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千金 第十章
    兩個月後

    從蒼炎被救回來那天開始,他沒有一天不希望自己趕快死,偏偏他連自殺的能力也沒有,只能像個死人般,躺在床榻上。

    當初冷亦曾說,他會花盡一切心思,阻止蒼炎向蒼府復仇,蒼炎也認為除非他死,不然絕對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他相當清楚,冷亦根本不是存心要他的命,不然大可一刀刺向他的心窩,讓他一劍斃命。

    沒想到,他竟做了比殺了他還要殘忍的事,他在刀上抹了毒,當刀刺進他的腹中時,並未傷及他的臟器,他才有可能在流那麼多血後,還有機會活下來,只是刀刃上的毒,卻讓他自此四肢虛軟無力,不僅刀劍拿不動,連筷子都握不住,更別說還能找蒼府報仇,這恐怕是他事先就算計好了。

    該死——

    與其讓他要死不活地活著,他寧可自己一刀了斷,至少不用看到闕言非那張死人臉,老是在他面前晃。

    「該用膳囉。」苦兒笑瞇瞇地捧著熱粥,進了房間。

    「我不餓,拿走吧。」

    蒼炎閉起雙眼,不敢面對苦兒。他曾經傷她如此的深,她卻還願意照顧傷殘的他,若他殺不死自己,總能餓死自己吧,他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那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你真不吃嗎?可我熬了好久,剛剛還不小心讓爐火燙傷了,我……」

    「燙傷了,在哪裡,快讓我看看。」蒼炎驚訝地睜開眸,努力仰起脖子,想看看她的傷勢。

    聽聞蒼炎關心的語氣,險些讓苦兒掉下淚來。「沒什麼,小傷而已,你真的不喝粥嗎?這樣我會擔心的……」

    苦兒擰起眉心,泫然欲泣地瞅著床榻上的人。

    讓她的淚眼給瞧得心都揪起來了,蒼炎深吸了一口氣。「把粥拿來,我吃就是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餵你吃。」

    她用湯匙舀超粥,吹涼了,才送進他的口中。

    「嗯。」

    蒼炎望著低頭認真吹粥的人兒,眸光忍不住放柔了。

    他對她……

    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為何不會恨他?尤其當他做那麼多殘忍的事後。

    思索了好些日子,蒼炎總算開口問道:「苦兒……為什麼你不會恨我?還不計前嫌地照顧我,我不懂,我不是傷害你了嗎?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不恨我?」

    「我?」苦兒停下吹粥的動作,望著他迷惑的眸,她笑著回答:「我已經選擇愛你,又怎麼會恨你?」

    她的答案,依舊跟之前的一樣,並不是她多清高,而是她不想讓「恨」來主導她的生活。

    「我知道恨,讓日子變得很苦、很慘,所我不想讓『恨』走進我的生活,只要有愛,我相信一切都還有希望。」

    「是嗎?」真是這樣嗎?

    當蒼爺恨盡天下所有人時,您的恨同時也傷害了深愛您的人,請蒼爺三思啊……

    蒼炎驀然想起冷亦臨死前告訴他的話,他以為恨能讓一個人產生強大的力量,因為對蒼府的恨,所以他用盡一切心機,算盡一切陰謀,不惜傷害許多無辜的人,當他以為就要大成時,卻赫然發現他什麼也沒得到,甚至失去了原本他所擁有的一切。

    這十年來,他究竟在恨些什麼?又做了什麼?

