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灰 第二十章
    以非歡高傲的個性,被赤裸著半吊在床上,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不過早被佩拉得把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吃個一乾二淨,對這樣羞辱性的姿勢,非歡再也沒有露出讓佩拉得得意的憤怒和掙扎。

    現在,雙手高吊著的非歡正懶洋洋打量眼前的佩拉得,彷彿不著一縷被人的欣賞的,不是他,而是翹著手站在床頭的佩拉得。

    「越來越習慣在我面前展露風情了。」 佩拉得的唇邊,隨著話音帶上淡淡的戲謔。

    非歡抬頭看看與手銬緊密接觸的雙腕,忽然冷冷一笑,露出唇邊的酒窩。

    「心情好像很好嘛。」

    連續幾天,佩拉得的求歡總算稍有節制,非歡的身體也漸漸恢復,聲音清朗如初: 「不錯,心情很好。」

    「哦……可以告訴我原因?」

    非歡無所謂地聳肩: 「因為你的臉色越來越差。」 甩甩手上的鏈子,發出一陣清脆的撞擊聲。 「許掠濤把你整得很慘?江山要倒了?能把我這樣吊起來的機會,已經不多了?呵呵,我怎麼能不高興?」

    「嘖嘖,真聰明。你也會觀察我的臉色?」

    佩拉得靠了過來,習慣性地摩挲非歡的臉: 「不過現在帶頭對付我的,不是許掠濤,而是許錄擎。」

    「那也一樣。」

    「不一樣。」 佩拉得露出狡黠的微笑: 「盛同對付我的目的,並非如你所想。他們只是為了權勢而要打倒我,與你沒有關係。非歡,在許掠濤心目裡,你並沒有這麼重要。」

    烏亮的眼睛又射出挑釁的光芒,非歡昂頭問: 「戰場上失利,就來我這挑撥離間。太沒有風度了吧。」

    佩拉得嘿嘿一笑,驀然吻上非歡的唇。

    細緻的唇舌相纏。

    非歡沒有裝模做樣地反抗。他烏黑的眼珠牢牢盯著近在咫尺的佩拉得的臉,彷彿嘲笑般的閃爍。

    冷淡的、沒有反應的吻。

    連佩拉得也不能不承認,這比被非歡咬一口更有挫敗感。

    這個暴躁率性的小夥子,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心理戰術?

    「許掠濤對你的感情,不如你對他的感情深厚。」 將自己的氣息噴在非歡臉上,噬咬他結實的頸項,佩拉得用蠱惑人心的聲音喃喃: 「這一點,你無法否認。」

    「你胡說。」 非歡冷冰冰地說。

    「我胡說?」 佩拉得的表情忽然真摯無比: 「心愛的人落入敵手,誰不寢食難安?如果許掠濤出了事,你會發狂。許掠濤呢?他如果肯不顧一切,懷著失去一切也無所謂的勇氣來拯救,又何必忍這麼久?你不覺得等待他的時間太長了嗎?」

    「你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當然要小心為上。許掠濤讓他弟弟掛帥,自然有他的打算。」

    「非歡……」

    「佩拉得,不要企圖動搖我對許掠濤的愛。」 非歡發亮的眼睛裡盛滿堅毅和傲氣: 「也許我有點傻。但是許掠濤…….是我心中永不可能倒塌的城堡。只要有機會,我會回到他身邊。」

    佩拉得無法置信地看著非歡。

    被鎖起翅膀的鷹,卻還有!翔的壯志。

    「為什麼?」 佩拉得輕問。

    「不為什麼。這種事,原本就沒有原因?」

    理所當然的回答,像水緩緩而下,滴入沸油。

    轟然滿懷的錯雜感觸。

    突如其來的激動,使佩拉得猛然將非歡抱在懷裡。

    緊緊地永遠也不想放開的力度。

    「非歡,我……」 不知名的原因,令佩拉得強壯的臂膀戰慄。

    非歡淡淡一笑: 「你愛上我了,對嗎?」

    深藍的眼瞳,驟然對上非歡的微笑。

    佩拉得苦笑: 「中國人的說法,自作孽,對嗎?如果開始的時候不那麼粗暴…」

    「結果不會改變。」 非歡轉過頭去,一向明朗的眼睛也蒙上黯淡,像對著空氣般輕輕說道: 「自作孽….我對許掠濤,又何嘗不是?他當日傷我,比你更甚。」 隨即咧嘴一笑: 「我這個人,只對人,不對事。」

