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有詐 第八章
    多久了?

    她問自己,將自己的心完全剖開。

    是的,愛他已經多久了,她還記得很清楚,也許早在第一次見到他後,就已注定她永世的沉淪。

    她忘了愛他什麼。理由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是他這個人。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生命是她的喜悅,他的呼吸是她生存的價值?他怎麼能將這些只當作是他自己的,全然輕視她的在乎,這對她而言是多痛心的事,他怎麼能不知道,怎能不重視?

    朱瀟和朱盡的行動已惹來仇人不停的暗算,而他還要再拿生命去陪葬,她怎麼能夠忍受?

    她不能再一次失去他,無法置若罔聞,即使她得放下自尊,不顧矜持地哀求他,她也在所不惜。

    朱杏靜靜地站在蕭下盡的房門口,月光投射在她身上,讓她看來皎潔美麗。

    戈浩一見是她,主動自蕭不盡的身後悄悄退下。

    四周寂靜無人聲。

    他們誰都不說話,似害怕、似親密地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感情。

    「不要去。」她打破沉寂。與他對峙,戰敗的永遠是她。

    前天,她從戈浩與朱盡他們的私談中,得知他要親自去見王獅恩,這個消息狠狠擊潰她心中立下的誓言。

    她不能眼睜睜地著他走上黃泉之路,不加以阻止。

    蕭不盡細細打量她,蒼白的臉上是一雙大而哀痛的眼睛。從他們再次相逢,他好像老是讓她哭,沒看她在他身邊開心地笑過。

    縱然那麼多年過去,她依舊佔據他所有的感情,封閉的心靈曾因她而開啟,對她再也沒有力量抵抗。

    他無法遺忘過往,對她的思念如此長久,卻不能帶給他無所畏懼的勇氣。過去太怕愛她而帶來傷害,而現在有了保護她的力量,仍然不能將她留下來。

    內心的恨,不共戴天的仇,是他的責任,是他無法揮去的陰影,他一定要除掉這個威脅,不然他永遠不能安心地擁有她。

    「不要去。」她再說一遍。

    她的乞求喚不回他的決定,「夜深露重,你不該來這裡」他躲著她毫無遮掩的真誠雙眸,怕看見裡面引人心疼的脆弱。

    她是他的致命傷。

    「不要去。」她只在乎這個。

    「杏,我不能不去。」他垂下眼瞼,最怕聽她這樣求他。她再這樣看著他,他會動搖,會想改變決心的!

    「兒子受傷回來,這還不夠嗎」他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想通,報仇不會帶來任何的滿足?

    蕭不盡搖頭,「我一定得去,不除掉他,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得到王獅恩的罪證,他原本該放下心,但事情突然有變,他不得不親自去見王獅恩,確定沒有人會再因他遭受傷害,不然他會一輩子愧疚。

    如果讓王獅恩有喘息的機會,他會想盡辦法除掉他,甚至連累他身旁所有的人,他不能給王獅恩這種機會,他必須保護他所愛的人,他要徹底作個了結。

    朱杏泫然欲泣,輕輕走近,然後慢慢地抬頭凝望他,祈求道:「不要,難道非得犧牲生命,你才會甘願嗎?」

    「但王獅恩在我的面前殺了我的父母!」蕭不盡低吼,她為什麼不能體會這種痛苦?她也有同樣的遭遇。

    「你以為我不恨他嗎?他讓我失去愛人,成了沒人要的女人,還害得我離鄉背井,失去父親,甚至連兒子也差點葬送在他手上,我不恨他嗎?我恨得比你深,但我不要因為這股恨意而再次失去你。」

    「杏,不要這樣求我。」她不知道她的祈求會讓他痛苦萬分。

    「你會死的。」

    「不會的,相信我」他沒那麼不濟事,縱然保護不了她,但他絕不會讓自己白白犧牲。

    朱杏苦笑,撇撇嘴角,「我不要賭那不到一半的可能,淚已經流得太多,我不要再過那樣絕望的日子。」

    「杏,只剩這一次,如果這次不能剷除他,那麼以後就不可能有機會了。

    她揮開他伸出的手,「不!這一次就足以害你送命啊!」

    「聽我說」

    「是你該聽我說,我不要再失去你。」如果他做不到這點,她不會留下來。

    「你不會失去我。我只不過是要去了結過去,那樣我們才有全新的未來可言,不然我們的生活會過得戰戰兢兢。」

    「我會失去你。」她無法諒解他,當年他因為她的天真、單純,以她不能承受這些事為理由拋棄她,讓她過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漫長歲月,這次他又因為要報復而捨棄她,她不能接受。

    在他的眼中根本沒有她!