    到頭來,他還是身無一物……

    「是的!我相信……」

    苦兒話還沒說完,闕言非已經大刺刺闖進房裡。「樂兒!親愛的樂兒,原來你在這裡,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樂兒?這是什麼噁心的名字。蒼炎咋了口。「闕言非,她叫苦兒,不叫樂兒,你別亂喊。」

    「我管她叫樂兒,你咋呼個什麼勁,別忘了你已經娶妻,我單身未娶,再說你也不想想,在你快要嗚呼歸西的時候,是誰救了你?還大老遠地送你來我的偃月莊養傷?你再想想,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和苦兒,究竟是什麼關係,但起碼苦兒也未有婚約,我跟她親近、親近,又何妨?」

    這下流胚子,分明是想占苦兒的便宜,該死的,要不是他全身無法動彈,他一定親手掐死他。

    蒼炎氣得牙癢癢,一時之間沒有台詞可回堵他,只好狠狠地瞪著不知死活得闕言非。

    「對了,闕公子!你不是有好消息告訴我?」擔心氣氛過於嚴肅,苦兒綻出淺笑。

    「是的,能不能請樂兒跟我到屋外?讓我跟你說個仔細,以免打擾蒼公子休憩。」

    闕言非以眼角餘光,偷瞄青筋暴凸的蒼炎,努力忍住快讓他憋成內傷的竊笑。

    「這樣啊!」苦兒想想,在屋裡談話說不定真會打擾到蒼炎。「好。我跟闕公子出去談。」

    「太好了,樂兒,咱們走吧。」

    闕言非露出勝利般的得意笑容。

    苦兒才剛要踏出房門之際,身後卻倏地傳來蒼炎的吼聲:「苦兒,我餓了,我快餓死了。」

    對喔,若他沒有提起,她都忘了她還沒餵他喝粥呢,即使是天塌下來,都沒有比照顧蒼炎更要緊。

    「闕公子,我等會兒再出去好嗎?炎還沒用膳呢。」

    「樂兒……」

    闕言非來不及叫住苦兒,只能落寞地看著她盈盈淺笑的轉身走回床榻前。

    該死的混蛋蒼炎,竟然要這一招,沒關係,他還有絕招,不怕沒機會激死他。

    苦兒拉著小凳子,坐在床櫥前,端起熱粥吹涼。「炎,抱歉……」

    瞥見蒼炎氣得通紅的俊顏,她猛地停住話,忐忑不安地瞅著他。「炎,你在氣我嗎?」

    說要照顧他,她卻連他還沒用膳這回事都給忘了,這也難怪他會氣成這樣了。

    瞧見她愧疚的嬌頗,蒼炎歎了一口氣。「不是!我沒在氣你,苦兒,呀我的,離闕言非遠一點,我相當瞭解他,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就別管我了,趕快離開偃月莊。」

    他並不是在氣她,而是在擔心闕言非會對心思單純的她耍陰險手段,他又全身不能動,萬一真發生什麼事,他要怎麼救她?

    「啊!炎……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苦兒驚訝不已。從他對她坦承他的目的後,他未曾給她好臉色過,可現在……他竟然關心起她的安危?

    擔心?他這是在擔心她?

    「我不過是……我……」

    蒼炎猛然回想,他剛說出口的話,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真的不敢相信,他能夠不經思索、如此自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還沒思索清楚,苦兒卻先握起他的大掌,摩擦她的頗。「炎,我絕對不會在你有危難的時候拋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拜託闕公子救你,他告訴我,他們闕家歷代都是名醫,他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沒錯!樂兒說的沒錯。」闕言非又不識相地溜進房裡。「算了,我就大方一點,公開我新得到的好消息,樂兒,我已經尋到解毒的藥方了。只要再花上一點時間,調出解藥,相信要解蒼炎的毒,並非難事。」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這麼說,炎有救了?」

    苦兒驚喜地大叫。

    「不過樂兒,你可別忘了!你曾答應過我的事,你說只要我救得了蒼炎,你願意在偃月莊為婢為奴,但我絕對不會讓你當丫環。」

    「那……闕公子的意思是?」苦兒不安地回望他。

    「我要你當偃月莊的少夫人,簡單來說,就是當我闕某的妻,從我決定救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樂兒。」

    闕言非直言坦率地說出他的要求,苦兒卻嚇呆了。

    夫人?闕言非要她嫁他?這……

    「我……」苦兒猶豫了,難道她又要被迫再次失去蒼炎嗎?