    「你還有機會,非歡。」 佩拉得擁抱著非歡: 「留在我身邊,即使失去洛弗司,我們兩也可以平安在一起。我有足夠的錢和力量。」

    這次,輪到非歡玩味的看著佩拉得。

    佩拉得急切地說: 「我會比許掠濤做得更好,他並不比我更值得你愛。起碼,我願意失去一切來爭取你。」

    「原來你真的大敗在即。」 非歡忽然暢快地笑了起來,眼睛彎成半月: 「許掠濤總算有點本事。」

    「那是許錄擎的本事。」

    「在我心裡,就是許掠濤的本事。」

    佩拉得靜靜看著非歡: 「跟我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我不但愛你,而且尊敬你…」

    「用鐵鏈和強暴來表達?」

    「不!以後都不會有鐵鏈,也不會有強暴。只要你點頭。」

    非歡終於認真地看向佩拉得: 「從我見到許掠濤的第一眼,就已經來不及了。」

    佩拉得牢牢盯著非歡冷靜的臉: 「我愛你。比許掠濤更愛。」 他堅定地說。

    這是屬於強者的愛。

    即使是許掠濤,也沒有這樣赤裸裸的把軟肋展現在非歡面前。

    那個惹人生氣的自大狂,總是一副應當被天下人深愛的模樣。

    「把我作為籌碼,絕對可以換回日後東山再起的實力。」

    「不!」 佩拉得堅決地搖頭: 「我絕對不會把你作為籌碼交換。」 他忽然溫柔地伸手撫摸非歡的發: 「非歡,我從來不知道,愛情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

    非歡別過頭,避過佩拉得的觸碰。

    英俊的臉上,隱隱藏著失望和憤恨。

    一直的希望,不過是回到許掠濤面前,將他狠狠罵上一頓而已。

    沈寂,蔓延……

    非歡低頭,無奈地苦笑。

    「許掠濤計算失誤。這個笨蛋!」 非歡喃喃罵了兩句,咬咬牙齒,霍然抬頭望向佩拉得,話裡帶了鏗鏘之音——

    「你動手吧!」

    冷靜的話聽在佩拉得耳中宛如晴天霹靂。

    佩拉得瞳孔瞬間收縮,他顫動著嘴唇哀求: 「跟我一起走,非歡。只要你點個頭,忘記許掠濤。」

    非歡不為所動,閉起眼睛,仰起俊美的臉,輕道: 「你動手吧。」

    佩拉得臉如死灰,絕望地瞪著眼睛,死死盯著非歡寧靜的面孔,終於咬著牙,打開抽屜。

    第二十二章

    沈寂,蔓延……

    非歡低頭,無奈地苦笑。

    「許掠濤計算失誤。這個笨蛋!」 非歡喃喃罵了兩句,咬咬牙齒,霍然抬頭望向佩拉得,話裡帶了鏗鏘之音——

    「你動手吧!」

    冷靜的話聽在佩拉得耳中宛如晴天霹靂。

    佩拉得瞳孔瞬間收縮,他顫動著嘴唇哀求: 「跟我一起走,非歡。只要你點個頭,忘記許掠濤。」

    非歡不為所動,閉起眼睛,仰起俊美的臉,輕道: 「你動手吧。」

    佩拉得臉如死灰,絕望地瞪著眼睛,死死盯著非歡寧靜的面孔,終於咬著牙,打開抽屜……………。

    一切,終於結束。

    漫長又勝負不定的一場爭鬥,以同盛的勝利而告終。

    佩拉德的世界,在受到儲勢以久的驟然攻擊中崩潰。許家兄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中展開佈置多時的計劃,控制了佩拉德的地盤、物品流通渠道,同時也破壞了佩拉德龐大的關係網。

