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雷劫姝 第五章
    這日,寒天放和弟妹及雷風寨幾名重要部屬同舒大年、卓英男商討擒殺穆子雲並剿滅闖賊的大計。

    "擒賊先擒王,除了穆子雲,我們還須先拿下這群闖賊的頭頭。"鐵雁提出他的看法。

    "嗯,據聞那闖賊頭目武功平平,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罷了!"寒天行點頭附和。

    舒大年沉思一會兒,"沒錯,只要剷除這一干闖匪,師兄頓失後盾,也就無法繼續猖狂橫行,為所欲為!"這時,雷風寨突然來了不速之客,一名手下進議事廳向寒天放報告,柳雲山莊柳大小姐到訪。

    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也躲不了,坐於右側的寒天行心虛地避開寒天放凌厲的詢問眼神。

    身旁的鐵雁也頓時攏緊眉頭,一副焦慮不安的樣子。

    卓英男微微斂眼靜靜觀察雷風寨眾人的表情,只見他們的神色皆有些怪異,一接觸到她的眼神便急忙避開,想必這柳大小姐與雷風寨定有不尋常的關係。

    須臾,一名身著粉紅暗花綢衫的婉約女子,蓮步輕移,走到寒天放身前。

    這女子生得鳳眼柳眉,體態婀娜,頗有一股綽約嫵媚之姿,加上舉止溫婉柔和,儼然是名門閨秀,令人注目。

    "天放哥,多年不見,可好?如嫣無時無刻都想著你呢!"這女子含羞帶笑,深情款款地問候著寒天放。

    卓英男見狀,心下驀地一揪,竟隱隱作疼,這柳姑娘看著寒天放的眼神和行為是那麼地親暱,彷彿兩人早已是舊識。

    寒天放對柳如嫣揚開一抹豪情倜儻的笑,"怎不先通知我你何時到來,我好吩咐人將你的柳軒打理好。"柳如嫣詫異地道:"怎麼?天行哥哥沒告訴你嗎,兩日前我的信差應該已經先到了!"寒天放聞言倏地瞥向寒天行,眼眸凌厲而淡冷,教寒天行不得不低下頭去,暫時做個縮頭烏龜。

    "柳老爺子身體可好?"寒天放移回視線,笑吟吟地問道。

    柳如嫣微微福身,回道:"託你的福,家父一切安好!"一旁靜靜觀望的卓英男只覺雞皮疙瘩掉滿地,這兩人恁地噁心,客套來客套去,她簡直看不下去了,可她心裡那股酸酸澀澀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寒天放站起身來,朝眾人示意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可以下去了。"語畢,他扶著柳如嫣逕自走入內院,看也沒看卓英男一眼。

    卓英男怔忡了好一會兒,他從不曾待她如此,以往他的視線總是糾纏著她,但今日……

    "小師妹,你怎麼了?"舒大年關切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喚醒一臉愕然的她。

    "沒……沒什麼。"她趕緊回答。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廳裡的人早已走光了。"二師兄,我們走吧,今日到寒月樓外的檀木亭共進午膳可好?"她想藉此分散自己那莫名愁惶的心神。

    舒大年若有所思地望了她好一會兒,旋即溫柔地道:"這提議可好得很,有美女相伴,大大增加了我的食慾哩!" o o o

    接連好幾天,寒天放都沒上寒月樓,自從柳如嫣來到雷風寨,卓英男就不曾見到過他。

    也許他已忘了她的存在,卓英男以為她應該一點也不以為意,他不來更好,她樂得逍遙自在,得以無拘無束地、愉快地過她的日子,但她的心反而快樂不起來。幾天不見他,她居然要命的有點……想他,也許不只一點,不自覺地,她幽幽歎了一口氣。

    正捧著參茶進房的綠玉剛好聽到她的歎息聲,"小姐,最近怎麼老聽到你歎氣呢?" "有嗎?"卓英男怔怔地問。

    綠玉莞爾一笑,"你最近常常發呆出神,不知想些什麼,連自己歎氣都不曉得。"是啊!她最近的行為確實有些失常,她飄忽一笑,不想去深思這其中的原因。

    "小姐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讓綠玉為你分憂。"綠玉睜著一雙誠摯的大眼盯著她說道。

