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債女不還 第一章
    「我回來了!」

    高瘦頎長的男孩踢開門,迫不及待地打開冰箱汲取迎面拂來的冷氣,拔開飲料拉環直接往嘴裡灌。

    喧鬧聲並沒有驚動臨窗而坐的女孩,她伸手將垂落額頭的髮絲撥開,安靜而專注地看報紙。

    男孩隨手撩起球衣下擺,抹乾唇邊殘留的可樂,亮若朗星的眼眸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

    「我曬昏頭了,居然忘了請安。」

    男孩怪模怪樣地躬身行禮,清清喉嚨喊道:

    「吾皇萬歲萬萬歲!」

    女孩絕麗極妍的五官染上殷紅,氣得將報紙揉成一團,對準男孩的腦袋用力砸了過去。

    「死小孩,你又來了!」

    名字和明思宗崇禎皇帝諧音又不是她樂意的,穆崇真最惱雙胞胎弟弟穆尚理拿她的名字開玩笑。

    「有人向你請安不好嗎?既然如此,那麼就……」

    穆尚理健臂一撈,接住報紙捲成根狀,握在手上充當現成的凶器,朝頂上冒煙的姐姐直衝而來,大喝道:

    「昏君,受死吧!」

    他有完沒完啊?超想給他一片廣告裡的阿桐伯貼布好封住他的嘴!穆崇真愈想愈火大,罵道:「瘋子!在學校受了刺激嗎?一回家就發癲!」

    「開開玩笑不行嗎?」

    程尚理頑皮地伸了伸舌頭,在姐姐身旁坐了下來,攤開皺巴巴的報紙瀏覽大標題。

    「又是這些油頭髮、蓮霧鼻的政客,孕婦腰圍也沒他們壯觀,眼袋那麼明顯,割下來切成一盤下酒菜算了。」  

    穆崇真差點把胃裡沒消化完的食物統統吐出來。

    「喂!大姐在煮飯,拜託你不要做讓人倒胃口的比喻。」

    原來大姐已經開伙了,怪不得他聞到酸酸甜甜又帶點辛辣味的香氣;一定是他最愛吃的豆瓣鯉魚。

    穆尚理猛嚥口水,調侃道:「二姐,如果你將來不想變成老處女,最好學學大姐的廚藝。」

    他一面說,穆崇真就「呸呸呸」地呸個不停,警告道:「有種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穆尚理咧嘴嘻嘻一笑,笑容中大有玩世不恭的味道。

    「二姐,我是穆家惟一的男丁耶!我沒種的話,爸爸媽媽老去以後,祖宗牌位不就沒人拜了嗎?」他難得出現正經八百的表情,倒把穆崇真唬得一愣一愣的。  

    「喔,說的也是。」

    念在他肩負延續穆家香火的重責大任分上,暫且放他一馬。

    「所以,我就算說很多次你會嫁不出去,也沒關係嘍?」

    穆尚理話才說完,就趕快摀住耳朵,免得被緊接而來驚天地泣鬼神的穿腦尖叫給震破耳膜。

    穆崇真大怒出手,口水與巴掌齊飛,一古腦兒往弟弟身上招呼。

    「今天不揍死你這臭小鬼,我就不姓穆!」

    說到打架,皮粗肉厚的男生佔便宜。

    穆尚理左閃右避,百忙中還有閒情逸致耍嘴皮子:二姐,將來你嫁了人,冠了夫姓,誰知道你姓張姓李?不姓穆很正常呀!」

    女生的花拳繡腿一點用也沒有,蚊子叮還比較疼,嘻!  

    穆崇真累得額頭見汗,微喘著歇手,恨恨地戳了下他的胸膛。

    「總有一天,會有女人在你這裡開個洞!」

    穆尚理哇咧哇咧地叫道:「都是女生倒追我,我光甩掉她們就忙得要死,哪有空掏心挖肺!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氣到最高點的穆崇真歹毒地詛咒著:

    「惡人自有惡人磨。說不定你把心掏出來、把肉割下來,對方還嫌太血腥不肯接受呢!」

    「二姐是在說自己吧?活靈活現挺有那麼一回事的!」

    穆崇真參加辯論比賽從未空手而歸,但遇到名字多一個口的弟弟,她連一咪咪便宜也佔不到。兩姐弟用最惡毒的言語互相屠宰,殺得眼紅、鬥得興起,從房間踱步走出的穆紀原卻愁眉深鎖,不住口歎氣。  

    「爸,出了什麼事了?」

    見父親雙眉緊皺,好像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穆尚理將和二姐的例行戰事暫時拋到一邊,連連追問原因。

    穆紀原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發現父親異乎尋常的凝重,穆崇真也皺起眉頭。

    「實驗室燒起來了嗎?」

    實驗室等於物理教授的庫房,燒起來還得了!

