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願(下) 番外
    阿爾法帝國歷3532年,傑恩·奧利維·海登博格閣下在實驗室裡,第一次成功地控制了反物質能量釋放的形式、時間、和強度,在太空量子物理的發展歷史上,這是開創性的一天。

    同年,帝國的第一王子,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殿下,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結束了預科課程。

    阿爾法帝國歷3533年,前第三王子流放地星球首都發生連環車禍,死亡104人,受傷298人,死者名單裡,赫然有著前第三王子兩位即將成年的兒子在內,據首都官員匯報,屍體無法辨分,無法驗證DNA。

    同年,貴族院三位議員以此事提出彈劾皇帝案,以三票贊成,167票反對,30票棄權而未果。

    據說,皇帝陛下為此事有些不愉快,連本來預訂好的秋獵舞會都沒有出席。

    阿爾法帝國歷3534年,實驗室製造出第一台反物質發生裝置,但是功率只夠發動一輛雙人型陸上車。試驗成功的當晚,傑恩·奧利維·海登博格閣下未能成眠。

    同年,克菲羅爾公爵成年,正式接手家族權力,進入內政部,擔任第三大臣。

    阿爾法帝國歷3536年,這是個多事之秋,在某個陰雨的早晨,位於帝都郊區的龐大實驗室遭到恐怖襲擊,恐怖分子用的是軍方最新的貧鐳炸藥,實驗室及周圍方圓三十公里的地區被夷為平地,所有工作人員全部罹難。

    而災難發生的這天早上,本來都是一貫准點到達實驗室的海登博格閣下因為衛隊車輛故障,推遲了一個小時出發,從而幸運地躲過了這場劫難,不過,他也親眼看到了那吞噬一切的死亡煙雲,是如何帶著血色,緩緩升起在空中。

    皇宮的侍從說,當天皇帝陛下和海登博格閣下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閣下從來沒有過的憤怒,兩個人關在房間裡,只有隱隱的聲音傳出來。

    當天下午,在幾位大臣面前,海登博格閣下衝進會見室,怒不可遏地正式對皇帝陛下發出規避令,並且以王子殿下監護人的身份,要求將學業中止,即刻招正在艦上實習的王子殿下回來。

    大臣退出會見室之後,沒有十分鐘,傑恩·海登博格閣下也離開了。

    半小時後,皇帝緊急召集貴族院最高法庭會議。

    二十分鐘後,最高貴族法庭宣佈,修訂法案,從此規避令對海登博格的配偶無效。

    據說海登博格閣下因為受到了打擊,當晚猝然病倒,皇帝緊急召皇家醫學院的吉雪亞醫生入宮。

    同年10月,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殿下,帝國第一王子依舊以年級第一的成績,從少年貴族軍校畢業,進入帝國第三混合艦隊服役。

    在畢業舞會上,第一王子殿下引發了一場最終發展為群架的混亂,事後小王子這麼說:「我並不想和他們任何一個人跳舞,可是他們顯然誤會了,都認為對方才是自己的阻礙。」

    在此之後,皇帝陛下的伴侶,海登博格閣下就一直在宮內休養,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出現過。

    阿爾法帝國歷3537年,皇帝陛下封克菲羅爾公爵為帝國親王,大家都猜測說,也許,年輕的親王就是皇帝內心默許的皇位繼承人了,而且從血緣上,他也擁有先皇的血脈,是可以被大家所接受的。

    阿爾法帝國歷3538年,第一王子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升為中校,正式成年,在皇宮舉行的慶祝他成人的宮廷舞會上,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男性跳了一隻舞。

    那位幸運的男士就是新晉的帝國親王克菲羅爾殿下,舞會結束後他笑著說:「感覺很好,如果殿下能少踩我幾腳的話,感覺會更好。」

    同年,在北方邊境,發現小股叛軍的蹤影。

    阿爾法帝國歷3539年,第七星區某邊境星球被叛軍襲擊,守衛艦隊全軍覆滅,五日後,帝國第十一艦隊趕來支援,平息叛亂,但是每個人的心底,都開始蒙上了一層陰影。

    同年,第一王子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申請調入帝國十一艦隊,軍部批准,並升為上校,任命為分艦隊母艦艦長。

