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 第二章
    希敏帶著劍,有點頹喪地回到了官道上。

    「穆姑娘!」一見她出現,吃得腦滿腸肥,一臉富態的朱禧便迎了上來。「那刺客怎麼了?」

    「他一…跑了。」她有點心虛地說。畢竟不是他跑了,而是他把她放了。

    朱禧聽完,雖有點失望,但慶幸自己並沒有坐在那頂轎子裡,否則現在恐怕已經腦袋搬家。

    「幸好我沒坐在那轎子裡。」朱禧喃喃念著,然後逕自回到轎子上坐妥。

    待大家確定那刺客不會再回來時,一行人這才繼續往城裡走去。

    這一次,希敏沒有回到轎子裡,而是以步行的方式跟隨在轎子旁邊。

    一路上,她滿腦子想著的都是那個不知名的男人。

    這是她頭一次這麼莫名其妙地懷念著一個男人,是「懷念」,不是「想」。

    她下意識地抿抿嘴唇,回想起他剛才親吻她時的觸感,不想還好,想她就不禁心悸得厲害,像是心臟不聽使喚地就要從胸口衝出來……

    他還會再來行刺朱禧?下次見面,他們還是要鬥上一場,只是……她鬥得過他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行、夠厲害,可是在他面前,她竟是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這下再碰上,她是不是一樣要吃敗仗,樣要被他調戲一番。

    調戲?她一向是最不恥那種調戲姑娘家的男人,像朱福,她就非常厭惡痛恨。可是那黑衣人的調戲卻教她臉紅心跳,六神無主。她並不痛恨他那麼輕薄她,反倒是因為他的接近而感到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一樣是調戲,為何他的輕佻言行讓她一陣心悸?

    不妙!她居然在想念    個打敗了她,而且還趁機親吻了她的陌生男人……

    這要是讓別人知道,她穆希敏的臉要往哪兒擺啊?

    搖搖頭,她用力得像是要將他的影子從自己的腦袋裡甩脫似的!

    #  #  #

    回到朱府,朱禧的獨生子朱安邦就在門口候著。

    朱安邦長得一臉白淨,眼尾上揚,一副桃花相。他走到轎子前,親自為朱禧掀開簾子。

    「爹,路上可安好?」

    朱禧步出轎子,嘴裡還嘀咕著,「不好,不好,遇上刺客哪還能好?」

    朱安邦一震,「刺客?」他假意地端詳著朱禧,言不由衷地道:「爹沒事吧?」

    朱安邦是朱禧唯一的兒子,但卻是二姨太所生,因為身份不如正室所生的女兒,他總是戰戰兢兢、恭恭敬敬地服侍著朱禧,就為討他歡心。

    「我沒事,幸好有穆家大小姐……」朱禧說著,轉而問道:「三娘、四娘跟五娘她們呢?」他這一趟出去:心裡惦記的就是他的姨太太們。

    「姨娘們都等著爹您呢!」朱安邦的親娘雖是二姨太,但因年華已逝,早不如年輕貌美的三娘、四娘及五娘。

    思及此,朱安邦對朱禧更添不諒解。要不是看在他腰纏萬貫、仕途得意的份上,他才不理朱禧是他老子那一套。

    「對了,」末禧臨進門前,不忘叮嚀朱安邦,「替穆家小姐準備間客房。」

    「是。」朱安邦恭謹地點頭,「穆家小姐是……」

    「穆姑娘!」不等朱安邦說完,朱禧已經不耐地大叫,「穆姑娘!」

    在後頭的希敏    聽朱禧喊著她,迅速地趨前,「朱老爺,有事嗎?」

    她一走過來,朱安邦那雙眼睛就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

    希敏感覺到他的目光,有點厭惡地擺出冷臉。「朱老爺有事吩咐?」

    「不是的,」朱禧整顆心已經飄到他那幾位姨太身上,哪還有心情在這久待,「我讓邦兒替妳準備房間,妳隨他去吧!」說罷,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府裡走去。

    朱安邦對希敏驚為天人,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根本忘了要幫她安排客房的事。

    人家說「虎父無犬子」,朱禧性好漁色,朱安邦比起他父親可也亳不遜色呢!因為朱家家世顯赫、財雄勢大,而他長得白淨斯文,眉眼之間還帶點邪氣,所以在青樓裡可說是很吃得開。

