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另一半(下) 第十九章
    七個月後,經受了一連串打擊的韓家終於在韓闖的努力下恢復了生氣。連氏與艾森公司合作的酒店項目,也再次接受了韓家的融資,韓家的“漂白”工程重新啟動。

    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連氏負責人連宇喬特地邀請韓闖一起赴國外,與艾森洽談合作細節。

    機場。

    “你的頭發怎麼……”許久不見韓闖,與連宇喬同行的蘇沛被嚇了一跳。

    摸了摸自己頭發,韓闖不甚在意地聳聳肩,“不過是白了幾根而已,用不著這麼驚訝。”

    “幾根?明明就白了這麼多,是身體不好嗎?”蘇沛是誠懇的,即使他的問題讓人有些尷尬。

    “蘇沛,”連宇喬制止了蘇沛泛濫的關懷,意有所指地說:“白頭發不一定是身體不好,聽說傷心過度也會讓人一夜白頭的。”

    “哪有那麼容易傷心過度?”蘇沛不滿連宇喬的胡說八道,暗暗捏了他一把。

    “當然有!”抓住蘇沛的手,連宇喬眨了眨眼睛,說:“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一定會傷心得半死,說不定頭發就全白了。”

    一聽這話,韓闖心頭一陣抽搐。

    “胡說!你好好的,會有什麼不測?!”連宇喬的口沒遮擋讓蘇沛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開個玩笑,別緊張。”

    “哪有人開這種玩笑的!下次不准再說了。”好好的被嚇得心驚肉跳,蘇沛有些惱。

    連宇喬連忙笑著安撫,“知道了,我保證,再也不說了。”

    看著情意綿綿的兩人,韓闖別開臉,眼中的傷感轉瞬即逝。

    歷經十三個小時的飛行,三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韓闖入住艾森酒店的豪華套房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一身的疲勞,可惜突然傳來的門鈴聲,卻讓他不能如願。

    心有不甘地從浴缸裡的爬出來,拿了件浴袍穿上,他不耐煩地問:“誰?”

    “我是酒店安全處的,聽說您遺失了行李……”門外低沉的聲音並不是地道的本地腔,聽起來倒像國內口音。

    “誰說我丟行李了?”打開門,韓闖怒視來人。

    鏘——就像是有誰掄起一面大鑼,在韓闖的耳邊重重一敲,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將他的五髒六腑都震得粉碎。

    同時被震到的還有門外那人,只見他呆滯了片刻,立馬奪路而逃。

    “站住!”

    韓闖高亢的聲音比鑼聲更甚,那人聽到之後,一時間竟不敢動彈。

    狠狠將那人拽進房間,韓闖就像喝了數瓶烈酒,面部赤紅,頭痛欲裂。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是幻覺,全部都是幻覺!

    韓闖不停警告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並不真實,這樣的夢境他已經經歷過太多次了,每次都是以失望收場。他不能信以為真,韓闖一遍又一遍這麼提醒自己,身體抖得像個瘧疾病人。

    他只是太疲勞了,一定是長時間飛行的緣故。他不是黎湛,他不是……不是……他的頭發比黎湛的長,他的皮膚比黎湛的黑,還有,這裡是大洋彼岸,就算是黎湛的魂魄也不可能走這麼遠……只是,他們的眼睛為什麼如此相似?連眼中貪戀的光芒,篤深的情誼,都一模一樣。

    不敢在那張熟悉的臉上停留太久,韓闖摒住呼吸,用力將他的上衣扯開。黑色西服上的扣子不堪一擊,紛紛脫落,接下來是白色的襯衣,隨著“嘶啦”一聲裂成兩半。那人沒有反抗,仿佛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不過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平滑緊繃的皮膚,纖韌適度的身體,等同常人的體溫……這觸感太過真實,這人是確實存在的。這人……

    韓闖使出全身的力氣,將那人轉了個身,抵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殘破的衣料被剝離下來,顯出寬厚的背脊,以及左肩上略顯蒼白的兩道疤痕。

    長的那道是刀傷,圓的那個是槍傷,每一次都是為他而傷。

    伸出手指,細細摩挲著那兩塊凹凸不平的地方,韓闖的眼眶澀了,卻遲遲不見濕潤。像是無法容忍那兩處礙眼的傷口,他的動作粗暴起來,指下那片堅實的肌理很快被揉搓得發紅發熱。

