣告部,何致遠好心叫她,她沒聽見,直到張課長用力拍了她桌子一下,這才把她的魂拉回來。

    張課長拿了三卷膠卷給她,一卷是迎新晚會時拍的,另外兩卷是新竹樣品屋的底片,急著要用;明莉拿著皮包走出公司後,從此一去不回,張課長問遍公司附近的沖洗店,沒人見過她,張課長一怒,血壓升高,被救護車載去醫院打點滴。

    原來,明莉跑到夏美住處樓下的沖洗店,難怪張課長找不到她。

    她坐在沖洗店發呆,直到照片洗出來,一看手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明莉乾脆不回公司,買了一大袋的滷味,和夏美快快樂樂地共進晚餐。

    「這個男的長得好像張東健!」夏美指著照片中的宋冠鴻說。

    「像個屁!」明莉用竹籤插起雞屁股,有感而發地譏刺。

    夏美以開玩笑的口氣問:「你看過他屁股啊?」

    明莉克制不住地臉紅。「夏美,怎麼連你也欺侮我!」

    「你的臉好紅,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夏美開心地大笑。

    「求你別再說了,我恨不得早點忘記這件事。」明莉苦苦哀求道。

    「你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看到他屁股?」夏美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明莉信誓旦旦地說:「總之,我以後絕對不再喝酒,如有違背,我就變豬。」

    「酒後亂性,你們有沒有……」夏美曖昧地咭笑。

    「你放心,我沒跟他吃炒飯。」明莉鄭重其事地聲明。

    夏美想不透地問:「他光著屁股,怎麼會沒對你採取行動?」

    「因為,他那裡被我用鐵沙掌打中,痛得哇哇叫。」明莉不得已說出實情。

    「萬一他以後不能傳宗接代,你可要負責到底。」夏美憂心仲仲地說。

    明莉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我管他去死!」

    「他這麼帥,你怎麼沒動心?」夏美百思不解地看著照片,他的帥不同於痞子,他的眼神沉穩,不帶絲毫輕浮;他是個即使結婚,仍會讓女人搶著做他情婦的美男子。很快地夏美就想到明莉不為所動的答案。「該不會是因為你爸爸的緣故!」

    被夏美這麼一說,明莉突然瞭解到自己差點犯下滔天大錯。

    在她腦海中,此刻並沒有宋冠鴻的身影,而是無數的過去歲月,老媽洗衣燙衣的身影,那種每分每秒不停地工作,連在大熱天,流下汗水都沒有手擦的辛苦模樣,為的就是養大她們姊妹倆。讓老媽如此苦命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老爸那張臉,太帥了,她怎能不記取老媽的教訓……

    明莉痛下決心似地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我不想步上我媽的後塵。」

    「既然這麼痛苦,你為何不辭職?」夏美看出她內心深處的掙扎。

    「我若辭職,我媽會毫不留情地宰了我。」明莉淺淺苦笑。

    夏美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只要你不再提起他。」明莉一笑置之。

    夏美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但她知道明莉有這種鴕鳥心態,顯而易見是動了心。要忘掉一個讓自己動心的男人,是多麼的不容易;直到現在夏美依然無法忘記痞子,雖然他不好,可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為了不再勾起明莉不快,夏美無意識地看著散在地上的照片,這時,她眼睛忽然一亮,把一張大合照照片放在桌上。「在你身後的男生,他叫什麼名字?」

    明莉湊近臉一瞧,站在她身後有兩個男生,一個眼神溫柔,另一個眼神兇惡,活像站在他面前的明莉欠了他幾千萬,這個他就是張課長;用肚臍想也知道,夏美中意的人是誰。「他叫何致遠,你真有眼光,他人很不錯。」

    「他看起來忠厚老實,將來肯定是個好老公。」

    「他那麼瘦,年紀又不到三十……」

    「我想知道的是他。」夏美的手指堅定地指在相片上。

    明莉難以置信般大吃一驚。「你的手指頭是不是指歪了?」

    「就是他沒錯。」夏美看中的是張課長,連老天爺都沒想到。

    「你是不是發燒了?神智不清?」明莉伸手摸著夏美的額頭量溫度。

    夏美拉開她的手,逕自對著照片中的張課長微笑。「我好得很,沒生病。」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禿頭?」明莉彷彿受到嚴重打擊般臉色蒼白。

