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親親 第十章
    汪采瑄一愣,訝異又不解地望向他……

    「可是你不是說要幫小光過生日嗎?」她不明白外甥怎麼會那麼早就去了日本,還有既然他已經離開,齊志昊又為什麼會發那通簡訊給她?

    「是啊……呵,我剛剛還在想你到底會不會一收到簡訊就馬上飛奔過來,結果你真的來了。」他輕笑一聲,帶有幾分調侃人的意味,眼裡仍是淡淡的冷漠,冷眼旁觀她傻傻地跳入他設好的陷阱裡。

    「你騙我?!」他是故意引她上當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自己的外甥是不是也那麼絕情而已。」他挑起濃眉,一副饒富興味的口吻,但眼神卻相對冰冷,隱含著不滿與忿恨。

    沒錯,他是早知道侄子曾告訴過她即將離開台灣的消息,而且之前就偷偷打過幾次電話給她,所以才想到要利用親情的弱點引她上門,讓她主動來見他的。

    這做法雖然有些卑鄙,但想想用在一個將他的真心當成垃圾踐踏的女人身上,只要方法奏效,是不是光明正大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既然小光不在,那我走了。」她沒心思跟他爭論什麼,只曉得自己不該也不想跟他獨處,旋即決定離開。

    「對小光狠不下心,對我就那麼無情嗎?」他抓住她,凜冽地質問,難以理解她對愛情和親情的態度怎會如此天差地遠,一者依依不捨,另一者則可以毫不留情地扼殺掉,將他的愛棄之如敝屣,不屑一顧。

    「放手。」她急著抽身,不是不敢面對他的責難,而是害怕自己辛苦偽裝的假面具會在他面前崩裂,毀了她用數不清的心痛和眼淚才換來的這局面。

    但他卻不肯輕易放手,反而像怕她會逃跑似的抓得更牢,緊扣住她的雙臂,逼她不得不面對他的憤懣。

    「為什麼?這裡是我家,你憑什麼命令我?!」他瞪大帶有血絲的雙眼,眼裡閃著激動的火光,粗魯地抬起她的下巴,怒聲地質問,幾乎貼上她的臉。

    「你喝醉了。」她柔聲地提醒,清楚地聞到酒精的味道,推測他現在不會太理智,所以決定先安撫他的情緒,試著讓他冷靜下來。

    「那我就更不用講道理了。」他冷笑,隨即堵住她的嘴,壓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掠奪那雙柔軟的唇,毫不憐香惜玉。

    「唔——」她試著推開他,但他的力道太大,任她怎麼掙扎都不為所動,反而害自己愈陷愈深,被他激動地抱緊,兩人拉扯不休的退至牆邊,再也無路可逃。

    他將她困在身前,強悍地抵住她嬌軟的身軀,撬開她緊閉的雙唇,蠻橫地騷擾她閃躲的嫩舌,激烈地吮吻,傾洩心中的怒氣及憤恨……

    帶著些許醉意,他吻得又狂又急,直到她差點喘不過氣,他才好心地放過她,熱燙的唇來到耳畔,對她吐出灼人的氣息……

    「告訴我,你想過我嗎?」即使一次也好……

    他在心裡喊著,覺得有著一股連酒精也無法麻痺的痛苦一直壓迫住胸口,讓他悶疼得想發火,每次用力呼吸還是覺得氧氣不足,無法供大腦正常運作,所以只能不斷地想起她,想到心痛。無論愛或恨,都是她的影子。

    而她呢?有沒有一次像他這樣痛過,這麼思念……

    「……沒有。」她咬著唇,鼻酸地忍住淚,假裝聽不出他聲音裡的沉痛,對他的苦視而不見。

    「我不信。」齊志昊勃然作色,再次狠狠地吻住她,逼她臣服,揉碎她唇上那些刺痛人心的字句,將連日來被思念折磨的苦澀全投諸於狂熱的唇舌間,雙手也貼著她的嬌軀放肆游走,隔著衣料覆上隆起的雙峰……

    她奮力地拍打他結實的手臂,卻推不開他剛強的身體,整個人都被他牢牢地壓制在牆上,兩人之間幾乎緊貼得毫無縫,教她的掙扎也全成了火熱的摩擦,肢體間的感情張力益發擴大,直襲向她的心房,干擾她的意志力。

    她極力抗拒,想推開他灼熱的體溫,逃離那帶著愛欲與激情的擁抱,但身體卻比她的意識薄弱,被刺激得敏感發燙,誠實地反應出對他的眷戀和被他撫觸的渴望,愈來愈難抵擋他猛烈的攻勢,逐漸受愛情所制約……

    當她的阻力變弱,他的吻也逐漸慢下,從狂風暴雨減為綿綿細絲,輕柔地灑向她頸間的肌膚、細致的鎖骨,騷動她脆弱的心防……

    「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又來到她耳畔,沙啞地追問,希望她能給他一點善意的回應,舒緩他痛苦不堪的心情,不要全盤否認掉這一切。