    邁入屬於洛弗司集團總部的帝挺大廈時,許掠濤的臉色並不好看。跟隨在他後的許錄擎也是緊繃著臉。

    談鋒平靜地抿著嘴。

    後面大群的下屬,雖然因為這場非同尋常的勝利而興奮,卻不敢在兩位臉色不好的老大面前表露出來。

    落地玻璃前,站著的身影落寞而焦慮。

    「到這個時候,非歡還沒有消息。」

    談鋒在一旁用敘述的口氣說: 「一個月來,佩拉德都在遙控集團的事項,根本沒有親自出現。根據情報,佩拉德一直在地中海,行蹤不定。由於他的船有先進的電子系統,反追蹤能力非常強,所以我們很難直接靠近。」

    許錄擎說: 「他似乎根本沒有用非歡做籌碼的打算,我們失了預算。」

    失了預算……

    輕輕一句話,代表的模糊結果卻很殘忍。

    簡直不敢想像非歡在失去帝國的佩拉德手中的遭遇,眼前輝煌的勝利像一個巨大的嘲諷。

    而佩拉德,想必也在某個落魄的角落裡嘲諷著許掠濤。

    「地中海?」 許掠濤幽幽轉頭: 「非歡現在會和佩拉德在一起?佩拉德會帶著非歡一起逃亡?」

    「希望如此。」 談鋒嚴謹地點點頭。更糟的假設,他暫時還不想說出口。許錄擎在凌麟中毒當日露出的狂態他還清楚地記得,希望這種事情不會再在許掠濤身上再來一次。

    彷彿被針尖不斷穿刺的感覺,在許掠濤的血管裡流動。他的痛苦,雖然不表達於外,卻無形中傳遞給弟弟和談鋒。

    使偌大的房間——這剛剛光明正大地佔領,並且昭告洛弗司集團徹底失敗的戰利品,籠罩了沈重的氣氛。

    「談鋒,全力追查佩拉德的下落。」 許掠濤輕聲下著命令,聲音從他的唇邊緩緩逸出,像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卻輕而緩。

    談鋒立即行動: 「是,我現在去重新審核所有送上來的資料。」

    許錄擎看著談鋒關上門,把臉轉向許掠濤: 「大哥,我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提議把佩拉德逼出來的。」 許錄擎說: 「現在不但佩拉德沒有出現,而且把局勢推向了可能會很糟糕的局面。」

    「我從來沒有想過,佩拉德會肯為了非歡而放棄重新取得優勢的機會。」 許掠濤沈著嗓子說: 「沒想到他寧願失去一切也不肯把非歡還給我。」

    「佩拉德是個傻子。」

    「也許吧。」 許掠濤苦笑: 「現在,我開始懷疑………….我真的有資格擁有非歡嗎?一個和非歡相處短短數月的人,都知道非歡的價值,而我………」

    許錄擎緊緊握住許掠濤的手,認真的說: 「不要懷疑自己。大哥,我也曾經跟自己說我沒有擁有凌麟的權利,可是愛情不是那麼回事。只要你不懷疑自己,老天會給你機會。」

    「還有機會嗎?」 許掠濤急迫地問: 「真的還有機會?當佩拉德到了絕地又不肯放棄非歡的時候,他會有什麼舉動?難道你猜不出嗎?」 他忽然安靜下來,牢牢盯著許錄擎,眼裡流露哀傷的光芒: 「你知道嗎?我和非歡,甚至連一張合照都沒有………」

    死亡…………

    帶著不肯放棄的執念而同歸於盡的死亡………

    瘋狂,和搖擺在瘋狂間的一點希望,支撐著許掠濤。

    非歡,只希望你平安。

    人是不是最不懂得珍惜的生物,才會發生這麼多的慘事。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痛苦。

