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縱愛 第四章
    「住手!」一聲暴喝,卻驚的我全身僵硬。

    轉過頭,我看見的是身穿著表明自己西廠衛身份的紫紅色錦袍的余嶺。

    仰起手中的馬鞭,余嶺將那些地痞流氓挨個抽的哭爹喊娘。轉頭看向那兩個已經嚇的癱倒在地上的廠衛,余嶺展開手中的紅錦文書:「茲有東廠廠衛胡龕、范丁保因涉嫌勾結叛黨,特此命西廠衛副統領齊余嶺將二人捉拿歸案!」

    「大人……我們冤枉啊……」兩個人匍匐在余嶺的腳下,哭做一團。

    「廢話少說,拿下!」余嶺大手一揮,數個跟他一樣身穿紫紅錦袍的西廠衛魚貫而入,將兩人拖了下去。此時,護著我的余飛,才緩緩鬆開手臂,身體歪到了一邊。我想,我終於知道什麼叫血流如柱了。

    「余飛!」

    「余飛!」

    幾乎是同時伸手攬住那沉重的身子,余嶺將我們二人一齊護進懷中。對上他那雙熟悉的明眸,我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決堤。

    大手蓋上我的臉,傳來的是他沉穩的聲音:「別哭,救余飛要緊。」

    ***

    「這位公子雖然受傷不淺,但是他底子好,稍加調養便可恢復。」面色紅潤的老大夫將藥方交到我的手中,「此藥可補血消炎,一定要他按時服用。」

    「是,先生。」虔誠的接過那方子,我感激的看著那位老大夫。

    「你的傷雖然不是很重,但你身體太虛,又……」他看著我,歎了口氣,「方纔老夫搭你的脈時診出你曾經失過一個不足月的胎兒,加上這次的劫難,已經氣血兩虧,如若他日再有子嗣,必會導致母子兩危。你,記住了麼?」

    「……我知道了,謝謝先生提醒。」吃驚於老大夫精湛的醫術,也為自己這悲哀的身體惋惜。雖然打定主意不再要孩子,可是聽老大夫這樣說起,我還是揪心的痛。

    「還請先生幫我……保密……」聽見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我忙小聲請求先生。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再讓余嶺知道,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先生一怔,看見推門而進的余嶺,心領神會的一笑,微微點頭。

    「齊大人,這二位公子已無大礙。」老大夫對余嶺很恭敬。余嶺也同樣向老大夫點頭行禮——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的如此會待人接物。

    他轉頭對上我的目光,又冷冷的甩開——尷尬一笑,我差點忘了,他還在生我的氣。

    見大夫收拾東西要走,余嶺忙問:「沈大夫,麻煩你幫忙看看,愚兄的癡傻之症是否可以救治?」

    「呵呵,齊大人,方才老夫已經為公子診治過了。」臉上雖掛著笑,可他卻搖搖頭,「他是因為腦中的血脈被撞擊時候形成的血塊所阻,血行不暢而成栓,才成此癡傻。想治他,只有開顱通栓,又或者是重擊其腦讓血栓融動,可如若力道掌握的不對的話……後果可想而知。」

    「這麼說……沈大夫也沒有辦法了?」余嶺大為失望。

    「老夫學藝不精,只能救人一命,卻不能治此頑疾。」老大夫長長歎了口氣,「恐怕他一輩子,都要如此癡傻呆乜下去。」

    「……他不傻,他知道護著我……」坐到床邊,握住余飛的手,我不甘心的反駁著他們。雖然我知道余飛不過是個傻子,但是我就是不樂意聽見別人這樣說他。他也許不會表達自己,但是我知道,他的心中,清亮透徹。

    老大夫輕輕一笑:「是啊,越是如此癡傻之人,執念越強。他認定的心愛之物,必會誓死保護。」

    被老大夫的話驚的全身一震,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余嶺——他也正看著我,眼裡滿是憤怒。我的心一抽——他該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余飛不過是因為我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長了,對我的感情來的比較深而已。

    尷尬的氣氛僵持在我倆之間,誰也不說話。其實,我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瞪向那個老大夫,他卻把目光游移到別處——什麼嘛?你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啊!