    那些執壺賣笑的姑娘們一見到他,就像蜂見了蜜似的黏著不放,且讓他在那銷金窟裡出盡了風頭。

    不過成天看的都是那些鶯鶯燕燕,庸脂俗粉,他可是從沒見過像希敏這般容貌端麗又帶著英氣的女子。當下,他的眼睛已巴著她不放。

    「朱少爺,煩請帶路。」見他盯著自己發怔、希敏不覺蹙了蹙眉。

    「噢,是的,請穆妹妹隨我來吧!」朱安邦親熱地喊著。

    「請朱少爺叫我穆姑娘就行了。」她板起臉孔,十足不悅。

    什麼穆妹妹?亂攀關係,她才沒那麼倒霉當這種人的妹妹呢!

    「穆妹妹家跟我朱家是舊識,我喊妳一聲妹妹也是應該。」他涎著笑臉說。

    「我是負責來保護老爺安全的,說來只不過是個保鑣,不敢隨便與朱家攀交情。」她冷淡地說。

    他一笑,「話不是這麼說,穆家與朱家早在上一代就相識,怎好有什麼高低尊卑呢!」

    希敏並沒有因為他滿臉堆笑而給他好臉色看,碰上這種死皮賴臉的東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理他。

    「朱少爺,我已經累了,請帶路。」她擺明了不想跟他鬼扯。

    朱安邦也不是笨蛋,自然覷得出她眼底那一絲不耐。反正來日方長﹒她還要在府裡住上一陣子;日後,他有得是機會跟她接觸。

    「穆妹妹請隨我來。」他說。

    #  #  #

    吃過飯,希敏一個人回到客房裡歇著。

    躺在床上,她兩隻眼睛不停地望著床頂,有時腦子裡是空空的,有時卻突然想起那個不知名的黑衣人。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可是腦子就是不聽使喚地將他的面容收進來。

    這算什麼?她在想一個「男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男人,一直以為自己跟男人是沒有差別的,可是……今日見到那男人後,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因為男人是不會想男人的,只有女人才會想男人。

    「唉……」早知道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當初就不該自告奮勇地接下這趟買賣。

    他說他還會再來,要是他再來,她……該如何是好?

    可是如果他就這麼不來了,她……好像也有點失落。

    真是糟糕透頂,如今的她可說是內憂加外患,裡外夾攻呢!府裡有個討厭的朱安邦,府外還有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

    她是能治得了朱安邦,可卻防不了那黑衣人。

    他的武功造詣遠超過她,甚至當他接近她的時候,她都未能發覺。像他那麼拔尖的人,究竟跟朱禧有著什麼樣的過節而非殺他不可呢?

    突然,她的門板響了起來——

    「穆妹妹,穆妹妹……」門外傳來朱安邦的聲音。

    「朱少爺,有事嗎?」她不想開門,只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妳沒睡吧?」朱安邦話裡帶笑地道,「我吩咐丫鬟熬了碗湯,補氣的,妳一路上奔波,應該補補。」

    希敏蹙起眉心,捺著性子,「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穆妹妹,我都替妳熬來了,妳就別跟我客氣了。」他不死心地繼續說

    她知道要是不開門接受他的「好意」,他是不會死心的。想著,她起身走向了門口。打開門,只見朱安邦端著一碗熱臆騰的湯站在外面。

    「穆妹妹……」他就像個唱戲的丑角似的滿臉堆笑。

    「謝謝你的好意,給我就行了。」希敏伸出手要接過他手裡的湯碗。

    他閃了開來,笑道:「湯熱,可別燙了穆妹妹妳的手。」說著,他端著湯碗就走進了房裡。

    希敏想攔他,可是已經來不及。

    雖然她是很想對他發發威,但心想他是朱家的兒子,她也不好隨便發脾氣,只好捺著性子讓他進來。

    朱安邦將湯碗放在桌上,「穆妹妹,來﹒趁熱喝了吧!」

    她瞥了那碗湯一記,「放著吧!我會喝的。」說著,她冷漠如冰般地睨著他,「朱少爺,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呃……」見她一臉冷淡,又下起了逐客令,朱安邦自覺臉上掛不住。

