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 第七章
    韓西嶺和韓江雪的關系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很快,秋季最頂級的劍試大會到了。

    這是五大家族之間的最高賽事,輪番由五大家族做東道主,今年輪到了軒轅家。

    在這三年之間,韓江雪已經由劍狂升級為劍邪。

    而韓西嶺,也已經由劍童升為劍俠。

    在外人的評論之中,韓西嶺的劍風是沉穩正氣的,無論任何時候的比試,總是斯文淡然,從容不迫。 

    這和韓江雪那種近似瘋狂的攻擊劍術截然不同。

    韓西嶺的放蕩並沒有影響他在劍術上的進步,其實韓西嶺比任何人都明白,私生活無論如何不檢點都沒關系,失去了劍道,他就真的會失去一切--現有的生活,以及韓江雪。

    最後的決賽分為兩組--韓江雪與葉含濃,韓西嶺與軒轅點點。

    葉含濃是北堂家的首席劍手,已經被稱為「劍聖」。

    五大家族之中,有許多頂級劍手,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有三人:葉含濃,狄望塵與韓江雪。

    其中,狄望塵因為意外受了風寒,久久未愈,所以錯過今年的最後對決。

    韓西嶺與軒轅點點之間的對決有些出乎意料,韓西嶺沒想到軒轅點點真正打拼起來並不輸給任何人。

    按照抽簽決定,韓江雪與葉含濃的比試在先。

    雖然以前久聞大名,韓西嶺卻一直沒有親眼見過葉含濃,未料他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相對於韓江雪,他的身體要壯實一些,但是五官卻更加俊美,有一頭深棕色的天然卷發,上挑的眉毛,深沉的眼睛透露著迷惑人的目光:雖然身材不太高,卻魅力十足。

    尤其是那雙眼睛,就像水波似的,有時嫵媚,甚至是妖嬈動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男人的眼睛。

    在劍台上,葉含濃凝視著韓江雪,那目光流轉,別具深意。

    韓江雪卻面無表情,身體一如以往地宛如立即要射出的箭般。

    高手間的對決自然緊張萬分,在場所有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這次,韓江雪的攻勢在最初的時候占了上風,可就在轉眼間,他打了個踉蹌,局面就開始急轉直下。

    看著他突然處於下風,韓西嶺只有一句話可形容--匪夷所思!

    韓西嶺相信韓江雪的名聲不是浪得虛名,可是在與頂級高手比試的時候,他卻往往讓人心懸高處,那種感覺就像他總是個業余劍手,隨時都有死於他人劍下的可能。

    一招。兩招、三招……當數到第七招,韓江雪依然處於下風受制於人時,韓西嶺甚至想替葉含濃鼓掌了。

    打得好、打得漂亮--韓西嶺說的是葉含濃。

    可不是嗎?同樣的攻擊劍術,到了葉含濃手中就有了致命的威脅力,而韓江雪的劍招則開始不穩了起來。

    今天的韓江雪一點也不在狀況內,他簡直就像在神游太虛!

    怎麼回事?這可是事關榮譽的重大比試!

    站在一旁的軒轅點點不由得擔憂地說:「雪叔叔有些奇怪。」

    也許是軒轅點點的聲音傳到了韓江雪的耳裡,他突然振奮了起來,使盡全力攻向葉含濃,他用全部的身心來做著最後的抵抗。

    就在韓西嶺替恢復水准的韓江雪松了一口氣時,卻看到在一次擦身接觸中,葉含濃貼近韓江雪的耳邊,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了什麼。

    電光石火間,韓江雪敗下陣來--他痛苦地捂臉倒地。

    當他再拾起頭來時,半邊臉部是血,手上、脖子上都流著血,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夫連忙想跑上去,卻被韓江雪粗魯地推開,他隨手用袖子擦了擦眉峰。他面目有些猙獰,卻又有一種恐怖的美艷。

    他似乎想再次回到劍台上,韓西嶺街上去,點住他的穴道。

    「別鬧了!」

    他的目光怒火熊熊,韓西嶺拍拍他的肩,「交給我!」

    接過他手中的勝邪劍,韓西嶺翻身躍上劍台,「葉先生,晚輩來領教領教您的神乎奇技。」

    葉含濃的表情煞是怪異,或許他也沒想到會傷到韓江雪,只聽到他悶悶地說:「一時失手,這場算是我輸了。」

    「輸贏要由比試決定,不是說算就算的。」韓西嶺淡然一笑,心裡的怒火卻宛如狂濤駭浪般,他最恨在比試中使詐的卑鄙伎倆,可是這個號稱「劍聖」的葉含濃卻這樣做了!

