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英豪 第七章
    朱拉在一棵樹下站著。自從索爾死後,已經一個星期了,除了參加葬禮外,她沒有離開過婦女訓練場地。在索爾墓地上她曾發現羅恩凝視她,但他沒有跟她說話,很快轉身走了。

    他轉身走了,她想他的憤怒仍沒有平息。這情形警衛隊的婦女們都看見了,她們以不滿的眼光看她,或者小聲議論她。在比賽結束三天後,女警衛隊的新隊員們都不聽從她的命令。其中有個奧諾拉,她是個脾氣暴躁、愛虛榮的姑娘,她說羅恩輕視她,譏笑她,還說她已被國王拋棄。所以,十幾名年輕的新隊員都不尊重她,蔑視她。

    朱拉一時沖動撥出她的刀,想向奧諾拉投擲。但她一個人要對付十幾個身體強壯的婦女,是不會占便宜的,所以只得作罷。她仍保持著尊嚴,離開了訓練場地。

    似乎沒有人支持她。婦女衛士們認為她不想取得比賽盼人勝利是騙的鬼話,她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既贏了西麗安,又賺個謙遜的名聲。至於西麗安,她躺在房間裡慢慢地使身體康復,她拒絕見到朱拉。

    現在,朱拉靠在一棵大樹旁,心裡在生羅恩的氣,都是他使她處於這樣孤立的境地。

    只顧發恨,沒有聽見有人接近她,一個男子幾乎走到她跟前,她拔出刀,怒視著來者--一個年輕的英國騎士。

    「把刀放下!」他厲聲喝道,「國王吩咐你去謁見他。」

    「我不服從他的命令。」朱拉說,並不放下手裡的刀。

    這個騎士向她邁近一步。「你給我走!不要用刀威脅我,否則我會剝了你的皮,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尼爾!」從朱拉左邊傳來一個深沉的喊聲。

    她轉身,把刀對准發聲的地方。另有一個騎士站在那裡,看來他年紀稍大些,頭發已白,臉上還有一個傷疤。

    這個騎士制止尼爾不要發火,然後朝朱拉說:「王後陛下,羅恩國王要你到他那裡去一趟,你不能違抗!」

    「我在這裡有要做的工作,」朱拉說。

    「你這個潑婦!」尼爾罵著,又向她逼近一步。

    較老的騎士也邁步走到她眼前。「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請和我們一起走。」

    朱拉看出他目光中的警告訊號,如果她不跟他們一塊走,她知道可能會有什麼後果。贏了西麗安真是一種罪過,必須用代價償還。她把刀插入刀鞘,說:「好吧。」

    她跟在年歲較大的騎士後邊,向森林邊走去。一匹備好鞍韉的馬和另一匹裝載她行李和衣服的馱馬早已等在這裡。她於是同這兩個男子騎馬奔向埃斯卡朗城。

    從舉行過結婚儀式後,朱拉就離開羅恩獨居。她不了解艾裡阿爾人民對她的行動反應如何。現在兩個英國騎士笑稱她是「處女王後」。看來,他們喜愛對這個年輕漂亮女子的這個稱呼,因為他們知道,不少婦女追求羅恩,但都遭到了國王的拒絕。

    他們騎馬進城後,徑直來到索爾的城堡。朱拉仰頭挺胸,表現得趾高氣揚。城堡內異常清潔,比朱拉住在這裡時干淨整齊多了。她猜想定是羅恩組織人打掃的。他不進行訓練,卻浪費時間干這些無聊的事,她搖搖頭。

    一個英國騎士開了一間石屋的門。朱拉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這個房間是索爾用來部署軍事行動的指揮室。她昂然走過去,隨手關上門。等眼睛適應了黯淡的光線後,她看見羅恩正坐在房間的一頭。由於光線不足,他的頭發看起來像是黑色的。

