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佞貝勒 第九章
    接連幾日,芊禧當真為了討雋永歡心,每當臨睡前,總會叫青兒來幫她把手腳綁在床的四邊,然後靜靜等待雋永回寢房來「格格,別綁了,好不好?」青兒手握住繩索,哭喪著一張臉。

    「不成,待會兒雋永進來,若是沒瞧見我綁在床上,他定會生氣!」

    「可是……你犯不著為了討貝勒爺歡心,而這般……這般凌虐自己呀!」

    「我就是喜歡這樣!」芊禧嘴硬地道。「快綁呀,別囉嗦了你!」

    「這才不是格格你喜歡的呢!說不定貝勒爺他根本也不喜歡這樣,他、是……只是藉機在玩耍你!」

    「大膽!」芊禧一隻手已綁住,支肘坐起身後,用另一隻未上綁的手,指著背兒怒罵。「自個兒掌嘴!以後不許你再亂說話!」

    青兒不情願的捆著臼個兒的臉頰,突然跪下地,泣著聲道:「恪格,都是青兒害了你。」

    「你……你又怎麼了?」

    「是青兒……把貝勒爺凌虐你的事,全部告訴了少福晉,所以……所以少福晉才會寫信給貝勒爺,要貝勒爺待你好一點。」

    青兒口中的少福晉,指的就是靈靜。

    那晚靈靜去紫薇軒找芊禧,從芊禧那間不出所以然來,便在離去後,差人喚青兒到她房裡問話……在動之以情、曉以大義後,青兒本著護主之心,也覺得這事由靈靜去關說最為妥當,於是,便一五一卡的把雋永虐侍芊禧的動機,說給靈靜聽——

    隔天她們回廉親王府時,她便偷偷的把信交給奚鼐大人,再轉呈給貝勒爺。

    青兒原以為有少福晉的那一封信,格格往後的日子定會好過些——

    孰料,那封信卻讓貝勒爺對格格的誤解更深!

    她真的是幫了個倒忙啊!

    原本,早幾日她就該把這事向格格坦明,但格格說過,若是她膽敢把這些事說出,就要她自求多福。

    「我就知道是你!」

    芊禧大喝著,但並沒有一副殺氣騰騰樣。她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討雋永的歡心,根本不想再顧及其他!

    「格格,青兒知錯了,你罰我吧,但就是別叫青兒自求多福去。」

    青兒滴著淚,怕那句自求多稿的意思是要叫她滾得遠遠的!

    「得了吧!這事以後再找你算帳!還跪在地上做啥?快上來幫我綁好,雋永他快進來了!」芊嘻催促著,連忙又躺回床上。

    青兒含著淚,看著芊禧一臉幸福洋溢的表情,她於心不忍,卻又莫可奈何。

    老天爺真的是人不公平了,格格這麼愛貝勒爺,但貝勒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格格——

    四肢全綁妄完畢後,芊禧便要青兒退出去,她則輕合上眼,靜靜等待雋永的臨幸——

    驚覺自己竟然睡著了,芊禧猛然張開眼,惺忪的兩眼,掃視房內任何她看得到的地方,卻未見到雋永的身影!

    她急了!

    雋永該不會已來過,可見她竟睡著,一怒之下,便拂袖悻悻然的離去——

    「青兒——」

    她被綁在床上,全身動彈不得,只好喚丫頭來解開繩索,她好去書房看看雋永在不在那兒,再向他解釋,她不是故意要睡著的!

    剛睡醒,聲音總是比較低沉,她想青兒應該已入睡,也許她該喚門外的守衛進來幫她……可,她這四肢大張的模樣,會不會讓人看笑話吧?

    在芊禧猶豫的當兒,突然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她努力的想把視線調至門口處,看看是誰進來——

    但,床離門口處太遠,即使她把頭偏側去看,仍是看不到!