    「沒……有……」她半閉著眼,即使被情欲深深糾葛,仍然嘴硬地不肯松口,保留住最後一絲意志。

    他咬牙,大掌憤而由腰間往上撫摸,一手探進她上衣,無毫隔閡地觸碰她細滑的肌膚,使勁地揉握;另一手則撫向她的腿側,一寸寸地撩起她的裙……

    「求你……放了我。」她無助地向他哀求,懇請他能主動松手,因為她已經無力掙脫他的懷抱,對他的親近毫無招架之力。但當身體愈難克制地想朝他靠近,她的心也愈是感到痛楚無比,矛盾地拉扯。

    忽然,他的手也像失去了力氣,從她的身體上松落……

    他抬頭,眼神悲傷地凝視著她秀麗的面容,看她的鼻頭泛紅,眸底噙著淚光……

    她柔弱的模樣,仍然讓他感到不捨與心疼。彷佛她的幾滴淚水,就能澆熄他大把的怒火,讓他狠不下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怎麼可能……你在說謊,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裡我有多想念你,想得心有多痛,你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捧著她的臉,痛苦地問,不懂她怎麼能在心裡築起銅牆鐵壁,完全隔絕他的愛,遺棄對他的所有感覺。

    「你說時間一久自然會忘掉,可是都過了兩個月,為什麼我還是忘不掉你?還是覺得很愛你?」撫著那張令他心痛如絞卻又難以遺忘的臉孔,困惑地問她原因,不曉得還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將她自心裡連根拔除。

    自從離開汪家以後,他的情緒便陷入谷底,從絕望、忿恨、失落到痛心入骨,沒有一刻不受煎熬,除了用更多的工作來切割對她的思念,一靜下來就被她烙印在腦海中的身影反覆折磨,讓他經常輾轉反側,憂悶消沉。連侄子都察覺出他的悒悒不樂,抱怨他最近火氣很大,這樣會給小孩造成壓力,所以他就決定提早送小光回日本,免得讓無辜的侄子不小心被他的低氣壓所傷。

    可是她呢?她難道一點都不受影響嗎?

    「對不起……」她望著他悲傷的神情,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歉意和淚水,泫然淚下地向他道歉,很抱歉自己傷他這麼重,辜負他的一片深情。

    什麼時候才能忘掉對方,徹底擺脫這股椎心泣血的痛,她自己也沒有答案,至今也還身陷在這池泥沼中打滾,遺忘不了。

    他心疼地拭去她臉頰的淚珠,卻連帶抹去了和著濕氣的妝彩,發現她撲著細粉下的眼下有著憔悴的黑眼圈。他留心察看,才發現她今天的妝也比平時上得厚重,尤其是特別容意洩漏氣色的眼睛周圍……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他問,對她的狠心萌生強烈的懷疑,在內心深處始終有一處角落,遲遲不願相信她是個這麼絕情的女人。

    她咬著唇,略微垂眸,吸著鼻子道:「不愛。」

    「看著我說。你不愛我了嗎?」他抬高她的臉,深情地鎖住她含淚的視線,用堅定不移的眼神換她一個發自內心的答案,不准她逃避。

    「……」她哽咽難言,望著那雙幽深的眸,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有淚如雨下,沾濕他的手,也流入他的心……

    他凝望著她淚眼蒙蒙,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痛地閉上眼,深吸口氣。

    「我知道了,別哭。」他憐愛地拭去她的淚,不忍心再逼她。

    她不必開口,答案也全寫在臉上了。

    他深吸口氣,吐出心中那股怨念,怪自己被忿怒蒙了心,才會沒察覺她也正承受和他一樣的痛楚,以為她真的無情,竟能一筆勾銷他們之間的愛情。

    但,他還是無法撤除心裡的痛苦,因為她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決定,即使她還愛著他……

    齊志昊放開她,無言地凝視了一會兒,回頭取來一個航空公司的信封交至她手中。

    「小光的生日在下個月初,他吵著要我一定要帶你去看他,你也知道那個小鬼很煩人的,所以我買好了前一天的機票。」他勉強扯動僵硬的嘴角對她微笑。

    雖然今天使了卑鄙的手段騙她過來見面,但那則簡訊的內容也不完全是假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著手中的機票,抬頭看著他。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他直言心中的期待,沈凝的眼神說明了他話中所指的不只是一趟日本之行而已,還包含著更深遠的意義。

    「我……」

    「不要當面拒絕我,看在我那麼難過的分上,你至少可以假裝有回去考慮一下吧?」他苦笑著,心酸地對她提出這個要求,用真心賭一個僥幸的機會。

    無論結果為何,他都會尊重她的選擇。

    汪采瑄望著他的眼,沒再多說,也不忍在此時說出令他失望的決定。

    「好。」她點頭,臉上的笑容同樣苦澀。

    這夜,他們又一次心痛地離別。

    周末夜,陶蜜薔提著一袋啤酒和零食到好友家過夜。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無條件放你三天假,去。」陶蜜薔喝了一大口啤酒,舒服地吐了口氣,享受放松的感覺。