    「十禿九富,我相信他以後會很有成就。」夏美眼中充滿美好想像。

    明莉斬釘截鐵地說:「依我看,他是唯一不會發財的禿子。」

    「他叫什麼名字?」夏美毫下在意被潑了冷水。

    「張課長……」明莉看著天花板,努力地想。

    「他的名字好特別,我喜歡。」夏美自我陶醉地一笑。

    明莉打斷地說:「不是啦,我根本不知道張課長叫什麼名字?」

    「你進泛亞已經十天了,居然連課長的名字都不知道?!」夏美好生氣。

    「我明天去公司問不就得了。」明莉終於相信,愛情會使人瞎了眼。

    夏美撒嬌地拉著明莉的手。「求求你,幫我跟他拉線。」

    「好吧,我會想辦法的。」明莉幽幽地歎氣。

    「你歎什麼氣?」夏美瞄了一眼明莉,很快地又將視線移到照片上。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怎麼不讓人歎氣?」明莉隨即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拜電子業欣欣向榮的緣故,新竹的豪宅很快就銷售一空。

    老闆龍心大悅,對在這期間犯過錯的員工,一律寬宏大量地不予追究。

    所謂的犯錯員工,指的就是張課長和明莉,膠卷事件讓兩人同時上了黑名單。

    現在,張課長只要一看見明莉,就如見到瘟神一般,立刻躲得遠遠的,以致明莉無法完成夏美所托;其實她根本不想當媒婆,怎麼看,左看右看,橫著看倒著看,張課長都配不上夏美,要她拿一朵花插在牛糞上面,她還真是插不下去。

    不過,她現在另有煩惱,這個煩惱將使她露出笨手笨腳的真面目——

    明莉職位太低,無緣見到泛亞的老闆一面,但據說老闆年輕時曾是桌球國手,後來因為要繼承泛亞,不得已只好放棄所愛;但他一直未忘情桌球,不僅出資栽培進軍奧運的桌球國手,甚至還規定泛亞每年都要舉辦桌球比賽。

    每年桌球比賽都必須由各部門推派兩名男子選手打單打,一名男選手和一名女選手打混雙;前三名可獲得優渥的獎金,而第一名另可得到前往知本洗溫泉的機會,這機會是屬於所屬部門全體同仁共享。

    由於廣告部只有明莉一個女生,所以她就理所當然地成為混雙的女選手。

    為了以示公平,當著全廣告部同事的面前,由張課長做簽,宋冠鴻抽籤。

    在廣告部三位男選手中,抽到名字的將跟明莉搭檔打混雙。在抽籤時,明莉拚命祈求老天爺,別讓宋冠鴻抽到他自己的名字;可惜不是老天爺不幫她,而是做簽的張課長在宋冠鴻的脅迫下作弊,在寫著宋冠鴻名字的簽上,事先塗了一層透明膠水,當宋冠鴻手伸進箱子裡時,只要摸到黏黏的簽就萬事OK。

    下班時間,明莉拿著球拍,嚼著口香糖,慢吞吞地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的桌椅全部被堆到角落疊放,兩張桌球桌大剌剌地放在正中央。

    「把口香糖吐掉!」宋冠鴻好意的命令。

    明莉不領情地瞪他一眼。「這裡又不是新加坡!」

    「萬一練球時口香糖吞進肚子,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宋冠鴻指出。

    「萬一我被口香糖噎死,我不會怪你,我會做鬼掐死你。」明莉挑釁地回答。

    宋冠鴻以難掩悲傷的眼神看著明莉。「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跟我作對?」

    明莉狠下心腸,一臉冷漠地反問:「我有嗎?」

    「有很多事不是逞強能解決的。」宋冠鴻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媽跟你說了些什麼?」明莉不由得怒火中燒,老媽實在太多嘴了。

