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暖月 第六章
    雷風堡果然已經大不如前了!

    以前仆傭如雲,隨便一抓就是個可以吩咐的人,但現在只剩下阿順,和廚房煮茶兼做衣服的徐嬤嬤。

    以前一開飯,就是滿桌十幾道的萊餚,且餐餐少不了大魚大肉;但現在,桌上只擺著三盤炒菜和一碗豆腐蛋花湯。

    日月看了心裡難過,心疼遠揚的生活困苦。由奢入儉難,像她這樣從財富的頂端跌到谷底,想必生活過不慣,心裡不好過。

    但遠揚可從沒想過這些,打從離家出走的那天起,她就吃得不怎麼樣,連樹根、螟蚣都烤來吃過了,哪會在乎天天吃青菜?

    「日月,幹嘛愁眉苦臉的?多吃些菜吧!」遠揚慇勤的把菜夾進日月的碗裡,「盡量吃,徐嬤嬤炒的菜最好吃了。」好吃得她又扒完了一碗飯,很自然的拿過飯桶再裝一碗;「堡主,你夠了沒?這已經是第三碗了,你到底要吃多少?」阿順實在受不了了。這女人個子又不大,怎麼食量像無底洞似的?雷風堡會變得這麼窮,有一大半就是被她吃垮的,另外一半就是他工作一天休息十天造成的。

    「怎麼?餓到你們了嗎?」遠揚哼了一聲,還是繼續盛飯。

    日月的手按在她的手上,「遠揚,夠了,你不要再裝了。」就算她吃得再多,也沒辦法讓他以為她過得很好。

    遠揚奇怪的望著他,「裝什麼?我是真的餓慘了。我今天跟人打了兩次,再不補充體力的話,明天沒辦法繼續跟人打。」

    日月的臉色一變,聲音沉了下來,「你為什麼跟人打架?」

    她笑了笑,「沒什麼啦!只是一言不和罷了。你別介意,這是常有的事。」頓悟自己說溜了嘴,她馬上心虛的摀住口,「偶爾啦!偶爾一次。」

    日月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什麼偶爾?根本是常有的事嘛!」阿順立刻發難,趕緊把握機會把積了多年的怨氣一吐為快。他就不信有日月在此,遠揚敢向他發飆。

    「她天天男不男、女不女的,講話粗魯就算了,還滿嘴的髒話罵人。她不知已得罪了附近多少人,尤其是東邊村子的張老;人家德高望重、學識淵博,而我們這個大堡主在街上遇到他,竟然笑他是『老古板』,而且還說他是一腳已經踩進棺材的『老死人』——」

    「住口!」遠揚怨聲喝叱,不准阿順再說下去。況且她也不認為當街跟那個張老吵起來有什麼,錯,是那個張老先在背地裡罵她「瘋婆娘」,她罵回去有什麼不對?

    「不,你繼續說。」日月要阿順繼續說。他倒想瞭解一下,遠揚到底捅了多少的樓子。

    阿順見機不可失,趕緊又繼續說道,「我們這個醫術不得了的堡主,仗著人家來求醫,不敢跟她翻臉,就叫大家在外面等著,等她心情好才會幫人看玻

    「但她哪天心情好?下雨天,當然沒心情;大晴天的話,因為心情太好了,整天跟小姐玩,所以一年到頭,她心情好的日子沒一個月。

    外頭來求診的病人,一個個臭著臉色罵;我只得陪著笑臉,一個個的道歉。二夫人,你說有大夫是這樣當的嗎?「

    遠揚額冒青筋,拍桌而立,大聲叫:「死阿順!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那些人要是不高興,大可以走呀!我又沒逼他們一定要給我醫。」

    「給我坐下。」日月沉聲命令。

    遠揚馬上急急的轉頭,「日月,你別聽他的。你想想一個大夫要是心情不好,還能醫人嗎?」

    「這只是你的借口。」日月的眼神很不贊同的望向她,「還記得太醫是怎麼教我們的嗎?醫者要有仁心,就算再怎麼累,只要有病人上門,就要調整自己的心情來醫治病患。」

    「就是說嘛!」阿順趕緊附和。

    遠揚不服的噘起嘴,「可我的性子就是這樣,根本靜不下來呀!」

    「那你就不該當大夫。阿順,你明天就告訴大家說,遠揚不看診了。」日月當機立斷。

    「那怎麼行?」阿順馬上又抗議,「她不看診,那咱們一家子就全喝西北風了。」

    日月皺起眉,「那遠揚的丈夫做什麼?他不負責賺錢嗎?」

    全部的人都驚訝的望向他,好像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

    遠揚甩甩頭,試圖釐清思緒,「我說日月,你以為我嫁給誰?」

    她突然生起氣來,因為她終於明白,日月一點都不瞭解狀況;他真的以為她嫁給別人,還生下另一個男人的女兒。

    所以,當他看到鳴鳳這個「女兒」的時候,一點都不高興。

    可惡!