    「你可以坐下。」他說。

    「我站著。」她回答。

    她感覺出他惱火了,但和她相比,他的火氣並不算大。

    「我們必須談談。」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沒有什麼要談。」她回答得很干脆。

    「該死的!」他憤怒地咒罵著,「這是你的過錯,因為你引誘了我,所以我才相信你想要我。」

    這個羅恩像索爾的性格一樣強硬、堅決,他不認為是自己引起的麻煩,而是別人的錯誤。

    「有人需要結婚,不亂交歡,」她平靜地說,「可我不同,我可以跟一個鐵匠取樂,但我不願意和他結婚。」

    「我是你的國王,不是鐵匠。」

    她望著他。「你不是我的國王,你是一個英國人。由於神靈的誤會,你成為我的丈夫,但可以解除我們的婚約。」

    羅恩站起來,走到房間比較遠一點的窗前。「是的,」他平靜地說,「我已進行過了解,解除婚約是絕對不可能的,起碼現在不行。因為這場比賽在人們心中記憶猶新,」他轉身,用背對著她,繼續說:「我將要聯合蘭康尼亞的各個部落,如果我把傑拉爾特同母異父的妹妹放在一邊,我擔心艾裡阿爾人不會跟隨我。」

    朱拉向他笑笑。「聯合蘭康尼亞的各個部落?那麼你也要搬動塔爾諾維安山嗎?或許你喜歡稍微往南挪動一點,你是不是還要搬動江河?」

    他的眼光向她射出銳利的光芒。「我真是個傻瓜!為什麼要舉行這場比賽?」

    「我想那是索爾的命令。國王選王後,應該使所有部落的婦女都有機會參加。」

    「是我要求進行這場比賽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得到你,我完全相信你會贏。」

    朱拉握著拳頭向他喊道:「你傷害了我的朋友西麗安,你破壞了我和達勒的婚約!」

    當她要離開時,他抓住了她。他背靠著石牆,對她非常惱火,但當一接觸她,惱火就變成欲火。他用雙手抱住她,嘴唇對著她的嘴唇,朱拉立即響應,她的身體似乎溶化了,成了他的一部份。她用手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張開嘴拼命地吻他。

    突然,他推開她,朱拉坐在堅硬的石板上。

    「我們必須談談,」他又從牙縫裡蹦出這句話。

    他呼呼地喘氣,像一匹喘息不止的馬。他低下頭看著她,一束陽光透過窗子照射著他的臉,頭發又顯出本來的金黃色。「朱拉,我要詛咒你!」他說,「我在上帝前曾發過誓:不碰你,也不吻你。」

    朱拉也漸漸恢復了意識。「我們已經結婚了,」她說。現在她什麼也不需要,只需要他。

    「那末,你必須請求我,」他說。

    「我必須什麼?」她邊說邊朝後退。

    「如果你想要我上你的床,你必須請求我。」

    她瞇起眼看他。「這是你們英國的習慣嗎?你讓你們溫柔的英國婦女請求嗎?這種方式不是企圖侮辱婦女以建立你自己的權威嗎?蘭康尼亞的男人不需要婦女卑躬屈膝進行請求,難道他們不是男人!」

    他的惱火已煙消雲散,他向她邁近一步,接著又返回來。「我曾向上帝發誓,我不毀我們的婚約,但也不能碰你。好吧,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些事情。」

    「我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和你討論。」朱拉說,動身走向門口。

    他把她拉回來,然後把手放開。「坐下!」他命令道。

    朱拉聳聳肩,服從了他。

    羅恩在地上漫步徘徊。「我同你結婚,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換一個情況,我不是混血兒,人們對我不懷疑,或者你和傑拉爾特不是異父同母兄妹,我可以答應你離婚。但正因如此,我們不得不做些讓步,你明白嗎?明天我准備離開這裡,到瓦特爾斯部落去和他們的首領進行談判,你必須和我一起去。」

