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 第七章
    唐燁飛此刻終於明白,自己過去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像這樣的他,金狁居然還能接受、願意與他在一起,那根本是神跡。

    有生以來,唐燁飛頭一次希望自己並不是這樣陰狠、凶殘的性子,否則金狁也不會受他影響。

    「你再怎麼討厭自己,也沒我厭惡你來的多。」

    單手靠著桌面撐著自己的下巴,金狁惡狠狠地瞪著過去自己一心想要共處的唐燁飛。

    「既然那麼厭惡,那你乾脆離開,把原本的金狁還給我。」

    唐燁飛瞪向金狁,他知道此時與他談話的人不再是性善的金狁,而是自己。

    「還給你?還給你做什麼?讓你挖了我的心,好讓自己長生不死?」金狁瞇起眼睛冷笑,「唐大將軍這算盤打得可真好,想和我交心成仙,倘若成不了仙,再煮了吃也不遲。」

    這是他從唐燁飛的鮮血裡,跟著性格一併繼承的記憶。

    他全心信任的唐燁飛竟比獵戶還殘忍,騙他、誆他不提,竟打算活生生的將他烹煮吃食。

    雖然從唐燁飛那兒學到了算計和心機,但本身的感情想法還是存在的,所以當他明白唐燁飛對自己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後,金狁承受的傷害可不只是變了性子而已。

    他恨唐燁飛!

    這份恨意出自唐燁飛的個性,起源卻是情人的背叛。

    「你……你知道那件事?」

    唐燁飛吃驚地瞧著金狁,卻不再從他眼中看見甜笑,而是憎恨。

    「不,金狁,我承認我之前是這麼打算,但是……」

    如今的他,早已失去這念頭了。

    「但是什麼?但是你來不及確定跟我交心能不能成仙,皇上就派人來搶我了,所以打不過衛士的你,就只能像喪家之犬一般,癱在地上什麼也做不了。」

    金狁狂笑起來,像是嘲笑唐燁飛的無能,同時也笑自己,竟然以神獸的身份,愛上了不值得信任的人類。

    他將這份宛如胸口遭人撕裂的痛楚,盡付於這聽似不帶情感的笑聲中,生怕原本纖細的性子,承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不是的!」

    唐燁飛聽著金狁的狂笑聲,心口卻像被人硬生生地劃上幾刀,湧出來的痛楚,遠比之前被衛士們砍傷,還要來得疼、來得痛苦。

    「我喜歡你!金狁,是真的,只是……我發現得太晚了!」

    頭一次坦白自己的心意,訴說的對象卻不是那個會欣喜地黏住他的金狁,唐燁飛只覺得好痛。

    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心底。

    很痛,他從來就不知道,被人從心裡刺傷的疼痛,竟然遠超過外在的傷口所帶來的苦楚。

    「喜歡?這感情對唐大將軍的大業可沒幫助啊!」

    金狁斂起笑意,冷澈的眼神直往唐燁飛的臉上而去,在瞥見唐燁飛帶些慌亂的眼眸時,一股疼痛從心底竄出,惹得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他明白這異樣的痛楚從何而來,卻不想受其影響,因為唐燁飛的殘忍和狠心,早將他傷得體無完膚,他不想因為這一點眷戀,又將自己送回虎口,任人剖心吃食。

    「我是真的愛你!」唐燁飛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金狁,也許我是說得遲了些,但是在我救你逃走的瞬間,我就懂了,我是愛你的,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

    他現在說會不會太遲?金狁是否能變回從前的模樣?又或者……至少別討厭他,也別離他而去。

    聽見唐燁飛的表白,金狁瞬間動搖了,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是以這樣的感情在看待唐燁飛的,原以為唐燁飛也是這麼愛著自己,直到碰上了唐燁飛的血,才發現自己錯了,唐燁飛圖的,不過是成仙與不死。

    那現在搬出的這些甜言蜜語,為的是什麼?

