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正文 第五章
    杭州的早晨比起英國要暖得多,韋伊很早就醒了。院子裡飛來幾隻麻雀的時候,他正在啃著大饅頭配豆漿,品嚐這中國風味的早餐,幸運地,這一切都不賴。他拒絕了山伯要為他做嚮導的建議,購買了一張杭州地圖,打算靠自己在杭州遊歷一番。

    地圖上,旅遊景點多不勝數,韋伊暗自慶幸在英國的時候沒鬆懈過學習中文,這樣一來,外出與人交談也就不成問題了。山莊裡沒有車,韋伊只好搭出租車出去,由於對碧螺春的念念不忘,他決定第一個拜訪點就是中國茶葉博物館。

    中國茶葉博物館位於西湖茶鄉龍井村南高峰下,佔地約三點七公頃,是以茶和茶文化為主題的國家級博物館。博物館的主體由幾組錯落有至的建築組成,四周茶園簇擁,以花廊、曲徑、假山、池沼、水榭等相勾連,富有江南園林的獨特韻味喝淳樸清新、回歸自然的田園風光。陳列大樓設茶史、花萃、茶事、茶具、茶俗五個展廳,分別為「茶的歷史」、「飲茶風俗」、「茶具藝術」、「名茶薈萃」、「茶健康」等五個專題。風味茶樓又稱「研露漱香廬」,內設六個不同的茶室,供參觀者休息品茗。

    韋伊心滿意足地品了好幾種茶,又高高興興地每一樣都買了一大包,結果一整天都消磨在這博物館裡,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他認為自己是個天生的好茶者,只是這一點在沒來中國之前並沒有被挖掘出來,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種歸屬的愉悅。

    在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把所有茶葉都搬了出來,韋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把地上好幾袋的茶葉塞進副座和後座上,揚起禮貌的笑臉:「先生,請把我的茶葉送到日月山莊。」司機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客人,可是對方塞了一張嶄新的紅色鈔票到手裡,司機自然不會推卻:「放心!一定給你送到!」

    散步在西湖畔,韋伊雙手插進褲袋,任冬季的冷風吹散他一頭整齊的發,他並不感到寒冷。西湖的水清澈翠綠,倒映了岸上的風光,來往的人群,那種喧鬧是寧靜的英國鄉村所沒有的,突兀而新鮮。站在橋上,他看見西湖湖水中的自己,黑髮黑眸,是一張柔和的東方面孔,湖水泛起細小的漣漪,那臉容又變成金髮藍眸,卻是一張剛毅的西方面孔。他朝湖中人輕輕一笑,使勁一眨眼,平靜的湖面上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在這橋上顯得孤傲冷清。

    忍不住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歎了口氣,韋伊抬起頭,看見遠處有個人正拿著相機在拍攝,順著鏡頭的方面望去,他大概是想拍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映月。但距離那麼遠,韋伊並不認為能夠拍出好效果。頗感無趣地搖搖頭,他扭頭再去看照相的人,只能模糊看出他身上所穿是墨綠色的服裝,有點像特種部隊的裝扮,一頂鴨舌帽倒戴在頭上,三四點的陽光還有些耀眼,反射在那發上,竟然是一個金髮的男人。

    韋伊暗想這可真是個巧合,又見男人舉起相機轉了個方向,臉部的輪廓看清楚了許多,很熟悉的感覺,像……像約塞!韋伊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雙腳卻不受控制地朝金髮的男人走去。他低著頭走,看著自己的腳一步一步地移動,再抬頭時,金髮的男人卻不見了蹤影,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奔跑了起來,跑到剛才金髮男人站著的地方——什麼都沒有留下。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肺部一下子冰冷起來,**得無法呼吸。

