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失控 第十三章
    打電話到家裡沒有找到哥哥,方展硯在外面晃了一會兒,入夜後去了酒吧。

    意外的,方展墨沒有出現,連另一個老闆付雷霆也不見人影。付雷霆的愛人樊昕客氣地招待了方展硯,並告知方展墨與付雷霆相約出門的消息。

    是去找付雷霆訴苦嗎?方展硯苦笑,一口氣喝下手中冰涼的啤酒,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方展硯立刻扭過頭,看著穿著惹火的劉婭飛。

    「不請我喝一杯?」劉婭飛點了一根煙,笑得嫵媚。

    方展硯抬了抬手,示意酒保為劉婭飛送上飲料。「女人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你小看女人?」

    方展硯搖搖頭,笑道:「因為醉了會很難看,那可是女人的大忌。」

    劉婭飛不以為然,「男人喝醉了一樣難看。」

    「那要看什麼男人了,像我的酒量就很好。」舉杯,方展硯灌下今晚第N杯啤酒。

    「呵呵,」劉婭飛輕笑,「可你看起來一副很想醉的樣子。」

    就像被人戳中了傷口,方展硯微微一怔,隨後放肆地大笑起來。

    「不高興的時候就去找點事情開心一下,喝酒買醉不是個好方法。」拍了拍方展硯的肩頭,劉婭飛儼然一副大姐派頭。

    方展硯收起笑容,假裝誠懇地問道:「什麼事可以讓你開心?」

    劉婭飛笑著沖酒吧的一角抬了抬下巴,說:「看見那邊那個帥哥了嗎?他也許能讓我開心一晚。」

    方展硯順勢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個長相、氣質均不錯的年輕男人。回想起劉婭飛曾向方展墨搭訕的事,方展硯又是一陣大笑。

    「他沒我帥。」

    「什麼?」沒料到方展硯會來這麼一句,劉婭飛有些意外。單論外貌,方展硯的確比那男人出色,撇開性向,他完全無可挑剔。「別開我玩笑了。」劉婭飛可不認為自己的魅力大到能吸引「愛兄如命」的方展硯。

    「我沒開玩笑。」方展硯收起笑容,正色道:「你還欠我一個人情,記得嗎?」

    一動不動地與方展硯對視了許久,劉婭飛摁熄了手中的煙頭,無所謂地聳聳肩。

    跟著付雷霆跑了一下午,方展墨終於找到了強暴李安妮的其中一個傢伙。一陣拳打腳踢之後,對方終於供出其他幾個人。都是「半打」酒吧那個淫窟,才會讓那些傢伙以為李安妮也是出來賣的女人,於是強暴了她,以為扔幾張錢就能了事。

    方展墨氣得不輕,差點沒把那人的頭擰下來。付雷霆好勸歹勸,總算是將他給拉住了。兩人合計了一下,最後決定把那人交給警方。為了避免麻煩,付雷霆與方展墨都沒出面,只是把那傢伙拖到警局,然後逼他自己自首。

    事情辦完了,方展墨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急著想找弟弟通報這個好消息。

    電話撥通後,得知方展硯在上次兄弟倆住過的那家旅館,以為他是想上那裡慶祝,方展墨不由得有些興奮,以至於看到開門的劉婭飛時,還以為是自己走錯了房間。

    「哥!」叫住打算離開的哥哥,方展硯慢步走到門邊。

    一個穿著旅館提供的浴衣,一個只用浴巾圍住了下身,任方展墨再遲鈍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妥。

    「劉小姐也在。」客套地笑了笑,方展墨把目光轉向弟弟。

    方展硯沒有看哥哥,只是將手搭在劉婭飛的肩頭,柔聲說:「你先進去。」

    來回看了看這兩兄弟,劉婭飛點點頭,聽話地走入房內。

    方展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互動,感覺就像被人撕成了幾大塊。

    「對不起。我喝多了……」方展硯的話沒有半點說服力,因為他的臉上根本沒有酒醉的痕跡。

    「我以為你討厭她。」方展墨記得弟弟曾經很不喜歡這個劉婭飛,還囑咐他不要靠近,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很多事情都會變的,她其實沒有我想的那麼壞。」方展硯一直沒看哥哥的眼睛,只是平靜地說著,就像背誦某段台詞。