    卓英男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問道:"這幾日……你可有見過你家主人?"綠玉為難地低垂下頭,不知該如何啟口。

    卓英男看出她的遲疑,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不必勉強。"她徐淡地道,神情略帶幾分苦澀。

    綠玉見著她這模樣,心下不忍,急忙道:"寨主這幾日確實都和柳姑娘在一起,畢竟柳姑娘是老寨主為寨主訂下的未婚妻,兩人之間尚有婚約關係,但我想,寨主他一定另有打算,他絕不會辜負小姐你的!"卓英男聞言,渾身驀地一驚,原來他早已有了未婚妻,為何還要來招惹她?"你說那柳姑娘是你家寨主的未婚妻!"綠玉點點頭,頓了一頓又補上一句:"這門親事是前老寨主的意思,寨主他||" "不必再說了!"卓英男迅速打斷她的話,露出一抹輕冷瑟然的笑,也好!趁著她的心還沒完全沉淪,這訊息來得正是時候,她可以了無牽絆地離開雷風寨,反正,她遲早都得走的。

    "綠玉,麻煩你幫我請二師兄過來一趟。"她閒淡地吩咐道。

    綠玉不放心地盯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離開房裡。

    片刻後,綠玉領著舒大年走進寒月樓。

    "師妹這回找我可是要下棋、品茗,還是切磋武藝?"舒大年笑吟吟地問。這幾日以來,他得以常伴在小師妹身邊,不必看寒天放的臉色。以往,他總苦無機會和小師妹獨處,因為那寒天放總在一旁虎視眈眈,根本不讓他靠近小師妹半步。

    寒天放對小師妹強烈的佔有欲及過度的親密,雖教他心中起疑,但他終究不敢向小師妹追問;一來是怕尷尬,二來是因為他心中仍對小師妹存有希冀,有些事他寧願不知道。

    "綠玉你下去休息吧!"卓英男屏退綠玉,她要和二師兄說的話絕不能讓綠玉知道。

    舒大年神情凝肅了起來,小師妹每次找她,都有綠玉相伴,這回她支開綠玉,想必是有重要事情和他商談。

    待綠玉離開之後,他才開口問道:"小師妹找我可是有要事商談?"卓英男微微頷首,"我想離開雷風寨。"舒大年聞言又驚又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寒天放知道嗎?"他下意識地問。

    卓英男搖搖頭,"這事兒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我們就鐵定走不了。" "為什麼突然想要離開,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憑我們兩人之力,絕難替師父報仇,雷風寨既肯助我們一臂之力,何不……"他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已很明顯,雖然他並不喜歡寒天放霸著小師妹不放,但現下他們只能倚靠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況且,一出了雷風寨,放眼皆是穆子雲的嘍囉、眼線,只怕他們還沒報仇便已淪為仇人的皆下囚,他一己的性命無妨,但小師妹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心肝寶貝,萬萬不可有半點差錯,否則他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師父"不要問我原因!"卓英男焦躁地回答。

    "是不是因為寒天放的緣故?"舒大年苦澀地問道,他並非完全看不出寒天放與小師妹之間的關係,加上他對柳姑娘與寒天放兩人已有婚約之事也略有所聞,因此,不難猜出小師妹急著要離開雷風寨的原因。

    "我說過,不要問我原因,這事與他無關。"卓英男已顯得有些不耐煩,"你走是不走?若你想留下來也無妨,我自己一個人走。"舒大年直盯著她薄怒的俏臉,這是他頭一次看她如此沉不住氣、煩躁不安的模樣,想必這寒天放早已佔據了小師妹的芳心,只是她自己仍未察覺罷了。