    一看到韓江雪滿面鮮血的時候,韓西嶺已經有了想殺人的沖動。

    韓江雪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怎麼能留下瑕疵?

    該死的,韓江雪的一切都應該是他韓西嶺的!

    師從「青苗」以後,這是韓西嶺第一次真正使用攻擊劍術,盡管他曾說過,他的最高目標是成為防守之神:可是這一次,韓西嶺無法忍受了。

    在以前的比賽中,韓江雪也沒有少受傷,但都和這次不同,他今天完全不在狀況內,明顯是受了情緒的影響--韓江雪一直是個容易受情緒影響的人。

    而影響的他人,顯然就是這個北堂家的劍聖--葉含濃。

    一開始葉含濃還完全不把韓西嶺這個後起晚輩放在眼裡,慢慢的,在韓西嶺如雨般的攻擊中,他開始正色以對,劍也出了鞘。

    韓西嶺手中的劍依然在鞘中。

    韓西嶺在和他耗著,就像貓戲耗子一樣,要先把對方的體力耗盡,他才會拔劍出鞘,一劍定勝負。

    這三年來,韓西嶺的敵手都明白,韓西嶺的劍很少出鞘,幾場比試下來,韓西嶺的劍往往末出鞘。

    一場比試,韓西嶺的劍頂多出鞘一次,那就是最致命的一擊。

    也就是說,韓西嶺的劍術只有一招。

    韓江雪曾試圖逼迫韓西嶺出劍,可是並未成功。這也讓韓西嶺沾沾自喜了很久。

    一、二、三……韓西嶺在心中默數著,估計著葉含濃也快到瀕臨崩潰的邊緣了,韓西嶺伸手拔劍--

    在那一瞬間,韓西嶺聽到骨骼與韌帶撕裂的聲音,他右肘的整個關節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手中的劍匡啷掉落地上,韓西嶺整個人跌倒在地。

    韓西嶺絕對絕對低估了「劍聖」的實力!

    所以,他吃到了苦頭,換來他的整只右臂可能就此報廢的下場。

    那股劇烈的疼痛讓韓西嶺眼前一片發黑,失去意識前,他聽到軒轅點點的放聲大吼--

    「韓西嶺,你這個瘋子!」

    ***

    韓西嶺的頭痛欲裂,恍惚中聽到有人在爭吵。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一個軟軟的,帶著些甜膩的男人的聲音。

    是葉含濃!

    「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毀了他!你比誰都清楚那樣的傷意味著什,他的右手毀了,就等於他的劍術完全毀了!他這輩子完了!」韓江雪冷厲的聲音就像寒冬時分的冰雪。

    「可是他想置我於死地啊!如果我不擋開他那一劍,現在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難道你看不明白嗎?」葉含濃憤怒地反駁。

    「他不是那麼狠心的孩子。」

    「你在替他狡辯!」

    「葉含濃!」

    「呵!你的養子真的很帥,就像人家紛紛傳書的--高大威猛、帥氣逼人,你現在該稱心如意了吧?看他見你受一點點傷就抓狂的樣子,呵……」葉含濃忍不住地發出冷笑。

    「你給我滾!」

    「江雪,你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昔日被北堂家賣掉的悲慘經歷,還不足以讓你醒悟嗎?別再玩火了!」

    「我沒有玩火。」

    「你明明就在玩!那些流言蜚語我不信全是空穴來風,軒轅無極如何?我如何?狄望塵如何?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糾纏不清啊?你是我見過最淫亂的男人。」

    韓西嶺聽到一陣東西被砸碎的聲響,令他不禁皺緊眉頭,心想韓江雪一定又在砸他的寶貝杯子了。

    韓西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再也受不了為什麼韓江雪總是認識一些這樣低俗的男人?以傷害他為樂?

    他媽的!那些男人一個個都該死!

