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 第二章
    鄧宇超拖著疲憊的身心走進家門。

    西裝隨手一扔,扯掉領帶,他感到有一種異於往常的冷清氣氛。

    扭開小茶几上的檯燈。

    進入他視線的是一封信。

    他不知道他老婆施佳芬又要出什麼奇招。

    他們夫妻的感情向來不好,又沒有小孩來做他們之間的潤滑劑,所以他們始終相敬如冰,淡淡的,沒有火花的,普通平凡的。

    施佳芬不願意做普通的家庭主婦,她也不願意生小孩。

    她只要享樂。

    她只想拚命的花他辛苦所賺來的錢。

    對她而言,他不過是賺錢的機器。

    她並沒有拿他當丈夫看,她並不珍惜她的婚姻,說穿了,她根木是在利用他。

    他曾經想過離婚。

    但是他也怕碰到一個比施佳芬更惡劣、更貪婪、更不在乎他的女人。

    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他選擇維持現狀,反正工作是他最好的情婦。

    順手抓過信。

    施佳芬可能是要告訴他她又要到哪裡度假去了,要不然就是傳遞什麼訊息。

    他不在乎!

    他真的他媽的不在乎!

    粗魯的撕開信封,抖開信紙。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不過卻交代的很清楚了。

    她跑了!

    她跟她的髮型設計師跑了!

    他忍住一股狂笑的衝動。

    髮型設計師?!

    髮型設計師可以給她鄧宇超所不能給她的?!

    他感到解脫。

    他覺得輕鬆。

    信上並沒有提到離婚,只簡單的說她走了,她將銀行的存款領走了大半,暫時她不會同來。末了還附上一小行字:希望你不要太想我或太恨我。

    想?!

    他很少想到她。

    恨?!

    他對她根本已經沒有感覺。

    走了也好!他對自己一笑。

    晃到了酒櫃前,他決定給自己一杯酒,以示慶祝。

    他希望她不要再回來了!

    他不想辦什麼離婚,因為他根本沒有再婚的打算。

    沒有女人可以再叫他上當一次!

    一次就夠了!

    他很高興重嘗單身漢的生活。

    施佳芬走得好!

    感謝那個髮型設計師,幫助他脫離了苦海。

    白憲民將申婕送到了家門前。

    他一整晚都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申婕是一個幽默又活潑的伴,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鮮事。

    他記得他始終是扮演聆聽、微笑的角色。

    她的一顰一笑也叫他心醉。

    申婕沒有嘗過,她不瞭解辛酸、掙扎為何物,她是那麼的甜美,那麼的令人愉悅。

    白憲民羨慕她。

    他更希望她能一輩子保持如此。

    從昨晚第一眼見到她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六個小時的時間裡——

    他覺得自己戀愛了!

    或許不可思議,無法想像。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脫了韁的感覺。

    對婕,他感到相見恨晚。

    申婕是否也有同感呢?

    「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她笑著催道。

    「明天呢?」他望著她。

    「明天怎麼樣?」

    「有一部不錯的電影——」

    「等等!」她做手勢阻止他再說下去。

    他到底打算怎麼樣?!

    明天請她看電影,說不定後天就向她求婚了。這未免太快了吧?!

    她有點困難的看著他。

    「你明天有事?!」

    「你每天晚上都沒有事?」

    他本想說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的事,但是又怕會嚇到她。

    「最近比較不忙。」他笑著說:「一些說明會,股票分析都排在這個月的下旬。」

    「哦——」

    「那部電影的口碑極棒,快要下片了。」

    「好吧!」

    她實在不擅於拒絕人。

    況且她也不討厭白憲民。

    只見白憲民笑開了一張臉。

    「老時間!你等我來接你。」他交代。

    她只好點點頭。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她好半天才依依不捨的轉身走開。

    申婕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

    太快了!

    整件事發展得太快了!

