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夫的情婦 第十章
    冷墨冀失魂落魄地回到豪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精神陷入前所未有的膠著中。

    他痛苦無比地把臉埋進雙手中,許久……

    夜舞,為什麼你要離開我呢?你難道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嗎?

    他獨自坐在沙發上發呆……直到夜深人靜仍是一動也不動地失魂落魄……

    突然他瞥見床頭意外地擺著一本小冊子,那是夜舞珍視的筆記本。

    他如獲至寶地拿起來閱讀,希望能從中間讀到一些端倪。

    草稿雜亂無章,不過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情寫照,冷墨冀讀著讀著,眼眶都紅了……

    「……母親臨死前萬般的叮嚀:她是生在一個受了詛咒的家族,她不能成為男人的情婦,不能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不然就會死於非命,不得善終……」

    他翻啊翻啊,又看到——

    「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是她的全世界;有如雕像般的俊美、高貴,他一定是阿波羅轉世降臨人間,讓人不敢逼視。她終於瞭解灰姑娘期待王子邀舞的心情……此刻她多麼期待他的目光會駐足於她……

    他愈讀下去愈被裡面真摯的情感吸引。當冷墨冀把故事看完已是深夜,故事中的結果竟是一個悲劇——

    悲劇?

    「不!我絕對不容許這個故事是這樣的結局,我是如此地深愛著夜舞啊!」他眼眶濡濕地握緊拳頭。

    他不能失去夜舞。不能!他落寞地注視這間豪華宅邸,心痛不已。

    三更半夜,蘇菲和傑德帶著僕人回來了。過了這幾天,他們特意偷偷摸摸地準備了大蛋糕,要給冷墨冀和夜舞一個驚喜與慶祝。沒想到他們看到的卻是冷墨冀孤獨、潦倒的落魄樣,而夜舞則不知去向!

    這位鼎鼎大名的巨星不復往日神采,兩圈深陷的眼窩透露了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的疲憊。

    「小冀……」蘇菲嚇得花容失色,蹲在冷墨冀身邊。「小冀,你——」冷墨冀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幾近崩潰地投入蘇菲的懷中。

    冷墨冀在這位黑人婦人的懷中,語無倫次地呢喃著。「夜舞為什麼要走呢?為——什——麼?」

    「小冀——」蘇菲心中很難過,她從來沒見過冷墨冀這般沮喪,可見他對夜舞用情至深。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想太多,也許夜舞只是出門玩幾天罷了,你這樣不吃不喝,是不行的啊!等你養足了精神,我們再來想辦法——」冷墨冀一臉的挫敗,似乎完全呼不進蘇菲的話。

    過了許多天,夜舞仍是毫無下落,冷墨冀終於崩潰了。冷墨冀發瘋似的將所有的傢俱扔的扔,拋的拋,蘇菲及其他僕人則躲在一角,嚇得魂不附體。

    他瘋了,徹徹底底地瘋了,沒多久,冷宅就被破壞得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冷墨冀哈哈大笑後,疲憊地倒在一旁,喃喃自語道:「這一切都是空的,都是空的……」