    朱拉站起來,「我不能去。」

    羅恩站在她面前,身體向前傾斜,直到他的鼻失幾乎碰到她的前額。「我不相信,在我離開後你不會集合軍隊把你那妄自尊大的哥哥推上王位,我願意我們倆在一起,我能看見你做什麼。」

    他看著她的眼睛。「但是,你不向我懇求,我決不能和你同床。」

    「這樣,你就會使你的妻子仍保持著童貞。」她譏諷地說。

    他以多麼荒謬的英國理由拒絕她,目的就是為了保持他的尊嚴。

    「我不能跟你去,我要留下,和……」

    「不行!」他大聲說,「不管你怎麼想,你是王後,就必須跟國王一起行動。在聯合各個部落的道路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應在一起。」

    「如果我刺你一劍,那……」

    「如果那樣,我的心情會很舒暢。」他冷淡地說。

    「你需要帶些什麼去?」她說,凝視著他。她由拒絕變成了好奇。「你怎樣策劃聯合各個部落?怎樣征服他們?」

    羅恩走到窗前。「講到策略嗎?我想要各個部落通婚,世世代代相傳。」

    朱拉笑他。「你打算要求他們和仇恨的人結婚?」她的笑容不見了。「你對我們蘭康尼亞人一點也不了解。如果他們拋棄了民族特點,部落就不存在了。」

    「我的目的正在這裡。他們相互通婚後,後代人就不知他們原來是那個部落的人,都是蘭康尼亞人!」

    朱拉搖搖頭說:「如果你還想活下去的話,最好你還是回英格蘭吧,否則你會引起戰爭……」

    「你和我一塊回去嗎?」

    朱拉吃了一驚。「在英格蘭生活,他們尋歡作樂,女的要請求男的嗎?」

    羅恩張張嘴又閉上了。「我不打算給你解釋,你的職責就是服從。你要跟我長途跋涉,走遍蘭康尼亞各個部落,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勸告,只要你服從,因為你是我的合法妻子。」

    「你的意思,我是一只英國老鼠,」她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那有什麼關系?用不了半個月我將是個寡婦了。」

    當朱拉沿著暗淡的石牆過道向大廳走時,她覺得羅恩非常愚蠢,主觀,好像他可以隨便到每個部落,他們會聽從他的命令停止仇恨和拼殺。這完全是空想。幾天內就會有人殺死這個傻瓜。

    至於他不和她同床,她感覺莫明其妙。或者所有英國男人對婦女都是如此?她聳聳肩膀,誰能理解一個外國白癡的思想?

    「你是朱拉?」一個關細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你贏了!」

    朱拉低頭一看,原來是洛拉的兒子。他的臉蛋好像用象牙雕刻出來的。

    「你想要干什麼?」她問,低頭看著這個孩子,他也是她的一個敵人。

    「我要看看你。」孩子說,他的眼睛睜得像草原上的藍花一樣圓。「我看見你勝利了,我看見你打敗了每個比賽的選手。你能教我像你那樣賽跑、摔跤、拉弓射箭嗎?」

    朱拉不由得笑了,這孩子沒有任何敵意。「可以。」她答應他。

    菲利普向她大笑起來。

    「你們在這裡?」過道裡傳來一個聲音。這是英國人蒙哥馬利,朱拉的手不自覺地抓住刀柄。但這位年輕人只是看她一眼,向她致敬問候,她松開了手。

    「這是朱拉。」孩子驕傲地說。

    「是的,我認識她。」蒙哥馬利邊說邊笑。朱拉看出,蒙哥馬利盡管年輕,但他身材挺拔,動作敏捷,將來會是個傑出的男人,她向他笑著點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羅恩在他們三人後邊喊了一句,「蒙哥馬利,你無事閒聊,沒有盔甲要清洗?沒有武器要磨?沒有課程要學習?」