    戰爭,持續了一年,原來最先的小股叛軍只是誘餌,在引動帝國第十一艦隊長途奔襲之後,先鋒部隊陷入了用隕石群設計的包圍圈,一場血戰之後,十一艦隊潰敗而回,幸而保存了一半的戰力,未遭全軍覆滅。

    這場戰役中唯一的亮點,就是臨危受命,代替重傷的十一艦隊司令官指揮剩餘艦隊安全撤回,並在路上殺了對方一記措手不及,多少挽回了點損失的帝國第一王子,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殿下。

    在十一艦隊退守第七星區要塞之後,猖狂的叛軍艦隊從隱身之處離開,打算趁帝國援軍未到的時候,搶佔幾個重要地理位置的星球,可是他們打錯了算盤,帝國十一艦隊尚有一戰之力,年僅19歲的第一王子率領著不足艦隊滿員四分之一的艦船,游戰於各個星球之間,七日之內,將叛軍的後備艦隊擊潰,並以近乎奇跡的戰術,躲開叛軍的主要攻擊艦隊,摧毀了正向戰區趕來的叛軍後勤供給船。

    等到援軍終於趕到的時候,戰場上剩下的是已經被牽制得精疲力竭並且失去供給的叛軍主力,在優勢兵力的合圍下,終於徹底清剿了所有叛軍。

    帝國第十一艦隊,還剩下三分之一的艦船,和四分之一的戰鬥人員。

    弗蘭克·奧利維·海登博格殿下被越級晉陞為中將,召回帝都授勳,帝國十一艦隊撤回防地休整,帝國第七艦隊負責留守。

    表面上看,叛軍似乎是被消滅了,但是弗蘭克殿下再回到帝都之後,卻堅持對軍部上報:他認為,戰爭還遠沒有結束,叛軍也沒有真正被清剿,他們現在,甚至不知道叛軍的首領是誰。

    在他的堅持下,軍部終於下達命令,將帝國第七艦隊的部分和帝都近衛軍的部分統合,成為一支暫時的混合艦隊,沿第七星區邊緣搜索,並且任命第一王子殿下為司令官。

    很快的,出征的日子到來了。

    「叮噹當當……」一隻手穩定地拿著一個銀質雕花鈴鐺,在離床頭上方半米的地方不斷搖動著,悅耳的銀鈴聲對於沉睡的人來說,幾乎是催命了,很快,從柔軟的藍色被子裡伸出一隻穿著白色亞麻睡衣的手臂,胡亂地在空中抓了幾下,似乎想要把這要命的鈴聲給停止掉,但是大概是已經有太多經驗了,那只搖鈴的手略抬了抬,在他夠不到的地方,依然鍥而不捨地搖著鈴鐺。

    頭髮深藍,腰板卻依然筆直的約賓克,已經是皇宮的副主管了,以他一個平凡的貴族管家身份,能做到如今這個程度,是了不起的成就,據說他年輕時就讀的管家學校近年的招生人數足可以讓任何一個同類校長嫉妒到死,可是他還是保留著一些事情必須親力親為的習慣,比如說,叫王子殿下起床。

    終於抵不過鈴聲的折磨,金髮碧眼的帝國第一王子殿下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睡眼惺忪地打著招呼:「早安,管家爺爺。」

    「早安,殿下,今天是個好天氣呢。」約賓克停止了搖鈴,只要有他在,他就會親自來叫王子起床,還沒有滿20歲的小王子在某些事情上還是不那麼自覺地。約賓克向來不信任王子房間裡的鬧鐘。

    「啊,是嗎?」小王子半閉著眼睛說,「請給我準備早飯,我路上吃,現在多睡半小時……」

    「殿下,今天您要和皇帝陛下共進早餐,這是約好的。」約賓克提醒他。

    「噢,爸爸嗎?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弗蘭克在被子裡伸了個懶腰,一邊自言自語著,還是懶洋洋地坐了起來,金髮有些蓬亂,散落著從額頭上掉下來,遮住了碧藍的雙眸,白皙的臉頰因為剛睡醒,泛著健康的紅暈,線條完美的紅唇有些不悅地抿著,睡衣的第一個扣子沒有繫上,露出勻稱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帝國的第一王子,弗蘭克,同時也是19歲的海登博格,他的美麗,不是父輩們冰山般的冷傲,而是高高在上的,陽光般燦爛奪目,甚至是囂張的傲慢著,像個少年神,俯視著下界的芸芸眾生,並且明白地表示出來,你,永遠不可能靠近我。

