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教父(中) 第十八章
    雷奧娜出乎意料地看見她的哥哥走進屬於她的小天地的時候,絲毫沒有憤怒之色,只是把清秀的眉毛略微挑了一下,用詢問的神色看著這個把自己幾乎是囚禁起來的男人。

    「我親愛的妹妹,特裡西奧家最嬌嫩的玫瑰花。」喬萬尼熱情洋溢地伸出手臂,「最近我一直很忙,都忽略了你的存在,來,給你的哥哥一個原諒的吻吧。」

    「唉,我嘛,是不輕易責怪什麼人的,尤其還是自己的哥哥。」美麗的西西里公主姿態非常優美地端起咖啡杯,「當然也就談不上原諒了,不過親愛的哥哥,你今天的到來還真是讓我吃驚呢,這是否意味著局勢有所好轉,我可以自由進出了?」

    「還不行,「喬萬尼拉開椅子坐在她的對面,安慰地說,「我知道對於你這樣的年輕姑娘來說,外面的天地有很多有趣的東西,還有很多小伙子圍著你獻慇勤,這樣呆在家裡,對你來說,實在是太沉悶了。」

    「如果你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天天派塔耳羅尼表親來陪我解悶的話,那實在太不幸了,不管是對於他,還是我。」雷奧娜聳聳肩,「可憐的人,他自以為很會說笑話,卻不知道每次看見他的時候我都恨不能當一個修女,那樣起碼還可以基於道行的緣故要求他不必開口。」

    「看樣子我們的美國小伙子很不得你的歡心啊,親愛的妹妹,這在他的愛情道路上,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雷奧娜紅潤的小嘴輕輕地噘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對面的兄長:「十四歲之後我最常幹的事情,就是踩碎男人的心。」

    「我同意你的說法,他真是太不幸了,看來,要達成和你結婚的目的,他還要付出不少努力呢。」

    雷奧娜微笑著,伸出白嫩如玉的手指晃了晃:「我,不,哥哥,你在恐嚇我,我不吃這一套,你要明白,天底下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我改變主意,去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如果爸爸醒著,他是絕對會把那個傢伙給趕出門去的,也許他還留下一隻手,就是昨天試圖碰我的那一隻。」

    「是的,如果爸爸醒著。」喬萬尼歎了口氣,「多麼不幸,去年這個時候,我們還是很和睦的一家人。」

    「爸爸會醒的。」雷奧娜不悅地說,「我一直在為他祈禱,他會好起來的,雖然我確信有些人並不希望如此。」

    「太對了,我們的敵人很多,很強大。」喬萬尼作出憂傷的樣子,「而朋友實在是太少了,雷奧娜,我的小妹妹,我真的很希望你在和平的時候出嫁,而不是現在,都是那個該死的莫拉裡納,他攪亂了整個西西里。」

    雷奧娜無功於衷地看著他,聲音裡有淡淡的嘲笑:「我從來不關心這個,就像你說的,那是你們男人的事情,而埃尼嘛,以一個女人的眼光來看,他是個無可挑剔的情人。」

    「親愛的。我最親愛的小妹妹,你打算在二十世紀的今天上演羅蜜歐和朱麗葉嗎?爸爸會傷心的。」

    「喲,我可從來沒這麼想過。」雷奧娜聳聳肩,「我的男人是不會讓我處在危險之中的,他會把一切障礙都掃平,然後給我一個和平的婚禮。」

    喬萬尼繼續做著努力:「也許美國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對你來說,你在那裡呆了段時間,不是嗎?跟西西里相比,那裡很和平,你可以隨便出去逛街,聽歌劇。」

    「是啊,還跟著一個叫塔耳羅尼的男人。」雷奧娜冷冷地說,「哥哥,放棄我吧,你在我身上達不到目標,我對你的處境不感興趣,你也無權決定我嫁給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繼續看一會書。」

    「看吧,看吧,我親愛的小妹妹。」喬萬尼悻悻然地站起身來,「我但願你在美國不會太想念我。」

    「哦,不會的。」雷奧娜頭都不抬地說,「因為我根本不會去美國,就算你把我打包送上船也沒用,我的教父曾經說過,他要在我的婚禮上給我祝福,如果我不邀請他就舉行婚禮的話,他會很不高興的。」