    葉含濃說的不錯,當時如果他不用絕招傷韓西嶺,那結果就是韓西嶺一劍斃了他。在這種頂級比試中,盡管有所傷亡,也是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的。

    韓西嶺厭惡葉含濃!厭惡他那雙風騷嫵媚的水眸!那雙眼睛一定曾經誘惑過韓江雪,不用猜也知道。

    韓江雪也許真的是個淫亂的男人,為什麼所有和他接觸的人都那樣曖昧不清?

    外面的一切安靜下來。

    韓江雪走進來,看到他醒著,虛弱地笑了笑。

    「想不想吃點東西?」

    「想。」

    「吃什麼?我讓伍媽去做。」

    「想吃……你。」韓西嶺看著他,心裡想要他的渴望一直未能平息。

    韓江雪有一頭柔軟的深棕色頭發,微卷地披散下來,韓西嶺還記得,那發絲短的時候,有種少年的清爽感,長的時候又有種成熟的嫵媚。

    他的五官分開來看部不是太令人驚艷,合起來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尤其是他的氣質和表情,更是分外誘人。

    他的眉毛線條就像劍鋒,但放在略顯瘦削的臉上卻出奇地柔和。那雙大眼睛接近琥珀色,其實和頭發一樣部是深得接近黑色,又閃著栗色的光澤。

    他的眼睛有一點稚氣的可愛感覺,笑開來的時候好象在臉上點亮了陽光,很像純真的小孩子,偶爾會閃著狡黠的光芒,帶點俏皮的。

    他有筆直而挺的鼻子,線條漂亮的完美嘴唇。那弧度完美的唇瓣,似乎天生就是吸引人來親吻的……

    「想吃什麼?」沒有聽清楚的韓江雪,愣愣地追問著。

    「你。」

    他伸手打韓西嶺的腦袋,「胡鬧,你這個壞小孩!」

    ***

    軒轅點點坐在韓西嶺的床旁邊,四下打量著。

    「手臂還痛嗎?」最俊他的目光落在韓西嶺纏滿白布的右胳膊上。

    韓西嶺搖搖頭,不是不痛,而是早巳麻木了。

    「你今天簡直是發瘋了,怎麼會心存殺念?」軒轅點點的眉頭深鎖,秀麗的樣子很足惹人憐愛。

    韓西嶺咯咯一笑,「看不慣葉含濃囂張跋扈的樣子,想教訓他一下而已。」

    「他好歹也比我們早出生幾年,功力也一直突飛猛進,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死的會是你。」軒轅點點把椅子拉近床邊,用手戳戳韓西嶺的眉心。

    「反正身為劍手的命運就是隨時可能死亡,這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西嶺,你怎麼會變得如此玩世不恭?」軒轅點點眉毛鎖得更緊。

    「有嗎?」韓西嶺聳聳肩。

    「我爹爹對你最近的不檢點非常不滿。」

    韓西嶺應了一聲,無話可回答。

    「西嶺,你到底在焦躁不安些什麼?」軒轅點點明淨的目光盯著韓西嶺,非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韓西嶺歎了口氣,他在焦躁些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點點,你愛上過什麼人嗎?」韓西嶺問他。

    軒轅點點的眉毛揚了揚,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兩圈,詭笑地說:「你愛上誰了?」

    「一個絕對不該愛的人。」

    「哦?」

    「嗯。」韓西嶺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軒轅點點的笑容漸漸淡去,美麗的面龐變得滄然,近乎不可置信地看著韓西嶺。

    良久良久,他才輕輕歎了口氣,「西嶺,這是不行的。」

    韓西嶺冷哼一聲。

    軒轅點點又沉默良久,才說道:「葉含濃曾經也是雪叔叔的情人。」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從別人口中得到證實,還是讓韓西嶺有些吃驚。

    「其實雪叔叔原本並不是軒轅家的人,這個你知道吧?」

    韓西嶺搖搖頭,他對韓江雪之前的生活根本是一無所知。

    「他出生在北方一個小鎮,父母是落魄的書香門第,幼時家境貧寒,他有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弟弟。父母並不支持他學劍,但是他卻癡迷不已。在六歲的時候,他便將自己賣給了一家劍院,他父母一怒之下就和他斷絕了關系。十四歲的時候,他在北方已經小有名氣;十六歲的時候,被北堂家相中,成為北堂家的劍手,當時和他一起得到提拔的還有葉含濃。