    "也罷!報仇之事本就不該勞煩他人之手,否則就太沒志氣了!好,要走一起走。"他不忍見她痛苦,她既已決定離開,那麼他便誓死守護她的安全,無怨無悔。"你心裡可有了計劃?"卓英男朝他綻出一朵感激的笑靨,點頭說道:"我已經想好法子,過兩天是我娘的忌日,只要你和我配合無間,必然可以輕鬆地離開這裡。"語畢,她附唇在舒大年耳畔,詳細說出她的計劃。

    o o o

    當卓英男向寒天放提起要離開雷風寨祭拜亡母時,寒天放竟沒絲毫懷疑。

    也許是他對她已無那麼戒慎提防,也許他早已不在乎她會私逃與否,畢竟他身旁已有個如花似玉的柳如嫣!卓英男心下不禁有些愀然,但隨即拋開這可笑的情緒。

    寒天放本欲派幾名弟兄隨行保護他們的安全,但卓英男拒絕了,她以這樣做反而引起敵人注目為由,建議讓她和舒大年喬裝改扮,隨著雷風寨出外採購的副總管及其下屬一起離開,進城之後再自行脫隊,前去祭拜亡母。

    寒天放神情淡然地點頭答應,只叮嚀她一路小心。

    卓英男怔怔地凝睇了他好一會兒,這是她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見著他,他對她卻不若先前的關愛呵寵,唉!紅顏未老思先斷,她該慶幸自己早已瞭解,沒將唯一的尊嚴和驕傲都一併賠上。

    翌日,她喬裝改扮成一名黃臉中年漢子,迅速地收拾好行囊置於提籃內,她偷偷地將阿爹的牌位一塊兒帶走,收拾間,綠玉突然走進房內,不小心瞥見那牌位露出的一角。

    卓英男驚慌地掩飾著,見綠玉彷若無視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我得走了,多謝你這些日子的關照||"話一出口,她猛地止住,她是怎麼搞的,怎麼突然變笨了,她在心裡狠狠咒罵自己,這簡直是告別的話語哪!聰明人一聽便知事有蹊蹺,所幸綠玉神情沒什麼反應,應該沒有留意到。

    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她趕緊離開寒月樓至前廳和舒大年會合。

    o o o

    寒天放、寒天行、鐵雁及綠玉等人送卓英男他們一行人出了雷風寨。

    這日風大、雲垂、天空一片陰霾,竟使得朗朗六月起了一絲蕭瑟氣息。

    望著卓英男漸行漸遠的身形,幾已渺小成一個黑點後,眾人這才回到雷風寨裡。

    回到大廳,眾人方才坐定下來喝一口茶,便聽到一陣抽抽噎噎的哽泣聲,凝目一望,卻是站在一旁的綠玉所發出來的。

    "這……你這哭的是什麼理由?"鐵雁代眾人發問。

    "我……我捨不得小姐嘛!"綠玉抹著淚回答。

    眾人不禁莞爾一笑,好個傻丫頭!"卓姑娘只不過是去祭拜亡母,隔天便會回來,又不是永別,有什麼好哭的!"鐵雁好笑地啐道。

    "鐵大叔,你不明白,不知怎麼地,我心中總有個不好的預感。"綠玉圓睜著眼,可憐兮兮地望著鐵雁。

    鐵雁迅速瞄了寒天放一眼,"呸!呸!呸,你這小丫頭不要亂說話,會觸霉頭的!"天真憨直的綠玉卻仍兀自接著說道:"不是呀,鐵叔,小姐今天出門前跟我講的話好奇怪喲,當時我聽不太懂,現在我完全知道她的意思啦。" "她跟你說了些什麼?"問話的是寒天放,神色已有些不寧。

    "她……她說謝謝我這些日子對她的服侍。"綠玉老實回答,頓了一頓,彷彿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急忙又道:"而且小姐好像還帶走了一塊木牌似的東西,我只看到一部分,不知道那是什麼。"她話一說完,眾人臉色陡地丕變。

    "天行,進去看看卓老前輩的牌位還在不在!"寒天放沉聲命令道。

    寒天行點頭離去。

    須臾,他回到大廳上,"卓老前輩的牌位已經不見了。"他的臉色凝重,靜待寒天放的反應。

    寒天放霍地站起身來,迷人的厲眸危險地瞇起,可惡!他學著信任她,她卻以欺騙來回報他的真心,她是為了舒大年而逃跑的嗎?這個疑問頓時刺痛了他的心,飽含烈焰的瞳眸淨是燒紅的妒火,她怎可"背叛"他!