    在擁抱著你的時候,連一起留個回憶的心思都懶於付出,因為覺得無聊而拒絕合影。

    當你不在面前的時候,連曾被你呼吸的空氣都是珍貴的。

    追尋,終於有了結果。

    談鋒將消息呈報上來時,並沒有顯出預期中的興奮,反而在寧靜的面容下藏了些許不安: 「我們已經查到佩拉德的行蹤,他確實沒有逃亡,在他自己的遊艇上。」 低頭沈思一下,到底覺得不妥,他皺著眉頭加了一句: 「很奇怪,是他的遊艇自動取消了反追蹤,才被我們找到的。否則,至少要再過兩天才可以把他逮到。而且以佩拉德的實力,應該還有逃走的機會。」

    不祥的預感向烏雲一樣忽然籠罩在頭上。

    許掠濤的臉色忽然變黑。

    許錄擎小心地找著詞語穩定他的情緒,故意意氣風發地說: 「即使可以逃走,佩拉德也沒有翻身的時候了。以他的個性,一輩子躲躲藏藏,還不如死得壯烈一點。」

    許久,許掠濤終於開頭: 「行動吧。我要和佩拉德,正式見面。」

    先進的交通設備並沒有減緩許掠濤的焦慮。

    他眼裡的緊張隨著與遊艇的接近而不斷增長,臉色到了嚇人的地步。連一向平靜的談鋒都有點擔心他的狀況。

    但當直升飛機漸漸平穩得停定在甲板上時,許掠濤的臉色也漸漸回復過來。

    同盛的兄弟,早早佔領了這艘遊艇,等待這老大的到來。

    佩拉得已經解散了身邊眾人,獨自一人留在遊艇上。

    帝國已經崩潰,這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事情。

    他悠然看著同盛的人登上遊艇,將他包圍起來。

    身邊的這些,不過是小卒子而已,無論外表如何猙獰可怕,手裡拿著武器,都不入他佩拉得的眼。

    他等待的,是同盛的老大,非歡深愛的男人────許掠濤。

    在敵人四面環繞下,佩拉得默默喝著杯中剩下的白蘭地。

    許掠濤從飛機上下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佩拉得的沈著,讓許掠濤心猛地一沈。他走上去,揮退緊張地看守著佩拉得的眾人。

    「佩拉得?」 在照片上仔細觀察了無數次地人,現在就在面前。

    ……就是他,奪走了非歡。

    佩拉得也審視著許掠濤───就是他,奪走了非歡的愛。

    「許掠濤?」 佩拉得微笑著舉杯: 「神交已久。喝一杯如何?」

    許掠濤低頭,看見小圓桌上放著另一隻酒杯。

    佩拉得注意著他的目光落在杯上,說: 「你可以用那個杯。非歡用過的………」

    下一秒,領口已經被許掠濤拽了起來。

    「他在哪?非歡在哪?」 兩人過近的距離,使許掠濤的臉猙獰得可怕。像瞬間被燃起怒火的巨人。許掠濤磨牙問: 「非歡呢?」

    「非歡?」 佩拉得輕歎: 「非歡……多美的名字,對不對?非歡………」

    許掠濤咬牙切齒,惡狠狠得低吼: 「我問你非歡到哪裡去了?」

    彷彿這個時候才聽見許掠濤急切得問話,佩拉得微笑著對上許掠濤的眼睛: 「你認為我會把他放在哪?許掠濤。」

    許錄擎的命令從後面傳來: 「給我搜!」

    有人小聲得回答: 「我們已經搜過了,沒有發現。」

    許掠濤抓住佩拉得的手,猛然一震。

    許錄擎冷冷道: 「再搜一次,搜仔細一點!這是佩拉得的遊艇,一定有很多特殊的暗格。」

    「許掠濤,」 佩拉得寧靜的臉帶著最後時刻的悲壯,輕輕說: 「非歡很愛你,你知道嗎?」

    「他在哪?告訴我,佩拉得。」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真令人驚歎。美得讓我絕望。」