    方展墨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已經從塊狀撕成了絲狀。轉頭離開那個房間,指尖顫抖地按下電梯按鈕,閉眼走了進去。

    在那銀白色金屬門閉合的瞬間,方展硯重重地甩上房門,眼中有淚光一閃而過。

    劉婭飛脫去身上的浴袍,露出裡面輕薄貼身的露肩連身裙,同時放下匆忙盤上的長髮,戴回剛剛取下的耳環,恢復了之前在酒吧時的裝束。

    方展硯還在門邊,半閉著雙眼,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

    「我走了。」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劉婭飛不由得有些同情,卻又覺得沒立場說些什麼。

    「謝謝。」方展硯退了退,拉開門送她出去。

    「不用謝,之前讓你幫忙當擋箭牌,現在換我幫你擋,我們兩清了。」

    方展硯勉強地笑了笑,算是回應。關上門,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就像一齣戲劇的落幕,人來了又走了,只剩下空曠的舞台。

    方展硯不覺得自己是個高尚的人,為了幫李安妮而放棄哥哥,這不是他能接受的條件。可如果是哥哥不願繼續,他又該如何定奪?

    哥哥的膽怯與退縮已那麼明顯,方展硯不知自己還有什麼力量可以支撐,他的無畏無懼已成了心上人的負擔,這樣的認知如同利斧一般,劈碎原本堅定不移的信念。方展硯累了,只想一動不動地躺著,好好睡一覺。

    「你說什麼?!」付雷霆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吼聲震天。

    方展墨面無表情地掏掏耳朵,回答道:「我說展硯找了個女人。」

    「你在開玩笑?」

    「我像在開玩笑嗎?」

    「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親眼看見的,跟捉姦在床沒什麼區別。」

    「你……」

    「你要我說幾遍呀,是朋友就給我閉嘴,不准再問了!」方展墨被問得不耐煩了,也跟著一陣狂吼,音量比付雷霆還大。

    第一次看方展墨這麼大火氣,付雷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實話,他真的不太相信方展硯會背著他哥哥亂來,不過看方展墨的樣子,事情一定是很嚴重了。

    付雷霆聰明地閉上嘴,從冰箱裡拿出所有啤酒擺在方展墨的面前,打算像以往一樣陪他喝個痛快。不過,讓付雷霆始料未及的是,方展墨見到酒瓶後反而怒火更盛。

    「喝什麼喝!喝酒會誤事你知不知道!真要出了事,再來說對不起有個屁用!」方展墨雙眼赤紅地瞪著付雷霆,感覺就像是與仇人相見。

    他知道不該遷怒於他,可是眼前這些瓶瓶罐罐實在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弟弟一句輕描淡寫的「喝醉了」就了斷了他們過往的一切,此時要他再來面對這些讓弟弟「喝醉」的罪魁禍首,簡直就像往傷口上加鹽。

    「乒乒乓乓——」深褐色的酒瓶前仆後繼地跳到地板上,屋內瞬間充斥著玻璃碎裂的聲音。啤酒混著泡沫很快浸濕了地面,苦澀的氣味也緊跟著蔓延開來。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狼藉,方展墨喘著氣,忍不住伸手摀住了雙眼。

    「展硯一定是恨我了。我不該推開他!他一定以為我扛不住了,所以要搶先和我斷絕關係。」

    付雷霆聽不明白方展墨話裡的意思,只是本能地走上前,安慰道:「沒事的,你想太多了。」

    方展墨搖頭,「沒這麼簡單,我當眾推開展硯,一定讓他傷心透了,才會故意讓我看見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我沒想過要和他分開,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們畢竟是兄弟……」

    「我知道。」

    不用再繼續,付雷霆也聽出了癥結所在。

    兄弟關係一直是方展墨最大的忌諱,之前有了弟弟的執著以及母親的支持,才讓他忽略了這個,而現在李安妮一出事,問題立刻突顯出來,也難怪他會有所抗拒。只是這些心事,那個粗線條的方展硯多半無法理解。

    「你不知道!我和展硯完了。」回想弟弟說對不起時的表情,方展墨渾身冰涼。

    付雷霆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摟緊了方展墨的肩膀,動作間是少見的溫情。這樣的方展墨,讓他心疼。