    拿出鑰匙,不帶勁的打開門進屋。

    申天琳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錄影帶。

    她抬起頭,看了侄女一眼。「開不開心?」

    申婕的回答是吐了吐舌頭。她往姑姑的身邊一坐,踢掉了鞋子。

    「怎麼?!」申天琳憐愛的順了順婕的頭髮。「他令人失望?後悔和他出去了?」

    「我說不上來。」她懶洋洋的。

    申天琳不逼婕,只是溫柔的看著她。

    「他很好,說話得體,行為得體,標準的正人君子,而且他對我真的很好,又體貼、又尊重,在現在真的挺少見了,他是一個紳士。」

    「可是不怎麼夠勁是不是?!」申天琳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

    婕點點頭。

    「婕!女人通常有個毛病。」她細說道:「女人都想要有個好男人來當老公,壞男人來做情人,因為魚與熊掌是不可兼得。」她停了下。「你現在是想找老公,還是只要一個情人?」

    「姑姑!我只想要朋友。」

    「男人不會這麼想。」申天琳微諷道:「如果他們要友誼,他們會在同性的身上尋找。他們不可能花時間和金錢在女人身上,只為了尋找友誼!」

    「那或者我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你自己決定了。」

    申婕依然有點愁眉不展。

    「不曉得怎麼開口拒絕?!」

    「他人真的很好!」婕苦惱著。

    「那就不要給他太多希望和幻想。」

    婕看著姑姑,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沒那麼糟啦!」申天琳摟著侄女的肩膀。「有姑姑給你當顧問。」

    婕轉憂為喜。

    開門。

    申天仁和董雅麗走了進來。

    「爸!媽!」

    「哥!嫂!」

    「你們又在那邊吱吱喳喳個沒完了!」申天仁笑著說。

    「天琳啊!我看婕不像是我生的,她跟你比跟我還親哦!」董雅麗佯裝傷心狀。

    申婕馬上起身撲到了母親的懷裡,沒來由的一陣亂親。

    董雅麗直搖頭,但臉上的欣慰可唬不了人。

    申天仁也是笑容滿面。

    他將一盒點心放在茶几上。「天琳!吃點燒賣、蝦餃,特別給你帶回來的。」

    「謝哥哥」」

    「我也要!」婕馬上衝到茶几旁。

    「這小孩!」

    申天仁和董雅麗交換了一個窩心的表情。

    他們從來都不後悔沒有兒子。

    申婕已經彌補了一切。

    對他們而言,婕比十個兒子還珍貴,還寶貝。

    有女若此,夫復何求?!

    婕一手拿了個燒賣,一手拿了個蝦餃,來到了父母的跟前。

    「張開嘴。」她命令道。

    「我們吃飽了。」董雅麗搖頭。

    「媽!一個燒賣能在胃裡佔據多少的空間,女兒的孝心耶!」她哄道。

    董雅麗張開嘴。

    申天仁也無異議的照做。

    「你們真好!」婕宣佈道:「謝謝合作!不過我最感謝的是你們『合作』生下了我!」

    董雅麗作勢欲打婕。

    婕飛快的逃到了父親的身後。

    「雅麗!婕說得沒錯啊!」申天仁幫腔。「她的確該謝我們。」

    雅麗帶著笑的瞪了丈夫一眼。

    申天琳先笑出聲。

    接著一家人全笑了。

    溫馨。

    一個家庭應該擁有或去營造的。

    申家是一個溫馨,充滿愛的家庭。

    因為預算充足,所以又多了一個助理名額。

    李芷淇成了申婕的新同事。

    兩個人的辦公桌排在一塊,互相協助,相輔相成。

    她們都不是難以相處的人,所以很快的打成一片。

    李芷淇個兒小小的,身材豐滿圓潤,如果再高一點的話,那就是標準的尤物。

    上班的第二天,她已經把她男朋友的祖宗十八代都跟申婕說清楚了。

    坦白說,婕並不怎麼看好。

    直覺告訴婕,李芷淇和她男朋友的前途多舛。

    而且李芷淇有一個小毛病。她喜歡和男同事扯東扯西,不能說是調情,但總是不太雅觀,不管是吃人豆腐或被吃豆腐都不妥。

    不過申婕不打算少說她不該說的話。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方式和人生觀,誰都無權去糾正他人的。

    李芷淇有她自己的做人做事標準。

    申婕正費神的在譯一封英文信。

    「婕!晚上有沒有空?」

    「做什麼?」

    「樓上的約我今晚去啤酒屋。」李芷淇笑嘻嘻的說:「他們請的客,女孩子缺得厲害。」

    婕搖搖頭,她不喜歡。

    「做個伴嘛!」

    「我又不會喝酒!」她推辭。

    「啤酒不算酒!」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而且和樓上的那些人又不是多熟。」

    李芷淇懇求。「給我一個面子嘛!這次不熟,下次就熟了嘛!」

    這是什麼歪理?!