    「是的,國王陛下,」這年輕人答應著,同時向朱拉笑了笑。

    菲利普聽到了他舅舅的喊聲,立即跑近朱拉,用他的小手抱著她的大腿,緊緊抱住。朱拉吃驚地低頭看他。

    「菲利普!」羅恩嚴厲地說。「你想干什麼?」

    「她是朱拉,」他回答。

    「我完全知道她是誰,現在你離開她。」

    朱拉向羅恩笑道:「你都管不住一個孩子,你怎能期望控制布萊塔、耶尼和馬雷克,聯合他們統治的部落?」

    「我也征服不了你。但是時間會使我勝利。」

    羅恩想把菲利普趕走,但這孩子躲到朱拉身後,她用她的身體保護著他。

    羅恩站住。「我管不住你,但你有權管我,」他對朱拉溫和地說,「你使我變得比我的隨從還年輕。我不和你為孩子而爭辯,你也迷惑住了他。但要記住,他是我的外甥,如果你傷害他,對你沒有好處。」

    「傷害一個孩子?」朱拉吃驚地問。「你走得太遠了。我不需要傷害任何英國人。我們蘭康尼亞人厭惡你們那種自鳴得意的優越感,但是我們不會殺掉誰的頭,」她的眼睛瞇起來。「像你那個尼爾,我都不和他計較。」

    「尼爾,」羅恩問,「他已得到了你的寬恕?」

    「你不要擔心女人會傷害你。如像你那樣傷害我。現在我餓了,我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准許我吃點東西,或者你也發誓不讓我吃?」

    羅恩的鼻孔裡噴出一股怒火,但他克制住自己,「走吧,吃點東西。」他轉身向大廳走去。

    朱拉跟著他。菲利普打算拉著她的手。「蘭康尼亞的武士是不拉手的,」她說,「直腰板,如果你萎靡不振,你怎麼能當蘭康尼亞人呢?」

    「是的,王後陛下。」菲利普痛快地回答,接著他站直了,沒用朱拉給他糾正動作。

    她向他笑說:「或許我能給你找些漂亮的衣服,更適合艾裡阿爾武士身份。」

    「有刀?」他問,眼睛閃閃發光。

    「好的,有刀。」

    大廳裡擺著許多長條形飯桌,已坐滿了人。僕人送來用圓盤托著的肉和蔬菜,朱拉想坐在羅恩對面,但她望見他皺著眉頭,就搬一條長凳,坐在他身旁。菲利普跟著她,像她的影子。

    「菲利普,過來。」洛拉從另一邊喊她的兒子,想讓他坐在她的身邊。

    「朱拉願意讓我坐在她這裡。」孩子說,他的腰脊骨挺得很直。

    洛拉想站起來,但羅恩制止了她。

    牧師為進餐祝福,五十多人開始用餐。他們好像都餓得要命,風掃落葉似的吃喝,同時還爭論什麼武器和馬,誰是最偉大的戰士等等。

    有兩個男子吃了約一刻鍾,突然互相扼住對方的脖子,動手打起來。

    羅恩見過蘭康尼亞人的習性,他沒有准備訓斥他們,仍和洛拉談話。

    朱拉見狀,立即跳過桌子,向前走了了兩步,向搏斗的雙方抱拳就打,她先把一個人打倒,又去打第二個,結果他們三個人糾纏在一起,摔倒在地板上,嚇得一只正在啃碎骨頭的狗狺狺地吠。

    朱拉馬上站起來,撥出她的刀怒吼道:「我要挖了你們倆的心髒,你們干擾了我進餐!」

    這兩個男子從地板上站起來,安靜了一會兒。其它人也都認為打架的人干擾了他們的進餐應受到懲罰。唯獨羅恩和英國人沒有什麼反應。朱拉彈掉她身上的塵土,她的目光碰上了羅恩和他的三人騎士,洛拉站在一邊,她眼睛露出驚慌的目光,趕緊抱住她的兒子。