    蘇菲默默地端睨冷墨冀,她只能無言地把他擁進懷中。「小冀,你是人人稱羨的大明星,要什麼就有什麼,很多人羨慕你的才氣與名聲,為了大家,你要勇敢活下去——」

    冷墨冀笑得極為蒼涼。「為誰活?為所有人活?這不是我要的生活……這麼多年來活在光鮮亮麗的虛偽世界,我反而失去更多『自我』,失去了……夜舞;我所愛的人啊!」

    如今,他真的清醒了。

    他注視那些照片,原本迷人的大眼,竟然現熊熊的恨火。

    好!白美娜——要死大家一起死。

    就算我的聲望跌到谷底,我的事業毀於一旦,我也在所不惜。他不顧一切後果地執起聽筒,撥了電話給報社……

    號外,號外——

    今天,報紙上的影劇版頭條,赫然出現爆炸性的不倫之戀。

    「知名巨星冷墨冀被人偷拍到與人私會賓館,約會的對象,赫然是富豪程大發的妻子——白美娜,兩人親密的不倫照首度曝光,引起社會大眾軒然大波——

    白美娜身世成謎,她擁有絕佳的政商交際手腕,沒想到竟傳出如此醜聞,令大眾議論紛紛。許多冷墨冀的影迷也紛紛表示傷心欲絕,冷墨冀與有夫之婦交往,他的演藝生涯將遭受重大的影響,而他本人,至今仍拒絕媒體採訪,不做任何表示……不過,也有人懷疑,冷墨冀其實另有所愛,白美娜只是整個事件的煙霧彈……

    這件緋聞在街頭巷尾大為流傳,尤其是上流社會更是「惡毒」地相傳:程大發一定是無法「滿足」嬌妻,所以,程夫人才會另養「小白臉」,寧做英俊小生的情婦……這真是今年轟動社交界的大話題。

    程大發震驚不已,他的妻子竟然紅杏出牆?給他戴綠帽,這才是白美娜的真面目?一個淫蕩的婊子?

    這對程大發而言,無異是當頭棒喝的一擊。

    冷宅外擠滿了記者。

    冷墨冀還是足不出戶,對任何人避而不見,記者也只能望穿秋水,眼巴巴地望著豪邸的朱門,不得其門而入。他們只能在門口枯守,想一窺大明星的臉龐。不過,冷墨冀仍是無影無蹤。

    冷墨冀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常常是一整天什麼話也沒說。蘇菲不明就裡地提起勇氣問:「小冀,為什麼你要傷害自己?我知道是你把照片給報社,你……」

    「我累了,不想多說……」冷墨冀痛苦要將臉埋進雙掌中。「我不要再活在水銀燈底下,那是虛偽的,我一直看到人性的醜陋面,使得我的心也變醜了……我從來不快樂,我一廂情願的以為名、利,就是我的快樂,可是我錯得離譜……」

    「不!小冀,你有今天的成就是你應得的,沒有人能像你如此吃苦耐勞、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咬著牙一步一步邁向天王的地位,這中間的辛酸、甘苦,誰能知?這是你該得的榮耀,我不容許你毀了今天的一切——」語畢,蘇菲氣喘如牛地衝向大門口,霍地將門打開——

    冷宅大門一開——

    閃光燈辟哩啪啦閃個不停,所以的記者蜂擁地擠向大門,定神看清楚才赫然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冷墨冀,而是一位黑人婦女。

    蘇菲主動大聲地說:「我太瞭解小冀了,他不可能做出這種卑劣的事!小冀和白美娜不可能有任何牽扯,因為——這些照片是他自己公開的!」

    記者們大驚失色地議論紛紛,這竟是事實?

    「夠了——」冷墨冀大吼一聲後,不可一世地走向大門口,高大英俊的他立刻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巨星丰采震得鴉雀無聲。

    器宇非凡,唯我獨尊的冷墨冀,此刻正略顯憔悴地站在人群面前——

    鎂光燈像閃電般閃個不停,而冷墨冀仍是面無表情。

    過了許久,他才沉著聲開口說話。

    「我從來不值得別人的崇拜和尊敬——」他蹙起了眉。「我從小就是棄嬰,從來不知道愛是什麼,更不相信愛情,多年來我一心只求成功,想要鞏固自己天王的地位,認為名利、地位就是一切。但是,我錯了——現在我體會到,真正的愛是買不到的。」

    「愛?」記者們一陣慌亂地竊竊私語。

    冷墨冀的嘴角出現了慣有的嘲弄,他清了清喉嚨。「驀然回首這些年來在演藝圈奮鬥出來的成績,已不值得我眷戀;所以我決定宣佈我冷墨冀從今天起退出演藝圈!」

    又是一陣措手不及的驚聲怪叫。

    「我的後半天,只求與我的愛人相伴,就夠了——」他的眼神突然溫柔無比。大明星竟然有了親密愛人,會是誰呢?