    是浪子回頭,真心響應他的感情,想愛他、守護他?亦或是怕他這難得的神獸跑了,那他一生的願望也就跟著落空?

    在懂了唐燁飛的狡詐之後,金狁選擇了第二個*。

    「你自己覺得……你這個人可以相信嗎?」

    伸手一揮,將桌上的湯碗甩了下來,瓷碗碎裂之後,熱湯跟著灑了一地。

    「如果你是問過去的我,那連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這是唐燁飛的真心,他知道自己有多麼殘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誰也不信。

    但是,金狁卻讓他有所改變。

    「但是我知道,自己是愛你的。雖然,我不清楚那個感情是從何而來,但是我已經不想背棄你。」

    唐燁飛覺得背上的傷口正在灼燒著他,只是沒有心口來得疼痛。

    血滲出了傷處,那是必然,因為他在掙扎,希望能親自下床抱住金狁,吐露這遲來的真心。

    看唐燁飛不顧背上的傷,努力想起身的樣子,說沒感覺是騙人的,只不過唐燁飛留在血液裡的強烈意志,卻深深影響了金狁。

    「隨信任而來的是背叛,而我最憎恨的便是背叛者。」一段曾是唐燁飛座右銘的話語,吐自金吮口中。

    「我……不會相信你的。」

    重傷讓唐燁飛根本下不了床,即使他能夠掙扎著坐起身子,但是背後傳來的抽痛感卻又令他立刻就癱軟無力。

    就算他不知死活、不顧傷勢下床,總管也會馬上把他扶回床上,再請大夫來醫治,就怕他的傷勢越發嚴重,到時候逍遙王爺和皇帝怪罪下來,說他們沒好好照顧護國大將軍,那慘的可是他們這群下人。

    因此唐燁飛就只能這樣窮極無聊地躺在床上,瞪著空無一物的床頂懊悔自己的過錯,卻又不能出門去找金狁。

    金狁跟他攤牌之後,就不太來見他,讓唐燁飛總有一種金狁要逃離他的感覺。

    只要見不到金狁,他就覺得金狁是跑了,因為怨恨他所以回山上去了,而他再也見不到那個纖柔身影。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對不起金狁,虧他費心體貼自己,而他滿腦子卻只想吃了金狁。

    想成仙、想登基為帝,一直是他過去的願望,可如今,卻微薄得不復存在。

    問他現在想做什麼?

    他只想保護金狁。

    若問他還想不想成仙

    他想的,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希望能一直保護金狁。

    容易受傷、又單純善良的金狁,沒有他的保護,是不是還有可能被有心人抓住、帶走,被剖心分食?

    恨,他現在一樣恨,只是恨的卻不再是礙著他稱帝的人們,卻是留下古書的古人。

    沒了那些書,金狁是否會安心點?是否會平安些?

    就算現在他登基為帝,只怕也是令人將古書全數燒燬,不留半頁吧。

    金狁,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喚回金狁的心,尋回金狁對他的感情?

    「咪……」

    細微的聲調傳來,打斷了唐燁飛的思緒。

    是歌聲,但卻不是人類應該有的聲音,可是那聲調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正是金狁極為輕柔、又細緻無比的貓鳴。

    高低起伏的節奏組成了未曾聽聞的曲調,溫柔中帶些甜蜜,彷彿在對情人傾訴心中的眷戀,那是金狁原本溫和善良的天性所編織出來的音律,只不過其中夾雜的哀傷與疼痛,卻也明顯地點出了唐燁飛帶給金狁的傷害。

    金狁唱出了自己的心情,那是早先對唐燁飛的傾心愛慕,以及此刻唐燁飛帶給他的絕望打擊。

    「金狁……」

    唐燁飛很想下床去尋他,因為他聽得出來,那是金狁在難過啊。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可是他真的不能動,除了躺在床上聽金狁唱歌以外,什麼事也做不了。