    「好累。」方展墨輕歎。

    「去休息吧。」拍了拍他的肩膀,付雷霆示意他去休息。

    這裡是付雷霆與樊昕的家,一個舊倉庫改建的小窩。方展墨從旅館出來就直接來了這裡,除了付雷霆,他不知道還可以對誰講這些。

    看著方展墨去了二樓的臥室,付雷霆開始打掃地上的垃圾。

    「我幫你。」一直躲在一邊的樊昕走出來。雖然付雷霆與方展墨的過往十分曖昧,不過他給了樊昕足夠的信心讓他無須猜疑,之所以迴避,僅僅是不想讓方展墨不自在。

    掃開樊昕腳邊的酒瓶碎片,付雷霆咐囑道:「小心點。」

    「嗯。」樊昕點點頭,埋頭整理了一陣,突然抬頭對付雷霆說:「我愛你。」

    面對樊昕突如其來的表白,付雷霆先是愣了愣,然後微微一笑。「我也愛你。」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對嗎?」樊昕面色凝重地問。

    「當然。」付雷霆的保證鏗鏘有力。

    可方家兄弟面對的阻礙,卻讓樊昕忍不住感同身受,「如果你是方展墨……」

    「我不是方展墨。我絕不會受別人的影響。」知道樊昕是為什麼事感到擔憂,付雷霆立刻制止了他的胡思亂想。見樊昕仍不樂觀,他又說:「不用擔心,展墨一定不會輕易放他弟弟離開的。」

    「可是,他看起來已經……」

    「不會的,他只是一時沮喪而已。又不是今天才開始戀愛,傻子才會放棄這麼多年的感情。」選擇了這條異常艱難的情路,以方展墨的聰明不可能完全沒有準備,付雷霆相信他會挺過去。無所顧忌,努力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才是付雷霆認識的方展墨。

    折回樓下的方展墨,一字不落地將朋友的對話聽了進去,呆立了片刻,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上樓。

    一夜無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現與弟弟相愛以來的點點滴滴。溫馨的、甜蜜的、苦澀的……百感交集。所有的一切,總結起來只有一句:他捨不得這個人,捨不得離開他,捨不得放棄他,捨不得有關他的一切。

    來不及感謝把床都讓給他的付、樊二人,方展墨急匆匆地趕回了家,他想見到弟弟,想把話說個明白。他們約好要彼此信任,事情不該發展成這個樣子!

    「媽!展硯呢?」將家中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弟弟的身影,方展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大早就被兒子吵醒的方淑艷根本弄不清狀況,反問:「他不在?」

    聞言,方展墨心底一沉。

    見兒子神色不對,方淑艷馬上警覺起來,「你們不在一起嗎?又出什麼事了?」

    不想母親擔心,方展墨連忙搖頭說:「沒什麼,他走了沒跟我說。你繼續睡吧,」

    方淑艷狐疑地看了兒子幾眼,沒有出聲。

    「真的沒事。」方展墨假裝平靜地笑了笑,顧不得許多,轉身跑出了媽媽的房間,趕去弟弟昨晚住的那家旅館。

    「我在這裡等你,你派人來送我上飛機不就行了?」

    沒好氣地掛上父親的電話,方展硯仰面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終於與父親達成交易,要離開哥哥了。為了讓父親放心,他必須飛去很遠的地方,徹底消失才算。

    了斷這段失控的關係,讓一切回歸原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只是,這胸口的疼痛要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劇烈?

    門鈴響起的時候,方展硯剛剛穿戴整齊。他忍不住火冒三丈,一邊開門一邊語氣惡劣地吼道:「我都已經答應你了,有必要這麼急嗎?」

    「答應什麼?」方展墨站在門外,神色如常地提問。

    猛地看到這張意料之外的熟悉臉孔,方展硯感覺就像被人用膠袋套住了頭,消耗著有限的氧氣,慢慢等待窒息降臨。

    「劉小姐走了?」方展墨探了探頭,想看看房內是否還有旁人。

    不等哥哥看清楚,方展硯反手將門一帶,擋在他身前,說:「她還在休息。」

    注意到弟弟眼中的閃爍,方展墨假意轉身,然後突然回頭衝進了房間。方展硯不察,被撞到一邊,額角磕在門框上立刻紅腫起來。

    「她不見了。一定是看我來了,所以跳窗逃跑了。」方展墨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全身頓時放鬆了下來,唇邊也浮起慣有的微笑。