    "傳令下去,給我備馬!"他冷聲喝道,隨即大踏步離去。留下眾人無奈、錯愕地面面相覷。

    大廳簾後,由丫鬟陪著正要進入廳裡的柳如嫣,從頭至尾目睹了這一幕,她從未見過寒天放發如此大的脾氣,這麼的在乎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憑著女性敏銳的直覺,她可以感覺這位卓姑娘將造成她的威脅,阻礙她坐上寨主夫人的寶座,看來她有必要好好查明這女子的來歷以及她和雷風寨是何關係……

    o o o

    卓英男和舒大年同雷風寨採購人員分手後,一路馬不停蹄地來到城外西郊的定風坡,她娘的墳墓便立在此處。

    卓英男將提籃裡的牲禮、素果擺在墓前,並將爹爹的牌位置於墓碑旁,開始焚香祭拜。

    舒大年也跟著跪下來一同磕頭祭拜。

    就在此時,草叢間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轉瞬間,躍出十數名手提彎刀的粗獷大漢,團團圍住了他們兩人。

    "大年、小師妹,久違了!"穆子雲從人群中走出,雙手負背,神情狡佞地盯著卓英男和舒大年。

    卓英男滿臉鄙夷地嗤笑了聲,挖苦道:"沒想到你還料得到我們會來此。"穆子雲得意的輕笑數聲,"我可沒忘記今兒個是師母的忌日。" "哼!虧你還叫得出口,你這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禽獸,不配叫師母。"舒大年憤慨地怒罵道。

    穆子雲露出猙獰的面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師父那老頑固,原則特別多,再這樣下去,鏢局絕難生存,我更不能任由他解散鏢局,讓我多年來的期盼化為烏有。"激狂的嘶吼後,他倏地露出一臉獰笑,"你們又何苦這麼介意呢,反正這鏢局總鏢頭之位遲早是我的,不是嗎?"卓英男輕蔑地嗤笑道:"你未免也太抬高自己了,若我爹在世,下一個總鏢頭的人選怎麼也輪不到你!"她這話激怒了穆子雲,他的臉色轉為森冷,"我沒時間和你唇槍舌劍,你們是要乖乖跟我回青龍鏢局,還是我動手?我得先警告你們,刀劍無眼,到時候可別怪我不顧同門情誼。" "笑話,只怕你沒那個本事拿下我們,你雖名為大師兄,可武藝卻不在眾人之下!"舒大年反唇相稽。

    這可說到穆子雲的痛處,他眸光倏地一沉,殺氣隱隱而現,舉起手向前一揮,"給我上,若不能生擒,也別讓他們給逃了!"言下之意已很明顯,他們若抗拒就必死無疑。

    舒大年和卓英男的武功並不算弱,但面對十數名彪形大漢的圍攻,難免顧此失彼,漸漸地力不從心,呈現敗象。

    突地,一個回身不及,一把亮晃晃的大刀直劈向卓英男前胸,自身也岌岌可危的舒大年只能乾著急,恨不能替她擋去那一刀。

    千鈞一髮之際,天空劃出一道閃光,鋒芒凌厲回轉,迅猛地揮開大刀,轉瞬間彎刀已脫落敵手,飛落遠方。

    卓英男瞪大眼珠子,不相信眼前所見||救她的人竟是……寒天放。

    只見他身形迅如閃電,劍法飄忽詭異,頃刻間,已有數名漢子倒地不起。

    其餘人見狀,莫不心驚膽戰、落荒而逃,而那為首的穆子雲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舒大年收起長劍,正想謝過寒天放搭救之恩,豈料,他竟抓起卓英男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舒大年見狀,愣愕了一會兒,隨即上馬追趕,他不能讓小師妹獨自一人回到雷風寨,她這次私逃,想必那佔有欲強烈的寒天放是不會輕饒她!

    o o o

    寒天放緊抓著卓英男進入雷風寨,無視於眾人訝然的神色,逕自走向後院的寒月樓。

    一踏入寒月樓,他使勁推開卓英男,令她跌坐於床沿,原本俊逸飛揚的臉冷冽、陰鷙得嚇人。

    當他昂藏迫人的身軀跨出時,卓英男的心跳急遽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步伐,都帶著一股即將失控的兇猛。