    低低切切中帶幾分哀傷的歌曲延續了一整晚,甚至唐燁飛明顯地聽出金狁的喉嚨都乾啞,聲音也走樣,依然持續地散發出那深切的淒涼感。

    「金狁!金……狁!」

    唐燁飛動彈不得,只能以聲音大吼,瞪著失去金狁的空房間,再華貴的裝飾也填補不了內心寂寞,所以再也耐不住性子,撐起手臂,試著挪動自己的身體,躺了這些天已經夠久了,至少傷口也該癒合了吧。

    他要去找金狁!用他全身的力氣裹住他,讓金狁知道他是愛著他的。

    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力氣卻幾乎被他耗光,讓唐燁飛無法行走,只能勉強爬出房門。

    此時總管已聽見他的吼聲,連忙過來扶起他。

    「將軍,您的傷還沒好,有什麼事喚一聲就行了,怎麼自己出來了?」

    扶著連站都站不住的唐燁飛,總管對著其它下人叫道:「大夫!快找大夫來看看啊!」

    見主子的衣服上又沾了傷口滲出來的血,還流了一身冷汗,甚至連臉色都發白,總管急著想把唐燁飛送回床上躺著。

    「用不著!金狁在哪?」

    唐燁飛覺得自己的腦袋正在天旋地轉,只要稍不留心便會跌得四腳朝天,但他依然努力地堅持,想找尋金狁的行蹤。

    「在這。」

    歌聲停了下來,未等總管開口,金狁便出聲回答了唐燁飛。

    一夥人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金狁在屋頂上坐著,直直的往地面上的人們瞧。

    至於他為何會選在這個地方,就連金狁自己也不明白。

    他愛過唐燁飛,但這份愛早被唐燁飛親手往外推,所以決定離開這個充滿人性貪婪的是非之地,但就在跨出腳步時,心底卻又浮現唐燁飛過去對他的好——雖然不是真心,但那些景象和虛假的溫暖,卻深深烙在他的心裡。

    走還是不走,經過一番掙扎和考慮,時間也近天明,在見到唐燁飛爬出門坎,總管上前攙扶時,金狁才發現,原來自己窩在唐燁飛對面房間的屋頂上,唱了一整晚的歌。

    「金狁……」

    唐燁飛瞧著嗓子沙啞的金狁,僅是推了推一旁擔憂的總管說:「去幫我……拿金狁的水跟果子。」

    從昨晚聽到現在,他除了心酸、心疼,也憶起了金狁與他初會時的情景,想起他舔食甜果子的模樣。

    金狁干疼的喉嚨,此時最需要的應該是純淨的水與甜果子吧。

    總管雖然不怎麼放心唐燁飛的傷勢,覺得還是先送主子回房好些,但唐燁飛都這麼命令了,他也只能聽話照辦,替金狁端來清水和整盤水果。

    而且,畢竟跟在唐燁飛身邊久了,對主子的個性想法多少有些瞭解,看看死命爬出房門的唐燁飛,和冷淡地坐在屋頂上的金狁,總管知道下人們杵在這,只是礙著了唐燁飛和金狁說話,所以儘管心裡頭不放心,還是帶著下人們走開,留下兩人在空蕩蕩的院子裡。

    唐燁飛指著端放在地上的盤子,有氣無力地靠在一旁的走道廊柱上,對著金狁招了招手。

    「金狁,下來好嗎?」

    如果是沒受傷的他,大概會直接躍上屋頂把金狁給抱住,可是現在不要說屋頂了,就連欄杆也跳不過去。

    看著有氣無力的唐燁飛,金狁靜默了一會兒,雖然很想轉頭離去,卻還是輸給了心底對唐燁飛的眷戀,動作輕盈利落的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走向唐燁飛的面前。