    喬萬尼向外走的腳步停了下來,狐疑地轉頭看著她,雷奧娜笑得十分愉快:「是的,就像你想像的那樣,我親愛的教父卡普裡奧,他在我的洗禮上就這麼說,而我也確信,作為一個西西里男人,他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的。」

    她優雅地合上書本,黑眼睛挑釁地看著自己的哥哥:「而且,他對我很久沒給他打電話有些不滿,或者他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情,按照慣例,最高委員會的成員是有特例派一個信使到發生戰爭的家族裡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我想,他也一定急於知道我的消息,還有我的父親,他的老朋友,也許他會帶來什麼方法讓父親醒過來呢,你說是不是,親愛的哥哥?世間萬事都有可能的。」

    喬萬尼的腦子在飛快地轉著,似乎要抓住點什麼,但是對面妹妹嘲諷的眼神又明白地告訴了他,他什麼都抓不住。

    「唉,我希望在我親愛的教父派遣使者來之前,能夠到醫院裡看看父親,以免我什麼都說不上來,這個要求你可以滿足我麼,哥哥?」雷奧腦瘓了起來,「我沒有別的要求了,看在他也是你父親的面上,起碼讓我知道他還活著。」

    「當然可以。」喬萬尼的眼睛閃爍著,不知道在轉什麼念頭,「我會安排時間和人手的,就在這幾天。」

    他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請耐心等待吧,妹妹。」

    「我的耐心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已經快消磨光了,請不要讓我等得太久。」雷奧娜連笑容都欠奉,目送他離開。

    ◇◆◇◆◇◆◇◆◇

    托尼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盯著床上的帷幕,眨了好幾下才發出一聲申吟:「該死!我怎麼了?」

    「沒有什麼,你只是睡醒了。」一邊的埃柯裡輕聲說,離開桌子子向他走來,手上還端著一杯水,「要喝點水麼?」

    嗓子又乾又澀,像是一把鈍鈍的鋸齒在來回地割,托尼一手搶過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才能夠正常發聲:「出了什事?我記得我起來了……糟糕!太陽都出來了!現在幾點?」

    「早上十點半,你有什麼重要約會嗎?」埃柯裡故意開玩笑地說,在床邊坐下,恰是時候壓住他的肩膀,「不用那麼著著急,再睡一會吧,早上起來的時候你臉色發白,簡直就要暈倒了。」

    「胡扯!」托尼掙扎了下,卻還是順從地躺回了被子裡,果然,剛才動作間突如其來的頭暈好了很多,這麼躺著人也舒服多了,好像今天早上他的確是起來過,剛下床走了兩步就一陣天旋地轉,不得不又重新爬回床上,居然就這麼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嗎?

    「該死!早上我約了菲力練拳!還有卡西奧也說好了要教我點東西。」他閉上眼睛申吟起來,「真他媽的狗屎!」

    「噓,托尼,這沒有什麼,你身體不好的時候就該休息,以後有的是時間。」埃柯裡微笑著摸摸他的額頭,「我覺得你的情況有些不對頭,所以……」

    「什麼他媽的不對頭?」托尼惡狠狠地看著他,口不擇言地說,「我就是被你做到腿軟了!你這個色鬼!」

    埃柯裡低笑出聲:「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讚美嗎,托尼?」

    蜜褐色的肌膚忽然透出一抹紅暈,托尼直接把頭側過去,沒好氣地說:「流氓!」

    「能夠滿足雌獸的需要是身為雄獸最大的榮耀,這和流氓無關,親愛的托尼。」埃柯裡伸手和他的大手相扣,十指交纏,彼此的體溫融合了,空氣中的荷爾蒙香味緩緩地變濃襲來,「我愛你。」