    冷墨冀雲淡風清地笑了笑,記者們前推後擁的衝了上前,千百個問號,仍敵不過保鏢傑德堅固的擋駕。

    鐵門霍地關起——天王巨星冷墨冀的迷人丰采,從此只能留給世人在記憶中追思了……

    白美娜然地注視照片以及報上的報導,她無法相信,冷墨冀竟然「犧牲」自己的聲望反將她一軍?

    她的臉發白了,全身因害怕而簌簌顫抖,完了!她真的完了!她的名譽全毀;而大發……她目光一閃,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不然大發嫉惡如仇的個性,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慌亂地衝回寢室,開始翻箱倒櫃找尋金飾珠寶、存折、支票……要帶走程家所有的財富遠走高飛,正當她異想天開的暗忖時,一陣急促厚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程家大門刷地打開——

    程大髮帶著殺氣,氣極敗壞地奔了過來,他氣喘吁吁地咆哮。「賤人想逃?你想拿走我的錢去養情夫?你不想活了?」程大發咬牙切齒道。

    美娜仍是趾高氣昂地拽模樣,她像個被激怒的潑婦般尖叫道:「是的,我跟在你身邊這麼久,還要服侍你那頑皮的女兒,不該拿點『回饋』嗎?我是喜歡冷墨冀,誰叫他比你年輕,比你帥又比你有錢……」

    美娜語未畢,程大發一巴掌已狠狠甩向她。「賤人,你竟敢把我騙得團團轉,把我蒙在鼓裡那麼久,我要殺死你,你這不知羞恥的……」

    程大發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劈打美娜,美娜抵死不認錯,還用尖指甲抓程大發,兩個人扭成一團。美娜尖叫。「你這個易怒的暴君,誰會愛你?只有黑雪渝那個笨蛋才會為你自殺……這是你的報應,你這個薄倖郎,不該怪你妻子紅杏出牆……」

    程大發聞言更是急怒攻心。「你敢背叛我?我這個人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你讓我面子掛不住,成為社交界的笑柄,我絕不會饒過你的——」他惡狠狠地壓著美娜。

    只聞得程宅尖叫連連……

    報紙如火如荼地報導:國際大巨星冷墨冀突然宣佈息影,退出影壇及在近期內有結婚的計劃……這中間過程極具戲劇性的變化,雖然疑點重重,但隨著冷墨冀的全然淡出影壇,一切將沒有答案了。

    相較於外面世界的繪聲繪影,冷邸一切顯得相當平靜。

    「外面的記者走光了嗎?」冷墨冀無神地問。

    「還沒。」傑德向窗外望去,他意有所指道:「冷爺的魅力非凡,永遠是人們心中的天王巨星……」

    冷墨冀卻一臉黯然。「這不是我要的。」他暗自傷神的面容,令傑德也無話可說。「我等不及了,我必須要不動聲色地出門,盡快查到夜舞的下落。」他下令。

    傑德明白地點頭,一切已準備就緒——

    車庫門打開一輛豪華轎車突然向前疾駛,記者們被嚇得本能地回身躲避,一陣乾冰似的煙霧襲來,他們尚搞不清楚什麼狀況時,轎車已沿相反方向奔馳而去……

    雖是偷偷摸摸地站在程家面前,但冷墨冀仍是傲視群倫的。

    「開門,快一點開門……」他的隨從保鏢傑德對樓上咆哮。

    這聲音驚擾了陷入瘋狂的程大發,他做夢也想不到,迎面而來的臉孔竟然是——緋聞事件的男主角:冷墨冀。

    程大發所受的羞辱立刻浮上腦海,下一秒,狠狠的拳頭朝冷墨冀的臉孔打過來。「狗男人,你竟還敢大大方方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要你血債血還……」程大發的拳頭停在半空中,因為傑德已更快速地重重揮了一拳正在程大發的胃上。程大發痛得蹲下身不斷呻呤。