    「樂兒,你別急著回答我,等想過再說吧,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闕言非揮開折扇,遮住自己得意的竊笑,從容不迫地轉身離開。

    闕言非一走後,房裡陡然陷入一陣莫名地靜默中。

    苦兒將視線轉回蒼炎身上,發現他閉緊雙眸,臉轉向床內側,他的樣子像……不太想再見到她。

    她究竟該怎麼辦?

    夜深,天寒,苦兒擔心無法照顧自己的蒼炎,會因沒有蓋好被子而受涼,因此每到半夜,她總要親自到他的床榻前看上一回,確定他是否安睡著,她才能安心。

    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苦兒端著燭台來到他的床欄邊,隔著燭光,她忘情地注視熟睡的他。

    她一直知道他很想站起來,但闕言非說了,除非她答應嫁給他,不然他是不會救他的,為今之計,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復原的。」她輕喃著,必要時,就算犧牲她的一切,她也在所不惜。

    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正欲轉身離去時,忽然有一道力量扯住她的手臂,她驚訝地回眸,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蒼炎已經醒了,而他的手正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

    「炎……你的手……」她驚愕地望著他。

    他的力道雖然不大,但對一個四肢癱軟無力的人來說,這已經相當驚奇了,顯然,他是出盡了全力,只見他額上佈滿細扦,用力的右手正顫抖著,隨時都可能無法支撐下去。

    「苦JL……別嫁他……闕……言非……不是好東西……我寧可……癱一輩子,也不要你犧牲……幸福……來救我,這不……值得……」

    蒼炎咬著牙,辛苦地說出他思索一晚的真心話。全身所有的力氣0都集中在右手臂上,因此他說起話來,格外吃力。

    即使抓住她手臂的掌心;因出力而滲出手汗,苦兒仍反手緊緊回握他的大掌,淚奪眶而出。

    「炎!我怎麼能忍心看你這般痛苦!闕公子已經有解藥了啊,只要你吃了解藥,就能恢復過去的樣子,難道你不想嗎?」她含著淚嘶吼著。

    「想……我當然想……」一用力說話,他就得先停下來喘幾口氣。「可我……不要你嫁給他……就算必須用爬的離開這裡,我也要帶你走,就算癱軟一輩子……我亦無怨,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踏入他的陷阱,苦兒,相信我,他並不是真心喜歡你,他只是要拿你來報復我……」

    蒼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睜睜看著闕言非利用他垂危的生命來要挾苦兒,他比誰還要心急,就因為他知道她單純好欺,所以就算拼得一死,這回他也一定要保護她才行。

    「闕公子待我極好,他從來沒有迫我什麼事,在我離開蒼府,幾乎要凍死在雪地時,是他救了我,那時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喜歡他?」

    蒼炎苦澀地吐出這句話。他怎麼忽略了這個可能,說不定他們早已相戀,他卻以為她是被逼的,還真是呆啊。

    可為何他在猜想這個可能時,他的心會如此酸澀、苦悶,甚至還帶著忌妒……

    他在忌妒?

    每當他聽見闕言非,熱絡地喊苦兒為「樂兒」時,他總氣得想殺人,原采他之所以討厭闕言非,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到他與她熟稔的樣子,而不是單純地討厭他這個人……

    「我?為什麼這麼問?」苦兒不解,闕言非對她而言,並沒有特別意義,又何來喜歡?

    「算了,當我沒問,這結果是我自找的。

    是呀!他又有什麼資格忌妒呢?是他的恨推離了苦兒,走離他的生命,他曾經有機會珍惜她,他卻狠狠地摧毀她,今且必須親眼目睹,她即將成為別人的,他才知道他有多麼忌妒,多麼想搶回她,但對一個只能躺在床榻上等死的人,又能做什麼呢?

    「炎……」

    他是在不捨她嗎?