    「幹嘛忽然說這個?」小野馬的脖子都紅了,別彆扭扭地任他捏住自已的手在摩娑。

    「我總是想隨時隨地讓你感受到我對你的感情,免得你又大喊什麼『我是你身邊唯一的雌獸』,親愛的,我不願意你心裡有任何的壓力,尤其還可能因為我的緣故。」

    「哼。」托尼反手抓住他的手掌,掌心相貼,心裡的確舒服了很多,嘴上還不服輸地問,「你在這裡幹嘛?不是應該有事情去處理嗎?」

    埃柯裡聳聳肩:「今天難得很清閒,該行動的人都派出去了,我只要等著結果就行。」

    他剛要說幾句甜蜜的情話,托尼瞪大了漂亮的杏仁眼,從床上猛地跳了起來:「今天有行動嗎?為什麼不通知我?!

    「托尼,你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合參加活動,你看,早上起床的時候你都……」

    一把抓住埃柯裡的衣領,托尼咬牙切齒地說:「什麼早上起床?今天的活動起碼昨天就應該通知了,為什麼沒有我?你說?!為什麼你不派我出去?」

    「我的上帝,不要這麼激動好嗎?」埃柯裡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手,「根據這幾次的情況,尤其是……托尼,你心裡明白為什麼,我們都承認你的身手很好,但我們也都看見你的身體出了些狀況,上次你吐得很厲害,讓我很擔心。」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托尼也知道埃柯裡說的都是安話,他默默地放開了手,背對著情人在床上躺下,半天才說:「好吧……你們認為我去會給大家添麻煩,是個該死的累贅,對不對?」

    「沒人這麼認為,親愛的,我跟你說過,每個人都可能有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你看維尼,多麼強壯的男人,可他年輕的時候生水痘,躺在床上七天起不來,還有菲力,曾經因為鬧胃痛在床上疼得打滾……沒有人責怪你生病,但不認清自己的情況就貿然行動,是對大家都不好的行為,我只是想你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我他媽的很明白。」托尼把身體又縮了縮,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消沉語調說,「就是不想……不想變得那麼沒用……」

    埃柯裡歎了口氣:「你是我最重要的貼身保鏢,我最親愛的情人,托尼,你太急於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了,這樣不好,我們有一百幾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讓你成長,你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這麼性急。」

    「現在……可是他媽的現在你的情況不是很糟嗎?我只是想幫你……別的兄弟都在為了你拚命,我卻這麼不爭氣……該死!真他媽的該死!我到底是怎麼了?!」托尼狠狠地磨著牙,「我不想這樣!不想!」

    埃柯裡從後面摟住他的肩膀,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他,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地說出口,也許惱羞成怒的小野馬會把自己給滅口也說不定呢,他只是簡單地說:「上次醫生來沒有查出什麼,也可能因為巖獸的身體和人類的並不一樣,我特地拜託了奧爾維克先生,代為請了一位法國醫生過來替你診斷一下,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啥?!」小野馬的反應是強烈的,手臂一揮就把埃柯裡幾乎給甩到了床下,氣急敗壞地嚷,「我不要!我不要!那個傢伙……你什麼時候又跟他聯絡了?!他請來的醫生,我不要!」

    「托尼,安靜點,托尼!」埃柯裡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發誓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有了你,他也已經結婚了!我只是請他幫個忙,是的,我是主動打了個電話給他,那也是因為我擔心你,我想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咬了咬豐潤的嘴唇,托尼漂亮的杏仁眼裡滿是彆扭:「嗯啦我知道……你不可能跟他有什麼……可是……可是還從法國請什麼醫生……我不懂法語,根本沒法看病!」

    「親愛的,我懂法語,我一定會盡力做好翻譯的。」埃柯裡鬆了口氣,「他是一位很出色的醫生,奧爾維克先生就是他親自接生的,放心吧,他很有經驗……」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尷尬地停住了,本來沒有多加注意的托尼發覺不對,疑惑地抬頭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

    「……」

    「狗屎!你剛才說什麼你這個混蛋!你給我請了個接生婆來看病嗎?!」托尼豎起了眉毛,臉漲的通紅,用盡全身力氣把埃柯裡一腳踹下了床,自已連著被子滾了下去壓住,用力搖晃著他,「叫他別來!別來!打電話!馬上給我打電話!你他媽的腦子裡裝的是狗屎嗎?!你以為我得了什麼病?你以為我懷——懷——懷——「