    送走老大夫,余嶺吩咐下人把那藥拿去煎熬,然後搬了把凳子坐到余飛的床前。雖然我低著頭,也知道他看著的是我而不是余飛。聽見他歎了口氣,我抬頭望向他,剛想張口,可一對上他那幽黑的眸子,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在家好好待著,拉著余飛這個傻子到處跑什麼?如果今天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們……」他皺緊眉頭,眼中滿是責怪,「你們怕是早已橫屍街頭了。」

    「對不起……」我應該怎麼解釋呢?告訴他我是為了找到間接殺了我們的女兒的兇手而帶著余飛這個傻子,毫無目標的來到京城麼?

    深深吸了口氣,我開始編織著善意的謊言:「余飛吵著鬧著要上京城來找你,我拗不過他……你這一年了也沒給家裡寄過封信,我擔心,所以……」

    「餘風!」他打斷我的話,「我要聽實話!」

    「……」痛苦的閉上眼睛,我的淚無聲的滑落。

    簡單的把家裡遭遇的變故告訴了他——但是對於我們的女兒,我隻字未提。那種痛失愛子的苦,我一個人品嚐,就足夠了。提到孟守義,我只是說他把我和余飛送到京城,就回去了。

    聽我說完之後,他沒有說話,不過臉色陰沉。許久,他才抬手猛拍了一下桌子:「那群渣滓,我早晚把他們全送進天牢!」

    「余嶺……說說你好麼?你離開的這一年裡,過的怎麼樣?」拉過他的手,我強作歡笑。

    他抽回手,看著我,冷冷地說:「我,中了文探花和武榜眼,被陛下欽點為西廠副統領。負責監督錦衣衛和東廠廠衛的一切活動。」

    「看來讓你上京,還真是對了……」顧不上他對我的冷漠,我只為他高興。他已經出人頭地了,今後,能夠好好的照顧余飛了。

    「下個月,我就要娶陛下的七公主為妻了。」一句話,把我震的眼前一陣發昏。

    ——他要娶妻了?為什麼,聽起來這樣的心痛呢?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啊,他要做駙馬了呢。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我強裝出一副笑臉:「是麼,那真應該恭喜你了……」

    「餘風……」他眼睛裡凝著的痛苦,決不亞於我。

    「要快點找到爹和娘……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才是。」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我的眼神到處游移,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臉上——我會哭出來的,一定會的。

    他起身,歎氣,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在他即將跨出房門的一剎那,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滴落,大聲問他:「余嶺,你還生我的氣麼?」

    他回身,大步走到我跟前,將我從余飛的身邊抱起,帶出了房間。貼在我的耳邊,他吐出的聲音帶著十足的狠勁:「你這個狐狸精!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毀了我,余嶺……」遞上一個魅惑的吻,我的心智,早已沉淪。嬌縱著的肉體,非常飢渴的尋求著滿足。余嶺修長的手指滑過我背上的繃帶,輕問:「疼麼?」

    我搖搖頭,繼續在他的身子下面扭動著,用大腿蹭著他的慾望,直惹的他狠狠的鉗住我的腰:「別再招我了,你這個浪貨!」

    「嶺……我還要。」已經完全不顧廉恥為何物,我現在只是想要他更多的愛。

    分開我的腿,他欺了上來。我卻壞心眼的收了腰,讓他夠不到我……

    ***

    在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聽見有人傳余嶺進殿。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桌上放著藥和飯菜,整個房間已經變的空蕩蕩的只剩我一個人而已。將被子裹緊,我懶懶的躺在床上——身上有點燙,大概是在發燒,應該是傷口有些發炎所致。

    突然想起余飛,我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草草穿上衣服,衝出房間,卻全然忘記了來時的路——昨天我是被余嶺抱進房間的,根本就沒注意到周圍。余嶺的宅子可真是夠大,我轉了好幾個彎都沒找到余飛的房間。

    拉住一個端著水盆的小侍女,問了余飛的房間,我急匆匆的奔了過去。推門而進看見的是滿地的凌亂,還有一邊已經嚇的篩了糠的小丫鬟。余飛在床上大吵大鬧的,把放在床上的東西扔的到處亂飛,那一手的蠻力將被子枕頭褥子扯的亂七八糟。