    苦兒的心頭,瞬間塞滿了驚喜的情緒,她撐住淚,緩緩開口道:「有一個女人很傻,她知道帶著缺陷的自己,是不可能有幸福,直到有一天,有一名混著銀色與黑色長髮的男子,走進她的生命,她誰都看不見,只看到他,因為他的銀色髮絲,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光輝,她心裡想,只要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即使他混在人群中,她也可以一下子就認出他……」

    說到這裡,苦兒早已哽咽地說不下去。

    蒼炎則是咬緊唇,不敢置信他親耳聽見的一切,嘴角慢慢揚起一抹輕笑,替她接話。

    可那個男人卻無情地傷害她,踐踏她的愛,還當面嘲笑她的缺陷……

    「不!不是這樣的。」苦兒抹掉淚,繼續說道:「那個傻女人如願嫁給她心愛的男人,雖然表面上他一直傷她,但她明白他是在救她,在她最危急的時候,他總會來救她,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他來到她面前,幫助她……」

    「沒這回事,我從來沒有救你!我只是在利用你,我是為了你精湛的繡技,才會決定娶你,苦兒,你清醒點,這個名叫蒼炎的男人,始終都在傷害你,他是個冷血混蛋,根本不值得你的同情。」

    他厲聲駁斥,他自己做過哪些惡事,他都相當清楚。

    「若你真不在乎我的死活,又怎麼會在蒼府時,跑過來救我?若你真像你所說的,住在蒼府裡的都是禽獸,你又怎麼會幫我辨色,你大可不用管我才是,好比現在,你相當確定闕公子來意不善,你要我扔下你,離開這裡,這表示什麼,你還是在乎我的,不是嗎?」

    「我只是……只是……」?蒼炎語塞了,他沒有經過思索,就直覺這麼做了。

    不想再爭辯下去,苦兒決定以行動證明她的心意,她撲進他的懷中嗚咽著。

    「炎,不要趕我走,讓我照顧你,你曾說每個人都有缺陷,現在你遇險了,我又怎麼可能棄你?甚至扔下你不管?」

    聽到苦兒的啜泣聲,蒼炎一向冷硬的心也不得不暫時軟化,他眸光放柔,望著懷中嬌小的人兒,他真的還有機會擁有她嗎?

    「苦兒聽我說.我已經什麼都沒了,我不再是蒼龍商號的當家,我只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現在又傷成這樣,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還要跟著我做什麼?」

    直到失去了一切,他才發現他是如此渴望她能陪伴在他身旁,她在身邊,總讓他的心靈獲得平靜。

    「我不在乎,我喜歡這樣的你,你不用每天處理那些繁雜的商務,我可以時時見到你,陪著你,我喜歡這樣的日子,雖然我的殘疾,一輩子都治不好,但我……會努力不添稱的麻煩,我真的想知道,你還要我嗎?」她怯怯地問。

    「比起無法辨色的缺陷,我這四肢癱瘓的殘疾,恐怕才是個大累費,該是我問你,你願意接受一個大包袱嗎?」

    他笑著,努力舉起手抹去她的淚痕,他不喜歡看她流淚,他喜歡看著她笑,說來好笑,他這個正常人,竟然比她還不懂得讓自己過得快樂些,他真是愚笨到了極點,才會讓恨蒙蔽他的理智。

    「要!我知道包袱裡有寶物,就算包袱再重,我都要使勁把『它』扛走。」

    苦兒笑了,甜蜜地偎近他的懷中,貼著他溫暖的胸膛。「炎,讓我來當你的手腳,你來當我的眼睛,好嗎?」

    「好,只要你不嫌棄……」

    蒼炎閉起雙眼,享受著人兒溫暖的身體貼緊他,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過去他錯得有多離譜。