    這個單詞他就是說不出口,羞惱之下狠狠地一拳打在地毯上,咆哮了起來:「打電話!就是他媽的現在!給我趕快打!」

    「咳咳咳……托尼……鬆手……你真讓我起來才能打電話……」埃柯裡咳嗽著,看著情人,看著情人漲紅的臉,從心裡直笑出來,「他不是婦產科大夫,是全科醫生,你也知道巖獸醫生是非常少的,我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說明他醫術高明……」

    「狗屎說明!」托尼氣呼呼地捲著被子坐在地毯上,用腳踢他一下,「我不管他醫術高明不高明,立刻給我打電話叫他別來!他媽的,丟臉都丟到法國去了!」

    「還是你願意我請一個不熟悉的意大利醫生呢?」埃柯裡好笑地看著情人的側臉,「而這位法國醫生是守口如瓶的。」

    「不管!我不要看醫生!」托尼執拗地說。

    埃柯裡爬了起來,手腳並用地爬到托尼身邊,在耳邊輕聲說:「我很傷心呢,托尼,難道甚至是僅僅想一下你可能懷了我的孩子這個念頭,在你看來也是值得生氣的麼?」

    「我沒有生氣!」托尼用力地說,下一秒就大吼了起來,「你再跟我講什麼噁心的孩子不孩子的,我就閹了你!讓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對於他的虛言恫嚇,埃柯裡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大膽地抱住情人的腰身,繼續咬著耳朵:「哪,托尼,讓你懷上我的孩子是那麼不可饒恕的事情麼?我們彼此相愛,理所應當上帝會賜給我們一個孩子的。」

    「去他媽的上帝!我是男的!男的!我給你生什麼孩子!」托尼兇惡地推開他,大嚷,「想要孩子找女人去給你生吧!我才不要這麼噁心地生什麼孩子!」

    埃柯裡歎口氣,不罷休地繼續抱上他的腰:「親愛的,看來有必要幫你複習一下巖獸的身體構造了,在你的獸形裡是有個地方可以容納我們的孩子,並且讓他安然成長的,不如我們現在就變身,我指給你瞧……」

    說著,他暖昧地把手放上了托尼緊繃精悍的腹部,在上面輕輕劃著圈。

    「啊!狗屎!我受不了!」托尼猛地跳起來,打著寒戰奔進了浴室,「走開你這個死變態!等我洗澡出來再跟你算帳!再讓我聽見你嘴裡說這麼噁心的話,我就殺了你!」

    埃柯裡看著情人示威一般把門狠狠關上,唇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剛要繼續跟進,門被敲響了,裡諾的聲音傳來:「教父,這有一封信,您最好來看一下.「

    「馬上來。」埃柯裡立刻恢復到那個冷靜理智的年輕教父,整整被托尼抓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走了出去。

    ***

    同一時間,美國來的布魯克林人照例對著美麗的西西里公主大獻慇勤。可惜後者連一個敷衍的微笑都懶得給予,直接說:「今天不行,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哥哥已經安排了人手送我去醫院看望父親,天知道這個機會來得多麼不容易。」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陪在你身邊。」塔耳羅尼露出自以為會讓女人沉醉的眼神,「像您這樣美麗的姑娘,出門沒有人陪同是危險的。」

    「喲,我相信喬萬尼的想法和你一樣,他給我安排了兩個保鏢和一個司機。」雷奧娜冷淡地說,「看在聖母份上,請讓開,我急著出門。」

    「太遺憾了,親愛的雷奧娜,我美麗的小花兒,我建議你今天不要出門,因為很可能會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我真的想讓您第一個就知道。」塔耳羅尼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說不上什麼意思的光芒,但是雷奧娜以女人的直覺從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她不安地擺再了一下手裡的太陽帽,還是那麼冷淡地說:「我嘛,不介意您跟別人去分享快樂,至於好消息,聖母在上,自從新年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詞兒了。」