    「住手!」冷墨冀立刻出聲制止,他關切地彎身問道:「你不要緊吧?程先生。」

    「哼!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少惺惺作態,竟連我的妻子都敢碰……」

    冷墨冀目光一冷。「我欠你的『血債』自然會還你的——」他意有所指道。「今天我不僅要為夜舞出口氣,也要為黑雪渝的冤死討個公道。」

    提到雪渝,程大發的臉色瞬間青黑,神色陰晴不定。

    「黑雪渝死得太不值得,夜舞絕對是活生生的犧牲者,媒體妙作這件『不倫之戀』,不管真相如何,你從此在社交界將難以立足——這是為了黑雪渝,她不能白白送死。而我屬下給你這拳,是為了報復你一直虐待夜舞幼小的心靈……如今我們算是扯平了——」

    他清清喉嚨舉手說道:「至於我和美娜之間……我可以向天發誓,我和她什麼也沒做。」

    「你——」程大發說話不出任何話。「你……為什麼……」

    「你是一個自大的人,就算黑雪渝死了都不能讓你覺悟何謂『真愛』。當愛轉變成恨時是很駭人的,你對黑雪渝、夜舞或是現在的美娜,不都是如此?你會有今天,是你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別人——」冷墨冀的話句句像尖銳的刀戳進程大發的心臟。

    程大發抹了抹唇角的血線,他恨恨地說:「你為什麼要來?來指責我嗎?還是來看我的笑話?」

    「不——」冷墨冀神色一黯,顯得心事重重。「我們現在都是同病相憐的人了,我只是想問你,夜舞的人呢?」

    「夜舞?」程大發捧腹大笑。「你毀了我,卻敢要求我透露夜舞的行蹤?你憑什麼?」

    「就憑……我可以任你處置,」冷墨冀坦然地挺起胸。「你可以把所有的恨發洩在我身上,當我欠你的,我絕不會還手——」說完後,他緩緩將眼睛閉上,準備承受一切。

    「好,算你有種!」程大發就像一個拳王般奮力地向冷墨冀揮出一拳又一拳,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傑德幾乎看不出去了,冷墨冀卻命令來德不准插手。

    直到年邁肥胖的程大發氣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再也動不了,鼻青臉腫的冷墨冀還把程大發拖起來扶到沙發上休息。

    「求你!告訴我,夜舞在哪兒?」冷墨冀近乎乞求地說。

    程大發注視冷墨冀的一臉深沉、痛苦。「為什麼你一定要知道夜舞的下落?」程大發不懂地追問。

    冷墨冀的眼睛在那一剎那閃著光,他深情地低喃著。「因為——我愛夜舞。」他想著夜舞的慧黠,不自覺地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你……」程大發的詫異自然不在話來,沉默半晌他終於了悟地點點頭。「愛上黑家的女人,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他如中蠱般地喃喃說道,他自己不也曾深受其苦?但是黑家的女人就是有一種奇特的魅力!

    他釋然地一五一十道出黑氏家族深受「詛咒」的傳言……「夜舞的母親對我說過:黑家的女人若要破除『詛咒』,唯一地方式就是找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而我卻無法做到。我是愛她,但卻無法包容她,我確實是自私鬼,雪渝在我心中是個永遠的痛。」

    「是嗎?我只知道愛上至上無悔,寬大包容。」冷墨冀鄙視、不以為然地說。

    冷墨冀的坦率刺痛了程大發,他突然想起雪渝死前對他的托付,夜舞這些年來的寂寞與缺乏親情……程大發和眼前這個男人比起來差太多了。冷墨冀才有資格說「懂愛」!