    穆紀原搖頭,繃緊了臉不發一言。

    「還是愛人回來找你,要讓外面偷生的小孩認祖歸宗?」

    穆尚理頗有唐朝杜姓詩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壞習慣。

    「胡說!」

    「聽你在放屁!」

    穆紀原和穆崇真同聲斥喝。

    穆尚埋暗暗好笑,卻做出百分之百的懺悔表情。  

    「開開玩笑,別當真嘛!」

    穆紀原歎了口氣,終於說出愁眉不展的原因——

    「他又打電話來了。」

    穆崇真眼神登時變得驚疑不定——

    「哪個他?大姐的男朋友嗎?」

    「不是他還有誰?」穆紀原聲音中充滿了苦惱,「他要我把可欣嫁給他,纏得我煩都煩死了。」

    穆尚理猛力在茶几上一拍,只震得茶几上杯盞煙灰缸都跳了起來,「爸,你不能把大姐嫁給莊富強!」

    「噓!小聲點,別讓大姐聽見,」穆崇真壓低噪音說道:「大姐被他一碗碗迷湯灌得暈陶陶的,鐵了心要嫁他,你講話小聲一點,別讓大姐誤會我們對莊富強有成見。」  

    穆爸爸像是突然蒼老了幾十歲,鬢髮都變白了,「就是這樣才為難啊!可欣愛昏頭了,我怎麼勸都沒用。」

    那個天殺的爛貨休想染指大姐!

    套句台語俗諺:卡早困、卡有眠!

    穆尚理怒聲說道:「莊富強是穿了警察制服的流氓,轄區的民眾看到他就像活見鬼,大姐嫁給他怎麼會幸福!」

    穆崇真舉雙手雙腳贊同小弟的看法。

    「正是!莊富強有暴力傾向,脾氣發作起來是比原子彈、中子彈威力更強大的氫氣彈,誰嫁他誰倒霉!」

    穆紀原深深歎息,他何嘗願意?但女兒堅持要嫁呀!

    「我已經拒絕他了。」

    聽到這話,穆崇真繃得幾乎斷裂的心弦鬆了開來,微微露出笑容。

    穆尚理更忘形地抱住父親,又跳又叫:「爸爸英明!」

    穆紀原認為事情沒完,孩子們高興得太早了。

    「怕就怕莊富強不死心。」

    「不然他還能怎樣?拐跑大姐嗎?」

    穆尚理打從心底看不起眼睛比腦袋還大的莊富強。

    「不無可能。」穆崇真蹙起雙眉,心情沉重。

    「唉!我很怕他傷害可欣。」穆紀原額頭的紋路更深了。

    穆尚理大有不惜豁出去的搏命狠勁。

    「誰怕誰!我會保護大姐,他不可能有下手的機會。」

    「烏龜都怕鐵捶了,你拳頭再粗也敵不過子彈!」

    穆崇真當場澆了小弟一公噸剛從南極運回來的冰水。

    穆尚理氣憤的說:「像他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配槍!有殺傷力的武器被他拿來亂用,遲早出事!」

    穆紀原背上冷汗直流!兒子的無心之言,讓他悚然心驚。「我去找他的主管,看能不能別讓他帶著槍滿街跑。」

    「恐怕很難,警方不會相信的。」穆崇真不抱任何期待。

    穆紀原心煩意亂,在客廳中來回走個不停。

    「總要試試,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穆尚理不甘心極了,問道:「法律為什麼不能保護好人呢?繳那麼多稅不就是圖個生活有保障嗎?」

    穆紀原善盡父親傳授子女人生經驗的義務,諄諄說道:「傻孩子,壞人是不怕法律的,法律只保障懂它的人。」

    穆崇真側頭想了想,心中已作出決定。

    「那我以後要念法律。」

    「還有我!」穆尚理大聲附議。

    欺負人總比被欺負划算,只要能保護大姐不受傷害,萬事好商量,別說學法律了,叫他學狗爬都成!