    不過他是個死皮賴臉慣了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

    「穆妹妹何必這麼冷淡?」他笑問。

    希敏沒有回他,只是冷冷地道:「我說你可以走了。」她的用辭越來越強硬,越來越不客氣。

    看她不是那種好惹的姑娘家,朱安邦倒也識相,「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穆妹妹休息了。」雖然有點悻然,但他還是知趣地告辭而去。

    他前腳一出去,希敏就迫不及待地將房門關上。

    「好色之徒!」她在心裡咒罵。

    # #  #

    就在朱安邦進入希敏的房間時,一道迅捷的黑影從朱府飛射而出。

    那黑影在離開朱府後,來到了城裡一家客棧。他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行剌朱禧的梵辛。

    今晚他夜探朱府,為的並不是刺殺朱禧,而是再見那女子一面。

    儘管在那女子說她是朱家女眷後,他應該打消接近她的念頭,可是一整天下來,他的心竟懸在她身上,久久無法放開。

    從沒有任何女人能教他如此牽腸掛肚,從沒有任何女人能像她那般吸引著他,可是……她是別人的。

    在見到朱禧之子進入她房間後,他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朱家女眷,而且可能就是朱安邦那登徙子的女人。

    據他所知,朱安邦還未娶親,那麼……她跟他是什麼關係呢?

    是相好的開系,還是男人跟女人的關係?

    光是想到這,他就覺得頭痛欲裂。他多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如何能相信像她那樣的女子,會願意跟朱安邦那種人扯在一起?

    為了行刺朱禧,他曾經進入朱安邦經常流速忘返的「瀟湘館」裡,而朱禧會經由官道回來的事情,也是朱安邦在瀟湘館裡提起而傳進他耳裡的。

    由於不只一次在瀟湘館裡碰上朱安邦,因此他對朱安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不能說不清楚。就因為知道朱安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更是覺得像他那樣的男人根本不配擁有她。

    想起她是朱家的人、想起他還要去殺朱禧、想起下次她還是會拿著劍跟他正面交鋒,他就不覺濃眉深鎖。

    「梵辛呀梵辛,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躺在床上,他在心裡嘲諷著自己。

    在江湖上闖了這麼多年,見過、碰過的女人應有盡有,像他這種「閱歷豐富」的男人,怎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把買賣給拋在腦後呢?他已經答應替那位老丈殺朱禧,可這會兒竟因為朱家一名女眷而猶豫不決。

    他是怎麼了?不就是女人嘛!瀟湘館裡多的是。

    「不,她跟瀟湘館裡的鶯鶯燕燕不一樣。」他心裡有一個堅定的聲音說著。

    「唉!管她一樣不一樣,反正她是別人的女人,你還妄想什麼?」另一個聲音隨即而起。

    他煩透了,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想見她,瘋狂地想見她,就算一面也好。

    活了三十個年頭,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地失控、如此地瘋狂:可是人生難得幾回「瘋」,就瘋這麼一次吧!

    忖著,他已經奪門而出,重返他才剛離開的朱府!

    #  #  #

    希敏並沒有喝了朱安邦端來的湯,誰知道那傢伙在湯裡放了什麼?她才不是笨蛋。

    躺在床上,她閉上了眼睛,盡力地想讓自己入睡。一開始雖然有點難,但恍恍惚惚地倒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她。

    她陡地驚醒,因為如果有人可以讓她毫不察覺地來到她身邊,那麼,她的性命可真是不保。

    她警覺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放在床邊的長劍——

    手一伸,她發現劍已經不翼而飛,而最可怕的是她床邊竟坐著一個人,

    「啊!」她低呼一聲,但其實她是想尖叫的。

    「你……」是他,坐在她床邊、手裡還拿著她的劍。

    梵辛已經坐在這兒看著她好一會兒了、看她睡得香甜,他並沒有驚醒她;再說,看美人女眠還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比較叫他訝異的是,朱安邦居然沒有在這兒,她不是跟朱安邦有那麼層關係嗎?

    她這個「女眷」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眷?在朱家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儘管今天腦子裡都盤旋著他的影子,但希敏也沒想到他會出現,而且還是在她床邊……

    「渾帳東西!」她想也不想地出掌擊向他。

    這是一個女人該有的反應,她總要保護自己,畢竟她還不清楚他的底細,也不曉得他究竟會不會對她不利。

    梵辛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笑道:「妳還學不乖?」也不想想她是他的手 下敗將,居然還敢對他出手?

