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雷劫姝 第七章
    薰暖的夏夜,竟開始飄起霏霏細雨,雨夜的星空,在明月輝映下,綺燦多姿,景物看來迷迷濛濛、如真似幻。

    卓英男輾轉難以入眠,起身披衣,漫步至寒月樓廊簷下,深幽的美眸凝睇著這雨灑的月色,夏夜綻放的曇花,清妍奪目,恍如白玉雕琢,晶瑩剔透,純淨無瑕得教人讚歎,卻也勾引出她的愁思。

    挑捻烏絲,她倚著欄杆,不自覺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吟罷,她幽幽一歎,正想回轉房內時,驀地,她已被一雙健臂帶入一堵熟悉的厚實胸懷。

    "啊!"卓英男輕呼一聲,一抬眼,便迎上寒天放那雙如子夜寒星般幽邃的瞳眸。

    真邪門,怎麼剛好吟完最後一句,他便出現,瞧他滿臉得意的,她小臉燒紅得厲害,真想挖一個洞鑽進去,也不敢望向他邪謔的眼神。

    他將她抱進房裡,置於床榻,讓她倚偎在他懷裡。

    "沒想到你竟然會思念我。"他灼熱的眸光盯住她,煥發著異樣的光彩。

    "去!誰說我想你來著!"卓英男臉紅地輕啐道,事實上,他離開這三天,她確實著魔地想念著他,但她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因為她即將離開他所引起的反應罷了!

    寒天放輕笑,並不爭辯,溫暖的大手滑入她的單衣下,摩挲、溫習著她那柔嫩細緻的肌膚。

    "你……不是明日才會回來的嗎?"她按住他的手,輕喘地問道。

    她這話讓他想起了寒天行的緊急飛鴿傳書,為此他連夜趕路,深怕回來時,已不見她的蹤影。

    "舒大年跑了,這事你已經知道了吧。"他挑眉徐淡地問,完全聽不出他的情緒。

    "你以為是我做的?"她俏目凝著他,輕淺笑道。

    寒天放不語,他心裡非常清楚,人不是她救的,但她絕對也脫不了干係。

    "聽天行說,如嫣來找過你?"他深幽的目光直瞟她的眸子,唇角微微勾起的笑彷彿已洞悉了一切。

    卓英男淡然回眸,"柳姑娘確實來找過我,你想知道些什麼?" "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他低聲問道,一手拂開她的烏絲,溫熱的唇眷戀地貼上她白皙柔嫩的頸後。

    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後悠悠地道:"其實也沒說什麼,她只是來告訴我,過不久,她即將成為你的妻子,雷風寨的寨主夫人。"空氣突地凝滯,寒天放抬起頭來,挑起眉眼問道:"看你的樣子,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就真的這麼冷心冷情,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成親?

    他的話教她怔忡了好一會兒,背對著他,她淒然苦笑,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可以雲淡風輕假裝事不關己,但聽了柳如嫣那番話之後,她心痛得要命,彷若被人以利刃在心口上捅了好幾刀,卻連呼喊或哭泣都無能為力!

    若說她不愛他,那麼她便是個自欺欺人的大騙子!她清楚的感受到方寸間正不斷地淌著鮮血,她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又該拿他怎麼辦?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她輕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請求道。

    他一把旋轉過她的身子,讓她清麗的小臉正對著他,"什麼事?"幽黑的瞳眸緊瞅住她如雲的眉眼。

    卓英男戚幽地凝睇著他,"你和柳姑娘成親之時,請事先通知我,既然無法離開這裡,總可以避開,我不想給你添加任何困擾。"雖說得淡然,但襲上心頭的,卻是濃濃的惆悵與輕愁。

    "真大方嘛!"他驟然凝目,笑得非常猙獰,怒焰悄悄攀上他的濃眉,接著,一把扯開她身上的衣衫,讓她雪白的身子完全依偎在他懷裡。

    卓英男低垂眉眼,緊咬著下唇,柔順地承受他翻湧的風暴。

    "看著我!"寒天放盛怒地低吼,隨即粗暴地覆上她的唇,逼迫她打開嘴,讓他滑溜的舌得以優遊其間,竭盡所能地侵擾她的每一個思維。

    淚水不自覺地滑落她的嫣顏,待她察覺時,淚珠已恍如決堤,滾滾而落,蜿蜒地流向他的胸膛。

    寒天放心中一陣悸顫,她從未在他面前哭得如此放懷、淋漓,他動容地掬起一滴淚珠,"為什麼哭呢?"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而哭呢?她心裡很清楚,但不能說,永遠都不能讓他知道。