    「你別回家後又跟伯母吵架,她終究是你媽。」宋冠鴻好言相勸。

    明莉怪罪地說:「我們母女會爭吵,全都是因你而起。」

    「我做了什麼成為你們母女之間的導火線?」宋冠鴻深感委屈。

    明莉毫不客氣地說:「你別以為拍我媽馬屁,你就可以吃到天鵝肉。」

    宋冠鴻緊咬著唇,強忍住盛怒,內心天人交戰。他的大腦逼他放棄,但他的心卻不肯,他整個人彷彿走在十字路口的中間,耳朵裡充滿了嗡嗡叫聲,眼睛被一層黑布遮住,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時間似乎停頓了,明莉凝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模樣,他怒氣沖沖的表情,讓她怕得發起抖來;她以為他會甩她一巴掌,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她,眼裡閃動著深情。

    在這一剎那,她忽然明白了,她已經深深傷害了他。

    一種苦澀的味道湧進她的喉嚨,她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這時,何致遠和另一個單打的男選手走進會議室,明莉和宋冠鴻立刻自我武裝起來,兩人都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著空氣做揮拍的動作,詭異的氣氛,反倒讓何致遠有了戒心。

    何致遠不動聲色地問:「課長,我們可以開始練球了嗎?」

    「好,由你先發球。」宋冠鴻和明莉站在球桌的一邊。

    「明莉,接招。」何致遠從球桌的另一邊發球。

    「沒問題。」明莉自認看準了球路,使盡全身力氣地用力揮拍。

    宋冠鴻雙手環抱在肚子上,痛苦地蹲低身子。「你幹麼打我肚子!」

    「是你的肚子自己要跑到我的球拍下。」明莉以她慣用的語氣不道歉。

    「你到底會不會打桌球?」宋冠鴻這時才發現她拿球拍的方式不對。

    「打過,不過我更會打蚊子和蒼蠅。」明莉嘻嘻哈哈地說。

    「你拿球拍的姿勢不對。」宋冠鴻自若地將手覆蓋在明莉握球拍的手上。

    明莉彷彿被電觸到般,急忙抽回手。「你幹麼!想乘機吃我豆腐是不是?」

    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十分憤怒,但她的手卻抖得很厲害;雖然他的手只是輕輕觸到她的手,但她的皮膚卻像被火燙到般灼熱。她不停地做揮拍動作,想要趕走這些惱人的感覺,可是卻怎麼也趕不走她心裡亂糟糟的感覺……

    宋冠鴻理直氣壯地說:「你發什麼瘋?我是在教你拿球拍。」

    「用嘴巴教就行了,不需要毛手毛腳。」明莉卻覺得他是虛張聲勢。

    「看著,虎口要這樣對著拍把。」宋冠鴻示範正確的握拍姿勢。

    「這樣沒錯吧!」明莉立刻照他的手勢,改邪歸正。

    宋冠鴻對著一直在觀察他們的何致遠說:「致遠,可以發球了。」

    「球過去了。」何致遠有些心不在焉,球發得又快又猛。

    「完了!」明莉一個大跨步,突然臉色駭白地看著球飛過去。

    宋冠鴻看出她臉色有異,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我要去看腸胃科。」明莉自作自受,口香糖果真吞進肚子裡了。

    「沒事的,胃液會溶解口香糖的。」宋冠鴻只是想撫平她的恐懼。

    明莉毫不講理地大罵。「你又不是醫生,你憑什麼信口開河!」

    「這是常識,不必學醫就知道。」宋冠鴻好脾氣地解釋。

    「你是什麼意思?諷刺我沒常識嗎?」明莉完全聽不進去。

    一直站在球桌另一邊,不發一語的何致遠,臉上浮現一種撥雲見日的笑容。

    原本他的心裡毫無勝算,光憑外表,他不及宋冠鴻英俊,再加上宋冠鴻是他上叫,他怕得罪課長會影響他的陞遷;但是此刻明莉給了他希望,明莉無視宋冠鴻是課長,冒著會被開除的危險,斷然拒絕他的追求,這份勇氣感染了何致遠……