    她眉心一擰,憤懣地道:「你這狗頭蝦蟆眼的東西!」

    跟成堆的男人混久了,粗口總是隨便可說上幾句;雖然她爹常訓誡她姑娘家不准說粗口,但她卻覺得說組口可以讓她更有「男子氣概」。

    他眉丘微隆,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看妳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怎麼這麼多粗口?」

    「你管不著!」她氣惱地瞪著他,「放開我!」

    她的口氣聽起來是非常氣憤的,可她的心卻因為他的出現而狂震,她並不怕他,只是覺得心緒不寧:心慌意亂。其實她可以大叫,但是她沒有。為什麼?連她自己都很想知道……

    「姑娘,」梵辛一手攫著她的手腕,將上半身欺近了她,「我整天都在想著妳。」他這番話是唐突露骨了些,可卻句句實話。

    說真格的,要教他梵辛如此牽腸掛肚,她還是頭一個呢!

    「你……你說什麼?」以往聽見這麼大膽直接,甚至是無禮的話,她通常只會有一個反應,就是……一巴掌打回去。

    可她現下沒有那麼做,第一是因為他正攫著她的手,第二卻是……她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了。

    他是一個刺客,預備行刺的人又是朱禧,他能如此不動聲色的來到她床邊,那麼想取下朱禧的項上人頭就絕非難事。

    為什麼他來到朱府沒有先去要了朱禧的命,反而跑到她房裡來看她睡覺?他整天都在想她?為什麼?他的意思是說他對她有……意思?!

    想著,她突然雙頰一紅。

    「妳臉紅?」見她雙頰泛紅,梵辛促狹一笑,「還害躁?」

    她是朱家女眷,朱安邦又能隨意進出她的房間,可見她跟朱安邦的關係是非比尋常;既然如此,她應該不是什麼見了男人就害羞的黃花閏女吧?

    「你這登徒子,放了我,我要跟你比試一下!」她不服氣地說。

    他撇唇一笑,臉上就寫著「憑妳」兩字。

    「我放開妳,如果妳三招之內動不了我,就告訴我妳的名字,好嗎?」他笑問。

    三招?他簡直是在嘲諷她,她好歹也是威遠鏢局的大小姐,難不成連三招邢打不過?

    「你別小看我,要不是你老使暗招,我也不會……」

    「那十招。」他露齒而笑,有些稚氣狡黠,「十招總行了吧?」

    「好!」她負氣地道。當她是紙糊的老虎嗎?她就不信邪!

    梵辛一鬆開她的手,她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了他。這一掌,她

    以為她能近距離的給他一記,但意外地,她並沒有因為攻其不備而得到一丁點的好處。

    「妳也使暗招?」他一邊防守,一邊笑談自若地道。

    見他泰然處之,她更是火大,於是接著連出五招。可惜,他見招拆招,她根本佔不了任何便宜,只教自己心火更旺。眼見十招將至,她還未能動他一根亳發,她心急了。

    這個男人充滿了挑戰性,可是她贏不了他,而因為贏不了他,她好勝、不服輸的慍火更是高漲。

    最後一招,她雙手直取他的雙眼,他輕鬆地一閃,突如其來地伸手還擊——

    梵辛從頭至尾部只是防守,而沒有攻擊,最後這一招,他也沒有傷她,只是……擒住了她。

    見他突然伸手,希敏直覺地往後一退,她這麼一退,而他又這麼一進,她竟讓他擒在身下。

    「啊……」她驚呼,臉頰己完全羞紅。

    梵辛本來是沒打算這樣「欺負」她的,可是當他這麼壓制在她身上,一種男性的本能倏地竄起——

    「放開我!」她驚羞地低喝。

    他盯著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告訴我妳的名字。」

    她不滿地瞪著她,只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肯開口。

    她才不告訴他,他已經嬴了她、已經讓她丟盡了穆家的臉,現在還通著她「自我介紹」?!