    「只要你告訴我非歡的下落,你可以提任何條件。」

    「他一向都很倔強,暴躁得像只壞脾氣的豹子,連睡覺的時候,都皺著眉頭,像對我很不滿意。可是當我的槍對準他的頭時……」

    當槍對準非歡的頭……

    心臟被重重一撞。

    許掠濤的瞳孔驟縮,屏住呼吸。

    佩拉得滿意許掠濤的反應,悠然繼續下去: 「…他卻平靜得不像話。是他要我開槍的,許掠濤。」 佩拉得昂著頭苦笑: 「我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要他再考慮一下。他對我說,你開槍吧。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拳頭,霍然轟上佩拉得的臉。

    快而狠辣,凝聚了許掠濤所有要發洩的怒氣和恐懼。

    佩拉得倒在地板上,又被許掠濤狠狠提了起來。

    「你殺了他?」 打人者的臉比被打者的臉更加蒼白,神色也更加痛苦。許掠濤顫抖著問: 「你殺了非歡?你殺了非歡?」 聲音,因為恐懼而嘶啞。

    不不,那怎麼可能?

    非歡不會死的。那個驕傲火爆的小警察,敢把許掠濤踢下床,但被許掠濤一碰就全身發紅的非歡………

    佩拉得吐出口裡的血,搖頭: 「我沒有開槍。他那麼美,我實在不忍心把子彈打到他身上。」

    許掠濤大大鬆了口氣,將佩拉得的領口鬆開,幾乎要頹然坐倒。

    「非歡到底在哪裡?不要再拖延時間。」 許錄擎站了過來,冷冽地問著佩拉得。

    佩拉得冷笑。

    許掠濤深深望著佩拉得,認真的問: 「非歡在哪?告訴我。我知道你也愛上他,你不會傷害他。」

    「在那裡。」

    「哪裡?」

    佩拉得轉頭,望向蔚藍的海水,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 「那裡。」

    許掠濤猛然站起來,仰著脖子遠眺。

    汪洋一片。

    海水。

    還是海水。

    談鋒驚訝的聲音忽然響起: 「佩拉得!」

    許掠濤連忙回頭,看見佩拉得已經歪在甲板上。嘴角,有鮮血逸出。

    「是服毒。」 許錄擎沈聲說。

    談鋒迅速檢查周圍的東西: 「杯裡有毒。」

    許掠濤把佩拉得扶起來,瘋狂地搖晃著: 「你說,非歡在哪?快說!」

    佩拉得的眼神開始渙散,他動動嘴唇。許掠濤立即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非歡沒死…….在……」

    「在哪?」

    「在………」

    最後的話,咽在佩拉得的喉中。

    他帶著最後的微笑,閉上了眼睛。

    「不要死!你說啊!你說,非歡在哪裡?」 許掠濤的鎮定在佩拉得停止呼吸的瞬間崩潰: 「他在哪?你說!」

    許錄擎和談鋒制止他的激烈舉動。

    「大哥,佩拉得已經死了。」

    「不,他不能死。」 許掠濤茫然地說: 「他還沒有說出非歡的下落。他不能死。」

    「大少爺,他已經死了。」

    「那非歡呢?非歡在哪?」 放下佩拉得的屍體,許掠濤猛然抓住談鋒的領口。

    許錄擎急忙將談鋒從許掠濤手中解救出來: 「大哥,你冷靜一點。」

    「大少爺,我已經吩咐下面全力尋找非歡。這麼大的資源出動,又沒了佩拉得方面的阻礙,一定很快會有消息。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冷靜不了………」 許掠濤鬆手,無力地左右四望,痛苦的抱著頭: 「找不到非歡,我找不到他。」

    眼前,只有汪洋一片。

    非歡,你到底在哪?

    不要離開我。

    我們的相處那麼短暫。

    我們,甚至連一張可以回憶的合照都沒有。

    你到底在哪?