    「已經遲了,殿下。」約賓克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弗蘭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床,打著哈欠懶散地走進浴室,很快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床鋪,拿出王子殿下的軍服,約賓克一絲不苟地做著這一切,他清楚弗蘭克的怪癖,他的東西,很討厭那些皇宮裡的侍從動手,大概是因為有一次被發現有人居然偷偷地拿他用過的東西出去拍賣吧,當時小王子一氣之下到學校去住了整整一個月,最後還是皇帝陛下親自去接才肯回來,從那之後,弗蘭克的衣物起居,就成了約賓克當仁不讓的全責。

    全都整理完之後,也該是弗蘭克洗漱完畢的時候,約賓克掐著時間出了門,留給小王子一點私人空間,心裡卻有些難過了,他看見過弗蘭克在外面的樣子,神采飛揚,傲慢無比,經常會冒出一些讓人下不了台的尷尬話題,是帝國的優秀王子,出色的海登博格沒錯,可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只有在房間裡,在他堅持一直用最早的藍底白海豚圖案裝飾的臥室裡,在他每次醒過來迷迷糊糊的早安聲中,才能看出來,他也不過是個孩子,一個沒到20歲的孩子。

    果然,十分鐘後,神清氣爽的弗蘭克一身黑色銀邊軍服走了出來,肩頭上兩顆金星閃閃發亮,面容沉靜高傲,和剛才那個迷糊著賴床的少年相比,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看見約賓克守在門口,笑著說:「遲了嗎?那就讓父皇等等吧,誰叫我想見他,都得要先等個半小時呢。」

    約賓克無言地歎了口氣,羅伊斯寵愛兒子,已經是帝國公開的秘密了,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弗蘭克想見他,他都會盡快結束手中的工作,立刻來到兒子身邊的,在以前的皇家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父親呢。

    弗蘭克故意誤解了他的意思,皺起了眉頭:「父皇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其實我已經可以搬出去住了啊,他又不讓,我已經成年了,還讓我住在皇宮裡面。很不自由啊。」

    這事情確實很奇怪,按照規矩,每個王子成年之後都該搬出皇宮,另找住處,可是弗蘭克滿十八歲之後,羅伊斯卻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理由是皇宮裡現在沒有女性了,就算是成年的王子也不會有任何困擾,而且,讓兒子搬出去,他不放心。

    「大概是因為,陛下害怕殿下的安全無法保障吧。」約賓可盡量輕描淡寫地說,弗蘭克卻笑了起來,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嗯,我看是父皇害怕我會造成混亂才對。」

    在幾年前,當弗蘭克剛從軍校畢業的時候,有次似乎是無意地提到過:我覺得喜歡小動物的男人會比較有愛心。一時之間,帝都的年輕人們人手一隻寵物地招搖過市,甚至還有位年輕侯爵去弄了只特裡爾幼熊來,得意洋洋地剛散了一小時步,就被皇家環保局派人請去了。

    而一年後,小王子似乎又說:我覺得有藝術細胞的男人感情很細膩。結果不用說了,又是一場混亂。

    如果真的讓他在宮外居住的話,天知道還會惹出什麼樣的亂子來。

    弗蘭克步履輕快地走到皇帝寢宮的小餐廳,內侍推開門,在擺滿了精美食物還裝飾著玫瑰花的餐桌前,帝國皇帝陛下,羅伊斯·菲拉·奧利維,已經正襟危坐地等待了。

    「早安,父皇。」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遲到而感到絲毫羞愧不安,年輕的小王子大大咧咧地繞過桌子,在皇帝陛下的右手邊坐下,羅伊斯帶點寵溺,帶點無奈地看著寶貝兒子:「能讓我等待的,全帝國也只有你一個人了,兒子。」