    朱拉一點沒有想到,她的舉動引起這個英國人的極大反感。羅恩的臉像初升的太陽一般紅,脖子上的血管膨脹,上下肢不住地抖動;而他的三名騎士也顯出驚愕的表情。

    朱拉把刀插入刀鞘,說:「飯菜都涼了。」

    菲利普脫離開他媽媽,跑過來,抱住朱拉的大腿。

    她摸著孩子柔軟的頭發,笑了,然後又弓腰把孩子抱起來,放在她的膝蓋上。他似乎有點顫栗。「怎麼,」她溫柔地問他,「你怕蘭康尼亞人嗎?」

    「女人打不過男人。」孩子低聲說。

    「不,蘭康尼亞的女人也經常戰斗。現在挺直你的腰板,坐好……」朱拉沒有說下去,因為洛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要把她的兒子拉走。

    「你不要碰我的兒子,」洛拉說,「你盡教給他你那些粗暴的生活方式和習慣,你不是善良的婦女,你不適合接近孩子們。」

    朱拉站起來,向洛拉邁了一步,她的目光冷酷無情。羅恩站在兩個婦女中間。「和我一起走,」他說,帶著迷戀的感情看朱拉,這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

    現在蘭康尼亞人都停止進餐,觀看這場戲如何收尾。事情是從朱拉跳越桌子引起的,一個衛士制止格斗是應盡的職責,這無可厚非。但他們懷疑這幾位古怪的英國人對她會采取不合情理的手段。

    「和我一起走。」羅恩又說了一遍。

    「我還沒有吃飽。」朱拉說,回頭看桌上的食物,早已不見了。

    羅恩使勁勒緊她的手臂,朱拉打算甩開他,但他握得很緊,難以掙脫,她咒罵他在人們面前使她難堪。

    他把她推進一個開著門的房間。這是貯藏啤酒、蜂蜜酒的小貯藏室。

    「從來沒見過女人這樣做,」當他關上門後說,「願我的妻子以後也再不要這樣做。」由於氣惱,他的態度很不平靜,「像你是一個普通的不正經的女人,跳到桌上,和……和……」他幾乎窒息,「和男人們滾在一起!」

    他是否瘋了?「那是我的職責,」她耐心地說。「我們婦女警衛隊訓練時,就要求必要時未解決爭端。作為索爾的代表,我應該盡職。如果傑拉爾特在這裡進餐,他會處理他們的。」

    羅恩氣得面容發紫。「索爾死了!」他說,「我是國王,我會解決爭端,用不著我的妻子出場。」

    朱拉開始火了。「我現在才理解,就因為我是婦女,就不能制止格斗。你以為蘭康尼亞的婦女是那樣膽小,那樣無用,像你那個妹妹?」

    他氣憤地說:「我告訴你,你的行為像是我的一個衛士,你是婦女,必須像個婦女那樣行動。」

    這個男人真是荒唐可笑。「我必須坐下,縫補衣服,以證明我是一個婦女?你看我像個男人嗎?」

    羅恩不自覺地低頭看看她高聳的乳房,又長又圓的大腿,長及膝蓋的緊身上衣,緊緊包住她曲線優美的形體。他咒罵自己過於暴躁,為此他曾發誓一千次,但還是不能很好的控制。

    「你要聽從我,否則作會後悔。」他說,聲音已經變得柔和。

    「你要我做什麼?命令我當囚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傷害我,蘭康尼亞人決不會允許你活著離開埃斯卡朗城,那就意味著你聯合部落的幼稚計劃的結束。」

    羅恩緊緊握著拳頭。從來沒有一個人使他這樣憤怒過,只有她。以前,他處理和威廉兒子們爭端時,一次也沒有發過脾氣。他認為,婦女應該是甜蜜、仁慈的,使男人的生活舒適和愉快。她們應該以愛慕的眼光,傾聽丈夫的話。如果一個男人外出打獵,他回來告訴他的妻子打獵的危險,她會歎息,稱贊他的勇敢。但朱拉卻不是這樣,她已打死過比她還大的野牛了。