    「妳剛才答應我的……」說著,他將上身壓低,欺近了她。

    她感覺到他濃沉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這讓她心臟狂震、面紅耳赤。

    「你……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他使壞地一笑,「妳要是不說,我就再親妳。」

    「什麼?!」她驚愕地瞪著眼看他,「你……你還敢來一次,我就……」

    他撇撇唇角,勾起    抹邪邪的笑意,「妳知道我敢,不是嗎?」

    「你!」驀地,她想起他今天親吻她的事,不覺又是一陣心悸。

    他一臉狡黠地昭著她,「反正已經讓妳咬一次,也不在乎多一次……」說著,他俯身接近了她。

    「我說……我說……」她怕了,因為她知道他真的會再親她一次,「我叫穆希敏。」

    「穆……希……敏?」他念著她的名字,唇邊是一抹興味,「好美的名字,就跟妳一樣的美。」

    她臉上倏地一紅,「可以放開我了吧?」她力持鎮定,可是她酡紅的雙頰、驚悸的眼神卻透露了她的心事。

    他一笑,「我叫梵辛。」既然他知道了她的姓名,當然也得報上自己的名號。

    「梵辛?」雖然她是一介女子,但因為經常在江湖上走動,自然對姓「梵」的並不陌生。「你是梵九的什麼人?」

    「他是我義父。」他又笑。

    希敏恍然大悟,原來她碰上的是梵九的義子。人家說梵九有三名武功高強、神出鬼沒的義子,莫非他就是其一?

    她一直以為殺手谷的名號只是江湖上的誇大傳言,但今天她總算知道殺手谷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既然妳叫得出我義父的名號,應該就知道我梵辛就是江湖上所傳言的夜叉吧?」他沒放開她的手,只繼續將她壓制在身下。

    希敏掙了身子,但並沒脫困。「我管你是夜叉還是日叉!總之你放開我!」她裝腔作勢地喝令著他。其實她根本鬥不過他、就只能安要嘴皮子。

    「妳跟朱禧的兒子是什麼關係?」他盯著她問。

    她一怔,有點恍神。

    這個人真是奇怪,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追問她是朱家的什麼人,現在又追問她跟朱安邦是什麼關係,怎麼,他是吃飽了撐著?

    「你想殺朱老爺就去,幹嘛一天到晚問我跟朱家的人是什麼關係?」因為被他壓制著,她只能漲紅著臉質問他。

    「我這麼問當然是因為我在意。」他倒是乾脆。

    她又是一頓,「你在意?」她更是糊塗了,他在意什麼?

    「朱家沒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妳。」他說。

    她一愕,「咦?」

    「我這麼說吧!」見她還沒明白,他直截了當地道:「我喜歡妳。」

    「呃……」她瞠目給舌地望著他,頓時不知如何反應。

    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面,如此直接、如此坦率地示愛。他喜歡她?

    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而且每次見面都動手耶!

    怎麼,他真以為這是「不打不相識」,還是「打情罵俏」啊?

    見她發怔,一副像是掉了魂似的模樣,他忍不住撇唇而笑。多可愛、多直接、多單純的反應,她根本就像是做不曾接觸過男人的女人……

    「你就是來跟我說這個的?」她顯得很鎮定,可是她不是真的不動如山,而是她根本就嚇傻了。

    他露出迷人的一笑,「也許。」

    「那你說完了,也該走了吧?」她表現得極不友善。不過那也是當然,被一個男人這麼壓著,任誰都友善不起來。

    「妳……」他睇著她,忽地將臉欺近了她的臉。

    他近距離地凝視著她,那熾熱的氣息吹襲在她敏感的臉龐上,「為什麼不大叫?」

    說也奇怪,按理說打不過他,她就應該大叫求援的,可是從頭至尾,她雖然生氣,甚至口出惡言,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求救的尖叫。

    為什麼?她怕他被發現,還是她不懂怎麼尖叫?

    「你要我大叫?」她蹙眉瞪他,「好,我現在就大叫!」說著,她張開嘴巴作勢要尖叫。

    其實她才不會尖叫呢!她可是穆希敏耶!穆希敏是不會像一般女子那樣沒事窮嚷嚷的。她是不讓鬚眉的巾幗,「尖叫」這種事只會叫她丟臉。

    見她張口,他以為她真要大叫、於是想也不想就伸手摀住了她的嘴。

    其實他倒不是怕她尖叫引來誰,而是她這麼一叫,他就不能再多親近她會兒了。

    「咬死你!」當他的大手一把指住她的嘴,她腦子裡只開過這個念頭。

    嘴巴一張,她惡狠狠地就著他掌心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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