    第二十三章

    是誰?這個名不見經傳,現在卻街知巷聞的男人到底是誰?

    為了找到他,又是誰在後面花費這麼大的人力物力?

    大規模的尋找,在許掠濤陰沈的目光下進行。

    非歡的照片,刊登在報紙的頭條。城市裡來去匆忙的人們,無論各色人等,都有可能被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攔下,遞上一張模糊的照片,查問是否見過此人。

    照片裡,非歡冷冷望著鏡頭,眼睛裡閃爍著桀驁囂張,單薄的唇輕抿,彷彿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非歡在以前警局裡檔案上的照片,放大後,有點模糊不清,可是代表非歡的驕傲倔強的光芒,依然可以從上面看出來。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遇見許掠濤。他不喜歡讓人靠近,表達對他的愛意,不管男性還是女性。

    那個時候的非歡,只會冷冰冰拒絕一個又一個充滿期待的邀請。

    所以,在與許掠濤相遇後,一切截然相反的發生。認準了自己要的東西,絕不回頭地飛蛾撲火。非歡今生杜絕他人之愛的冰冷,居然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唯一想給予的熾熱。

    屬於你的,我不給別人…

    許掠濤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才終於知道,非歡也從來沒有和他人合影,甚至連單人相也尋找不到。他只能將唯一可以找到的非歡檔案中的照片,取出來放大。

    也是這樣,許掠濤才知道自己有多忽略非歡。

    在紅塵中瀟灑來去的當日,可曾想起專心一致的非歡?許掠濤。

    看見佩拉得的多情,才驚覺自己的無情。此刻的許掠濤,除了感歎非歡容易奪取他人真心的特質,更擔心的,是佩拉得最後的決定。

    到底在最後的一刻,把非歡藏到哪裡?

    或許,對非歡做了什麼?

    這一切已經無法從佩拉得的口裡問出,死人是不會回答任何問題的。

    因為佩拉得臨死前對海面的凝視,許掠濤派人在遊艇方圓一百海里範圍那進行詳細的搜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你到底在哪裡?」這個問題,許掠濤每天要對著窗外問一萬遍。壓抑的思念和擔憂似滾燙的熔岩,在心裡不斷湧動,讓赤裸的內臟受著日復一日的煎熬。

    直到一天,談鋒瘋狂地瞪著發紅的眼睛衝入許掠濤的辦公室。

    「大少爺…」

    聽見談鋒不同以往日的高亢語氣,許掠濤的心立即提到嗓子口。

    許掠濤飛快地轉身,緊張地握著拳頭:「怎麼?談鋒,有什麼消息?」

    談鋒喘著粗氣,平日鎮定從容的形象已經不復。

    「在佩拉得死前,他曾經命令手下靠岸,而且把這個保存在銀行的保險箱裡。奇怪的是,這個保險箱開戶人的名字,居然是非歡。」

    「什麼?」許掠濤的嗓子由於過於激動而沙啞:「你說當天佩拉得把非歡帶離遊艇,而且開了一個保險箱?那非歡的人呢?他人在哪裡?」雙手搭在談鋒肩上,幾乎捏得骨頭作響。

    「我們暫時還沒有非歡的行蹤,不過總算可以確定他不是在海上失蹤的。而保險箱裡的東西,也被我們弄到手裡。」 談鋒的手中,握著一張光盤。

    許掠濤的視線,立即轉移到談鋒手裡的光盤上。

    佩拉得帶著非歡,開了一個保險箱,裡面就只放了一張光盤。

    無論裡面是什麼資料,都必然是珍貴無比的。

    談鋒也相信,裡面可以提供非歡的去向。

    光盤立即被放入最先進的電腦。偌大的光盤裡,只有一個文件夾,而文件夾裡,也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文件。