    「金狁……」唐燁飛見他還肯下來,心底忍不住泛起些微的期待。

    他真的是個很差勁的男人吧?把金狁傷得徹底,卻還冀望他的原諒。

    「你唱了一晚,喉嚨都疼了吧?」唐燁飛強忍著身子傳來的疼痛與不適,指著水盤應道:「要不要先喝一點?」

    金狁習慣性的彎下身子,想以舌頭舔水喝,卻在嘴唇碰到水盤的瞬間停下動作。

    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金狁了,不再不懂世事,不再像只單純的貓兒。

    金狁退了回來,先在廊下坐挺,才伸手捧了水盤,將水往嘴裡送。

    瞧見他前後動作的轉變,唐燁飛也只能在內心苦笑。

    「吃一點吧?」

    唐燁飛拿起水果切片伸手遞上,想喂金狁吃點東西,免得他纖瘦的身軀沒了體力。

    開始關心金狁、開始知道自己的不是後,唐燁飛才漸漸注意到旁人的心情反應,這些都是他以往沒去多加觀察的,所以,說是金狁讓他變得比較像個人,也無可厚非。

    雖然金狁已經學會自己拿東西吃,不過他看了看唐燁飛手上的水果後,還是傾身向前,讓唐燁飛餵食。

    「金狁……」唐燁飛探出另一隻手,想摸摸那張看起來似乎消瘦了些的柔嫩臉龐。

    自從兩人吵開,他就沒再享受過金狁親熱磨蹭的感覺,讓他好懷念金狁的肌膚溫暖。

    「我不叫金狁。」好不容易肯開口應答,卻是無情的拒絕,他往後退了些,沒讓唐燁飛碰到自己。

    「金……」唐燁飛有些失望,「那……我給你新名字。」

    想起逍遙王爺曾告誡過他,拿著金狁的名號到處亮可不是明智之舉,那趁此機會起了新名,是否也對金狁比較好?

    而且,那還會是金狁與他專屬的一個秘密的名宇。

    「沒那個必要,反正也用不到。」金狁搖了頭,因為在山裡,沒半個人會拿名字喊他。

    「用得到的。」唐燁飛可沒打算讓金狁離開自己,很是堅持地再度表明說:「讓我給你起個新名字,以後就不會有人知道你是金狁,不會再有人抓你了。」

    「看了眼睛,還是知道的。」

    不叫金狁又如何?反正這名,原本就是人們拿來稱呼他這種能讓人長生不死的生物用的,即使不叫金狁,這對異眼代表的意義仍在,就算有了新名字,他終究還是仙丹靈藥。

    所以,他才決定離去。

    回到他生長的深山,沒有人會抓他剖心的清靜之地。

    「那我就讓人看不見你。」唐燁飛朝金狁伸出手去,「我想保護你,金狁……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你。」

    如果一個名字可以引來殺機,那就廢掉那個名;如果金狁的異眼會勾來人心的險惡,那他就重建一個即使異眼也能平安生活的國家。

    國家……他突然想要一塊新的國土了。

    替金狁創造一個可以快樂生活的地方,讓他不再擔心被人捕捉的居所。

    瞬間,金狁的眼瞳張大了些,聽著唐燁飛的話語,不自覺的又受其感動。

    甩了甩頭,像是要甩去自己的天真。

    「托唐將軍的福,我能保護自己了。」

    有了唐燁飛陰狠狡詐的心思,一般人很難傷到他才是,因為他已經懂得躲、懂得逃。

    「你不能的。」唐燁飛搖搖頭,為著金狁的天真,也為了自己過去的天真。「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到頭來才發覺我什麼都掌握不住。」

    這是唐燁飛的切身之痛,由於自己的天真,他得到金狁,卻也失去了金狁,那種打從骨子裡被人抽乾心思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受。

    「說的也是,人確實是掌握不了什麼。」金狁淡漠的瞥了唐燁飛一眼,低頭沉思起來。

    就因為人什麼都掌握不住,才會希望不老不死,希望成仙吧?為此,金狁遭人捕殺,似乎是怎麼都無法避免的命運。

    所以就現下的狀況而言,倘若自己躲回山上,依舊會碰上獵戶,逃不逃得了卻是未知數,而且變了性子的自己,還有辦法像過去的傻貓兒一樣,清清靜靜的在山裡過日子嗎?