    穆紀原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搖頭反對。

    「兩個都不准,我才不要孫子變成畸型兒!」

    人家說律師生的小孩沒屁眼,那他的孫兒孫女多可憐哪!

    穆尚理和穆崇真同一個鼻孔出氣,聯手拆他爸爸的台。

    「念物理又好到哪去了?給我們取這種怪名字!」

    他的還好,二姐的名字和吊死煤山的崇禎皇帝同音,莫名其妙當了「昏君」,慘烈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崇尚真理有什麼不對?」穆紀原理直氣壯地表示:「本來你媽還想叫你們可喜可賀呢。」

    孩子是老天爺的恩賜,生下雙胞胎,一舉得男又得女,如果還不算可喜可賀,那麼就沒有值得慶祝的事情了。

    「天啊……」

    穆崇真和穆尚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臉上出現幾百條冷颼颼的黑線,頭頂上的烏鴉更是傾巢而出。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彌天蓋地,黑暗裡,他焦燥地左衝右撞,卻找不著出口的方向。

    三道幽渺的白影在他身前晃蕩,似笑非笑地不住向他揮手。

    爸……媽……大姐……

    他狂亂地呼喚前方的親人,可是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儘管他不要命地拔足飛奔,全力追逐著幽幽飄開的三條人影,但卻只能無力地看著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爸……媽……大姐……

    一股陡起的劇痛席捲了他的意識,但他依然叫不出聲,只覺得四肢百骸都不由他使喚,而刺眼的腥紅更瞬間取代了冥合。

    霎時間,他彷彿看見母親的頭擱在父親腿上,大姐的身體半壓著二姐的小腹,雙眼未閉,一臉的不可置信。

    爸……媽……大姐……

    霍地,他從床上坐起,柔滑的絲被褪落在腰間,微光中,猶可見他一身的冷汗涔涔。

    是做夢嗎?

    如今,他是夢是醒?

    穆尚理一顆心彷彿被剝成兩半,那種蝕心刻骨的痛楚,彷彿揮之不去的夢魘,在每個夜裡浮上心來。

    莊富強毀了他們的家!

    爸媽死了,大姐也死了,只剩他與二姐相依為命。  

    他不甘心,他好恨!

    望著床頭依稀可見的全家福,哀傷、痛楚、悲苦、絕望諸般情緒融合在一起,並轉變為全然的憤怒與狂暴。

    微光中,只見他左脅下月白色的疤痕,閃動著妖異的氣息。

    他會報仇的。

    熱鬧的耶誕節,當然少不了熱鬧的耶誕舞會。

    在各家的聖誕舞會中,遠觀法律事務所創立人夏振剛舉辦的舞會要算是最特殊的,因為這還是夏家小公主夏盈玥的慶生會。

    加拿大進口的柏樹佔據客廳最顯眼的位署,樹身上除了姜餅人、天使、星星和鈴鐺,還有更多寫滿祝福語句的卡片。

    耶誕樹下堆滿了禮物盒,牆上垂掛一條一條的,會發出金、紅和綠三種顏色的小燈泡,空氣中飄著甜得膩人的蛋糕香氣。  

    「玥玥,生日快樂!」

    剛滿五歲的夏盈玥裡著一襲粉紅色真絲洋裝,兩扎髮辮下繫了兩朵蝴蝶結,高舉雙手接過頂級Mohair羊毛製成的泰迪熊,小熊身上還穿著名牌服飾Celine特別設計的羊毛衣帽,非常可愛。