    枉費她五年前對他掏心掏肺、日夜糾纏,時時強調全天底下她只要他一人,只願意「娶」他一起白頭偕老。可沒想到,他竟然輕易就相信某個王八蛋的話,認為她改嫁了!

    「某……某個男人。」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看全部的人都以一到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他,他不禁有些心虛。

    「我說『二夫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阿順正要釐清誤會時……

    「阿順,你給我住嘴!我自己會說清楚。」遠揚很不高興的轉向日月,「對,我是嫁給了某個『男人』,碰巧那個男人明天會回來,我會好好介紹你們兩個認識。」

    日月的臉白了白,但他強自鎮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等著。」

    他平靜的表情,讓遠揚更氣,氣到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阿順仍不放棄的想解釋,「可是……」

    「你給我閉嘴!阿順。」遠揚的眼光狠狠地瞪住日月,「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的丈夫可是人中之龍、器宇不凡的人上人。」

    日月的表情還是很冷靜,「這當然,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可惡,氣死她了!

    遠揚拉著鳴鳳悄悄的來到他居住的院落。

    她把鳴鳳的身子壓低到樹叢後躲著,偷偷地看著日月憑窗望月。

    唉!簡直就是月下仙女,美呆了!

    日月賞月,她賞日月,真是花好月圓的好氣氛。遠揚忍不住陶醉的想。

    「娘,我們在玩什麼?」鳴鳳壓低聲音問,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遠揚笑著摀住她的嘴巴,「別大聲嚷嚷,靜靜的看,你看你二娘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可是娘,你不是說過『二娘』其實就是真正的『爹』嗎?」鳴鳳拉開遠揚的手,不瞭解的問:「為什麼爹一直穿女人的衣服?

    他不喜歡穿男人的衣服嗎?「

    這個問題她也想過,「鳴鳳,你想想,爹穿了男人的衣服,那看起來會怎麼樣?」

    鳴鳳偏著頭想了想,「很漂亮。」

    遠揚也這麼覺得,但這份漂亮不是屬於男人的陽剛美,而是屬於女人的陰柔美,不管日月是不是穿上男裝,怎麼看都還是像個娘兒們。

    唉!在她發現了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就決定支持日月永遠穿女裝,因為與其帶個「娘娘腔」的丈夫出門,還不如帶個美如天仙的老婆出門神氣。

    「既然你爹怎麼穿都像女人,那他為什麼要穿得像個男人?」

    鳴鳳點頭,「對喔!漂亮的二娘比漂亮的爹爹更好。」

    遠揚滿意的拍拍鳴鳳的頭,不愧是她的女兒,這麼快就能瞭解。

    「就像娘穿女裝一點也不像女人一樣。」鳴鳳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

    遠揚馬上翻臉,扯住她的耳朵,「你這丫頭居然敢笑你娘,皮在癢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鳳兒沒笑呀!」

    要是敢笑出來還得了。

    「是誰在那裡?」

    遠揚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糟,是她們講話太大聲,還是不小心撥動了草叢,讓他發現了?

    「鳳兒,你二娘在叫你,趕快出去。」遠揚推了鳴鳳一下,把她推出草叢。

    「二……二娘,是我。」鳴鳳不得已,只好站起來大聲回應。

    「記住我剛剛路上交代的話。」遠揚小聲叮嚀,就怕鳴鳳一個不小心洩了她的底,「趕快去吧!」她催促著。

    看鳴鳳一步步地走到驚訝的日月面前,遠揚趕緊豎起耳朵努力的聽。

    「二娘,我今晚要跟你睡!」然後,鳴鳳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日月的房裡。

    「跟我睡?」日月的聲音聽起來顯然有些吃驚。「你為什麼不跟你娘睡呢?」

    為了能聽得更清楚,遠揚往前移了移,所幸日月已跟著鳴鳳走進房裡,沒再憑窗望月,不然一定會發現她。

    她隱隱約約地聽到鳴鳳的回答,「她說二娘從沒抱過我,所以今晚就讓你抱個夠。二娘,你快過來睡吧!」

    呵!鳴鳳真是不同凡響。遠揚得意的揚起嘴角,然後慢慢的移動身子,悄悄的爬近窗戶邊,想要更清楚的聽見他們父女間的對話。

    剛好她聽到日月問道:「鳴鳳,告訴我,你過得快不快樂?」

    「很快樂呀!每天同娘玩,現在又多了一個二娘。」

    鳴鳳的回答讓遠揚氣得牙癢癢的。這下子,日月一定會「誤會」

    她教女不嚴,到時候怪她可怎麼辦?