    這時,一聲深深的歎息自那人口中傳來。韓闖一怔,立刻從身後摟住那人的腰際,緊緊地貼住他的後背,不知道是擔心他掙脫,還是想借此減輕自己身體的顫抖。

    時間靜止了,房間裡流動著兩人的呼吸。

    良久,韓闖喊了聲:“黎湛。”

    “是我。”

    “黎湛。”

    “是我。”

    “黎湛……”韓闖的聲音越來越小,虛無縹緲得像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是我。”黎湛一絲不苟地回應著,不敢怠慢。

    “何美琪說你死了。”

    “離開你,跟死了差不多。”

    黎湛將手掌輕輕覆上腰間的手臂,用力,握緊。

    “我以為你死了。”韓闖說。

    不過短短幾個字,悲傷卻像卷著巨浪拍過來,打得兩人站立不穩。

    黎湛語無倫次起來,“你說不想再見到我,我沒想過會再遇上,還以為這裡已經夠遠了……”

    “我以為你死了,”韓闖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哽咽,“她說你淋了雨,傷口感染了,還弄了個黑相框來裝你的照片,我以為……”

    天人永隔,這味道他嘗過了。行屍走肉一般度過了這地獄般的七個月,愁白了一頭烏發,傷心仍是有增無減。如果不是背負著“韓家”這個責任,他只怕……

    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這種劇痛之後的頓悟,簡直是鮮血淋漓,讓韓闖再也無法忽視他對黎湛的感情。

    好在,這段不堪回首的痛苦過程終於要過去了。無暇責備何美琪的惡毒,韓闖現在滿心滿肺都是見到黎湛死而復生之後的喜悅。黎湛又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黎湛回來了!

    “嗚嗚嗚……”

    低啞的抽泣聲漫散開來,刺痛了黎湛的神經。

    慢慢轉身,將哭得淅裡嘩啦的韓闖抱進懷裡,黎湛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嘴拙,居然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正在傷心的人。除了抱緊他,還是緊緊抱住他,有太多太多的情緒不敢傾洩而出,害怕驚到懷中的人。

    他怎麼會以為韓闖是真的不想見到他?他怎麼會以為韓闖在記恨他?他怎麼會以為只要他離開了韓闖就會快樂?

    “你原諒我了?”黎湛小心翼翼地問著,期待著那個他一直盼望的答案。

    韓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抬起頭,吸著鼻子,反問:“你原諒我了嗎?我沒想殺衡叔的,是他突然去搶新叔的槍,槍走火了……”

    “不要說了。”黎湛低下頭,將唇貼在韓闖的鼻側,“忘了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韓闖不答,只是傻傻地看著黎湛,就像沒聽懂他的話。

    “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再也不分開,一直在一起。”黎湛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

    難捱的沉默過後,韓闖答非所問:“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們的來生提前了,不是嗎?”

    這下輪到黎湛犯傻了,來生?什麼意思?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選你當我的另一半。”知道黎湛糊塗了,韓闖紅著臉解釋道:“這是上次你離開的時候我說的,現在,由我來兌現它。”

    上次離開?黎湛想起來了,那是韓闖第一次將自己交給他的時候。他因為韓闖的陷害,而被韓昆下令的追殺,結果韓闖為了補償他,不惜交出身體。

    “另一半?男人的另一半,你做好准備了嗎?”黎湛笑。

    “要准備的是你吧?是我選你當我的另一半……啊!”突然被黎湛高高舉起,韓闖不由失聲大叫。不等他反應過來,黎湛已經准確無誤地將他拋在房內舒適的大床上。

    “你要……”

    黎湛以吻封緘,奪去韓闖所有的聲音,同時心急地將他身上唯一的浴袍扯落干淨。

    沒有什麼能比身體的交流更加直接,他需要占據這具身體,以確定自己這並不是夢境一場。而韓闖則比黎湛更急切,不但主動配合,還動手去解黎湛的褲子。乍看之下,兩人倒成了急色的毛頭小子。