    「這個消息準會讓您大吃一驚的,而且會讓特裡西奧家族陷入狂喜之中。」塔耳羅尼煞有其事地說,「但我現在不能透露給您聽,哪怕是一丁點,男人就要沉的住氣,在沒有成功前自我吹噓可不是我的風格。相信我吧,您回來以後,會原諒我現在的守口如瓶。」

    雷奧娜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眼睛溜了一圈又低了下去,長長的睫毛遮著美麗的雙眸,聲音裡帶了一點點的俏皮:「或者您也可以事先給我一個提示?這樣我可以猜這個謎語來打發路上的無聊時間……」

    「哦,不可以,雷奧娜,真的不可以。」塔耳羅尼誇張的搖著頭,「您在為難我。」

    長睫毛抬了起來,眼睛從下而上看過來,雷奧娜對自己的這個眼神很有自信,聲音也放低了些:「只是一個提示,我還以為你在我面前沒有隱瞞什麼的必要。」

    「上帝啊,雷奧娜,在你面前我的心是絕對不會隱瞞什麼的,但是你要知道,這涉及很多人,很多東西,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是不能透露任何細節的。」

    雷奧娜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說:「如果您也跟我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我會覺得您是個人品低下的人。」

    她抬起小手,制止住對方的辯解,傲慢地說:「我看出來了,您跟我哥哥一樣,認為女人就該在廚房裡,什麼事情都沒必要知道,好吧,我得承認,我原以為你是與眾不同的,你不想說,沒關係,下一秒我就會對此失去興趣,再見,表兄弟,希望您在家裡能度過愉快的一天,我得去醫院看爸爸了。」

    說完她昂起精巧的下巴,矜持如公主地從塔耳羅尼身邊走過去,聳著肩膀又說了一次:「我原以為你是與眾不同的,真遺憾。」

    「親愛的雷奧娜,雷奧娜,我的公主。」塔耳羅尼幾步走去慇勤地為她開門,「看在上帝份上,我真的不能透露太多……你知道聖瓦倫丁教堂麼?」

    雷奧娜停住了腳步,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是的,我知道,我舅舅的婚禮就在那裡舉行。」

    「一個很好的地方,一個好地方,不管是舉行婚禮還是舉行葬禮,都是很好的地方。」塔耳羅尼掛著神秘的微笑,伸手示意,「你要遲到了,公主。」

    雷奧娜抬手把太陽帽最在黑色的秀髮上,有意無意間上面的黑色飄帶拂過塔耳羅尼的臉,看著他倒退一步的樣子,美麗的西西里公主甜甜地笑了:「您今天的行為真讓我對您有些興趣了,回頭見,親愛的表兄弟。」

    說完她苗條的身影飛快地消逝在大門口,坐進車裡的時候心還在砰砰亂跳,一種危險的預感籠罩了她的全身,讓她的腦子幾乎陷入停頓了,看著兩個粗壯無比的保鏢一前一後地坐了進來,她跺了跺腳,命令道:「開車!快!」

    在哥哥特地派來的這兩個保鏢的監視下,她想改變目的她是做不到的,連打個電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塔耳羅尼說的的話,還有說話時討厭的笑容,那種腔調,她十分熟悉……那是有人要死了的時候,他們作為兇手露出的得意。

    一定是這樣!他還談到了葬禮!

    雷奧娜皺起眉頭,細嫩的手指接住太陽穴,作為黑手黨教父的女兒,她已經習慣了死亡,不管是別的家族的,還是自己家族的,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什麼貨色,在他心目中絕對不會有什麼仁慈.把對手直接從rou體上消滅才是一貫採取的手段;可是,今天死的會是誰呢?塔耳羅尼那麼幸災樂禍的的樣子,到底是誰死了會對他有這麼大的好處呢?

    一個個名字飛快的從腦海裡掠過,雷奧娜焦躁地咬著下唇:不,自己也許想錯了,不是對塔耳羅尼有很大的好處所以他才這麼高興,他的確是想向自己炫耀些什麼,或許是要在自己面前證明什麼……是什麼呢?