    最終,他拖著疲倦的身心回到了日月山莊,大廳理的一角堆放著他買來的茶葉,出租車司機果然盡責。

    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的山伯擦著手走進來:「少爺今天玩得開心嗎?」

    韋伊像是沒聽到,坐在桌邊發著呆,他突然覺得下午那個金髮的男人就是約塞,他真後悔當時沒有早一點追上去,就算是陌生人,打聲招呼也是可以的。

    「真是蠢斃了!」他用英語罵了一句,山伯沒聽明白,又問:「少爺您怎麼啦?」

    這一聲音量大了許多,韋伊才注意到老人的存在:「啊,山伯,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老人小聲嘟噥著,我都進來半天……又指著那一堆茶葉說:「少爺你買的那些茶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喝啊!怎麼了?不對嗎?」韋伊拿起一袋拆開來,捏了些茶葉放在手心,聞了聞說:「很香啊,那個茶葉博物館館長說這是最好的茶。」

    「這也買太多了呀!這是要喝好幾十年呢!」山伯看著那一堆茶,覺得開個茶庫都夠了。

    「我正是打算喝一輩子的,我要戒掉咖啡。」說到食物,韋伊才發現今天出去除了喝茶,什麼都沒吃,肚子正餓得發出聲音,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山伯。

    老人瞭然,笑說:「就能吃飯了,我把最後一個菜炒炒就行。」臨出門口,老人又轉過來說:「對了,少爺,一會兒能讓那外國人一塊兒吃飯?」

    韋伊怔了一下才想起山莊裡還有一個借宿者,至於山伯的提議,他覺得無所謂:「請他一起來吃飯吧。」

    山伯準備了四菜一湯,都是典型的杭州菜。看著那**火方和宋嫂魚羹,韋伊雖然叫不上名字,但是光看樣子便能想像那菜餚的美味。另外的是冬筍鯽魚和油爆大蝦,狠狠一吞口水,看到山伯端了一個砂鍋進來,韋伊自動上前接過,鍋內飄出勾人食慾的香味,他問:「這是雞湯?」

    「是啊。」山伯在碗裡添上八分滿得湯,說:「是紅棗煲雞。」

    韋伊迫不及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著滿桌菜色,也顧不上該有的餐桌禮儀,心急的間:「客人怎麼還沒來?」

    山伯笑著把湯碗推到他面前:「少爺要是餓了就先喝碗湯吧。」

    「雖然有些失禮,可是實在太餓了,就先喝湯吧。」他自言自語著,然後就端起面前的湯來喝。正當他放下碗來,大廳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仔細一看,墨綠色的服裝,金色的發,那張臉……居然是約塞·愛莫頓!

    「匡當」一聲,韋伊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屋裡的另外兩個人都看向他,山伯一臉擔憂地問:「少爺您沒燙到吧?」而那金髮的人,那雙藍色的眼在看見他後竟沒有一絲的波瀾。

    韋伊立刻衝到他面前,望著那雙湛藍的眼,他幾乎以為又是在做夢了。這樣的眼睛,這樣的鼻子,這樣的嘴唇,如果不是他心愛的約塞,還會是誰呢?

    他興奮地伸出手,想要觸摸面前的人,卻聽到對方薄唇翕合:「先生,你的動作太失禮了吧!」話語冷冷冰冰,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冷酷,約塞從來不這樣說話,他是那樣誠樸!要命的是,他講的不是英語,而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你……你會講中文?」韋伊吃驚地看著他,伸到他頰邊的手握成拳收回自己的身側。

    「當然,到中國來旅遊,不會講中文可是會惹上許多麻煩的。」金髮男人嘲諷一笑。

    韋伊退了一步,又仔細打量一下,這面容確實是約塞,可是這冰冷的氣息……他又不確定起來,世界上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嗎?他按照英國的禮儀伸出手,禮貌地說:「我叫韋伊,很高興認識你。」