    程大發抬起頭來,以一種嶄新的心情和激賞的眼光看著冷墨冀。「夜舞告訴我,她要去找她以前學校的女校長馬格莎修女,她要跟馬格莎修女一起出國——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沒能攔得住她,希望你來得及——」這一刻的程大發決定放心地把夜舞交託給他。

    出國?冷墨冀胸口緊縮。

    「謝謝你。」他感動得雙眼濡濕,激動地握住程大發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希望你和美娜重新言歸於好,其實美娜也很可憐,我和她自小就是孤兒,都缺乏愛和安全感,只要你真的愛她,她會改變的。」

    程大發默默注視冷墨冀離去的背影,陷入前所未成的沉思中……經歷他生命中的挫折、失落與懊悔,或許一切正是一個新的開始。

    冷墨冀命令傑德火速驅車駛向地處偏遠的天主教學校,為了怕引起無謂的騷擾,他心急如焚地待在車上等消息。

    很快的傑德來回報消息。「冷爺!不好了!馬格莎修女……今天下午將搭機前往西班牙!」冷墨冀的臉發青了。「就在兩個小時以後——」冷墨冀感到眼前一片黑暗,這個天大的打擊讓他全身無力,他雙拳緊握,咬住下唇地下令。「快趕去機場——」

    「是的。」傑德以時速兩百公里的速度,不要命似的向前衝去……他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當他們到達桃園中正機場時,前往西班牙的班機已經完成登機手續,要準備起飛了。

    來不及了?冷墨冀痛不欲生地幾乎不想活了!

    「不行!絕對不行!我要抓住『幸福』,永永遠遠不再放開……」他驀地抬起頭來,眼中射出精光,他像只發瘋的猛獸衝向出境處——

    他摘下了墨鏡,沒有護照,沒有出國申請單,有的只有滿腔對「愛」的執著。

    剎那間——欲耳震襲的尖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冷墨冀,他是冷墨冀……」所有的工作人員及法警、乘客、人群……失控地蜂擁而上。說時遲那時快,冷墨冀卻不顧一切地往前衝——他竟然闖關了。

    闖關?

    大家遽然驚醒,航管局警察大叫。「冷墨冀闖關了,冷墨冀闖關了……」一切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我不准開飛機,我不准——」冷墨冀發了瘋似的大吼。

    待工作人員一回首,所有的人張口結舌;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一代巨星的威嚴,令人望而卻步——

    法警追了進去,幾個驃悍的大個子架住了他,冷墨冀兀自拚命地掙扎,黑黝的雙眸寫滿絕。「不——不……」他撕心裂肺地咆哮。

    驀地,他目光一掃到飛機的門口,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有人身著深色的修女長袍,冷墨冀朝著她們大喊。「夜舞,夜舞,不要離開我——」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他的渴望。

    冷墨冀的世界中,眼中只有夜舞。

    就算是這麼多衣著相同的芸芸眾生中,冷墨冀仍然知道「她」就是夜舞——

    因為有那麼一剎那,她止住不動了,僵硬而孱弱的背影是如此孤寂,她一定是陷入了痛苦的抉擇交戰……不過,她沒有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後夜舞挺起背脊繼續往前走——

    眼見飛機門要關了,連結飛機門口與航空館的通道要收起來了——

    冷墨冀發了瘋地對著機門口嘶吼。「夜舞,我會站在這兒等你,等到天荒地老、白髮蒼蒼,我要等你心甘情願與我相聚——我已經向上帝祈求,別把我唯一的幸福帶走——」

    工作人員見到天王巨星冷墨冀這番感人肺腑的真情吐露,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下來——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凝止了,連地球似乎也停止了運轉……

    「我真的可以愛他嗎?」

    天知道她用了多少的意志力,才能平靜地走進機艙。

    夜舞心如刀割,全身血液都要凝結了,她的雙手揪得好緊。天主!她放不下他啊!

    為什麼他要追過來?