    方展硯揉了揉發疼的額角,笑不出來。方展墨伸出手,想摸摸弟弟額上的傷,卻被方展硯硬生生地避開。

    「我馬上就要走了,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幫我告訴媽媽,我要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方展硯盡量平穩地說完自己的計畫,心裡不斷祈求哥哥馬上轉身離開。深愛的人就在眼前,卻連一個擁抱都無法得到,多一秒都是痛苦。

    方展墨不說話,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弟弟。

    被盯得心裡直發毛,方展硯不得不繼續沒話找話,「具體多久我不清楚,我到了之後會給媽媽打電話。」

    「你現在還在保釋期間,哪兒也去不了。」方展墨好心提醒。

    「這個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正確來說,是裴龍都已經安排好了。方展硯不知道該不該佩服父親的神通廣大。

    「那就好。」方展墨點頭,表現亦如某個普通的兄長。

    見哥哥什麼也不說,方展硯又不由得有些失望,卻不能表現出來,於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兩下。

    「不回去拿行李?」方展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弟弟的細微變化。

    方展硯別開臉,回答:「不用。」

    方展墨不再說話,隨意往椅子上一坐,開始閉目養神。

    吃不準哥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方展硯一陣心浮氣躁。有些話原本不預備說起,本想就這麼悄悄地離開,自私地保留那麼一小塊希望,現在看來不過是妄念。

    方展硯決定正式提出分手,「我……」

    剛說出一個字,話就被方展墨打斷了,「我跟你一起去。」

    「什麼?」方展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認為哥哥會寬容到原諒他的出軌。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方展墨重複了一遍。

    「可是昨晚……」

    「你不是喝醉了嗎?」

    方展硯無語,他看不透哥哥平靜的臉龐下隱藏著什麼,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挖掘。

    弟弟凝重的目光讓方展墨有些難過,他想彌補兩人間的間隙,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緩慢地站起身,方展墨走到弟弟面前,不容推拒地捧住他的臉,正色道:「我知道你跟劉婭飛什麼也沒發生,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直覺告訴方展墨這是事情的真相。

    哥哥的眼神深得像汪洋大海,方展硯覺得自己要沒頂了,卻完全不願掙扎。就這樣沉淪下去,淹死在裡面就永遠不用分開了。

    「我以為是你不想要我了。」不見眼淚的哭訴,可憐至極。「你不想面對亂倫的指責,我怕你覺得痛苦,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

    「讓我看見你和別人上床,然後藉機分手?」

    「對不起!」握住哥哥的雙手,方展硯有些哽咽。

    方展墨搖頭,「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退縮。」不該在人前推開弟弟,不該介意那些不相干的目光,他誠懇地表達歉意,慶幸沒有因一時憤怒而與最重要的人失之交臂。他們相愛,即使亂倫又如何?方展墨詛咒那些阻擋他們相愛的東西統統見鬼去!

    「李安妮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是我沒能調適好自己的心態。我害怕我們的關係會毀了你……這比毀了我自己更讓我心痛。」方展墨近乎沉痛地說出自己的心結。

    方展硯點頭,表示理解。

    「可是我再怕,也沒想過要和你分手。我那麼愛你,根本無法離開你,明白嗎?」

    聽到哥哥的真心話,方展硯不由得激動得渾身微顫,幾度欲言又止之後,狠狠地將哥哥摟入懷中。緊貼的身體交換著相同的溫度,配合頻率一致的心跳傳遞令彼此心安的訊息。兄弟倆誰也不願意分開,就這麼一直擁抱著,恨不得就此天荒地老。

    「我也不想分手,可是正好撞上李安妮的事。裴龍……也就是我生父,他說如果我不離開你,他就讓要李安妮永遠都找不到傷害她的真兇,我一時心急,就答應了。」方展硯不無後悔地向哥哥訴說與父親之間的協議,希望哥哥能諒解他傻氣的行為。