    相對於爽快給假的老板,當員工的汪采瑄反而顯得悶悶不樂,愁眉苦臉,一點都沒有被准假的開心。

    「我不能去,我怎麼能去?」她也喝了口啤酒,無奈地歎息,心情沉重無比。

    自從拿到那張機票後,她每天都會對著它長吁短歎,想到齊志昊對自己寄予的期待就覺得難受,睡眠品質更是差上加差。

    「為什麼不行,現在這兒有誰攔著你,不准你去了嗎?」陶蜜薔嚼著嘴裡的魷魚絲問她。

    「薔……」

    「我舉雙手贊成。」陶蜜薔舉起兩手表示支持。

    汪采瑄彎起愁苦的唇,明明是想笑的,眼裡卻泛起一陣濕潤。

    「喂,我警告你喔,想哭就到他懷裡哭,別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浪費面紙,制造環境污染。」陶蜜薔警告好友不許再哭哭啼啼的。這陣子她動不動就掉淚,把自己弄得愈來愈憔悴,沒化妝的時候都快人鬼不分了。

    「我也不想啊。」汪采瑄吸吸鼻子,抹掉眼裡的水光。現在她就像個壞掉的水龍頭,雙眸隨時都會「水汪汪」,莫名其妙就會突然一陣感傷。

    「不想不是光靠嘴巴說的,你待會兒就給我去收拾行李。」陶蜜薔見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塞了根魷魚絲進她嘴裡。

    眼前看來,只有那個男人才能止住她悲傷的淚水。

    「薔……」

    「叫我干麼?看看你自己這副鬼樣子,那個人還肯要你就要偷笑了。」陶蜜薔從包包裡拿出一面鏡子來「照妖」,讓好友瞧瞧她自己現在這副病相思的模樣。

    汪采瑄苦澀地撇唇,低頭喝啤酒,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可是她就是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嘛。

    「瑄,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你爸媽才不敢跟他在一起的,但要是他們現在看到你每天都在家裡哭得死去活來,變得那麼憔悴,難道就會比較開心嗎?」陶蜜薔心疼地看著好友,擔心她再這麼難過下去,自己的店就沒人顧了。

    「而且你最擔心的事都已經發生過了,伯父伯母以後再生氣也差不多就是這樣而已,只會愈來愈習慣,不會更糟。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心,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與其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傷心難過,倒不如抱著心愛的人一起被罵要好多了,反正你爸要揍也是先揍他呀,對不對?」陶蜜薔對好友眨眨眼,勸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既然那麼愛那個男人,就到他身邊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這次,汪采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像樣笑意,但還稱不上多開心。

    經過好友的一番開導,她心裡似乎覺得好過了點。想想雖然將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和他分手,但自從決定和他分手後,心情真的每天都很難過。

    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要拿著機票不顧一切地飛奔向他,只是再多想到家中的父母,她又馬上打消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只敢在夢裡讓它實現,醒來後眼角又是兩行淚……

    「要是你還是做不了決定的話呢,不然,就交給命運來幫你抉擇好了。」

    「命運?」

    「對啊,去把你的機票拿來。」她催促道,一口干了瓶裡的啤酒。

    汪采瑄不明究理,但還是照好友說的把機票拿來給她。

    陶蜜薔在地板上清出一塊空間,將信封放在地上,再把剛喝完的玻璃酒瓶也平擺在旁邊。

    「我們來玩俄羅斯輪盤,要是瓶口轉到機票這邊你就去,否則就死心。」

    「你在開玩笑吧?別鬧了。」她看好友是酒喝多了。

    「誰在跟你開玩笑!我這是在幫你下定決心,轉吧!」陶蜜薔叫她動手。

    汪采瑄按著瓶子,總覺得用這種方式來決定自己的感情走向,好像太胡鬧了點。

    「快呀,說不定你們真的是命中注定咧!」她嚼著魷魚絲,又開了一瓶啤酒,准備觀看這場緊張刺激的賭局。

    在好友的殷殷期盼之下,她也只好動手轉那只玻璃瓶——

    空瓶在眼前快速旋轉,兩個女人全神貫注地盯著它,隨著它變慢的轉速,眼睛愈睜大……

    人來人往的機場,齊志昊在登機門前等到最後一刻才進入機艙,目光往四周掃視了一遍,確定沒有見到等待的人出現……

    他在靠近走道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機,看著沒有任何來電訊息的螢幕,找到汪采瑄的電話,手指徘徊半天卻遲遲按不下撥號鍵。

    打去要說什麼?她的行動已經說明了她的決心,是他改變不了的結果,他的執著只會造成她的痛苦,讓彼此都受折磨。

    一想到她的淚,他悵然若失的眼底更顯黯淡,盡管心如寒灰,卻還是能感受到深沉的痛楚……

    他關掉手機。不打擾,是他現在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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