    不知是誰磕上了誰的牙齒,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黎湛壓住韓闖,占去主動。手過之處,牽起陣陣心痛。依舊勻稱的身體,卻比記憶裡消瘦太多,原本結實飽滿的地方,肋骨已經一稜稜地突顯出來。

    “怎麼瘦了這麼多?”黎湛問。

    “瘦了好,不然你怎麼抱得動我。”

    韓闖一個翻身,將黎湛壓在身下,笑笑地吻上他的唇,打算轉移這個話題。誰知,這姿勢反到讓他額前夾雜著灰白的頭發落在了黎湛的眼前。先前被韓闖弄得措手不及,黎湛並未注意到這點,現在卻是徹底看了個清楚。

    “你的頭發!”

    懶得理會黎湛的鬼叫,韓闖徑直將舌尖頂入他的口中,一陣胡攪瞎攪。被他堵住了聲音,黎湛想掙扎,一時又退不開,正打算等到韓闖親完了再接著問,卻被胯下突如其來的騷動弄得心頭一蕩。

    用手摳起韓闖亂來的手掌,黎湛用力咬了咬他的上唇。

    吃痛放開黎湛,韓闖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怎麼,你不想?”不等黎湛回答,韓闖猛地騎到他的身上,用力將他的雙手按在床頭,霸道地說:“我為了你哭也哭了,人也瘦了,頭發也白了,你現在要敢告訴我你對我沒興趣,小心我要你好看!”

    “為我?”黎湛一愣,怔怔地說:“這頭發……”

    “我以為你死了,所以整夜整夜地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想把它記得更清楚。結果,頭發不知不覺就白了。”韓闖說得輕松,可微微抽動的嘴角還是洩露了他的心緒,看得黎湛心如刀絞。

    抬起身體,掙脫他的鉗制,就著韓闖跨坐的姿勢,黎湛心疼地摟住他。一邊吻著他唇上被自己咬紅的地方,一邊揉了揉那頭夾雜著灰白的黑發,細細呢喃:“以後我就在你身邊,所有的事都讓我來記,我來想。”

    伸手圈住黎湛的脖子,韓闖收起傷感,笑道:“說得好聽,你靠得住嗎?”

    “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我保證記得半點不差。”

    黎湛的情話說得順溜,韓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卻又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害羞的樣子,干脆以攻代守,“你到底想不想做?說這麼多廢話,不想做我去洗澡了。”

    被韓闖的直接弄得哭笑不得,黎湛雙臂一收,讓他光裸的身體緊緊貼住自己的前胸。男人最敏感的地方就這麼面對面地相觸,電光石火間,欲望勃發。

    “我想了你七個月,怎麼可能不做?”

    不等韓闖再出聲,黎湛深情地吻住他的雙唇,開始真正慰藉自己多日不見的相思之苦。略微粗糙的雙手也一刻不停揉搓著韓闖的後背,從頸椎到臀下,無一遺漏。有節奏地扶著他上下擺動身體,皮膚曖昧地摩擦著,明明不是最直接的親密動作,卻讓人更加心癢難耐。

    韓闖的雙臂繞過黎湛的肩頭,指尖插入他的發中,努力適應著這久違的激情。他的柔順令黎湛更加難以抑制,手指迫不及待地撫上那處幽閉的禁地。

    “可以嗎?”

    動手之前,黎湛還是硬著頭皮征詢了韓闖的意見。誰上誰下這個問題,兩人向來是互不相讓,可這次他不想有一絲勉強。

    “你廢話太多了。”有些負氣地在黎湛的耳朵上咬了一口,韓闖緊閉雙眼,握住黎湛的手幫他動作起來。

    第一次是他想補償,第二次是黎湛強迫,第三次是他在報復,這次……他不想再計較,黎湛回來了,他什麼都不計較。誰做主動都好,只要他在這裡,活生生的,就好。

    韓闖這麼想著,鼻頭一酸,眼角又有些濕潤。

    “阿闖,”黎湛見他這樣子,以為他並不樂意,於是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如果你想……我不介意的。以前是因為你的床伴實在太多了,我不想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個,才堅、堅持一定要在上面……”

    “好了!”