    他輕歎一聲,"你為什麼就不能坦白承認你愛我?"他環抱住她,溫厚的大掌摩挲著她光滑細緻的背。

    "你胡說,我……我沒有。"她頑固地否認著。

    "只有﹃愛﹄才能教一個人行為怪異、痛不欲生、莫名地掉眼淚。"他在她耳畔低笑道。

    卓英男心下一片慌亂且愁惶,不!她絕不能讓他看穿了她的心。"就算是因為愛,那個人也不是你!"他的大掌驀地攫住她的胸脯,猛然一抓,令卓英男痛呼出聲,"為什麼你總要說一些我不愛聽的話?"恨怒的嗓音帶著深沉的痛楚。

    不待她回答,他蠻橫地欺身而上,既得不到心,得到了人也是好的,他淒狂地驟爾低下頭吞噬她惹人惱怒的嫣唇。

    他粗暴地咬吮著她,腥澀的血味在唇間流竄,幾乎讓她無法喘息,令她難過而微微蹙起黛眉,她張嘴欲喘氣,卻被他強勢的舌竄入喉間,濕熱的唇舌與她糾纏密合……

    在一陣痙攣後,頹倒在她身上。

    而她,早已在這波強烈得令人屏息的情潮中昏迷了過去。

    寒天放粗喘著翻過身,將她未著寸縷的軟馥身子緊摟進懷裡。盯著她歡愛過後沉沉睡去的艷紅臉蛋,他的心已然癡戀欲狂,狹長深遠的黑眸溢滿深情、綢繆的幽芒,他在心底暗暗發誓,無論蠶食或鯨吞,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毫無保留地交出她的心,還有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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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數日,寒天放總緊纏著她,不讓她有自由行動的機會。

    他總是以君臨天下的態勢,向她不斷地索求他要的溫存與纏綿,霸佔著她的每一分每一刻。

    而這使得柳如嫣根本無法和她接觸,卓英男又無奈又焦急,不知那柳如嫣是否會認為她是個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已不想離開雷風寨。

    事實上,不知從何開始,她已絕少興起逃走的念頭。一方面或許是明瞭無論她逃至何處,仍無法逃出寒天放的手掌心;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竟開始貪戀他溫暖的胸膛,習慣了和他相依偎的滋味。

    這一日,寒天放一大早便出門去,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卓英男正想上柳軒找柳如嫣,沒想到柳如嫣比她快了一步,已先找上寒月樓來。

    "你為什麼還沒走,想反悔嗎?"她一劈頭就是忿忿的質詢,一雙鳳眼森厲地盯著卓英男。

    "我……我沒有!"卓英男心虛地別過頭,這幾日她內心確實煎熬得厲害,離開雷風寨是誓在必行的,但……她的心卻愁成一團,悶得發疼。

    柳如嫣輕哼一聲,斜眼的瞅視著她,"該不會你已經戀上天放哥,捨不得離開他了吧"卓英男不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罷,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頭,一旦我和天放哥成親後,你的處境會更加不堪,我不會讓他納妾的,到時候……"她嗤笑數聲,話裡的意思已很明顯。

    "我會走!"卓英男黯然地道,"這幾天以來我根本毫無自由,這不是我的錯。"柳如嫣不悅地挑眉豎眼,說起這她就滿肚子氣,天放哥悄無聲息地回到雷風寨,一回來便栽進寒月樓裡,整整五日沒踏出寒月樓,心裡根本就沒有她這個未婚妻的存在,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卓英男是非走不可了,而且還必須走得愈遠愈好,她絕不能讓天放哥有機會找到她,柳如嫣瞇起眼在心裡暗暗盤算著。