    最初他和葉含濃惺惺相惜,成為北堂家令人聞之就膽怯三分的雙子星劍手,兩人一正一邪,但劍風都偏向輕靈快捷。那兩年的劍壇上,也因此成了北堂家的天下;確切的說,是韓江雪與葉含濃的天下。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也一直在貴族社會裡流傳著,有人贊譽、有人恥笑,毀譽參半。後來,葉含濃在一次比試中受到重傷,有將近一年多的時間無法上場比試,他漸漸受到冷落,和雪叔叔之間也有了嫌隙。

    葉含濃成了北堂家小姐的未婚夫,然後依靠女方的關系在北堂立穩地位。然後,韓江雪認識了東方家的劍手狄望塵,狄望塵對雪叔叔一見鍾情,開始窮追猛打。葉含濃說雪叔叔對北堂家不忠,自此,葉含濃與雪叔叔的關系徹底決裂,兩人開始互相傷害。

    雪叔叔的個性天真無比,以為只要做好一名劍手的本分就可以在北堂家一直待下去,他哪知道貴族之間的紛繁復雜?結果他就被驅逐,流浪到外地。」說到這裡,軒轅點點忍不住歎息。

    韓西嶺不解地問:「那他怎麼到軒轅家來的?」

    「是我爹爹力邀而來的。爹爹一直很喜歡他,喜歡他對劍術的癡迷,所以他被北堂家驅逐之後,爹爹就立即派人去接他來勝央。」

    「軒轅先生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問我爹爹是不是對他也心存非分之想?」軒轅點點嘲諷地一笑,「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爹爹對他的寵愛是人盡皆知,連我娘都因此而吃醋。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是單純的友人關系;因為雪叔叔太依賴爹爹了,他應該不會自己扭曲這種關系。而且……」

    軒轅點點的目光變得幽深莫測起來,迷惘地看著某個方向。

    「而且什麼?」

    「而且爹爹心裡只有一個人,那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哦!」韓西嶺瞪大雙眼,小心翼翼地追問:「男的?」

    軒轅點點歎了一口氣,眼睛忽然濕潤了起來,「你不是問我愛上什麼人嗎?我告訴你,我愛過,就是那個人。我和爹爹……居然喜歡上同一個人。」

    韓西嶺驚訝得下巴都掉了下來。

    軒轅點點在韓西嶺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也許你有機會認識他的,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你好好養傷,其它的事都別想了。」

    過了很多年之後,韓西嶺才知道軒轅無極和軒轅點點愛的那個男人叫方始休,一個曾經名聞天下的貴公子,卻毅然捨棄家業開始流浪,即使是浪跡天涯卻還是很像王者的男人。

    方始休有個愛人,那人是他的小舅子。

    「你的運氣一向不錯,所以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的;再說,我還期待著能和你對決呢。」軒轅點點心虛地笑著。

    韓西嶺沒有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傷勢,他可能再也無法握劍了……

    ***

    韓西嶺的右臂完全廢掉,甚至無法自個兒洗澡。

    韓江雪陪他一起到沐浴間,韓江雪不慌不忙的脫起衣服,韓西嶺則是口干舌燥地愣在那兒,看得目不轉睛。

    「好看嗎?」韓江雪若無其事的說著。

    韓西嶺點了點頭。

    韓江雪一件一件的幫韓西嶺把衣服褪去,然後,他頑皮的把手往韓西嶺胸前一摸,「舒服嗎?」

    「嗯。」

    「瞧,你的乳尖變挺了喲……」

    「啊……」韓西嶺不由自主的叫出聲,彷佛被電到似的,讓他感到一陣暈眩。

    放好了水,兩人泡在浴池裡,韓江雪幫他擦背,由後面擦到了前面。韓江雪突然回過身來,把韓西嶺抱住,用纖細的雙手在韓西嶺身上游移著……

    ***

    韓西嶺猛然翻身坐起來,四周一片黑暗。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韓江雪靜靜地睡在他的旁邊,幽靜如夜色裡的一朵睡蓮。

    這是第幾次做這種春夢了?

    在夢中,韓江雪是那樣的嫵媚撩人,總是快要讓他被欲火焚燒殆盡。

    韓西嶺受不了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讓自己忘卻現下痛楚得快要爆炸的身體。

    瘋了!瘋了!瘋了!

    他快要為身邊的這個男人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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