    「那有什麼不好嗎?」弗蘭克眨著眼睛,故作天真地說,「這說明了,神是公平的。」說著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四邊的侍從外,沒有別人:「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吃早餐嗎?」

    「嗯。你還想誰來呢?」羅伊斯看著身後的侍從為弗蘭克倒了一杯牛奶,似乎是不經意地問,「如果你希望邀請某個人的話,可以提前告訴我,父皇會達成你的心願的。或者,你希望的,是一個盛大的歡送儀式?」

    金髮小王子愉快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小心的不讓牛奶沾到嘴唇上面,動作非常優雅,無可挑剔:「歡呼和鮮花是屬於勝利者的,雖然我已經有這個自覺了,但是,還是不習慣提前預祝……會有些嫉妒的人造出些不和諧的音調吧。」

    羅伊斯很有興趣地看了看他,然後切開一塊熏腸:「你會在意嗎?」

    「我並不在意,只是想讓這些人明白,勝利者是不受嘲笑的。」弗蘭克拿起銀叉,送進嘴裡一塊魚,笑著說:「啊,爸爸,你果然是老奸巨猾,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故意去接我的話。」

    「你是說你不想要一個歡送儀式囉?那麼你一進門的失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讓某個人在此時此地出現呢?」羅伊斯笑著問,然後又解釋著說:「我已經邀請過萊因了,他說這是我們的家宴,不方便前來,不過他會來為你送行的。」

    和鋪天蓋地的追求者們相比,克菲羅爾親王的態度很奇怪,對弗蘭克若即若離,平時見面,也是很遵守禮節的常規場合,從來不會刻意製造和弗蘭克見面的機會,甚至可以說,是冷淡和疏離了。

    弗蘭克暗地裡撇了撇嘴,拿起一塊麵包,邊塗果醬邊說:「親王殿下在這裡出現,的確很奇怪,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什麼緊急公務要進宮處理吧?送行,也很奇怪啊,他不是軍部的官員,是內政部的啊,除非內政部有什麼特別的指示要他來傳達呢。」

    塗好果醬,他穩穩地拋出炸彈:「我想見的,是爹地啊。」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敏銳地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眼中,有一霎那的失神,臉色也陰沉下來,帶點嚴厲地看了他一眼,看見他的面容時,目光又恢復了和藹:「你沒有對他說嗎?」

    咬了一口麵包,小王子很鎮定地說:「我提出了要求,可是爹地拒絕了。」

    他伸出手指,一個一個地強調說:「爹地拒絕見我,拒絕和我一起用餐,只肯跟我講電話,沒有多少時間還掛掉了……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到爹地了。」

    忽然停住了話頭,弗蘭克眨了眨碧藍的大眼睛說:「噢,對了,其實我也不該抱怨的,父皇你,不是已經幾年都沒有見到爹地了嗎?如果不算你偷偷看他的話。」

    面對這樣的話,羅伊斯也只有苦笑了,知道是兒子報復他剛才提到親王的事情,深深地歎了口氣說:「是嗎?他不肯見你,那他知道你是要出征平叛嗎?」

    「當然不知道,我怎麼會把這種事告訴爹地呢。」弗蘭克抗議道,「爹地已經夠煩心的了,不想讓他再多為我擔心……或者如果他知道了,他會接受不了的,會阻止我去……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也許我會在回來的時候,掛上上將的軍銜呢。」

    藍色的雙眸裡閃著驕傲的光芒:「父皇,我會超過你的,我會成為比你還要年輕的帝國元帥,不,是帝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元帥。」

    「我相信你能做到。」羅伊斯伸出手去,疼愛地摸了摸他的金髮,卻被小王子巧妙地躲了過去:「不要摸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現在是混合艦隊的司令官,帝國中將了!」

    「就算你當上了帝國元帥,你依然是爸爸爪子上的小肉墊。」羅伊斯開玩笑地說,「把雞蛋吃了吧,那是廚子特別為你做的。」

    弗蘭克本來把蛋杯悄悄藏到牛奶壺後面,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有些不高興地說:「我不喜歡吃。」