    "我沒興趣瞭解原因,只問你一句話,你何時要走,我可以事先佈置一番。"她冷冷地回道。

    "我不知道……除非能支開寒天放。"卓英男低聲說道。

    "這我曉得,既然你無法拿主意,就由我決定時間吧!今天晚上,我會想辦法絆住天放哥等一干人,然後派人來接應你,子時之前,請你務必準備好。"柳如嫣果斷地說道。

    卓英男一怔,今晚?這……未免太倉促了些吧?但她沒有反對,因為她沒有反對的餘地,柳如嫣絕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我二師兄呢?我想和他會合。"蒼茫天地之間,她只剩二師兄一個親人,找著他,彼此也有個照應。

    柳如嫣微微勾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這你大可放心,我已命人將他安置於一個安全的地方,他也正等著你前去會合。"卓英男靜默地點點頭,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好說?離開這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她點頭答應,柳如嫣這才滿意地離去。

    一陣微風迎面拂來,飄墜起數枚粉色花瓣,卓英男怔怔地望著,任微薄的涼意漫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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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燈如豆,照映出卓英男愀然含悲的麗顏,窗外的月色朦朧,霧靄迷離,靜謐的夜更顯清寂。

    離子時尚有一些時間,她已換上一襲黑色夜行衣便於行動,簡單的行囊也已收拾完畢,就等柳如嫣指派的人來接應她。

    她無從得知柳如嫣要用什麼方法絆住寒天放,但自寒天放回來之後,至今尚未曾踏入寒月樓,想必那柳如嫣的計策應已奏效。

    正凝思間,從柳軒處隱隱傳來一陣不安的躁動聲,遠遠望去,一片人影幢幢,雜沓的腳步聲起起落落,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卓英男緊張地站起身來,想必是柳如嫣已經開始行動,突然間,綠玉驚慌的叫嚷聲由遠而近傳來。

    糟了!她在心底暗叫了聲,好不容易將綠玉支開,怎地又回過頭來了。

    "不好了!小姐,柳姑娘出事了。"綠玉上氣不接下氣地直嚷著,嬌小的身影已奔近寒月樓來。

    卓英男又驚又慌,生怕綠玉會撞上柳如嫣派來接應她的人。

    未幾,綠玉已來到房外迴廊,一邊還兀自嚷嚷著:"那柳姑娘也真想不開,竟然服毒自盡,你說她傻不傻"說話間,她人已進入卓英男房內。

    一抬頭,便看到身著夜行衣的卓英男,她愣了一會兒,迷惑地問:"小姐,你為什麼穿成這副德行,好奇怪喲!"小姐這身打扮,就跟上次偷偷由幽靈小徑逃離雷風寨時一模一樣!難道||綠玉霍地瞠大眼睛,正想發問時,窗外一道黑影已無聲無息竄至她背後,來人揚手一揮,手掌往她頸子上一砍,綠玉隨即昏厥了過去。

    卓英男圓睜雙眼瞪視來人,"你是柳姑娘派來的人嗎?"蒙面人點點頭,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輕盈俐落地縱出窗外,輕輕躍上屋頂,不消片刻便來到雷風寨大門前。

    只見守衛之人皆已倒地,離大門不遠處,另一名黑衣蒙面人早已備妥駿馬,正等候著他們。

    躍上馬匹後,卓英男回頭一望,"那些人不會有生命危險吧?"她向身後的黑衣人問道。

    黑衣人冷笑數聲,"卓姑娘還是擔心自己要緊吧!"語畢,他倏地點住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隨即揚鞭一揮,馬兒迅速地奔馳前進。

    "你們要帶我上哪兒去?柳姑娘答應我要讓我和二師兄會合呀!"她大聲問道,心裡卻暗暗叫苦。這黑衣人舉止怪異,話裡另有弦音,她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點住她的穴道,只隱隱感到一股不祥之兆。