    "你……你為何不放過我?你根本沒有權利把我拘禁於此!"卓英男壯起膽來,她絕不能示弱,何況她並沒有做錯。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早已沒有了自主權。"寒天放瞇起的黑眸閃爍銳凜,幾乎由齒縫中迸出話來。

    "你……你簡直蠻橫不講理,我沒有必要忍受你無禮的對待。"她倔傲的性子也被激起,他已有了柳如嫣,強留下她是為了證明什麼?她絕不能任由他踐踏她的尊嚴,這是她唯一僅存的。

    "我說過,你這一生都是我的,我有絕對的權利作任何要求!"他沉怒地嘶啞低語。

    卓英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可以永遠留得住我嗎?只要有機會,我會一逃再逃,直到完全逃離你的勢力範圍之內!" "這是你的挑戰嗎?"他的聲音陰柔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打顫,渾身散發出一股如同野獸般危險的氣息。"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殘酷無情,這是你逼我的!"他緩緩地逼近她。

    他陰鷙冷凜的氣勢令她心下突地一窒,頓感又驚又懼,"你……你要做什麼?"他陰沉地冷笑,"廢了你的武功之後,你就如同一般尋常女子,永遠也無法逃離我身邊!"卓英男霎時圓瞠雙眼,惶懼不已地睇視他,"你……你不能這麼做||"話語未完,寒天放疾如閃電地欺至她身前,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感到胸膛和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未幾,整個人便暈厥過去,陷入沉沉的黑暗裡……

    o o o

    夕陽西照,暮色漸暗,傍晚的炊煙冉冉上騰,暈化於暮色四合的空寂裡。

    卓英男悠悠地醒了過來,全身卻沉重、虛軟得無法使力,連要抬起手,都有如千斤重似的。

    無力的虛弱感使她不自覺地呻吟出聲,一雙手臂適時地扶起她的身子,讓她半坐臥於床榻。

    "小姐,你終於醒了!"耳畔傳來綠玉那清亮的嗓音。

    卓英男費力地眨動長睫,張開清瀅的烏瞳,映入眼簾的是綠玉一臉擔憂的神色。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虛弱地問,腦子裡仍一片混沌,彷彿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她虛軟茫然的孱弱模樣,綠玉不禁哽咽出聲,她若知道會害小姐承受寨主的懲罰,說什麼也不會說出那些話來。

    "小姐,是我對不起你!"她咚地一聲跪下來,哽著聲將事情經過告訴卓英男。

    卓英男卻也不惱不怒,這合該是她注定的命數,怨不得他人。"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她低頭一望,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換過,她伸手摸摸臉頰,也已回復原來的模樣。

    "是你幫我換了衣裳?"她問綠玉。

    綠玉猛點頭,"寨主帶你回來之後,沒多久就怒沖沖地衝出寒月樓,命令我好好看顧著你,我一進來便看到小姐你昏迷不醒。"她心有餘悸地敘述著,頓了一頓後,她擔憂地問:"小姐,寨主……他動手打你嗎?"卓英男苦笑地搖搖頭,綠玉這一番話,讓她完全想起曾發生過的事,他竟然真的廢了她的武功,從今爾後,她不成了個廢人似的難道今生注定得成為他的禁臠,永不得翻身"小姐,你餓了吧,先喝點粥。"綠玉忙端來一碗粥,一口一口細心地餵著卓英男。

    她的嘴巴機械似地一張一合,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的夜色,新月如鉤,已悄悄地移上樹梢,那一彎月竟亮得出奇。

    喝完粥後,她隱隱冒出薄汗,身上的黏膩虛軟令她只想泡個熱水澡,徹底滌清自己。

    "綠玉,我想淨身,麻煩你幫我準備熱水。"綠玉忙點頭,正要轉身離開時,寒天放身著一襲白色長袍緩緩走進房裡。

    "你下去吧!這裡由我接手。"寒天放俊逸的臉毫無表情,漆黑幽邃的眼直瞅向床上的人兒。

    綠玉微微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領命,"是!"擔心地看了卓英男一眼之後,才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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