    她把頭轉正,放棄吃力且無益的動作,正想出聲問問是誰進來時,一道嬌媚的嗲嗓音調突然傳進她的其內。

    「哇好大的寢房啊,真是漂亮耶,貝勒爺,今晚我真的可以睡在這兒嗎?」

    「要不然,你以為我帶你回來,是想聽你唱歌、看你跳舞的嗎?」

    雋永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按著是那嗲嗓女子的叫嚷著——

    「哎唷,貝勒爺,你好壞喔,人家的玉臀給你掐疼了,待會兒,你可得給人家親一親喔!」

    「還待會兒?就現在吧!」

    「哎呀,討厭啦,貝勒爺你真壞,你會把小紅的裙子扯破的——」

    自稱是小紅的歌伎,左躲右閃的咭咭笑著,身子有意無意的往床邊退去。

    就在她跌坐上床,準備施展狐媚功夭,好勾引這俊逸的爺時,突然感覺身下彷彿有東西,她的頭轉向後邊一瞧,驀地尖喊了聲,身子立刻從床上彈跳起——

    「藹—」

    一個重心不穩,小紅狼狽地跌趴在地上。

    「哎唷,疼死我了!」咬著牙,站起。「貝勒爺,你真討厭,明明就有人要侍候你了,你還把小紅帶回來,你這……這不是在糟蹦小紅嗎?」

    「哪兒有人?我沒瞧見呀!」雋永親密地摟住小紅。「現下,我的眼裡可是只有你一個人喔!」

    芊禧瞪大眼,不敢置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的事實她快氣忤了曰她這麼地綁在這兒,他竟對她視若無睹,還帶別的女人回來!

    胸部劇烈的起伏,她不甘心的嚷著:「雋永,你……你快把她趕出去!」

    「喲,你憑什麼趕我走!」小紅也不甘示弱的揚高音調。「雖然是你先進來的,可你沒聽爺兒說,他喜歡的人是我,他的眼裡只有我!我看,該走的人是你才對!」

    雖然她瞧芊禧的模樣太嫩、太純真,看起來像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但千金大小姐可不會把自己綁在床上,好像就等著男人壓——

    是以,小紅便想,芊禧可能是剛入行不久的小歌伎之類的吧!

    「你……你這個狐狸精、壞女人,你……你不要臉!」芊禧胸腔內漲著滿滿的憤怒,正好全發洩在小紅身上。

    「哼,也不知道誰比較不要臉,綁成那副模樣——喲,擺明著就是等不及想讓男人壓你!」小紅當歌伎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對存心挑興的人,她尖牙利嘴可不會繞過對方。

    「你……你……」單純的芊禧,怎鬥得過小紅呢?

    芊禧氣得想哭,但牙一咬,隱忍了下來,她泛水霧的眸光,幽幽的望向雋永,希望他能幫忙解除她目前的困窘。

    但雋永只是淡撇了她一眼,旋即又緊摟住小紅。

    「嗯貝勒爺,現下是要怎麼著?難不成,你想要我們兩個同時侍候你?」

    小紅雙手勾住雋永的頸項,輕佻的目光,大刺刺地看向雋永的下半身,然後咯咯的笑道:「我可是很猛的喔,你可得想想,你要完我之後,恐怕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應付其他人了。可別讓姑娘癡等一整晚,等空了!」

    「你很猛?那我倒要瞧瞧你有多猛!」

    雋永兩手突然往上探,用力的掐住小紅胸前突出的兩個肉團。

    「哎喲,貝勒爺,你怎麼又掐人家了!嗯既然你喜歡的話,那就多掐幾下。」

    雋永扯掉小紅上半身的衣物,使她腰部以上全裸露在外。

    小紅並不引以為恥,反倒樂得把胸前的宏偉,展現給躺在床上,讓一身衣物裹得緊緊的,看起來還是很纖瘦的芊禧看。

    「啊貝勒爺,你掐得人家好爽、好想……」

    「想什麼?嗯?」

    「討厭,你明知故問啦!」小紅的手大膽的摸向雋永的下體。

    「怎麼?你也想要我弄你嗎?」

    雋永這話一出,狠狠的刺傷了芊禧的心!

    原來,在他眼裡,她和這些歌伎並沒有兩樣,甚至她比歌伎還低賤——

    小紅說的話沒錯,她這麼躺著算什麼?不就真的是等他……等他來壓嗎?

    直到此刻,芊禧才完完全全的明白,也才願意承認,自始至終自己就像個傻子一般,任雋永玩弄——

    他一點都不愛她,他只當她是不用花錢就可供他享樂的低賤妓女……思及此,她的心的死寂、面如死灰,週遭的一切對她來說,已沒有任何意義——

    「哎喲,貝勒爺,你好色喔,說什麼弄不弄的!」小紅捂著嘴,笑得腰肢亂顫的。

    「嗯——那好吧,你就快點來弄人家——小紅可等不及要讓貝勒爺你弄了呢!」

    相對於小紅的饒富興致,雋永的言語間,雖然極富挑逗之能事,但眼神全然無歡意,動作舉止也飽含著不耐煩。

    他用力的扯光小紅身上剩餘的衣物,似要藉此動作,甩掉糾纏他心頭多日那濃得化不開的——鬼東西。

    「哎喲,貝勒爺,你可真猴急耶,怎麼就把人家的衣服全扯光了,真教人羞死了!」小紅羞得嚷叫著。「貝勒爺,你叫她出去嘛,她死怔怔的瞪著人家,教人家怎麼服侍好貝勒爺你呢?」