    身後的黑衣蒙面人大笑數聲,朝並騎的同伴互望一眼,那笑聲充滿邪惡,眼神更散發出一股不懷好意的森冷星芒。

    "很快地,你便會見到你二師兄,我們正是要帶你前去與他會合。"黑衣人沉冷地道。

    語畢,他不再理會她,朝同伴一頷首,驀然拉扯韁繩,雙腿用力夾緊馬腹,加速奔馳的速度,須臾,已將雷風寨遠遠拋在後面。

    卓英男雖心知事有古怪,但如今她武功盡失,也只能任人擺佈,她認命地合上雙眼,腦海裡卻浮現出一張剛稜有勁、俊朗非凡的容顏,唉!她在心底輕歎了一聲,此生也許再也見不著他||那個她一生中唯一愛戀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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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過後,雷風寨因柳如嫣掀起的忙亂已平息了下來。眾人見柳姑娘泛黑的唇色已回復鮮紅後,無不鬆了一口氣。唯獨寒天放緊瞇著眼,瞅著床上昏迷的柳如嫣,神情似若有所思。

    "還好沒鬧出人命來,否則我們怎麼跟柳雲山莊交代?"鐵雁搖頭歎道,放鬆了身體坐下來喝一口茶。

    "我沒想到如嫣竟會以這麼剛烈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滿,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一旁的寒天行也歎息道。他畢竟仍有些不捨,柳如嫣好歹也同他們一起生活了數年。如今演變成這種局面,實非他所樂意見到的。

    兩人見寒天放仍是不發一語地盯著柳如嫣,猜想他必是因此而深感內疚,忙安慰道:"別太自責了,這也不全是你的錯。"寒天放依舊沉默,彷彿正陷入沉思中。

    "你可有什麼打算,這樁親事你作何決定?"鐵雁接著問道,被寒天放不言不語的沉凝態勢給弄糊塗了。

    誰知寒天放竟驀地一轉身,迅速縱身飛掠窗外,朝寒月樓疾行而去。

    鐵雁與寒天行不明所以,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隨即跟在他身後,趕往寒月樓。

    三人來到寒月樓,只見整座樓宇幽暗而深沉,靜寂無聲,雖是三更時分,但這份寧謐卻透著一絲古怪,瀰漫著詭異的氣團。

    寒天放率先走進房間,微弱的燭光將室內映照得昏昏濛濛,他伸手點上油燈,整個房間倏然通明。

    他回眸一望,垂著白色紗縵的床內空無一人,兀自隨著夜風飄飄亂舉,他迅速瞇緊雙眼,黑眸瞬間凝聚強大的風暴,似欲殺人般的狂鷙。

    鐵雁和寒天行兩人也不禁一愣,突然間房內傳來一陣輕微的呻吟聲,兩人循聲一望,只見綠玉正倒臥於圓桌旁,剛才室內一片昏暗,是以沒看到躺在地上的她。

    寒天行扶起綠玉,輕拍她的臉頰,未幾,綠玉便緩緩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她驚慌地喊了聲:"二少爺!"寒天行忙安慰她,"別慌,你方才暈了好一陣子。"綠玉吃力地坐起身來,"我怎麼會無緣無故昏過去呢?"寒天行望了一眼滿臉陰霾的寒天放,兩人心裡已有了底。

    "你小姐人呢?"鐵雁沉不住氣地問。

    綠玉摸摸後腦勺,"小姐……她剛剛還在這裡的,怎麼不見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眼裡流露著驚惶。

    寒天行搭住她雙肩,溫柔地道:"別怕,告訴我們,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我跑進來正跟小姐說柳姑娘服毒自盡的事,誰知頸後忽然一痛,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綠玉哽咽地說道,急得快掉出眼淚來。

    她語聲一落,寒天放已飛身縱向房外,疾如閃電地奔向寨口哨站處。

    寒天行見狀,急忙將綠玉交給鐵雁,隨後飛身跟了上去,幽微的月色裡,只見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地飛掠過屋簷樹梢,沒入黑暗裡。