    「余飛!!!」我站在門口吼他。聽見我的叫聲,他立時住了手,一張本來凶神惡剎般的臉馬上變的同溫柔的小貓一樣。

    「餘風……」他委屈的看著我,指著身上的繃帶,「疼……」

    「傻瓜,疼你還鬧?!」我鼻子一酸,忙上前幾步到他身邊。不敢碰他身上那些纏著繃帶的地方——那下面除了刀傷就是被拳腳踢打過的淤青,是人都會疼的。

    「你不在……余飛害怕!」他緊緊攥住我的手,不讓我再離開半步。

    「乖,不怕了,我在這。」好像哄個孩子一般,我摸摸他的頭,「哪裡疼?」

    「這裡……這裡……這裡……」他愁眉苦臉,幾乎把身上指了個遍,「渾身都疼……」

    看著那滲出鮮血的繃帶,我忙喚小丫鬟再拿些繃帶來。想是他剛才鬧狠了,扯開了傷口。雖然沈大夫給我們用的都是上好的金創藥,可也禁不住他如此折騰。

    一邊給他換繃帶,我一邊問:「余飛,昨天他們打你你為什麼不還手?」

    「……餘風說過不許打人,余飛要聽話……」他氣哼哼的說,但轉眼就耷拉下腦袋,「可是……可是他們欺負你,我……沒忍住。剛才,睜眼,你不在,余飛以為你生氣走了,害怕!才鬧……」

    忍了半天還是沒能忍住的眼淚砸在余飛的手上,把他嚇的又叫了起來:「疼麼?餘風哪裡疼?!」

    「沒事,我不疼……」抹去眼淚,我安慰他,「哪裡都不疼……」

    「那就好……」傻呵呵的笑,是余飛的招牌表情。

    ——我的疼都在你的身上啊,傻瓜……

    這樣想著,我沒有說給他聽,反正他也聽不懂,還一定會問:「你的疼怎麼會在我的身上?我的疼就是我的疼。」

    纏好繃帶,我捏捏他的鼻子:「以後不要再那樣護著我了,不然你身上的傷會更多,更疼。」

    「但是,餘風會疼!余飛不怕疼!」他摸摸我的臉,眨眨眼睛,突然湊過來親了我的嘴一口。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不知所措,我摸著被親的嘴唇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瞪大眼睛看著我被親的滿臉通紅,他又傻傻的笑著:「余飛知道餘風喜歡親親,你跟余嶺親親後就很高興!」

    「啊……」被他的話驚的幾乎石化,我哭笑不得——什麼時候我跟余嶺親熱的鏡頭被他看見了啊?!

    他笑著,孩子般的純真。也許他不懂接吻的含義,也許他不知道我跟余嶺的動作代表了什麼,但他唯一的目的是讓我高興。

    我,還求什麼呢?雖然他是個傻子,但他卻遠比正常人懂的疼惜我。那些正常的人,太懂得權衡利弊了。

    ——對不對,余嶺?

    晚上,余嶺回來的時候,身後多了一頂轎子。轎子後面跟著幾個比我一年前看起來還像少女的少男——是宮裡的太監麼?一個個說話都細聲細氣的。

    從轎子裡走出來的是個絕對說不上有多艷麗的美女,但是她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高貴,卻讓我看的不禁暗生敬佩。她所踏之處皆是紅毯鋪地,前面還有小太監領路。雍容華貴,哪怕是一個小動作,也展露無疑。看著她,我的心頭有種莫名的惆悵。

    「長歡郡主,這位是我的弟弟,因為家裡遭了些變故,所以過來投靠我了。」余嶺指著我,眼睛卻不離開郡主。

    長歡郡主?先帝的第七個公主,當今皇上的同胞姐姐,余嶺的……未婚妻麼?

    「原來是未來的小叔啊,長歡這廂有禮了……」微微頷首,她水靈靈的眼睛裡掛著淡淡的笑。

    「怎敢讓郡主行此大禮!」我忙將頭低下——她不用紗帳遮掩,就已經是很給我面子了。想他們皇家的公主和皇妃出宮見陌生男人的時候,幾乎都是坐在紗帳後面,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余嶺抬手讓郡主扶著他的手臂,衝我笑著說:「我請郡主來家裡用晚膳,就是想介紹你們認識。」

    幾乎被他的話擊的抬不起頭,我的心口一陣抽痛——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做給我看的。還以為他原諒了我,誰知道……

    苦澀的感覺在嘴裡溢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

    「先去大堂用晚膳吧。」慇勤的扶著郡主,余嶺的溫柔,從我身邊輕輕擦過。

    端了飯,我躲到余飛那裡,陪著他一起吃——余嶺吩咐了,不能讓余飛亂跑亂鬧的嚇到郡主。與其讓下人看著他,還不如我自己守在他身邊,也省得看著余嶺和七公主那幸福美滿的樣子——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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