    對方伸出手,冷峻的臉上勉強有一絲笑意:「我也是,我叫約塞。」

    韋伊像是被狠狠一擊,盯著金髮男人問:「你是約塞·愛莫頓?」

    金髮男人挑高了一邊的眉問:「你從哪兒弄到我的名字的?」

    「好吧,約塞。」韋伊用英語開口,「我們不要再玩這無聊的遊戲了,你就承認吧!你認識我,而且我們差點就上床了。」

    金髮男人瞥了一眼山伯,同樣以英語說:「很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如果這是你的搭訕手法……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是同性巒,對男人並沒有興趣,即使對方是像你一樣漂亮的男人。」他甚至不打算等待韋伊的回答,快速走到山伯面前,用中文說:「我遲到了,剛剛路上塞車。」

    「沒事兒,」山伯看了眼還杵在原地的韋伊,問:「你們倆剛才說什麼了?」

    藍眸露出少見的笑意,他說:「只是用英語打了個招呼而已,他應該就是你的少爺吧,他的英語很標準呢。」

    山伯呵呵一笑:「那還用說,少爺可是在英國長大的。」

    「我想我們一定見過面。」回過身的韋伊突然說道。

    「誰知道呢?英國那麼小!」金髮男人聳聳肩,也不等主人招呼就坐在位子上。

    山伯遞上碗筷一邊說:「那倒也是,比起中國的幅員遼闊,你們英國是小了點,不過人家發展好啊!」又轉頭叫:「少爺,您也快來吃飯吧。」

    看見山伯去了廚房盛飯,韋伊又坐到金髮男人身邊,他不死心地說:「約塞,停止你愚蠢的遊戲!我受夠了!我可以原諒你的欺騙,但是你不應該玩弄我!」

    金髮男人熟練地運用筷子夾起一片火方放進口中,看著不可思議的中國青年開口道:「你太激動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一定認錯人了,因為我沒有欺騙人的習慣。」

    「約塞!」韋伊壓低了聲音靠近他,「你不覺得你對我太過分了嗎?引誘我愛上你,然後一腳把我踢開?」

    「我重申,今天絕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金髮男人不耐煩地叫道。

    「約塞……」韋伊站起來想要大叫,對方快速地將唇移了過來,輕易地堵住了他將要出口的話,瞬間的接觸然後退開,戲謔地說:「用一個吻換取一頓飯的安靜。」

    韋伊不可置信地回想那瞬間的一刻,他沒有料到生性純樸的約塞居然敢這樣大膽,難道面前的人真是不是約塞?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約塞?他舔了舔唇,有**的味道,大概是因為約塞沾到他唇上的。這樣熱情的約塞,其實也不壞,他想。

    「好吧。」他妥協了,「你的吻的確有這個價值。」曖昧地盯著對方繼續進食的嘴,他邪氣地笑:「我期待你的吻有一天能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所以,當山伯端了飯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韋伊愉悅的臉和約塞氣悶的樣子。吃到一半,山伯建議:「山莊後頭的溫泉,少爺還沒泡過吧?今天晚上要不要試試?」

    韋伊點頭一笑,轉而問:「愛莫頓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呢?」故意用上生疏的稱呼,但眼神卻火熱地在對方身上駐足。

    金髮男人嗆了一下,對上中國青年挑釁的眼神,咬著牙笑道:「那就多謝韋先生的美意了。」

    南方的冬天夜裡格外清涼,鮮少星辰點綴的上空漂浮著深藍色的雲,月光明亮,灑出一地的銀白。

    日月山莊裡有一處溫泉,自然而成,據說也是當年那官宦人家保留下來的。溫泉處余煙裊裊,一道男聲從這似真似幻中傳來。

    「這溫泉還不錯,不是嗎?」優雅的中國青年在熱氣瀰漫的池水中舒展他修長的身體,抬高的光潔手臂上滴落點點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的誘惑,他將水灑在臉上,襯得誘人的**更加垂涎欲滴。細長睫毛上的點點水光在他不經意地眨眼下閃動著,協助鳳目向池中的另一個男人傳遞秋波。

    「是的,尤其是當一個人享受的時候,」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的金髮男人露齒一笑:「那會更好。」