    聞言方展墨不由得一驚。傷害李安妮的兇手早讓他和付雷霆逼進警局,哪還有裴龍那樣一說?根本就是不用理會的廢話。對弟弟這種傻氣的行為,他不禁感到哭笑不得。

    可是,兄弟倆一合計卻發現事情仍有不妥,主要是裴龍財大勢大,真要把人從監獄裡弄出來也不是不可能,李安妮現在已經是接近崩潰的邊緣,如果再碰上這樣的事,真的會要了她的命。想到這裡,兄弟倆頓時覺得傷腦筋起來。

    裴龍放下電話,急急忙忙趕到方展硯住的旅館,因為對兒子的承諾沒有信心,他堅持親自護送他離開這個城市。

    他已經為兒子安排了新的生活,一種正常而體面的生活。傷害李安妮的兇手已經自首,按理說父子倆之前的協議並不成立,但他沒有把這件事告知兒子,而是繼續之前的安排,他要讓兒子走出亂倫的陰影,這才是一個父親該做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找到兒子入住的房間,裴龍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被他視為眼中釘的方展墨。同時,房間裡還有另外兩人,方母方淑艷以及外公方國華。

    因為不放心兩個兒子,方淑艷就跟了過來,同時叫上了自己的父親。

    「很抱歉,展硯不會離開這裡。」方展墨代弟弟說出了決定。

    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方展硯身上,裴龍語帶威脅地問:「你想反悔?」

    「不是他想反悔,而是你沒有這麼做的必要。」方淑艷上前挽住方展硯的胳膊,稍稍停頓了一下,說:「展硯不是你的孩子。」

    「什麼?」

    「他不是你的孩子。展硯是我爸爸從孤兒院抱回來的。」

    「這不可能!」裴龍說什麼也不能相信,直覺認為這是方淑艷編出來騙他的謊言!

    「沒什麼不可能。我們的孩子早在出世的時候就夭折了,我爸為了保護我,才領養了展硯。這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展硯他……」

    不是親生的。這個消息對方淑艷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原來她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孩子,根本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那個。情感上的震動,遠大於任何一場災難。

    方國華之所以在這個時間把方展硯身世說出來,只是不想讓兩個外孫再為了這段虛假的兄弟關係,承受不必要的打擊。裴龍以李安妮的事相要脅,就是為了阻止他們兄弟亂倫,如果不是兄弟,阻礙也就不存在了。

    方展墨沒想過向母親和外公坦白自己遇上的困難,竟然會牽出如此令人驚訝的秘密。方展硯不是他的親弟弟,這件事究竟該悲該喜?他不知道。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解決裴龍這個麻煩。

    「我外公有領養展硯的全部文件,您並不是展硯的親生父親。所以,請您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情。」方展墨誠懇地低頭向裴龍鞠了一躬。

    裴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搖頭。

    方國華見他不死心,不由得有些惱怒,「我一直把展硯當成自己的親外孫,今天如果不是你橫插一竿子,我根本不用把這些說出來。適可而止吧!當年淑艷已經為你吃了那麼多苦頭,今天你還想破壞我外孫的幸福嗎?」

    話說到這分上,裴龍無言以對。他知道,方家人串通一氣來騙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四年來他一直當方展硯是他的親生兒子,如今變成這種局面,實在始料未及。

    「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請回吧!」不想再聽下去,一直沒出聲的方展硯終於開了口。對裴龍說完,他又對方家眾人說:「你們也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展硯……」縱使不是親生骨肉,方淑艷見方展硯一臉落寞,仍是好不心疼。

    「我想一個人在這裡。」方展硯輕輕推開養母的手。

    知道弟弟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切,方展墨決定順了他的意思,幫忙勸說大家離開。

    裴龍走了,雖然仍在震驚當中,但好在沒有失態。方國華也拉走了女兒,方淑艷與方展硯一樣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最後,只剩下方展墨還留在房裡。

    「想見我的時候,打個電話過來。」輕輕抱住方展硯,方展墨低聲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身邊。記住,是不是兄弟我都愛你,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如果在昨天聽到這番話,方展硯一定會樂瘋了,可是現在,他的眼中只有空洞。他不是方家的孩子,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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