    「聽話,只有這個,可以補充你身體需要的蛋白質,我的帝國軍人,可不能是個虛弱的男孩啊。」羅伊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情不自禁的憂傷,他沒有說話,堅持拿過蛋杯,親自為兒子敲破了蛋殼,就像弗蘭克還小,需要自己照顧那樣細心。

    沒有再說什麼,弗蘭克看著已經被剝去了上半截蛋殼的雞蛋,鼓鼓嘴巴,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下去,羅伊斯只是看著他,自己面前的早餐,沒有再動過。

    皇家的早餐,雖然花樣繁多,但是吃了那麼多年了,很容易就對那冰冷的感覺厭煩,這次也一樣,草草地吃完那個雞蛋,就像完成任務一樣,小王子拿起餐巾抹了抹嘴,站起身來:「我可以告退了嗎,父皇?」

    他的口氣如此輕鬆,像是他不過是要到花園裡去打發一個無聊的上午,中午就可以重新見到,一起用餐,而不是即將遠征邊境,很有可能會浴血戰場,演奏金屬與死亡炮火的交響曲。

    「路上小心。」羅伊斯看著他說,無限的寵愛都集中在這句話裡。

    弗蘭克卻做了個鬼臉:「知道了!爸爸是老了嗎?為什麼開始囉嗦起來?」

    羅伊斯拿他沒辦法地笑了:「你都長這麼大了,我當然會老。」

    「那我走了。」年輕的金髮小王子戴上軍帽,霎時由一個在父親面前撒嬌的孩子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帝國軍官,端端正正地敬了個標準軍禮,「再見,父皇。」

    「再見了,我的小王子,我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看著兒子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羅伊斯哭笑不得地叫住了他:「沒有忘記什麼東西嗎,弗蘭克?」

    在年輕的帝國中將疑惑的目光中,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頰,這才明白過來的弗蘭克轉過身,飛快地走到他身邊,摟住羅伊斯的脖子,響亮地在面頰上狠狠一吻,嚷道:「爸爸!你真是老了!這點事都不忘記。我愛你,爸爸。」

    「我也愛你,爸爸的小毛尾巴……去吧。」羅伊斯也在兒子的金髮上落下一吻,然後微笑著看著兒子大步向外走去。年輕,健康,熱情,無所畏懼,這就是他的兒子,他的驕傲。

    弗蘭克當然會成功的,他堅信這一點,他是帝國王子,想做什麼都可以,將來也會嫁給帝國的下任皇帝,過著幸福的生活,親王啊,是個好男人,很多地方都和自己一樣,就是,他愛人的方式有些奇怪啊。

    皇帝陛下想著,露出了難得的微笑,輕輕推開面前的盤子,向著自己對面,長桌另一端的空蕩看了一眼,傷感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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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蘭克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幾乎是奔跑著來到了皇宮正門前,陸上車和他的副官,衛隊都已經等待多時了,看見他過來,齊刷刷地立正,敬禮。

    早晨的陽光還不是很猛烈,照在陸上車醒目的皇家徽章上,沒有那麼刺眼了,但是弗蘭克還是看的很不舒服,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暗暗發狠,等到自己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訂做一輛新的陸上車,把屬於海登博格家族的徽章噴塗在上面。

    在火焰中展開雙翼的鳳凰啊,曾經是多麼驕傲多麼光榮的存在,卻在這個世界裡,蒙塵了五百年……他會讓這個姓氏再度輝煌起來的!這是血緣決定的一切!

    「殿下。」也等候在旁邊的約賓克不動聲色地遞過一個保溫飯盒,弗蘭克快樂地給了他一個笑臉:「謝謝管家爺爺!」

    「皇宮裡的廚子做什麼都是一板一眼的,吃起來一定不合胃口。」約賓克依然很古板很嚴肅地說,「希望您能喜歡這個,還有,路上請小心。」

    「我知道了,謝謝。」弗蘭克接過飯盒,習慣性地湊過去,在約賓克臉上碰了一下,「再見,管家爺爺,請替我好好照顧爹地。」

    「我會的,殿下。」老臉有些發藍的忠心管家尷尬地笑著說,「不過下次請不要這樣……我老了,不想和年輕小伙子決鬥。」

    弗蘭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吐了吐舌頭,然後拿著飯盒走下台階,副官是個沉穩的青年男子,此時已經打開車門,一手接過飯盒,靜候著他上車。