    夜沉、風徐,星月的光華延著大地,寒天放和寒天行兩人來到雷風寨入口的哨站處,只見幾名守衛皆已倒地。

    兩人互望了一眼,寒天行抬起其中一名守衛,伸手探他鼻息,"還活著,只不過昏迷過去,顯然是中了迷藥。"他邊觀察昏迷之人的狀況邊說道。

    突地,他臉色一沉,"這迷藥和上次劫走舒大年所用的迷藥是相同的,看來舒大年和卓姑娘的失蹤應是同一夥人所為。"寒天放微瞇起眼,弧形優美的薄唇勾起一抹危險的笑,"若我猜得沒錯,今晚如嫣服毒自盡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為了絆住我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寒天行一臉愣愕,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大哥。"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如嫣自導自演?"寒天放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她昏迷時,從她懷中掉落的,瓶裡裝的是她所中的毒||鶴丹紅的解藥!"他回首朝寒天行輕嘲一笑,"試問一個不想活的人,又怎會隨身攜帶解藥,想必她服毒之前,早已先服下解藥。"寒天放的推測合情合理,但柳如嫣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推測很有道理,但如嫣的動機是什麼?況且這兩件事必會有接應之人,否則憑她一人之力如何辦到?"寒天行沉重地問道,沒想到柳如嫣畢竟聽不進他的勸告。

    "她的動機是什麼,你我心裡很清楚,只要和我成親,柳雲山莊便能藉此與雷風寨結盟,以壯大聲勢,遂行他一統武林、圖謀天下的野心。" "而卓英男的存在,便成了她最大的絆腳石、眼中釘!"寒天行接著說道,"若真是這樣,那卓姑娘恐有性命之憂。"寒天放猙獰一笑,"如嫣絕不敢讓自己的手下動手,想必一定會借他人之手。"寒天行不解,"她能借何人之手?" "根據我的推測,她應已和穆子雲掛上了勾,這樣做不但對她有利,又可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寒天放幽黑的瞳眸綻放出銳厲的精芒,冷冷地道。

    "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不怕卓姑娘會有生命危險嗎?別忘了她的武功已被你所廢,根本無自保能力!"寒天行不明白大哥為何還能如此冷靜,那卓英男不是他的最愛嗎寒天放背轉過身,沉冷的黑眸閃過一抹痛楚、黯然之色。他怎會不心急、不心慌,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她竟如此千方百計想逃離他,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他對她的付出還不夠嗎,為什麼她就不肯試著愛他"不必擔心,我早已讓天鳳潛入青龍鏢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勉強地擠出話來,聲音卻瘖啞不已。

    寒天行心思一轉,隨即恍然大悟,"原來天鳳這一個月都不見人影,是奉你的命前去查探青龍鏢局!"寒天放點點頭,"我打算將穆子雲和南下的闖賊一網打盡,削去柳雲山莊的羽翼,讓他不成氣候,自然也就無法施展。" "那……對於如嫣,你將如何處置?"寒天放冷哼一聲。"若非念在她曾和我們有過手足之誼,我絕不輕饒她,成親之事免談,我會讓她回柳雲山莊去!"寒天行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這樣做已是對柳如嫣最大的仁慈,他也不想見她命喪大哥之手,這一切只能說是她咎由自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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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馳了大半夜,晨光熹微,天快要亮了,卓英男但覺頭昏腦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一連眨了好幾下眼皮,這才完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原來他們已經進入縣城。

    街上仍杳無人煙,一轉彎,他們來到西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這街景是如此熟悉,好像是……卓英男猛然抬起頭來,青龍鏢局的匾額赫然出現在前方。

    她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柳如嫣竟教人將她送進青龍鏢局,想必二師兄也是同樣的遭遇。"你們怎麼往這裡來,我們不是要和二師兄會合嗎?"她試探地問道,想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身後的漢子仰天大笑數聲,"沒錯,再過不久,你便可和你二師兄會合,他人正在青龍鏢局裡等著你呢。"卓英男臉色倏地刷白,她的猜測果然沒錯,只是,一踏進這青龍鏢局,就甭想活著走出去,大師兄絕不會放過她和二師兄。

    "你們……會不會弄錯了?柳姑娘和我的協議並非如此呀!"她再次開口問道,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嗎?我們兄弟二人追隨在大小姐身邊多年,又豈會弄錯她的意思。"一旁的漢子冷冷地笑道。

    卓英男聞言微微一怔,終於相信自己是著了柳如嫣的道,她恨不得將自己除之而後快,打從一開始,她便別有所圖!