    「謝謝儒珊阿姨。」

    夏盈玥偎進趙儒珊懷中,在她臉頰印下一記響亮的吻。

    趙儒珊摟著小女娃,親熱地蹭著她的鼻尖。

    「爹地和媽咪馬上回來,你再等一下就可以吃蛋糕了。」

    夏盈玥睜著一對大大雪亮的眼,那雙眼,冰瑩清澈,輕盈靈活,似乎單是眼睛就會講話、會撒嬌一般。

    「爸爸又去哪裡了嗎?」  

    哪裡?趙儒珊被小朋友童稚的用語逗得格格直笑。

    「玥玥好聰明,爸爸又去法院了。」

    夏盈玥小臉皺得像張未鋪平的雪白床單。

    「今天是耶誕夜,爸爸為什麼還要去那裡?」

    因為大頭目是無可救藥的工作狂!身為夏振剛的機要秘書,趙儒珊絕對是最有資格作此評論的人。

    她用五歲小朋友聽得懂的話解釋說道:「前陣子發生一件大案子,爸爸是被告的委任律師,今天第一次開庭,所以要去法院。」

    警察求婚被拒,持槍殺害女友一家人,造成三死二重傷的慘劇。

    兇手莊富強的父親和夏振剛是台南同鄉,拗不過他跪地苦求,久已不親自出庭的夏振剛再次被迫上陣。  

    夏盈玥小小的、可愛的身軀一僵,眼眶迅速泛上霧氣。

    「儒珊阿姨,尉采容的媽媽不准她和我講話。尉媽媽說,爸爸不是好東西,都替壞人脫罪……什麼叫脫罪啊?」

    去他的!把氣出在小孩子身上,算什麼英「雌」好「婦」?尉家臭八婆敢凶玥玥,她以為她有幾顆腦袋?

    「玥玥,告訴阿姨,尉家住哪裡?」趙儒珊氣沖沖地像吃了炸藥。

    夏盈玥吸吸鼻子,聲音中已經帶了哽咽:

    「不光是采容,好多小朋友都不跟我玩。」

    唉!律師真的是千人怨萬人嫌嗎?

    趙儒珊摸著小女孩的頭髮,愛憐地說道:「玥玥,我知道說這個你還不懂。被告在被證明有罪以前,都應該被視為無辜。爸爸替他們行使憲法上受辯護的基本人權,不是壞人。」  

    夏盈玥這才放心,笑了起來,小小的梨渦在雙頰閃動。

    「嗯!爸爸不是壞人,所以爸爸是好人!」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不是壞人就是好人,他們不瞭解何謂灰色地帶,什麼叫亦正亦邪。

    律師不是好人,不是壞人,當然也不能說他們不是人,那該怎麼說呢……趙儒珊真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玥玥乖,阿姨帶你去看電視!」

    夏盈玥也不追問,乖巧地讓趙儒珊牽著走。

    一套二十幾萬的凡賽斯沙發上種了兩株根深柢固的馬鈴薯,趙儒珊的老公和兒子四隻眼睛盯著電視,須臾不離。

    看到女主角的可憐處境時,康佑衡甚至指著自己的老爸大罵:「你們男人都這樣!」罵到激動處,還會滴下豆大的淚珠。

    趙儒珊看了就有氣,鬆開夏盈玥,扭住兒子的耳朵叱罵道:「什麼叫你們男人都這樣!你自己不是男人嗎?」

    康佑衡雙眼迸出淚花,「我的媽啊!痛痛痛!」

    乖兒子!你的媽脾氣不好,爸爸嘛莫法度。

    康勁志素來被老婆壓得死死的,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夏盈玥踮高腳尖用力掰開趙儒珊的大鋼爪。

    「儒珊阿姨,不要這樣,哥哥會痛痛。」

    趙儒珊忿然鬆手,臉上餘怒未消,她把氣出在老公身上:

    「要不是你的爛基因作怪,我怎麼可能生出娘娘腔的兒子!」

    康佑衡眼淚大滴大滴流了下來,媽媽是大妖怪!

    夏盈玥在他又紅又腫的耳朵上輕輕吹氣,「哥哥不哭,玥玥呼呼。」

    康佑衡滿心感動,「妹妹,你最好了,我長大要娶你當老婆。」才不要娶媽媽那種恰查某!爸爸是大白癡!

    趙儒珊不屑地嗤道:「憑你?一坨牛糞也想娶老婆?」

    天下哪有媽媽說兒子是畜牲的排泄物!

    聽不下去的康勁志摟住老婆,討好地說道:「阿珊,讓佑衡陪玥玥看卡通,我們去跳舞吧。」

    趙儒珊沒好氣地哼道:「所長還沒回來,跳什麼舞?!」

    根據傳統,夏家耶誕舞會一向由夏振剛帶老婆沈晴尹開舞,從黑夜到天明,通宵達旦,賓客想瘋到幾點都成。  

    康勁志瞥了一眼牆上的黑森林咕咕鐘,說道:「大頭目不知道幾點才回來,再等下去,琴師都打瞌睡了。」

    趙儒珊胸口一把怒火燒得更旺,他還好意思說!