    唯一能把自已和他聯繫起來的紐帶是聯姻,對,那種笑容,那是看著情敵倒霉的時候才會有的稱心細意的可惡嘴臉!沒錯!就是這樣!

    「埃尼!」她低呼出聲,臉色猛然白了,兩個保鏢莫名其妙地轉頭過來看著她,雷奧娜坐直了身體,抓住前排的椅背,大聲說:開快一點!聽到沒有!我很心急要到醫院去!」

    「是,小姐。」司機加大了油門,同時又膽怯地說了一句,「可是如果您想回來的時候順便去別的地方,那是不可以的。」

    「快開車!」雷奧娜幾乎是在吼叫了。

    ***

    「你怎麼看,卡西奧。」埃柯裡手上轉動著一張薄薄的信紙,「這封信可靠麼?」

    卡西奧神經質地眨動著眼皮,緩緩地搖頭:「我管可靠不可靠,我不建議您去。」

    他們所談論的是剛剛在信箱裡發現的一封沒有蓋郵戳的信,信封上簡單地寫著埃柯裡的名字,菲力很小心地戴著手套拆開了信封,裡面的信紙上寫了很簡單的幾句話:

    「致莫拉裡納家的教父:

    我有一些很有用的東西也會您會感興趣,如果您今天中午十二點能撥冗來到聖瓦倫丁教堂來坐那麼半小時的話,我保證您不會失望而歸的,這些東西可以很輕易地幫助您擺脫目前的困境。

    您忠實的朋友

    又及:這封信是在某位年輕小姐的一力促成下我才下決心寫給您的,您欠她一束白玫瑰。」

    「好吧,我承認我問錯了人。」埃柯裡歎口氣,「那麼你呢,菲力?你覺得我應該去麼?」

    「不,教父。」菲力總是那麼沉默寡言,但還是堅決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見。

    「我錯了,我不該把事情的決定權交到別人手上。」埃柯裡聳聳肩,「去準備車,裡諾,你留在家裡,給我挑幾個不顯眼的小伙子開另外一部車跟著,注意在離教堂不遠的地方就分開走,不要驚動任何人。」

    「可是教父……」幾個人一起開口要制止,都被埃柯裡攔住了,他輕鬆地搖搖頭:「這也許是一個圈套,但也許不是,你們就因為謹慎,要我失去一個好機會麼?我是教父,任何風險都是我該去承擔的,莫拉裡納家族可以有一個瘋子教父,但絕對不能有一個懦夫教父,就這樣了,我已經作出了決定,你們只要照著執行就可以了。」

    卡西奧絕望地眨動著眼皮:「瘋了,您真的瘋了……我堅決認定這是一個圈套,而且,教父,現在我們都已經開戰了,我不相信還有什麼東西能讓戰局迅速結束。而這個人!這封其名其妙的信!您以為他會給您帶來什麼東西?特裡西奧家族的秘密賬本嗎?胖子亞爾迪販毒的證據嗎?教皇簽名的特赦令嗎?看在上帝份上!您只該在家裡好好呆著!」

    埃柯裡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但語氣卻毫無商量的餘地:「備車,菲力。」

    「我的上帝!」卡西奧坐倒在椅子裡,不斷地搖著頭,「瘋了……我們不能失去您……在這個時候……」

    「你們任何時候都不會失去我,好了,卡西奧,打起精神來,你還要負責我們在外面行動的小伙子們的互相聯繫呢。」埃柯裡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俗語說,向人聽取意見,為了事後抱怨。你也不想我以後埋怨你讓我放過了一條大魚吧?你要相信我,相信菲力,他會很謹慎地保護我的。」

    他帶著微笑走回臥室去換衣服,托尼剛洗完澡,擦著濕淋淋的頭髮從浴室裡出來,浴袍鬆鬆地繫著,露出大片結實雕琢的胸肌,呼吸間起伏的幅度讓埃柯裡有幾秒鐘看直了眼,差點吹聲口哨。