    「那你爹呢?他不陪你玩嗎?」

    日月終於問到重點了,這讓遠揚的心跳幾乎停止。沒想到,最後還要靠鳴鳳這個女娃兒來幫她的忙。

    「陪呀!我們每天都玩在一起。」

    要死了!鳴鳳竟然這麼快就洩了她的底,日月又不是笨蛋,會猜不出來嗎?遠揚在暗處恨恨地咬牙。

    「是嗎?我明白了。」

    她一愣,不禁暗自猜想日月知道了什麼,不然聲音怎麼聽起來這樣哀傷?

    正當遠揚傷透腦筋時,日月的腳步聲朝著窗戶面來,遠揚馬上站起站在牆壁上;但願大樹的陰影能遮住她的身體,但願他的頭別伸出路外,也別轉向她,不然……

    所幸老天憐憫,日月雖然把頭伸出窗外,但根本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只是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筆直掃過堡裡的重重屋舍,然後喃喃低語,「遠揚,你現在跟你的夫婚是在哪片屋簷下呢?」

    什麼?他以為她現在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遠揚驟然明白了。日月終究還是沒搞懂,他仍以為鳴風說的那個每天跟她玩在一起的「爹」,就是她那個神秘的「丈夫」。

    她怒火直冒,不敢相信日月怎麼能對她的「變心」如此有信心?!

    「想必你現在一定很幸福快樂吧?」日月逸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遠揚的怒火更盛,她……她實在忍不住要給他一個教訓,真的…真的忍不篆…

    「啊!」她握緊拳頭往旁邊揮了過去,重重地擊中日月的頭,狠聲大叫,「去你的!除了你,我哪來的男人?!」

    但日月來不及聽到了,因為他早已經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遠揚的心裡充滿了無限的後悔,她怎麼可以打「女人」呢?尤其是這般天仙的容顏,要是被她打壞了,那還得了。

    她心痛的撫過日月的臉頰,好在這美麗的臉沒被她打腫,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日月,對不起。」她懊悔的呢喃,將她的臉頰貼到日月的胸膛,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真舒服,這種溫熱又結實的觸感,正是她一輩子最想要的歸屬。

    就在她正陶醉的時候,日月的胸膛突然震了震。

    「你在幹什麼?」日月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趕緊抬頭,朝他賠罪的笑著,祈禱他不記得昨晚的事,祈禱他以為那一拳是某個刺客所為。

    「你醒啦!」

    日月馬上面身坐起,一把推開她,很生氣的喝問:「你為什麼打我?」他摸著腦側的腫包,不由得皺起眉頭。

    「因……因為……我……」遠揚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說!」日月愈想愈氣。

    「因為我生氣啊!因為你……你說的那些話……」遠揚囁嚅著,頭也愈垂愈低。

    「我說的哪些話,讓你氣得打我?」他可是一點都不記得曾說錯什麼。「

    遠揚無力的垂下肩膀。難道日月真的一心認為她改嫁,沒有一絲懷疑嗎?

    「你的丈夫呢?你不是要介紹我們認識嗎?」日月盡量保持自己的語氣平淡如水。

    但這更增加了她心裡的哀怨。她直直的瞧著他,眼裡儘是埋怨,好像深宮裡的怨婦般,讓他全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別這樣看著我,你倒是說話呀!」

    她說不出話來,她只想哭,大聲的哭,把這間房間用眼淚淹沒。

    「爹,二娘醒了嗎?」就在這時候,鳴鳳走了進來,無視於日月驚訝的臉龐,她逕自跳上床,接在他的身旁。「二娘,你的頭痛不痛?」

    日月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鳴鳳竟然叫遠揚「爹」?是叫錯了嗎?可就算遠揚現在穿的是男裝,也不該會叫錯呀!

    「爹,你有沒有跟二娘賠罪?」鳴鳳沒發現日月的異樣,轉頭朝遠揚問道。

    遠揚沒好氣,「沒,他是罪有應得。」

    日月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鳴鳳,你為什麼叫你娘『爹』呢?」

    再怎麼樣,爹跟娘總不會弄錯吧!