    「請稍等,殿下。」台階上的約賓克忽然出聲,倒把弗蘭克嚇了一跳,停住了腳步,回身看時,老人又不說話了,只是抬頭看著天空的什麼地方。

    不遠處,有幾輛路上車組隊向這邊飛來,可以清楚地看見,中間一輛上面有著克羅菲爾家族的徽章,聯想到剛才羅伊斯說的話,弗蘭克的臉陰沉了下來,狠狠咬了咬牙,卻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約賓克舒了口氣,笑著把雙手背在後面,準備迎接帝國親王的到來。

    「親王殿下是來送別的嗎?」副官在弗蘭克身後笑著說,弗蘭克抿了抿嘴,心不在焉地說:「誰知道呢,也許是順路吧,他不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嗎?父皇看上去……也很信賴她,有的時候我都在懷疑,是不是他才是父皇的兒子了。」

    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他才敢掛在嘴邊,副官當然明白帝國中將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對這樣的抱怨也只好含糊地笑著。

    頭上的陸上車盤旋著準備降落了,首先是衛隊的第一輛,接著就是親王乘坐的那輛,等它剛剛下降到一半,已經可以模糊地看見司機影子的時候,弗蘭克唇邊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出乎意料地轉身坐進了陸上車!

    「殿下?」副官有些驚訝,探頭往裡面看著,弗蘭克已經在座位上穩穩地坐好了,斜了他一眼:「你不想坐這輛車?」

    「沒有,可是親王殿下他……」副官忙亂地解釋著什麼,弗蘭克看見窗外陸上車已經開始降落到離地面很近了,把臉一沉:「出發!」

    王子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副官以最快的速度坐進車裡,繫好安全帶,就在親王的陸上車在地面停穩的同時,弗蘭克的陸上車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從窗戶裡向下看去,親王走出了陸上車,雖然離得遠了,身影變得很小,還是可以看出,他正在抬頭向天上看,弗蘭克在心裡湧起一陣報復的快樂之際,忽然又覺得自己太小孩子氣了,連這點小事,都要斤斤計較,其實,如果自己很平靜地等他下來,然後簡單而禮貌地客氣幾句,不是更好嗎?現在的做法,似乎讓人感覺到,自己還是很在乎他的,竟然刻意地去避開他……

    司機好像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在皇宮上空多轉了幾圈,等到那小小的人影走進皇宮,才掉轉頭,向航空港飛去,弗蘭克打開飯盒,很不爽地拿了塊鬆糕開始啃,一面在心裡暗暗地詛咒著:欲擒故縱,你跟我來這手,哼!我就讓你縱個厲害!

    他知道自己將來必須嫁一個男人,知道這是自己的命運,知道親王是喜歡他的,知道他們都在故意地避開對方……所以才更是喜歡……如果要嫁的話,那麼親王就是最好的選擇,尤其是,他還是羅伊斯內定的皇位繼承人。

    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可是弗蘭克心裡還是很不爽,就算他將來會嫁給這個人,並不代表他就勝券在握了,還表現得那麼滿不在乎的樣子,口口聲聲說,因為愛他,所以包容他……

    哼!

    我會比你有耐心的,等著看吧,看到底誰沉不住氣了。弗蘭克幾口吞掉鬆糕,惡狠狠地看了遠處皇宮的尖頂反射的陽光,我會回來的,在此之前,我要做完我自己的事情,我將來或許是你的配偶,不過現在,我還是海登博格閣下,帝國的中將,遠征軍的指揮官,我不會,不會就這麼嫁給你的!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不去想就好。

    弗蘭克並不知道,他此去所遇見的事情,無論是對他,對羅伊斯,對傑恩,對克菲羅爾親王,甚至是對整個阿爾法帝國來說,都是難以想像的。

    而他現在,正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飛翔在帝都的天空裡,去開創屬於他的時代。

    此時,是阿爾法帝國歷35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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