    沒有!

    沒有她

    蕭不盡見她眼神逐漸狂亂,拚命安撫道:「杏,這是最後一次,我會平安回來,我保證!」

    朱杏疑惑地看他,「真的嗎?你會平安回來?」她已經被他騙過,不能再輕易相信他,可是她好想相信。

    蕭不盡輕擁她人懷,在她耳邊低語,「真的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不盡,我怕。」

    「沒事的。」

    「不要跟我說沒事,你不是沒看見他們兄弟倆受了傷回來。你想那個人不會防著你去找他嗎?萬一你這一趟去是自投羅網,怎麼辦?」想到朱瀟的遭遇,她根本不能完全放心。

    「相信我,我有萬全的準備。」

    「我不想再經歷當年心碎的痛苦,你更不是九命怪貓。」朱杏悲泣,痛恨他的執意,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有了敵人不法的證據,還要以身犯險。

    「有石安在,我不會有事。」

    「命只有一條,再高明的大夫也有沒辦法的時候。」當年她差點賣身,也救不回父親的命,她已經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去,她不能再看著他去送死。

    「相信我。」

    「不盡,不要去!」她只要求他這一項。

    「乖。」蕭不盡哄道。

    朱杏推開他,「說到底,你還是要去?」

    蕭不盡抿嘴,困難地開口:「杏,這對我很重要。」

    「我對你不重要嗎?」

    「這是不能比較的事。」

    「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這是不能比較的事?」

    「我會平安無事回來。」

    「你拿什麼來保證?你的命?你的承諾?還是你兒子身上的傷?他可還昏迷不醒。」朱杏悲哀地低喃。

    「杏;也許你不能瞭解我非這麼做的想法,但是人活在這世上總有些事得付出所有去完成。」蕭不盡面無表情地說著,他要過沒有威脅的日子,要過能安心擁有她的生活,即使他將冒著再一次失去她的風險。

    「我只是要求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已經拿到罪證不是嗎?」

    「不行!」蕭下盡拒絕,「錯過這個時機,不曉得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不能再等了,而且朱盡他們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要是再不解決王獅恩,笛瑩她他驚覺自己暴露了不該說的秘密,立刻閉口不談。

    「你說什麼?」朱杏瞇眼。

    「杏,我不能答應你不去。」他做不到,因為他們不夠小心,盧笛盈已經落人王獅恩的手中。

    「因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比我重要?」

    「不是。」根本不是這樣!

    「不是?你不是因為她才要涉險?」朱杏咄咄逼人。

    「你能不能有點理智,不是這樣的。」

    「不能,我也不想有理智,它只會讓我痛苦。」

    「杏,我不想再跟你辯。」

    「因為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因為你愛你的妻子。」她下了結論。

    「該死!難怪我不得不放棄你,就是因為你這種有理講不清的個性。」蕭不盡不禁怒火中燒,口不擇言。

    「我這種個性幫助我活了下來l」她可不是那種軟弱的千金小姐。

    「這跟那是兩碼子事,你不要混為一談」跟她講道理一向是剪不斷理還亂,她真有把一樁小事變成大事的才能!