    何致遠繞過桌子,對明莉伸出援手。「明莉,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

    「我們走吧!」明莉狀似親密地一手勾在何致遠的手臂上。

    宋冠鴻以課長的語氣命令。「何致遠,你留下來練球。」

    「不要理他的臭命令,現在是下班時間。」明莉慫恿著何致遠一起反抗。

    「課長,我……」何致遠咬著下唇,一臉左右為難的掙扎表情。

    「廣告部能不能去旅遊全靠你。」不讓他說完,宋冠鴻先送一頂高帽子壓他。

    「可是,明莉她……」何致遠心有不甘,他才不想失去美人報恩的機會。

    宋冠鴻厚臉皮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會送她去醫院。」

    「不用麻煩,我寧可一個人孤獨地死在路邊。」明莉扭頭就走。

    何致遠懇求道:「課長,讓我送明莉去醫院,我保證會回來繼續練球。」

    「你去吧!」宋冠鴻別過寫滿挫折的臉,沉重地揮了揮手,趕走所有的煩惱。  明莉發呆的情況日益嚴重,不論雷媽怎麼叫她,她都聽不見。

    雷媽走到她面前,放下一盒棉花棒,要地把耳屎掏乾淨,然後去燙衣服。

    結果,明莉把衣服放進旅行袋,抱起枕頭,背著旅行袋離家出走。

    她獨自一人來到外雙溪的別墅區,走到一棟藍瓦白磚,雕花銅門的別墅前,一手大力地壓在門鈴上,只見一個穿著睡衣,個子和明莉一般高的女人氣沖沖地跑出來應門。

    這女人正是明莉的姊姊,明華;她因為嫁入豪門,所以麻雀變鳳凰。

    「明莉,你又跟老媽吵架了?!」明華深鎖雙眉。

    「我跟老媽相親相愛,你別亂詛咒我們。」明莉快步通過庭院。

    「你這麼晚跑來我家幹什麼?」明華看著明莉手中的枕頭,心知大事不妙。

    明莉露出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詭笑。「我來看親愛的姊姊,不行嗎?」

    明華沒好氣地問:「你來看我,幹麼帶著枕頭來?」

    「我打算在你家住三個星期。」明莉厚臉皮地站在玄關處脫鞋。

    「我才剛結婚三個月,你不覺得你來的不是時候!」明華很不高興。

    「可以了,已經炒飯炒了三個月,也該讓姊夫休息一下。」明莉反唇相稽。

    「你姊夫身強體壯,精力旺盛,每天吃炒飯也吃不膩。」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別把姊夫累壞了,以後沒炒飯可吃。」

    「你給我滾出去!」明華毫不留情地將明莉的臭布鞋踢到門外,下逐客令。

    以明莉火烈的個性,原本會氣得扭頭就走,但她這次一反常態,硬著頭皮往客廳走去。其實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來這兒的途中,她一再地告誡自己,即使下跪,在所不惜;可是一見到明華,她就像遇到仇人的刺蝟,全身充滿銳利的尖刺。

    她和明華一樣漂亮,一樣手長腳長,卻遠不及明華聰明和乖巧。

    明華不論是讀書或做事,都不用雷媽擔心,明莉就不同了,雷媽的白頭髮全是因她而冒出來。

    明莉從小就希望沒這個樣樣比地強的姊姊,明華也希望沒這個處處惹人厭的妹妹;照雷媽的說法,她們兩姊妹,前輩子是仇人……

    看著明莉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十指不安地交叉搓揉,似乎是遇到了困難,明華歎了一口氣,把滿腔的怒氣吐出去,坐到明莉身旁。「你來找我幹麼?」

    「教我打桌球。」明華不但頭腦好,還是運動健將。

    明華懷疑地問:「你是不是生病了?」百米公尺都得跑二十秒的明莉,怎麼會突然對運動產生興趣?

    「我被公司強迫參加混合雙打。」明莉無可奈何地聳肩。

    「既然是雙打,為何不找你的搭檔教你?」明華興趣缺缺。

    明莉激動地大喊:「我不要,他會乘機吃我豆腐。」

    明華義憤填膺地說:「你搭檔是誰?我明天去你公司找他算帳。」

    「宋課長。」明莉拍手叫好,她現在才知道姊姊是愛她的。

    「請課長吃豆腐,搞不好可以加薪。」明華馬上打消念頭。

    「老姊,你怎麼說這種話!」明莉很不高興。

    明華大言不慚地說:「社會是殘酷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像明莉這種沒有一技之長,只有腿長的美眉,想要在社會上求生存並非易事,明華幾乎可以想像得到,明莉在泛亞蹺著長腿,只會發呆的情景;所以若是能夠得到課長的愛護,犧牲一點色相,明莉勉強還可以保有工作,這完全是為了明莉著想。