    卓英男啊卓英男,何時你變得如此顢頇而愚蠢,平白被人給耍弄了!她在心底暗暗自嘲著,噙著一抹苦笑,任身下的馬將自己推向那險惡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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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寒天放來到柳如嫣房裡。

    沒想到他會來探望自己,柳如嫣顯得有些驚喜,也有些……無措,也許她這一步險棋是走對了,他對她畢竟仍有些情意的吧。

    "小紅,你下去吧。"她親自為寒天放斟上一杯茶。

    "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寒天放幽黑的眼徐淡地掠過她的臉龐。

    "我……你為什麼要救我?"柳如嫣佯裝一臉悲傷的模樣,她這樣做不僅是為了送走卓英男,也是苦肉計,想博取寒天放的疼惜與憐憫。

    寒天放兀自站起身來,踱至窗邊,平眺著窗外,"我並沒有救你,事實上,我只讓你服下﹃百草續魂丹﹄,那並不足以替你驅毒。"柳如嫣俏臉微微變色,神情顯得有些驚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看來,她太小覷寒天放的能耐,沒想到他那麼精明。

    寒天放噙著冷笑,旋身睇向她。"我的意思是||百草續魂丹根本無法解鶴丹紅的毒性,還要我再講明白一點嗎?"話語一落,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白色小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如嫣臉色驀地蒼白,內心怦然狂跳,那只瓷瓶,她明明隨身攜帶著,為什麼會在他的手裡?

    "這瓶子是從你身上掉落的,而裡面裝的正好是鶴丹紅的解藥,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嗄!"柳如嫣微微晃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就算真是我耍手段欺騙你,那也是因為要引起你的注意和關心,打從我來到雷風寨,你根本沒把我當一回事,我畢竟是義父親口為你定下的未婚妻啊!"她的語氣又悲又怒,神情憤懣而懊惱。

    "是嗎?"寒天放的笑依稀帶著質疑的犀利,令柳如嫣直覺芒刺在背,忍不住微微發顫。

    "你只是因為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而耍出這種花樣,還是另有所圖?"他銳利的眼如鷹隼般牢牢盯住她。

    "沒……沒錯,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柳如嫣強自鎮定的冷靜被他銳猛的眼神直視得焦慮而慌亂。

    寒天放倏地縱聲大笑,"這數年來,你父親對你的調教可一點也沒白費,能教原本天真純良的你面不改色地睜著眼說瞎話。" "你……"柳如嫣氣惱地咬牙抿唇,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你身邊的侍從柳雁、柳鴻呢?"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卻小心注意她臉上的表情。

    "他們……我在這裡實在用不著他們倆,所以……所以讓他們先回柳雲山莊去了。"柳如嫣吞吐踟躕的模樣,一反常態。

    "是嗎?據我所知,他們兩人根本沒回到柳雲山莊,此刻正在青龍鏢局裡作客呢!"寒天放噙著笑說道,唇角揚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鷙冷。

    "嗄?我……我不知道!"柳如嫣心虛地閃爍著目光,並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凌厲的審視。

    寒天放驟然冷哼了一聲,"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今日午時以前,收拾好你的東西,帶著你的丫鬟回柳雲山莊去吧。"柳如嫣驀地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你……你不能這樣對我,別忘了我們的婚約!"她渴望了那麼多年,努力的妝扮自己,得到的就是這樣冷情的對待嗎?

    多年前她便已苦苦癡戀於他的飛揚冷傲和狂放剽悍,他卻始終和她保持距離,直至今日,依然不變,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距她於千里之外?

    寒天放冷冷地瞅向她,"我和你之間絕無可能!從前我只當你是妹妹,現在,你的作為實在教我痛心,斬斷了我們之間唯一僅存的情誼。" "可是我愛你啊!"柳如嫣心碎地低喊。

    "我已心有所屬,你的愛我無福消受。"他的語氣堅定而冷冽,"時間不早了,你該收拾了,我會讓天行送你一程。"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踏出柳軒。

    寒天放離去之後,柳如嫣一臉怔然地發呆,須臾,她霍地狂笑出聲,眼裡充滿了怨怒的狠戾光芒,哼!她柳如嫣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既然殺不了寒天放,那麼就讓他嘗嘗刨心剮肺的痛楚滋味!

    她早下令要穆子雲殺了卓英男,讓她這一輩子再也別想見到寒天放,到時候,再將卓英男的屍體送回雷風寨,定教寒天放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一思及此,她的笑聲不由得更增幾分猙獰,詭魅的氣息,在屋裡盤旋繚繞,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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