    「借口!」

    「杏,你以為當年的你夠堅強嗎」他不能不把話挑開來說。

    「我不夠堅強嗎?那麼我怎麼敢未婚生子?」朱杏冷笑,他未免太瞧不起她。

    蕭不盡對這點無言以對,她的確讓他刮目相看,但面對王獅恩的威脅,這又是不同的壓力,熱情的她沒有辦法不跟他親近,而他更怕自己不能掩飾愛她的感情,而導致她的生命有危險,況且這一次他不能不去,還有人命掌握在王獅恩手中,他不能對不起石安和笛瑩,他們是同生共死的夥伴。

    「杏,我知道你擔心,可是這是我該做的事。」

    「一定要親自去?其它的方法都試過了?」他根本不知道她介意的是什麼,她介意的是他拿生命去冒險。

    「我沒有辦法再等下去,我要親眼看見王獅恩嚥下最後一口氣才能安心。」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改變。」

    「杏,為什麼你不能替我想?你應該知道父母被人逼死是什麼滋味」蕭不盡忿忿地低吼。

    「你為什麼不替我想呢?」她已經替他想大多,不然事到如今她不會還站在這裡不走。

    「我有替你想過,所以我離開你。」蕭不盡沒有多想地脫口而出,他已經被她逼到角落無力反擊,只能轉而傷害她。

    朱杏臉色倏地刷白,「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看不起我?是,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傻,是我笨,是我不該賴上你!」

    「如果你真要這麼說,我沒話反駁。」他對她已無話可講。

    「蕭不盡;為什麼你能這麼絕情?」她悲哀地大喊。

    「事情逼得我不得不這樣做。」他只是作了最好的選擇。

    「我不配嫁給你,是嗎?」

    「不是。」

    「我不夠格站在你身邊,是嗎?」

    「不是」蕭不盡憤怒地對她咆哮,她為什麼老是弄錯他的用意?

    「那你為什麼這樣傷害我?」

    蕭不盡對她的逼問不知該如何響應。

    「對,你還有一個老婆,不需要我,是吧?她不阻止你毀了她爹嗎?」

    蕭不盡一震。他可以利用這個理由逼她走,不然他就要屈服在她的懇求下了,那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我跟她是夫妻,她當然是向著我。」即使說謊,他也不能不這樣做。

    朱杏整個臉色由白轉青,「你再說一遍。」

    「我跟她是夫妻,我不會拋下她不管。」

    「那麼我算什麼?」她挑眉問。

    蕭下盡不語。

    「妓女?」

    「不是」他失去控制地大吼,「你什麼都可以說,就是不准你這樣說自己!」

    她不是廉價的女人!

    對他而言,沒有哪個女人比得上她。

    朱杏瞪著他,不再言語,他的行動已經表示她對他的意義;她留在這裡已經沒有價值。

    她要離開,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見到他。

    她立刻掉頭就走。

    「杏?」蕭不盡忍不住拉住她。

    朱杏堅定地撥掉他的手。

    「不要」蕭不盡情不自禁地道。

    「是我太傻了,妄想能改變現實。」朱杏苦笑一聲,「心碎了還能再碎一次嗎?」

    他心痛難當;只能放她離去。

    朱杏忽地停下腳步,稍稍轉過頭,「從今以後,你不用再為難了。」她這次會頭也不回地走。

    蕭不盡知道自己已挽回不了她。

    為什麼他跟她每次都會錯過呢?

    老天爺,他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朱杏離開他的房間後,茫然地在迴廊上走著,腳步微顫。

    她在心底嘲諷自己自甘下賤,人家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為什麼還要搞得自己這麼狼狽?她苦苦哀求,甚至放下所有的驕傲,換來的還是不屑一顧。為什麼避不了被他遺棄的命運?不是說不再為他傷神,不是要將他置於腦後?一聽他要身涉險境,她還是克服不了打從心底泛出的恐懼,怕極了他從她眼前消失。

    唉!她早已不再擁有他了,還搞不懂嗎?他就是死,也沒有她的事,為什麼還要給他機會任他侮辱?愛一定得那麼卑微嗎?如果是這樣,那她不要了。

    她再也不想聽他怎樣敷衍她的感情,不看他的殘忍,一次又一次置她於絕望之境。

    他的眼底沒有她的存在,不然他不會看不見她的害怕;他的心沒有她駐足之地,不然他不會單純地認為她會永遠等他。

    她獨自撫養兒子的苦,任人譏諷的心酸,他不曾嘗過,父親被人打死的悲痛,她忍了下來,為的是活著想再見他一面,為的是心中那一點殘存的火苗,她細心呵護了這微弱的火苗十四年,到最後,他的妻子依舊不是她,他只是認為她不是那個可以承擔他痛苦的女人。

    她不能嗎?