    「你沒有婦女的衣服嗎?」他問,「你一定要穿那種衛士的戎裝?」他暗示他不喜歡她松散的褲子和帶馬刺的高筒靴。

    「你並不比孩子大多少,」她厲聲說,「你為什麼干涉我穿什麼衣服?那能幫助我完成我的職責嗎?而且……」她停著不說了,因羅恩把她擁進了他的懷抱。

    「你的職責就是服從我,」他粗魯地說,「你不能把你的身體隨便壓在別的男人身上。」

    「你的意思要我停止訓練嗎?」她的聲音很低,很低。

    「朱拉,我對你什麼事也沒有做,我自己也看得清楚。」

    「那麼,我告訴你,你是誰?你是在我們國家的一個英國人。這個國家不是屬於你的,你應當回去,把王位讓給我哥哥。」

    他猛地把她推開。「離開我!去填你的肚皮,但再不允許你干擾我和我的人。」

    「他們是蘭康尼亞人,不是你的人。」她說罷就迅速離開房間,匆忙地回到了大廳。飯桌已清洗干淨,她碰運氣得到了食物,從什麼人托盤中取了一個剩下的鹿肉餡餅,她邊吃邊離開城堡,到外邊呼吸新鮮空氣。

    她正向男營地散步,傑拉爾特向她走來。

    「你吃午餐了嗎?」她問。

    「和我的敵人坐在一起?」他嘲笑地回答,然後又問,「我聽說你現在和他住在一起?」

    「他要我和他一起外出旅行。這個傻瓜想要聯合各個部落。」她說,把餡餅全部吃完。

    傑拉爾特嘲諷說:「他進入第一個部落的領土,就會被殺死。」

    「我也這樣告訴過他,但是他不聽。他不久就會被殺死,最好能說服他,有些男人喜歡他,贊蒂就非常接近他,或許他能聽贊蒂的勸告。」

    傑拉爾特向她走近些,低聲向她說:「你處的位置,能促進他的死亡。」

    她吐出一塊肉骨頭,說:「我不當殺人犯,不久他的行動會殺死自己的。」

    「那倒是事實。不過,你已經在他的身邊,西麗安說你自己想要他,所以你在比賽中打倒了她。告訴我,你是愛這個英國人,還是愛你自己的人民?」

    她全身的血突然湧到她少女的臉上,憎恨、羞恥以及由於過度憤怒的刺激,燒得她的臉紅中帶紫。「你想用狡詐的方法唆使我去暗殺他嗎?你要我手上沾滿鮮血嗎?那末,你還不了解我!告訴你,他是個傻瓜,你也是個傻瓜!他自己做他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別人幫助,也不需要別人干涉。你想當國王,你不能使你或你妹妹的手沾染你哥哥的鮮血!」

    傑拉爾特望著她,一霎間幾乎認不出他妹妹了。稍停,他改變了一種態度:「你想給他生一個孩子?」

    「這沒有機會。」朱拉並不情願地回答。

    「他不是一個男人嗎?」傑拉爾特覺得奇怪,問她。

    「我不知道,他說,他向上帝發過誓……」她停住,喘息一下。「我和這個男人暫時生活期間不會有孩子。耐心等待吧,你會是國王。」她不想再同他說什麼,轉身離開他,走向城裡去。現在到處都很靜謐,人們都睡了,連家禽也都躺下了。

    她想,聯合部落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只不過是空想。各個部落間的仇恨太深,太久了,而那個英國人卻不理解。看來只有蘭康尼亞人才了解蘭康尼亞人的心理。

    好啦,她聳聳肩膀想,他的行動確實關系重大,這個傻瓜將怎樣逃脫被殺死的困境?她站下,想了一會兒。死亡對他是一個恥辱,對她也將是一個打擊,他們畢竟結婚了。

    她打個阿欠,覺得困倦了,於是走向索爾的舊城堡。今晚,她將秘密地和他睡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或許明天她就不再是處女了。

    她笑著,加緊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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