    那些仇恨,對他來說似乎也沒有這麼重要了,蒼炎決定,趁著今夜,將他的秘密一舉道出,他不想再背負仇恨的重擔了。

    「我的娘親是個外族歌女,她在鹿鳴城的酒樓賣唱,某天蒼府老爺看上她,摻她帶回蒼府當小妾,隔年,她就順利生下我,我的出生,讓身為元配的張氏相當惶恐,由於她已經夭折兩名男嬰,身邊只剩下一名大我兩歲的女孩兒,因此她格外恨我,也擔心我的存在,會奪去屬於她的一切。可沒想到,她竟狠心利用她的女兒,作為傷害我們母子的凶器,由於我娘的髮色是銀白的,張氏宣稱我娘是外族巫女,才會害她女兒老是生病,甚至連蒼龍商號賠錢,她都一併算在我娘身上。」

    「天啊……」苦兒不敢相信,蒼炎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

    「最後,張氏的女兒死於意外,她的身上寫滿異族咒語,因此她更一口咬定是我娘害死她女兒,她威脅我娘,如果不承認罪狀,就要殺死我,娘為了保護我,只好認了,娘她就這樣活生生被吊死在我面前,那時候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當我娘可能做錯了事,才會受到這樣的責罰。我成年後,爹將蒼龍商號交給我打理,我為了向他證明,即使是小妾的孩子,依然可以出頭,所以我一肩扛起蒼龍商號,希望能將它轉虧為盈,幾年後,蒼龍商號慢慢有了起色,正當我要向爹炫耀時,卻在無意間聽見張氏同爹說,蒼龍商號千萬不能落人一個外族雜種手上,還說我帶有異族詛咒,會為蒼家帶來不幸。爹竟然同意那個妖婆說的話,還說蒼龍將來都只會屬於真正蒼家人的,我不過是個打雜的,反正多一個人浪費米糧,還不如讓他去做點事,從那時候開始,我對蒼府就只有恨,要不是服侍張氏的丫環看不過去,才偷偷告訴我,我還真被蒙在骨裡,認殺母仇人做爹。」

    說起殘忍的往事,蒼炎一滴淚也沒掉,反倒是苦兒哭的稀里嘩啦。

    「炎……」她心如刀割,世上真有如此殘忍的爹娘嗎?

    「苦兒,你知道嗎?繼承娘親銀色髮絲的我,出生後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連名字爹也吝於給我,他們都叫我白毛,知道我識字後,我替自己起了個名字,單名一個炎字,小時後我希望自己能像一把火,讓大家注意到我,成年後,則希望化身成一團烈焰,焚燬曾經傷害過我們母子的人。」

    「不會的!對苦兒來說,炎雖像一把火,卻是能溫暖苦兒的火,在大雪紛飛的北方,只要有炎,苦兒就不覺得冷了。」

    她攢緊他,為他的遭遇啜泣。

    她一直感覺他是孤獨的,原來他跟她一樣無助,只是她有心愛的爹娘照顧,他卻必須獨自忍受這一切。

    「不過,我現在什麼也無法做了,更別提報仇了。」

    直到現在,苦兒總算徹底瞭解,蒼炎與蒼府之間的恩恩怨怨,但又如何呢?報了仇,真的就能快活自在嗎?

    「炎,你還有我,現在的你並不是一個人,那些都過去了,不是嗎?」

    他費力伸出長指,顫抖地抹去她頰上的淚。

    「苦兒……過去傷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對你的感覺,連我自己都摸不清楚!」

    她以食指捂他的唇。「炎,什麼都別說了,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嗎?」

    她緩緩低下頭,主動以唇瓣貼住他的,學他深吻的樣子,試著將她的舌,送進他的唇齒間。

    蒼炎閉起雙眸,享受可人兒的挑逗,雙拳卻握得死緊,顯然正在用力……他好想、好想用他的手抱她,也好想吻她,甚至想將她糅進他的身體裡。

    原來他對她的渴望是真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真切存在著,原以為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時貪鮮,可當他娶了駱霏,被迫和另外一個女人相處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眼中所見到的駱霏,總會自然地幻化成苦兒,她的一顰一笑,竟是如此深刻地烙印他的腦海中。

    楠豺別莊、恨情湖、蒼府的下人房,早要是她待過的地方,他總會想起她……其實認真來說,從他在樂府,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知道他只會是個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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