    是的,她不能,因為她在他的心中是最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這一次,她要連根拔除對他的愛戀,不留一點殘渣。

    ****

    「娘,你真的要走?」朱盡一瞼著急,在朱杏旁邊礙手礙腳,盡量延長母親收拾行李的時間,看能下能改變她與莊主間的僵局。

    朱杏不耐煩地遭他一眼,「你們搞的鬼,不要以為娘什麼都不知道。」她收起崩潰的情緒,不在兒子面前心傷,讓他們不安。

    躺在床上的朱瀟和站在一旁的朱盡面面相覷。

    「娘,我們只是不想讓你一輩子都是一個人過活。」娘一直都是不快樂的,眼中的失落,讓逐漸長大的他們想為她填補,所以他們才有這次大膽的行動,設計將她和莊主重新湊在一起。

    「娘的心願已了,過去的讓它過去吧。』她真的已不再留戀。

    「過去已經過去,那現在與未來呢?」朱盡問。

    「現在還是什麼都沒有啊,未來到時再說。」

    「娘沒再重新愛上莊主?」

    「兒子,愛這個字眼太沉重,過去對他,我只是女人家的死心眼吧,現在不會再有了。」

    「娘,你又何必」說謊騙自己。可是這句話朱瀟不敢在娘面前提,怕她生氣發飆,不要他這個兒子。

    「你娘不會那麼沒骨氣,跟人共事一夫」她會受不了的,也不想讓自己因為嫉妒變成面目可憎的女人,她情願選擇視而不見,獨自憔悴到死,也要過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留下來是心痛,離開他是心碎,那麼她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她不要再活得沒有自尊,沒有自我。

    沒有他,她應該會過得更好。

    朱瀟和朱盡見挽回不了母親堅決的心意,當下作了決定,「娘,我們跟你走。」

    他們只想讓母親快樂,莊主的安危只能留給他自己處理了。

    「隨你們」朱杏繼續低下頭收拾自己的行李。離開赭傲山莊,她要回去屬於自己的地方,療傷止痛。

    ****

    楊柳隨風輕飄,時間總是不等人地慢慢流逝。

    朱杏站在船頭,靜靜眺望遠處,她的眉頭有著淡淡的愁思。她悄悄走了,下帶走任何東西,只有滿滿的回憶。

    沒有他的消息,更拒絕傳言溜進她的耳中,影響她的心情,她打算重新經營雲繡閣,一來打發過多的時間,二來沒有酒鬼大哥的同意,她可不敢放下這門

    生意不管。

    蕭不盡悄然無聲地來到她身後,對她的離開痛心又憤怒。

    當他處理完王獅恩的事,與郭石安救出盧笛瑩,待一切塵埃落定後,他趕回山莊,心喜自己終能毫無牽掛地愛她,怎知卻只有滿室的寂寥等著他。

    他痛苦地發現,沒有她,他根本沒有未來可言,況且他還欠她一個解釋,所以他來了。

    朱杏感受到身後有人靠近,霍然轉頭,看見是他,

    她呆住了。

    「你要做什麼?」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他。

    蕭不盡一步步接近她,「你真要離開我?」回到赭傲山莊,發現她不見蹤影,她可知他有多心慌?

    朱杏一愣,「好可笑,蕭莊主,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這樣問我」她絕不讓他再踐踏她的心。

    也許她已不會再愛別人像愛他一樣深,但她情願守著自己的心,也不會再陷入愛情的悲慘泥淖。

    「憑我是你的男人。」蕭不盡不要當年的錯再度重演,無盡的相思已令他憔悴,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我的男人?」朱杏撇嘴冷笑。

    「杏,不要說出讓我們都會後悔的話。他阻止她再傷害彼此。

    她沮喪地發現她無法否認自己還愛他的事實,她不想再傷害他,但也不想再苦了自己,她要徹底對他放手,也讓他對她放手。

    「我要成親了。」即使說謊,她也要離開他。

    蕭不盡止住步伐,冷沉地睨著她。

    朱杏的心情不似以往浮動,平靜地望著他,「可惜對像不是你」這種情況會不會很可笑?一報還一報?