    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呢?

    馬格莎老修女冷眼旁觀這一切,她卻釋懷地摸摸夜舞的頭。「孩子!我一直懷疑,是什麼力量讓大巨星退出影壇,而今我終於找到答案!」她似乎看穿了一切。「我很喜悅地見到天主為你安排的路,你不如放開心胸歡喜地接受吧!記得天主給的真愛嗎?」馬格莎修女目光和煦地念出一段經文: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愛是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上分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夜舞的淚水汩汩流下,雙手交纏緊握脖子上的十字架許久。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告訴他吧!就趁現在,不要猶豫了——」修女篤定地對夜舞道:「去吧!追求你的愛——」

    愛?

    「不!我不相信他愛我。」夜舞可憐兮兮道。

    馬格莎修女慈藹地替她拭去眼淚。「記住!真正的『愛』是忠貞不變的——你要學者拋棄那個偏激小女孩的陰影,成長為真正有智慧的女人。」

    我,成為真正的女人?是的,她必須強迫自己在成人的世界成長,她要面對世界殘忍對待她的一切。

    夜舞帶著一顆翻騰的心,腦中浮起冷墨冀那令她心悸的身影。想再見他一面!她此刻瘋狂地想念他啊!所有的偽裝都崩潰,她無法控制自己移動的雙腿,渾身顫抖地走出機艙——

    終於——

    夜舞活生生地活在冷墨冀面前。

    隔了太久的相思折磨,讓冷墨冀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幾度的欲言又止,繼而兩滴淚珠緩緩自他臉頰滑下——

    見到他的淚水,夜舞十分震驚。她這是第一次看見男人不加掩飾地在她面前崩潰。

    他哭了。「該死!你把我逼瘋了,你走的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我不要這樣……我永遠不要放開你——」冷墨冀心驚肉跳地咆哮著。「天啊,你為什麼要『離棄』我?」

    他竟然用「離棄」這字眼?

    「我……」夜舞心痛,低著首,不肯正視他。「我怕……每人個都會離開我,都會棄我而去……我不喜歡你帶給我的感覺,我不曾這樣害怕失去,為什麼……」她自絕望中吐出這句話。

    冷墨冀哽咽道:「我終於看清你,其實,你就如同含羞草般——如此纖細、敏銳,稍稍一碰觸,就會害羞地躲起來,你容易受到傷害,就如含羞草的花語——敏感。現在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你——」他深吸一口氣後大聲地說:「我愛你,完完全全地愛你,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他說他愛我?夜舞的心臟了。

    夜舞從震驚中回神。「不——」她不相信。「你不可能愛上我,我是壞得可以的小太妹啊!你只是喜歡新鮮感。我知道我一點都不可愛,我憤世嫉俗,暴躁易怒,你真的不用愛我——」

    「是嗎?因為大家都這麼說你——」冷墨冀的目光纏綿而溫柔地鎖住了夜舞。「奇怪!但是我看你,就只看到你的善良,富同情心,充滿正義感,喜好打抱不平,你有最可愛的笑容,及溫暖的一顆心,你在不知不覺間偷走我的心,小傻瓜,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他一五一十地傾瀉著積壓已久的感情。「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被你奇特的吸引力吸引。我是孤兒從不懂愛是何滋味,我只有把氣出在你身上。我氣自己無可自拔地受你吸引!這些日子我找不到你時的絕望與失落,那種心碎的感覺,我終於醒悟;你帶給我的就是『愛』,你讓我瞭解深愛一個人的感覺竟是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夜舞紅著眼眶哭了出來。「為!我怕——」她發瘋地搖頭。

    「我知道。」冷墨冀心疼,他替她說出她害怕的事。「你怕愛我,你怕『詛咒』,怕我將來背叛你,你會……無法忍受,是不是?」

    夜舞感到他的話像利刃般刺過她的心臟,既灼熱又刺痛。

    「你必須要相信我,只有真愛才能破解附在黑家的詛咒,我會證明給你看,讓你知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趕我走——」冷墨冀真誠地說。「不過,我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打尋你,這一生我是注定賴上你了!」