    「約塞,你到底是不願意與別人共浴,還是不願意……與我共浴?」韋伊站起身,展現他美好的身體,一步一步,誘惑性地走向微微蹙起眉頭的金髮男人。

    「停止!」約塞叫道,指著距離他十公尺以外的一點道:「就站在那,對,別再前進了,我可不希望某天我們必須站在法庭上,指控你性騷擾我……或我性騷擾你,並且是後者的情況看起來更容易讓人接受。」

    「老天!」韋伊大叫道,抱著他健美的腹部彎下腰,靠在池邊不可制止地大笑:「親愛的,你真是太有趣了!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們對簿公堂的情景了!」

    「是的,那時候我應該是站在被告欄裡,而你是原告,如果這種想像能滿足你怪異的趣味的話。」金髮男人調笑般的語氣呈現的是一種藝術性的諷刺他。絲毫不關心對方會因他的話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只是伸手拿起池邊的毛巾擦了擦他被溫泉熏得發紅的臉。

    「你確定要這樣對話下去嗎?」中國青年平靜地問,一句句冷嘲熱諷,老天!可真累!

    「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另一個對他有企圖的男人產生愉快的感覺。」約塞看著他,似笑非笑地答道。

    「我不認為我有做什麼出軌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任何冒犯你的行為。」

    「你當然沒有,你只是在努力讓我能做出冒犯你的行為,只是這樣。」約塞目光炯炯,不屑一笑。

    巧妙而諷刺性的回答讓韋伊迷人一笑:「感謝你承認我有這樣的本錢。」

    「是的,我承認你有這樣的本錢,可惜的是,」約塞嘴角一揚,嘲弄地說:「你的誘惑對我並不起作用,那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金髮男人自信而確鑿的回答讓韋伊頓時氣餒,自嘲道:「聽起來像正義必勝。」

    約塞無可厚非地掀了掀嘴唇,抽來置放在池邊的白色浴巾,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等一下。」韋伊伸出修長的手臂扯住浴巾的一角,神色莊重地道:「我們的談話還沒到主題呢!」

    金髮男人看出他的不肯罷休,不酎地皺起了眉頭:「我不認為有談下去的必要。」

    「絕對有必要!」韋伊厲聲道,「我說過我不喜歡這種被玩弄的感覺。」

    「噢!」約塞做出頭疼的樣子低叫一聲問道:「你確定你沒有被害妄想症?」

    中國青年隱忍怒氣,企圖在這判若兩人的人臉上找出絲毫偽裝的痕跡,心平氣和地說:「我可以不追究你欺騙我的原因,但至少此刻你在我面前應該坦白一點,讓你那可笑的遊戲在肚子裡腐爛掉。」

    「非常抱歉,能在我肚子裡腐爛掉的只有食物。」金髮男人不留情面地回道。

    「說!」中國青年瞪起他的眼睛,他已經無法掩飾他的焦躁,暍道:「告訴我你是不是那個該死的古堡幽靈!」

    約塞露出嘲諷的笑容:「你既然說我是幽靈,那現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麼?真是可笑!」

    韋伊頓時語塞,解釋的話還未出口又被打斷。

    「從一見面你就懷疑我,說我是個善於謊言的騙子,好吧,你是山莊的主人,我尊重你,如果這是你想趕走我的手段,那麼,如你所願,明天我就搬出去。」金髮男人並沒有惱怒,他平靜地說著,那藍寶石一樣的眼睛閃著柔和的光,那種光芒讓韋伊感到一陣熟悉。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趕你走!」挽留的話不經過大腦就從口中蹦出:「你留下,留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或許你是要說留到我願意承認是你那個所謂的『約塞』的時候。」金髮男人又一次地不留情面,能夠繼續在山莊中住下自然是好事,但要繼續遭受青年的騷擾……還不如另外找個住處。

    「不不不!」中國青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搖著頭,信誓旦旦保證道:「我絕口不提這件事。」儘管有上千上萬個疑問困擾著他,可是比起讓這個與約塞如此相像的男人離開,他寧可將所有疑問吞回肚子裡,並且他相信,這一趟中國之行必定能解開所有的疑惑,而這下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金髮男人看著他,似乎是在考慮,過了一會兒才露出淺顯的笑意。