    「你自個兒看著辨吧!」

    雋永瞅睨了小紅一眼,言明要讓小紅去作主,他背著床,完全不去看芊禧的反應。

    「早說嘛,就等爺你這句話!」

    小紅大剌刺的裸著身,坐到床上去幫芊禧解開繩索,嘴裡也沒問的呶呶不休。

    「這可對不住了!誰教你碰著我呢?只要是男人,都會選我,不會選你的。小姑娘,回去多吃點補品,讓身上多獲點肉——這麼瞧你,你也不小嘛,不過,我是比你的還大些」

    小紅雙手捧著自己胸前的肉,和坐起身來,胸前顯現突出的芊禧比量著。「你就自認倒楣,還是請回吧!」

    芊禧無言,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下了床幽怨的盯視雋永的背後一眼心頭的酸澀腐蝕著她的全身——

    她轉過身,默默無語的離去……而淚珠,在她踏出房門檻的那一刻,悄然的滑落臉龐——

    芊禧徹底絕望了!

    雋永壓根就不可能會愛她!

    他娶她,無非是想替靈靜出氣!這段日子她所做的,應該也已足夠彌補她無心的過錯了!

    是該走的時候了——

    如果雋永仍是沒有一點點愛她,那她繼續留下來,只會對雋永造成負擔!

    而她也不想等到他連凌虐她的興致都沒有時才走,那她會覺得自己留在世上,是多餘的……不,她不想成為世上多餘的人!

    雖然她寄托在雋永身上的希望已經幻滅,但她可以再創造另一個希望呀——

    一個雋永不准她擁有的希望……如果她就這麼悄然的走,她心底會有遺憾的——

    不要,她不要有遺憾!

    她垂下眼,看著手心上的小藥丸,嘴裡南喃的低念著:「雋永,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個壞心眼的——」

    自從雋永那日帶著歌伎小紅到寢房去,當著芊禧的面卿卿我我之後,連著數十日,雋永幾乎每晚都喝的酩酊大醉,夜夜歇息書房,甚至連白天也不進浩然樓——

    他為的是什麼?呵!他是在避芊禧呀!

    雋永腳步一個踉蹌,跌坐在石階上。

    跟隨雋永多年的奚鼐,何時曾著過雋永這麼狼狽的模樣?

    貝勒爺向來是意氣風發、瀟灑自若的,現下竟像個沒規矩的公子哥一般,狼狽的斜躺在石階上——

    奚鼐以為主子肯定會大發脾氣,責怪他沒把他扶好,於足他連忙彎下身欲扶起主子,心底也預備好要聽罵了……可出乎意料的足,主子非但沒生氣,反倒仰首對用人笑——

    「為什麼詩人總愛詠月呢?這月兒,究竟有什麼魅力?奚鼐——你……你來告訴我!」

    「爺,你問倒奚鼐了,奚鼐只管舞刀弄劍,對吟詩這方面可沒研究。」頓了半晌,奚鼐囁嚅的的道:「也許……也許少福晉對這方面會有研究,不如……不如讓奚鼐去請少福晉過來——」