    不耐煩地打斷黎湛的話,韓闖揪住他的頭發,逼他將頭仰起,而後狠狠地吻了下去。右手放開黎湛的手,自臀邊繞到身前,一手握住兩人的陽剛,頗為情色地捋動起來。

    黎湛的心思他何嘗不知,以前是有些不甘心,可現在他連高興都來不及。黎湛是在乎他的,這點比什麼都重要。

    “我想你進來。”

    將燒得通紅的臉頰埋入黎湛的項間,韓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他從來都見不得人婆婆媽媽,哪怕是床上的事也是一樣。

    被刺激得過了頭的黎湛,不由傻傻一笑,遂放下心來積極攻占……

    連宇喬見到住在隔壁的韓闖,已經是抵達國外兩天以後的事情了。

    “黎湛的工作是你安排的?”

    “他之前在這裡做過,對這工作駕輕就熟,我看他急著想離開國內,就推薦他過來了。”

    面對韓闖的問詢,連宇喬回答得不急不徐。

    “你怪我當初沒有把你的消息及時轉給蘇沛。”這是肯定句。

    蘇沛身陷牢獄之時,韓闖曾經因為記恨連宇喬打過他一拳,而故意隱瞞了連宇喬的消息,害他們斷了聯系,差點分道揚鑣。

    “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怪你做什麼?”連宇喬假假一笑,旋即換了臉孔,“只是我這個人向來是睚眥必報,七個月對七個月,不算太過分。”

    “這個我認了,可我從沒騙蘇沛說你死了!”這一點才是真正讓韓闖咬牙切齒的地方。在他以為黎湛去世時,那種絕望的心情差點要了他的命。

    連宇喬訕訕一笑,無辜地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讓何美琪假裝不知道黎湛的行蹤,可沒讓她亂報死訊。你那麼輕易就信了,怪得了誰?”

    怪得了誰?當時的韓闖聽到噩耗之後,就像被雷電劈中一般,連自己姓誰名誰都搞不清楚了,哪還記得追究此事是真是假!

    “你這混蛋!”

    趁連宇喬一時不備,韓闖沖上去就是一拳。掉以輕心也許是他不對,向蘇沛隱瞞他的消息也是他不對,可這連宇喬實在太過惡劣,不教訓不合他的本性。

    “你敢跟我動手?!”

    不留神吃了一拳,連宇喬頓時目露凶光,一刻不遲地回撲過去。

    三兩個來回下來,韓闖漸處劣勢。連宇喬本就比他高大,加上他這兩天又有點“運動”過度,體力不濟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他向來是不服輸的,又怎會甘心落敗,於是卯足了勁兒還擊。

    不多時,這兩人就變成毫無章法地打來打去,最後簡直與瘋狗對咬有得一拼。

    “宇喬!你們在干什麼?不要打了!”首先發現他們扭打在一起的是蘇沛。

    聞聲趕來的還有正在尋找韓闖的黎湛。兩人正要上前將連喬宇與韓闖拉開,卻聽他們嚷嚷著吵開了。

    “這家伙是個混蛋!他串通何美琪騙我說黎湛死了!”

    “你是混蛋加三級!故意不把我的話轉給蘇沛,害我們分開那麼長時間!”

    “什麼分開那麼長時間?!你本來就打算半年不見他,不過是多了一個月而已!”

    “可你害蘇沛以為我要離開他,讓他傷心了整整七個月,現在讓你也嘗嘗這個滋味有什麼不對?!”

    “蘇沛就算離開你,他也是活著的!那你騙我說黎湛死了,豈不是更過分?”

    “都說是何美琪亂傳的,不管我的事!何況過分是應該的!那是利息!”

    “王八蛋!”

    “混蛋!”

    聽到這些讓人瞠目結舌的對話,蘇沛和黎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二人,根本是半斤八兩!

    蘇沛與黎湛很有默契地同時松手,從連宇喬與韓闖的纏斗中退了出來。

    “你吃午餐沒有?”

    “沒有,一起去吃?”

    “好啊,我正好餓了。”

    打得狼狽不堪的連喬宇與韓闖見蘇沛與黎湛相攜離去的背影,不由停下手來。

    “蘇沛!”

    “黎湛!”

    只見大好的陽光下,兩名男子追著另外兩名男子,諂媚、討好,狗腿的樣子甚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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