    「不!我永遠不會趕你走——」夜舞激動得猛搖頭。

    「那我就永遠守候一輩子。」冷墨冀輕柔地替她掠了掠秀髮。「我會給你足夠的信心與安全感,除了你,我這一生什麼都可以不要,財富、地位、虛名……一切都假的,你既然恨白美娜,我寧願賠上聲名替你報仇——」

    夜舞急得掉下眼淚。「我不值得你這麼做……你真是傻,你竟然公開照片宣佈息影……當時我以為自己害了你……」她哭得雙眼腫如核桃。

    夜舞哽咽道:「這些日子,我終於開通,也醒悟了,也許就像你說的:在『愛情』裡的是非對錯不是你我所能斷定的。我母親錯在先,是先搶別人丈夫,而後白美娜又搶了我母親的地位……冤冤相報保時了?現在的我已豁然開朗,不再劃地自限,哀怨自憐——」夜舞重重地歎口氣。

    「所以,你要有一個全新的人生——」冷墨冀緊握住她的手,面對面地望進她的眼裡。「從此你不再是小太妹,和我結婚吧!做我最可愛的妻子——」

    「妻子?」這兩個字讓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夜舞再度滑下兩行清淚,抽抽搐搐地低喃著。「我……我愛你,我愛你……」

    「我向天主許願會帶給你一生的幸福,我會帶你去德國法蘭克福看歌德的故居,去英國史屈拉佛鎮的莎士比亞故居,去阿根廷學舞蹈,我將盡力助你完成當『小說家』的願望,我們可以買一塊地,上面種滿含羞草,和許多的『毛毛』一同共沐夕陽……」冷墨冀為她許下諾言。

    她又哭又笑道:「那些夢想已離我遠去,都不再是我的夢,現在——」她提起勇氣迎上他的俊臉。「現在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突然——一陣陣震耳欲襲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周圍群眾的安可聲不斷——這真是世界上最完全的「求婚記」!

    法警目睹一切,也忍不住鬆開了冷墨冀的雙臂——

    下一秒,冷墨冀張開雙手奔向夜舞,夜舞激動地投入他的懷中,兩個人密不可分地擁在一起,誓言永不分離。冷墨冀吻去夜舞的淚珠。「我會永遠用強壯的羽翼保護你,讓你像含羞草一樣最敏感的心,不再受到傷害。」

    冷墨冀默默取出夜舞再也熟悉不過的中國結。「就在這藍天白雲中,你將實現小說中的夢想——不過,和原著所不同的是;這裡有無數的證婚人給我倆祝福——」他給她一個絕對燦爛而溫暖的笑臉。

    她嘴巴頓成O形狀。

    在眾人的欣喜鼓掌下———

    他們如願以償地舉行了一場心心相印的婚禮。

    冷墨冀含笑問她。「你的小說要修改嗎?」

    「要,一定要改,我想了一個最美好的結局,絕對是皆大歡喜!」夜舞嬌羞地將臉埋進「丈夫」的懷裡。

    他們的手上,一條美麗的繩結正環環相扣著……

    一名法警突然道:「今天是巨星冷墨冀的結婚之日——實在是無法潑他冷水、拘提他……哎!算了!放他一馬喔!」

    工作人員們哈哈大笑。

    不遠處默默注視這幅美麗畫面的馬格莎修女,含笑向上天祈禱。「天主,謝謝禰……」

    自此,一代巨星冷墨冀隱居了——他莫名其妙地失蹤,不再公開露臉了。

    如今街頭巷到處傳誦著大明星冷墨冀和小太妹黑夜舞的愛情故事,它像陣側仙蒂瑞拉的灰姑娘神話,不知羨慕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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