    鳴鳳以手掩嘴偷笑,「因為娘就是爹呀!娘穿女裝時就是『娘』,穿男裝時就是『爹』,就跟二娘一樣啊!」

    什麼?

    日月覺得好像有人拿了一個捧槌狠狠地往他的腦袋敲打他的,敲得他又昏又眩,一片茫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他還在問這是怎麼回事?他是昨晚被撞傻了嗎?

    「什麼怎麼回事,你還猜不到嗎?」遠揚忿忿的站了起來,朝他揮舞著拳頭,「我風遠揚是三心二意的人嗎?見一個愛一個,前頭說要跟你廝守終身,後頭就跟別人成親生娃娃?蔣日月,你今天給我說個明白,我風遠揚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他的臉色蒼白,「這……這麼說來,你……你沒成親?」

    她吼得更大聲,「廢話!我風遠揚要是成過親,外頭那些死老百姓會罵我是『姦夫』兼『淫婦』嗎?」

    「那……那鳴鳳……」日月驀然領悟,「那鳴鳳今年多大了?」

    她的音調忍不住又開始上揚,「多大?你不會拿自己的手指出來數嗎?」

    日月驚喜又激動的瞧著鳴鳳……這是他的女兒,他跟遠揚的女兒。

    「爹,不要對二娘那麼凶,二娘好可憐呢!」鳴鳳替日月打抱不平。

    日月緊緊的抱住鳴鳳,細細品味著這份感動,這是他的骨血,是他長年思念的結晶。

    「二娘,你怎麼了?你抱得我快不能呼吸了。」

    「鳴鳳,忍著點,你二娘正激動呢!」這幅父女相擁的面面,還得她的怒氣馬上清了,感動盈滿胸懷,淚意滿眶,「現在你可明白了吧?

    我從沒變心過,這輩子碰過的男人就只有你一個。「

    他抬頭,眼底有著深深的愧疚,「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

    「因為我愛你,這還不夠清楚嗎?」她拉開鳴鳳,氣勢洶洶的抓住他的衣襟,「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愛你。」

    他垂下視線,「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這般犧牲的。」

    她陡然把他放開,心狠狠的抽痛著。她知道他顧慮的是什麼,但那不是理由,至少就她看來,絕對構不成阻礙。

    「我說過我不在乎的,不管你打扮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介意,你聽不懂嗎?」

    「但我介意啊!」他激動的站起來,然後黯然的撇開頭,聲音變得沙啞,「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一直都是。我不能給你的,至少還有人給得起。」

    遠揚快氣瘋了,沒見過這般死腦筋的人。「那你看我現在幸福嗎?」

    她要他知道,現在的她是最快樂、幸福的,因為有他在身邊。

    但日月卻搖頭,「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麼命苦。」

    命苦?她好想再打他一拳。她看起來哪裡命苦了?

    「只要你能忘了我,能給你幸福的正常男人比比皆是。」

    可惡,他的腦筋比五年前更迂腐、更不知變通!她都這樣掏心掏肺了,他還固執地認為匹配不上她、要她忘了他!

    「那你呢?你忘得了我,忘得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嗎?」

    他不語,臉色蒼白。

    她很肯定他的答案一定如同她的一般,於是她更逼近一步,得意的逼問,「說呀!你忘得了我嗎?」

    他後退一步,「忘得了。」

    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震得她又驚又痛,「你說什麼?」她真是不敢相信他連這樣的謊言都敢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世間多彩多姿,廣闊天涯,更何況,天下俊男美女眾多,遊戲人間時日若久,怎麼會忘不了呢?」

    那她算什麼?苦苦守候在雷風堡五年。承受那些鄙夷的流言和白眼;在深夜時分望著明月鼓勵自己——不能放棄,他一定會回來的。

    結果,他卻回來宣稱,有朝一日會把她忘了?!

    遠揚的火氣在瞬間爆發,手一揮,揮落鏡台上她苦心保存的妝盒和他的首飾,再一揮,撥落他最愛用的胭脂花粉,「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你為何不去死!」

    她再也投辦法待在這個房間裡,轉身衝了出去。再留下來,她恐怕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打他了。混蛋!

    日月看著她的背影,輕聲的道:「或許我死了是最好的方法;如此下來,你就解脫了。」

    「二娘,你不能死喔!你死了,爹也活不下去了。爹曾說過,她活著,是因為二娘還活著,所以二娘你不能喔!如早你們都死了,教鳴鳳怎麼辦?」

    日月全身顫抖,濕熱的淚滾下眼眶,顫抖的低語,「難道……我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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