    那一夜,韋伊為那幾乎弱不可見的笑容足足興奮了一個晚上,如果……如果這樣的笑容也能出現在他的約塞臉上,那有多好!第二天一早,韋伊早早就起了床,換了外出的衣服後就往約塞的房間跑。

    到了門外連敲幾聲門部沒有反應,問了山伯才知道約塞早早就出了門,灰心喪氣下決定明天一定要起得更早。

    可惜韋伊的決心並沒有感動上帝,連續幾天吃了閉門羹,卻是連脾氣都沒地方撒,不知道約塞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避著他,總之,自從上次溫泉之夜後他們就沒見過面。

    倔強的中國青年有著令人敬畏的堅決,打著「誓不罷休」的決心,他犧牲了一個晚上的睡眠時間,苦苦守侯在約塞門前。

    「守株待兔」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中國成語,也是一個中國式的寓言故事。儘管故事告訴人們不要存在僥倖心理,但這個詞今天用在約塞這只「兔子」上似乎並不管用,因為他看到他的獵人正揚起勝利的微笑向他走來。

    「Haven't seen you for days!(好久不見了)」中國青年站在他面前,重重的尾音放在「days」上,勝利的微笑還不到十秒就轉化成抱怨的表情。

    約塞挑了挑眉,這個動作他做起來很有味道,有點壞又有點無辜,他答了一句:「我也是」。

    韋伊此刻的感覺就是又愛又恨,他問道:「你這幾天去哪裡了?」

    約塞越過他走向房門,一邊走一邊皺起眉頭問,「我有向你報告行程的必要嗎?」

    韋伊知道約塞式的諷刺又要開始了,他連忙道:「是的,你沒有必要,我只是擔心你,因為我每天早上來找你的時候,你都不在。」

    約塞低笑一聲:「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身後的中國青年自然也尾隨進去。房間沒有他的主房那樣大,古老而樸素的中國風格,唯一的亮點就是隔開睡床和小廳的那扇屏風。韋伊對古董並沒有研究,不知道它究竟算不算上品,只是看它色彩雕畫都精緻非凡,自然奪人目光。

    約塞脫下沉重的外套,又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韋伊被這個問題砸得頭重腳輕,含含糊糊說不個所以來。天知道他什麼事都沒有,不過是想多見見約塞幾眼而已。

    「只是想約你一塊兒去逛逛,這是我第一次來中國,杭州有很多地方還沒去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做個伴兒。」中國青年言語誠懇地道。

    「你在約我嗎?」約塞問道。

    韋伊深吸一口氣:「是的,希望你不要拒絕。」

    金髮男人抿著嘴唇,藍色的眼珠看著桌面,手指在桌上無規則地敲打著。

    這幾天早出晚歸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避免與韋伊碰面,現在又覺得這樣的做法幼稚可笑,好像他是怕了眼前的中國青年似的。他覺得自己做得有些多餘了,此時面對韋伊的邀請,反倒升起一種挑戰的慾望,他說:「你希望自己起床還是我去叫你?」

    韋伊怔了一下,立即明白過來:「你想去哪?」

    拿出背包裡的照相機,約塞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就像對待情人一樣溫柔,他說:「我要拍下最美麗的西湖,在晨曦下的湖畔,所以日出之前我們必須出發。」

    韋伊瞪大眼睛,抬起手錶一看,該死的!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只剩下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他不知道約塞是怎麼做到的,總之他可是需要馬上回去睡一下。臨走前看著約塞又溫柔地將照相機放回背包裡,他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寶貝你的相機?」

    金髮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你不知道我的職業就是攝影師嗎?」

    韋伊這才發現自己不僅對幽靈一樣的約塞一無所知,連眼前的人,他也完全不瞭解,儘管對他充滿了好奇,可是看見約塞已經疲倦地打起了呵欠,他只好又一次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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