    「是誰?」他的心開始抽痛,不能接受這項事實。

    「他是誰不重要。」

    「你騙我?」』

    「這麼大的事,騙你可是會馬上被拆穿,我不想在你面前鬧笑話。」她已經脆弱得禁不起他的訕笑。

    蕭不盡不相信,「你是在報復我?」

    「蕭莊主,你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我可沒興起把自己的未來幸福當陪葬品,只為了賭氣或報仇。」朱杏僵硬地笑開,盡量想讓氣氛好一點,「嘿,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你不祝福我嗎?」

    「我不信。」

    「我會邀請你來觀禮。」她要讓彼此都死心,他們早在他為了報仇,棄她跟孩子不顧時就該斷了,是她不該,是她癡心妄想,忘了他的無情,忘了他不要她。

    心上的烙印一次次地加深,她恨他,恨他讓她愛他,恨他不能讓她忘了他,恨他為了仇恨拋棄她。

    但對於他的痛苦她能感同身受,親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無力和自責,她也可以體會,明白他想報仇的決心,但她不能原諒他什麼都不肯說,在她的哀求下,他還是只敷衍她的感情。他為所欲為,卻忘了她會改變,她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無條件愛他。

    「你以為我會去嗎」他咬牙切齒地說。

    「隨你。你不來更好」

    「你」

    朱杏看著他瞼上疲憊的線條,緊繃的下巴,他的怒氣如漫天大火向她襲來,她想無動於衷,卻禁不住渾身顫抖,是對他會傷害她感到害怕,還是因為自己對他的無情感到失落?她已分不清到底哪種情感才是真實的。

    恨他的理由多了一個,因為他,她迷失了自己。

    她不禁對自己面對他時的軟弱搖頭苦笑。「你笑什麼?」他的痛苦對她而言是個笑話?

    朱杏搖頭,不回答他大過敏感的問題。「為什麼還來找我?」她以為他們已經說清楚了。

    「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他只有這個希望。

    聽到他的要求,朱杏悲從中來,「蕭不盡,我不是永遠不變的,不會照著你要的樣子走。」

    「盧笛瑩不是我的女人。」蕭不盡突然說,這是他欠她的事實。

    「什麼?」她訝然。

    「盧笛瑩是石安的女人。她是王獅恩的養女,打算用來籠絡敵人之用。當年我隱藏身份,在王獅恩底下工作,和石安他們相識,但王獅息中意的人是我,他看出我有做生意的潛力,想要培植我當他的心腹,卻又怕我不能為他所用,於是用盧笛瑩來拉攏我,順便利用她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但她早已經愛上石安,所以我們將計就計,讓我娶盧笛瑩,假成親,先取得王獅恩的信任,讓盧笛瑩成為我們在王府內的伏兵,慢慢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勢力,等實力厚實,再來對付難纏的王獅恩,會比較容易,所以當年我不得不拋棄你。而這一次我離開是因為盧笛瑩在我們竊取賬簿後,誤信王獅恩的話,被他誘回府,為他所擒,所以我不得不幫石安救出她。」蕭不盡解釋這一切原由。

    「原來如此。」她終於明白。

    「杏,跟我回去。」蕭下盡低下聲音要求她。

    「不。」縱然心喜他沒有愛上任何人,但她卻早已傷痕纍纍;恐怕不能再無條件地繼續愛他了。

    「杏,我知道這十多年來是我對不起你,我有心想要彌補,給我機會。」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幫你拿到。」

    「你不可能拿到。」

    「你不試怎麼知道?」

    「我已經試過。」換來一生情傷。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朱杏搖頭拒絕,跟他回去,她會再次面臨心痛的結局,她不想要再這樣虐待自己,她不會再被他的請求打動。

    蕭不盡面色陰沉,沒再多置一詞。他已經追來,也已經向她解釋他的苦衷,是她不肯諒解他。是她不願給他們機會重來,他不該再傻愣愣地待在這裡,被她再三無情地拒絕,像一隻可憐蟲。

    他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來挽回她,甚至放下身段與自尊來請求她回到他身邊,是她不肯原諒他。

    朱杏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身影遠離。

    她只有一顆心,不能繼續任他傷害了。

    算了,也許他們真的沒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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