    抬頭望著唐燁飛,這個自己曾經信任傾慕的大將軍。

    如果自己沒舔過唐燁飛的血,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待在唐燁飛身邊,直到飼主確定與自己交心無法成仙時,就讓人煮了吃,說不定還幸福一些,至少,他是讓自己喜歡的人吃了。

    想著、想著,金狁有了決定,既然喜歡唐燁飛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自己遭人獵捕也是千百年來的無奈,那麼……

    金狁突然朝裝著水果的盤子伸出手,卻不是為了拿東西吃,而是抓起瓷盤往旁邊的柱子扔去,讓水果和破碎的盤子散了一地。

    「小心!」

    唐燁飛見到碎片飛散,因為怕金狁受傷,連忙握住了金狁的手臂,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傾身動作,卻讓他手上的傷口再度泛疼起來。

    金狁冷冷的將手臂抽回,看著唐燁飛再度滲血的傷處,只是微微皺了下眉。

    「人……就是這樣脆弱……」撿起落在腳邊的碎片,他勾起嘴角對著唐燁飛笑道:「所以,就讓我幫將軍一點忙吧。」

    話聲剛落,就連尾音都還纏繞在唐燁飛耳邊之際,金狁已經拿著碎片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金狁!」

    唐燁飛想阻止,卻來不及擋下那宛如利刃的銳利凶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刺入金狁的身體內,霎時鮮血肆流。

    「雖然有點無奈,不過既然愛上你,也和你成了夫妻,那我的命也可以說是你的,就讓將軍成仙,長生不死吧。」

    勾起嘴角,金狁對唐燁飛笑了笑,那笑裡帶點憂傷,卻已經沒了責怪。

    雖然胸口湧出鮮血,他卻未曾感到疼痛,或許是因為這外來的傷害,遠不及心底泛起的惆悵,所以剖胸取心,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了。

    如果唐燁飛想要仙丹妙藥,那就交出他的心吧,誰叫他就是愛著眼前這個男人,能夠讓唐燁飛實現畢生宿願,也算幸福了吧。

    碎片跟著金狁的手往胸口深入,常人若是被這般刺傷只怕已痛到倒下,可金狁沒有,只是將手探入那一片的鮮血淋漓當中,然後取出了自己鮮紅的心臟。

    不再有言語的金狁,使盡最後一分力氣朝唐燁飛吐出了微笑,跟著便閉上眼,整個人往後倒去。

    「金狁!」

    唐燁飛瞪著金狁毫不猶豫的動作,眼神卻不是盯在長生不老的妙藥上,而是金狁一身的鮮紅。

    在金狁倒下的瞬間,心臟跟著滑出金狁失了力氣的掌心,可唐燁飛想也沒想便伸手抱住了金狁,任由金狁的心臟,那世人夢寐以求的靈丹,就這麼消失在視線之中。

    「不!不!金狁!」

    抱住了金狁纖軟的身子,唐燁飛覺得方才剖心的景象彷彿是在自己的身上進行,因為此刻的他,正痛苦得如同被人剖胸取心。

    痛哭淒厲的喊叫引來了總管與僕役們,大夥兒跑回院子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卻赫然發現滿地的鮮血,以及沒了氣息的金狁,還有滿臉心疼地抱住金狁、一臉哀戚的唐燁飛。

    鮮血慢慢地滲入了泥地,就連碧綠的青草都被染成血紅,神獸之血漸漸被大地吸入,就像是金狁失去的生命,不停地自金狁的身上滴落、彙集,然後浸透了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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