    「莊富強案本來該你辦,你卻推給大頭目,自己哪裡涼快哪裡去!」

    康勁志搖搖食指,坦承自己能力不足,臉上一點愧色也無。

    「莊富強讓我辯護,只會判更重,不會判更輕。」

    「反正他橫豎都是死,有沒有辯護都一樣!」正義感過度旺盛的趙儒珊就是看兇手不順眼。

    康勁志神秘地一笑,湊在老婆耳朵邊嘰嘰咕咕的說:

    「不見得哦!大頭目找到醫院替被告做精神鑒定,證明莊富強由於受到嚴重打擊,行屍當時辨別是非、控制行動的能力有所不足,屬於精神耗弱,符合刑法減免罪責的規定。」  

    趙儒珊眉心立刻打了個死結,口氣極為不滿:

    「騙人!他還檢查子彈有沒有命中要害呢!要不是警察趕到,重傷的雙胞胎姐弟絕對難逃一死,這算哪門子的精神耗弱?」

    康勁志連忙按住老婆的嘴巴,眼光左飄右飄,確定附近沒人聽壁角,才放心地繼續說道:

    「醫院是所長太太的朋友開的,公不公正我就不知道了。」

    「死刑減輕就是無期徒刑,關個十來年,假釋出來還不是活跳跳、趴趴走!表現良好的話,還能分到外役監服刑。」

    趙儒珊降低音量,罵道:「這份鑒定報告分明是捏造的!莊富強那種人渣,槍斃他還嫌浪費子彈,直接丟絞肉機連皮帶骨碾碎算了!他算精神耗弱?那我還失心瘋哩!」

    康勁志輕笑著,笑容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寵溺和驕傲。「阿珊,你果然不適合當律師,當我的親親老婆就好嘍!」

    「少來,噁心死了!」趙儒珊嘴裡罵歸罵,臉上可是笑咪咪的。

    「你們夫妻感情永遠這麼好。」沈晴尹的聲音又羨又妒的,還透出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

    她剛從立法院備詢回來。堂堂德國慕尼黑大學法學博士,那些個立委還有不少是她的學弟妹,居然敢譏諷她沒學問!

    誰說司法院廳長是好當的?

    沈晴尹覺得自己失策了!

    早知道就和老公一樣當律師算了。

    當年,她通過律師考試和司法官特考,也都分別受訓完畢。後來,她進入法院從事審判工作,幾年前更被拔摺到司法院服務。

    那張律師執業證書表了框掛在牆壁上,除了裝飾功能外,好像也找不出其他用途了。

    夏盈玥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抱住沈睛尹的腰。

    「媽咪!你遲到了,玥玥生氣!」

    「乖女兒,不生氣唷!爹地有買禮物給你。」

    夏振剛抱著女兒走到耶誕樹下,在眾多包裝華美的禮盒中,赫然出現一個粉紅色籃子,還不斷傳出嗚嗚嗚嗚的叫聲……

    夏盈玥迫不及待溜下父親手臂,衝上前去打開粉紅色籃子,撈出兩團肥白可愛的小球。  

    兩隻出生沒多久的波斯貓舒服地蜷縮在小女孩的胸口睡大覺,夏盈玥輕輕摟著小白球,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它們壓傷了。

    「大頭目,你不是說養貓太麻煩嗎?」

    趙儒珊知道老闆對動物沒啥愛心,要不是為了討好女兒,他才不會頭殼壞去,迎兩隻貓進門伺候。

    「不會麻煩,玥玥跟它們玩就好,管家由自然會喂貓吃飯,固定帶去美容店,洗澡也不必自己動手。」

    夏振剛一向認為用錢解決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嘖嘖嘖!真好命唷!」

    康勁志頗有人不如貓的感歎。怎麼沒人餵他吃飯啊?

    「哼!你在發什麼牢騷?」

    趙儒珊白了老公一眼,眼光中爆出絲絲火星。  

    「老婆大人,小的絕對沒有發牢騷!」

    康勁志動作奇快,躲到所長背後尋求庇護。

    他可不想在眾人面前跪算盤、頂尿壺、默寫國父遺教!

    沈晴尹和夏振剛被這對歡喜冤家逗得哈哈大笑。

    「阿珊,你饒了他吧,今天是平安夜哪!」

    夏振剛阻止趙儒珊的大鋼爪再度行兇,幫忙緩頰。

    老闆讓他靠,不怕老婆撒潑的康勁志興致勃勃地提出建議:

    「這麼好命的貓咪,就叫金枝玉葉好了。」

    又是一個擅長取怪名字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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