    「幹嘛?」托尼湊過來,看了一眼他手裡拿的表服,「出去啊?」

    「嗯嗯,有一點小事。」埃柯裡從衣櫃裡拿了套西服,托尼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伸長手臂從他後面探過去,拽了件自己的襯衫出來:「你等我一會,我去廚房拿個三明治路上吃。」

    埃柯裡笑了起來:「托尼,中午廚房準備了香煎小香腸,還有新鮮的銀鱷魚,你可以飽飽地吃一頓好的。」

    「那又怎麼樣?」托尼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從後面抱住他,蠻橫地亂蹭,「我現在餓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回來呢,去的地方不遠嗎?那我也得拿個三明治,我餓了!」

    埃柯裡輕輕拍著他的手,側過臉吻了吻他的嘴唇:「你不用跟我出去,安心在家裡吃你的午餐吧,我很快就回來。」

    托尼不相信地挑起眉毛,睜大眼睛看著他,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憤憤地鬆開手臂向後退了一步:「Fuck!」

    「托尼!」埃柯裡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以為你跟我的美國朋友的保鏢只是交流一下格鬥經驗,沒有想到你居然連髒話都跟他學了。」

    「你知道嗎,教父,我忽然很想揍你。」托尼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是你的貼身保鏢,你走到哪裡,我跟到哪裡,你休想出去不帶著我!他媽的,這算什麼?!你瞧不起我嗎?」

    埃柯裡已經換好西服,正在打領帶,安撫地對他笑笑:「沒有這麼嚴重,托尼,我也沒有帶裡諾去嘛,真的只是一件小事,我一點鐘就會回來了,也許還來得及和你一起吃個冰淇淋。」

    「去你媽的也許!」托尼不由分說地套上褲子,罵罵咧咧地說,「行動不讓我參加,還不讓我保護你,我在家裡幹什麼?吃了睡睡了吃?!狗屎!你真瞧得起我,嗯?我討厭什麼都不能做,就這麼待著!」

    「確信你身體毫無問題之後,我會讓你隨心所欲的,但是現在,你,在家裡,好好地休息,吃飯,好嗎?」埃柯裡俯身去吻吻他的雙唇,「別讓我太擔心了,我的小野馬……如果你在外面突然暈倒的話,我可不能變身馱著你回來啊,雖然我一真很想這麼幹的。」

    托尼突然漲紅了臉,的確有幾次,他很好奇地要求埃柯裡變身給他騎,也過過騎馬的癮,雄獸強健的身體,光滑的皮毛,還有野性的體熱……如果真能騎著他在廣闊的草地上奔馳,那該有多爽!

    他甩了甩濕淋淋的頭髮,把自己的這些怪念頭和著水滴一起甩了出去,還是很生氣的瞪著杏仁眼,氣呼呼地說:「你就會哄我!」

    「是的,我愛你。」埃柯裡神態自若地擦去臉上被甩到的水滴,「所以你不要讓我太擔心,好嗎?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回來。我保證。」

    托尼彆扭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要是讓我知道你不讓我出門,還是為了那個可笑的理由的話?……哼哼!」

    「哦?」埃柯裡已經走向門口了,聞言又好奇地扭過頭來,「什麼可笑的理由?」

    托尼惱羞成怒地對他揮著拳頭,吼道:「快走你的!早去早回!不然我會揍你!」

    「你不送我到門口嗎?」埃柯裡笑容滿面地說「起碼在家裡當個好保鏢吧,你應該走動走動,這樣才能胃口好,吃多一點。」

    托尼咕噌著什麼,不情願地跟上了他,在門口看著幾個手下利落地鑽進車子搶先一步出發,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

    「我走了,別擔心。」埃柯裡坐進車裡的時候說,雖然是對著大家,但是眼睹只看著托尼一個人。

    「自己小心點!」托尼沒好氣地說,替他關上車門,看著車子一輛一輛地開出大門,揉了揉眼睛,正要往廚房走,卻聽見卡西奧在追問留下來的裡諾;「那封信提到白玫瑰,你對此有什麼印象嗎?哪位曾經和教父認識的年輕小姐與此有關?」

    托尼邁出的腳步停下了,臉色變了又變,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了起來:狗屎!原來是和女人約會才不讓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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