    聲音文件。

    將這個文件打開,許掠濤和談鋒,以及聽到消息趕來的許錄擎都立即緊張起來。

    非歡低沈的聲音,在電腦音箱裡緩緩響起。

    「許掠濤,我知道你會找到這個。

    可你是找不到我的。

    因為,讓我不再感覺自己是一個煙灰缸的人,居然不是你。

    嘖嘖,不要又開始暴跳如雷,把佩拉得當成情敵,我沒有愛上他,只是被他所愛。

    給你的東西,我不會收回再贈給他人。

    就這樣吧,我要開始流亡。這樣,你才不會忘記我,永遠對我牽腸掛肚。

    不回到你的身邊,這也是佩拉得答應放過我的條件,真是與我不謀而合。

    再見,許掠濤。

    再見,我的愛……」

    聲音文件非常短,不到十幾秒的時間就結束了。只有非歡愉快的笑聲,似乎還飄蕩在房間裡。

    許錄擎和談鋒,都屏息等著許掠濤的反應。

    短暫的沈默後,辦公室終於爆發出一陣足以動搖整座大廈的怒吼。

    「非歡!你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抓回來!」

    知道非歡並沒有被分屍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後,積聚多天的壓抑終於正式噴發。

    憤怒的熔岩毀壞了辦公室中一切物品。

    「談鋒!你給我把他找出來,掘地三尺也要翻出來!」

    ………………………………。

    當清潔人員在心驚膽戰的整理許掠濤辦公室的殘骸時,被許掠濤怒火所波及的兩個人,卻坐在另一隱秘的房間裡,與另一個人談論上午許掠濤的反應。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反對這樣的做法。」談鋒想起許掠濤盛怒的模樣,就為自己歎氣。

    許錄擎卻以積極的態度對待:「老實說,我倒覺得這樣才對。想想大哥上次對付我的方法,讓凌麟活生生在我面前斷了氣,這樣的報復算可以了。」

    談鋒搖頭,中立地說:「二少爺,上次的事,大少爺也是為了你好,讓你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也是為了大哥好,不答應合作,這位大爺又怎麼肯現身?」許錄擎的目光,危險地落在一端安靜的男人身上。

    英俊的臉蛋瘦削非常,連性感的鎖骨都在薄襯衣下凸現,卻依然迸射出誘人的驕傲光芒。

    不是非歡是誰?

    非歡毫不介意地讓許錄擎將自己打量個夠,才懶洋洋地開口:「不必互相推脫責任。反正不把許掠濤整夠本,我是不會出現的。」

    許錄擎這次總算有點良心:「我大哥已經為你很慘了。最多再讓他著急一兩天,你消了氣就快點出現。」

    「沒有這麼快。」

    連談鋒也訝道:「那你要拖到什麼時候?大少爺都快急死了,他會燒了整個盛同的。」

    非歡的臉上,出現一抹俊美的笑容:「等他知道….煙灰缸三個字嚴重的後果的時候。」

    有仇不報非君子。

    「現在已經很嚴重了。」談鋒說。

    許錄擎擦擦額頭,譏諷道:「這麼小氣,三個字鬧這麼多事?我以後絕對不敢開罪你。」

    「至於和佩拉得達成的條件,打算不再履行?佩拉得真是信錯了你,非歡。他甚至為你殉情。」

    「對佩拉得來說,他應該很清楚我會違反約定。」提及佩拉得,非歡臉上現出疲態,向後一靠,挨在軟軟的沙發上:「這個人對我的瞭解,恐怕比我自己還要深。」

    談鋒盯著非歡,忽然說:「非歡,其實你很沒有良心。」

    許錄擎問:「非歡,你是不是只會把我哥放在心上,其他人都當透明?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會不會傷心?」

    「這個世界上,讓許掠濤關心的人死得越快越好。」這是非歡的回答。以他一貫的風格,說話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吞吞吐吐。

    我是愛你的,至始至終,不曾改變───雖然佩拉得的狂熱令我驚訝。

    許掠濤,如果我是煙灰缸,那麼,你只能當煙灰。

    因為我愛你。

    非歡微笑著,將手裡的香煙,放到煙灰缸旁,輕輕一彈…………

    煙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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