    奚鼐眼尾的餘光,撇向不遠處的一棵小樹,芊禧人就站在樹旁。

    方纔他要扶主子的時候,就已聽見履聲,四下掃視一番,便見著是少福晉前來。

    奚鼐想,主子定是喝醉了,要不,主子也會發現少福晉的。

    既然少福晉來了,那他也該盡力湊和,讓少福晉和主子有獨處的機會——

    一聽到奚鼐說要去請芊禧,雋永臉上的笑容倏地沒去。

    「你真行啊,會給我出主意了,哪天怕嚭若是不想幹管事這一職,我會讓你去頂替他的!」

    奚鼐可不會笨得以為主子是在恭維他,他當然聽得出主子話裡的諷刺、怒意。

    「爺,你別生氣,奚鼐不再多嘴便是!」

    「扶我回書房去!」

    「喳!」

    在外頭等了許久的芊禧,終於盼到奚鼐出書房來原本還讓酷寒的天氣給凍得身子直發抖的芊禧,一看到奚鼐出來,頓時兩眼發亮,連忙奔至石階下方等奚鼐。

    「少福晉怎麼你還在這兒?」

    看到芊禧尚未離去,奚鼐頗感訝然。

    「我……奚鼐,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參茶端給雋永喝?」

    芊禧端茶的手,略略的顫抖著,奚鼐以為她是因為在外頭凍僵了才會如此,並未犯疑心。

    但芊禧自個兒心裡有數,她心虛的不但手泛抖,連臉色也異常的怪異,但還好有寒冷的天氣為地做掩飾,才不至於出紕漏。

    「可是……現下貝勒爺恐怕已經睡著了。」

    「求求你,奚鼐,無論如何你都要把這參茶端給雋永喝」芊禧察覺自己急切的表情,似乎讓奚鼐泛起一絲絲的疑心,連忙解釋道:「呃……我……我是怕雋永這陣子喝了太多酒,沒顧好身子,所以……」

    「屬下知道少福晉對貝勒爺的用心良苦,可貝勒爺現已躺下歇息,屬下不敢再進去打擾貝勒爺」

    奚鼐的話才剛說完,書房內就傳來一陣劈里啪拉的響聲,緊接著雋永那漫天震響的怒吼聲傳了出來:「水——給我倒水來!奚鼐——我要喝水!」

    芊禧凝視著奚鼐,把端在手中的參茶遞給他。「雋永要喝水,你快端去給他吧!

    語畢,她垂下首,滿臉的心虛與罪惡。

    奚鼐沒多說什麼,急沖沖的把茶端進書房內,半晌後,他又出來。

    「少福晉,還真多虧有你端來的那杯參茶,要不,我可遭殃了!」

    芊禧不自在的笑笑。「雋永……雋永……他睡著了沒有?」

    「貝勒爺喝過茶後,又躺回床上,這回,應該是真的要睡了!」奚鼐舒緩的呼了口氣。「少幅晉,外邊天寒,屬下送你回浩然樓吧!」

    「我……」

    「少幅晉你又睡不著了嗎?上回我給你那些「安睡藥」,你吃完了嗎?改日我若再有進宮,再向我叔父要一些。不過,我叔父特別交待過,那藥不好常吃,吃多會上癮,若不吃的話,恐怕真的會睡不著呢!」

    原來,自從雋永那日帶小紅到寢房去親熱後,芊禧一連好幾晚都睡不著覺:只要她一躺上床,那日的景象就會浮現在她眼前……是以,她索性不進寢房,常常在院裡坐到天亮——

    青兒知道這事,替主子愁的不得了,在同奚鼐提過這事後,奚鼐便向在宮中擔任御醫的叔父要了一些可以幫助入睡的樂給芊禧。

    「藥……藥我還有,我……我是想……想進書房去照顧雋永——我怕他半夜醒來會不舒服、或者……或者想喝水!」

    「這……可,貝勒爺交待過,不許任何人擅進書房,因為書房內有許多秘密文件。」

    「我保證,我不會亂翻東西的,我也不會吵到雋永,我會靜靜的坐在一邊。」

    芊禧的杏眸內,漾著滿滿的懇求。「奚鼐,你讓我進去,好嗎?天亮前,我一定會離開書房,不會讓雋永知道我有進去如果雋永發現了,怪罪下來,我會全頂著的!」

    奚鼐原本就想幫她,聽了她這番誠心的說辭,當下便點頭答應。

    芊禧高興的笑了,但笑容裡,卻隱藏若一絲絲的晦澀……

    芊禧戰戰兢兢的推開書房的門,躊躇不安的走向床邊,看見雋永已然安睡的模樣她這才暗暗的呼了口氣——

    為確定雋永短時間內不會突然清醒,芊禧走向桌子旁,打開裝著參茶的杯蓋,見杯內的參茶全喝光了,她才安心了。

    再度折回床邊,她躡手躡腳的坐上床沿,兩眼癡望著雋永的睡容。

    「雋永,對不住,我不該這麼對你,可我……我若不這麼做,怎能坐在這兒和你辭行呢?」

    芊禧說著,纖細的手伸向前,輕撫著雋永俊逸的臉孔,這是她頭一回摸到雋永的臉,也許……也是最後一回了高興和悲傷的淚水交匯地滑落她的粉頰,沾濕了她的衣襟,點點制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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