    明莉一臉不屑。「我寧可繼承快樂乾洗店,也不為五斗米折腰。」

    明華以研究的眼神看著明莉。明莉最討厭燙衣服,所以每次老媽叫明莉燙衣服,明莉就會故意把客人的衣服燙焦,害得老媽從此只叫她去燙衣服,她們姊妹倆都討厭乾洗店的工作,明莉卻做出如此宣示,難道是……

    「他長得很醜是不是?」明華自以為猜中。

    明莉毫不客氣地說:「不會,比姊夫帥一百倍。」

    「你是什麼意思?我老公很醜嗎?」明華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到馬路上去問,我保證一百個路人中,會有九十九個說姊夫丑。」

    這時,從樓梯處傳出腳步聲,明華和明莉同時抬起頭,看著一個長得像肥豬的胖男人走下樓;他就是明華的老公,光憑他的噸位,不難想像明莉為什麼嘴巴那麼毒。

    明莉一直想不透明華嫁姊夫的原因?是為了錢?還是老媽?

    「明莉,你什麼時候來的?」明莉的姊夫是個心寬體胖的好男人。

    「二十分鐘前,姊夫,你越來越帥了。」明莉嘴甜得像偷吃了蜂蜜。

    明華走上前去。「老公,你怎麼醒來了?是不是被明莉的大嗓門吵醒?」

    「你別冤枉明莉,我是餓醒的,我去看看冰箱裡有什麼吃的。」

    「我去弄三明治給你吃,你先回床上躺著,我弄好後送上去。」

    「我真是娶到一個好老婆。」明莉的姊夫笑嘻嘻地回到樓上。

    明莉跟著明華走進廚房,看著明華俐落的身手,明莉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明華在婚前,為了保持纖纖玉手而遠庖廚,如今卻成為標準的好太太。「老姊,姊夫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成為金氏記錄肥子的保持人。」

    明華不以為意地說:「我就是喜歡他肥,躺上去如躺彈簧床。」

    「老姊,你用不著把你們炒飯的姿勢說給我聽。」明莉做出噁心狀。

    「你這張嘴巴實在該用消毒水徹徹底底刷乾淨。」明華拿著菜刀指著她。

    明莉趕緊往後退。「小心點,我還沒嫁人,你別畫花我的臉。」

    「說話要留口德,不然老天爺會把你許配給聾子。」明華好心提醒。

    總比許配給肥豬好;明莉在心裡譏諷。最近老是碰到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人間悲劇,夏美如此,明華也如此……突然意念一轉,她終於明白夏美和明華要選牛糞當棲身處的原因。「我明白了,你不想重蹈媽的覆轍,所以你才嫁姊夫!」

    「不對,我喜歡胖子,而且我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帥的美男子。」

    「你的眼睛瞎了。」明莉嗤之以鼻。

    「這叫愛,說了你也不會懂。」明華滿臉甜蜜。

    明莉帶著妒意說:「愛上一隻大肥豬,我的確不懂。」

    「你小聲一點,你姊夫最忌諱人家說他是豬。」明華怒視。

    「要我不說話,還不快去拿杯果汁給我喝。」明莉乘機要脅。

    「你沒看見我正在忙嗎?你自己不會去拿。」明華才不會替妹妹做牛做馬。

    明莉鼓著臉頰,氣嘟嘟地打開冰箱,拿出鋁箔包的柳橙汁,邊喝邊暗罵明華,口渴得半死,老姊卻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不過,也不能怪老姊沒家教,因為雷家的家教就是沒大沒小,母女和姊妹之間就像朋友一樣……

    明莉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老姊,老媽有男朋友。」

    「你遲早要嫁人,老媽是該有個老伴陪著。」明華毫不意外。

    「萬一我嫁不出去,家裡多一個男人……」明莉感到彆扭和不安。

    「少來了,老媽打過電話給我。」明華故意不把話說完整。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對宋冠鴻沒興趣。」明莉一個不小心,不打自招。

    「你緊張什麼?老媽只說,你那個宋課長經常照顧快樂乾洗店。」明華端著盤子,在走出廚房以前,別有用心地瞄了臉色脹紅的明莉一眼。

    她相信,明莉之所以想學打桌球,絕對不是怕打得不好丟人現眼,而是要表現給宋課長看……

    明華曾擔心明莉有同性戀傾向,看來她是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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