    「婕!我真的想去!」

    「我沒有阻止你去啊!」

    「陪我啦!」李芷淇死皮賴臉。

    婕猶豫著。

    「好啦!」李芷淇替婕說。

    「好吧!」婕無奈的點下頭。

    「我去跟他們說!」她興奮道,一轉眼就不見了人。

    婕為自己的不夠堅決歎氣。

    今晚要怎麼過?!

    申婕虛弱的靠在廁所的牆上。她不敢照鏡子,她怕看到鏡中的自己。

    她根本記不起自己上一次吐是什麼時候,而今天晚上她吐了!

    還是大吐特吐一番。

    也許是空腹的關係,也許是她應付不了一點含有酒精成分的東西,總之,她吐了。

    她知道自己沒醉,她只覺得頭有點暈。

    但是這種感覺糟透了!

    步履有點不穩的走出女廁。

    迎面撞上一個人,她抬起頭。

    白憲忠本能的扶著迎面撞上女人的肩,幫她穩住了自己。

    「你沒事吧?!」他善意的問。

    她搖搖頭,想說謝謝,但是卻有點力不從心。

    白憲忠略略皺眉。

    他最看不慣逞強的女人,明明沒有酒量或不能喝,卻偏一杯一杯的往肚裡灌。話匣一開,酒也跟著入肚,之後才一次又一次的吐。

    「你和朋友一起來的吧?!」

    她點點頭。

    「我扶你過去。」他抓著她的肩。

    「不!」她撐起自己,感覺像個人了。「我要回家了。」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性感,令白憲忠的心一動。

    他向來抗拒不了有著沙啞嗓子的女人。

    不過他打賭她現在的聲音是酒造成的。

    「有人送你嗎?」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自信的說。

    「好!那你自己小心。」

    她朝他一笑,然後扶著梯子的把手下樓。

    她並不打算通知李芷淇,讓李芷淇去操心一下好了,誰叫李芷淇硬拖著她來。

    白憲忠回到座位上,愈想愈不能放心,他雖然沒有什麼騎士精神,紳士風度,但是讓一個女孩那樣子回家,他實在不放心。

    想到這裡,他猛的起身。

    「你又要去哪?!」小胖問道。「才打從廁所回來!」

    「不要等我了!」

    白憲忠三步並做兩步的衝下了樓。

    一眼他就看到了叫他放不下心的女孩。

    申婕靠在柱子邊上,微閉著眼。

    「嗨!」他站在她的面前招呼道。

    她緩緩的睜開眼。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證件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沒有接。

    「看了你就知道。」

    她接了過來,低頭細視。

    原來是身份證、駕照,還有一些俱樂部的會員證。

    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都看清楚了沒有?」

    「我看這些幹嘛?!」邊說她邊將證件交還給他。

    「我不是壞人。」

    「是不是壞人並不是這些證件可以論斷的。」她淡淡的一笑。「不過我可以相信你不是壞人。」

    「真叫人安慰!」白憲忠自我解嘲。

    「有事嗎?」

    「我想送你回去。」

    「為什麼?」她馬上起了戒心。

    「就算是我吃飽了沒事,或許是我不喜歡讓漂亮的女孩一個人醉酒回家。」他半認真半開著玩笑。「你知不知道你的樣子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犯罪動機。」

    她把背挺得更直,站得更穩了。

    「第一點——」她冷靜的看著他。「我沒有醉,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第二點:說不定我已經引起了你的犯罪動機,讓你送我回家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自找死路,自掘墳墓。」

    白憲忠關懷一笑。

    眼前的女人夠聰明、夠刁鑽、夠勁。

    他有多久沒有碰到過這麼充滿活力的對手。

    他喜歡!

    「你成語懂得不少嘛!」他稱讚道:「溜口得很。」

    「謝謝!」她莊重的說。

    「反正我有車不麻煩,送你一程。」

    「我家在天母。」

    「在新竹我都送。」他豪爽的說。

    她在研究他。

    她在考核他。

    她在下決心該不該信任他。

    他耐心的等著。

    他媽的!他心中忍不住的罵道。

    今天如果是他那個老實、穩重的哥哥,她連想都不會想的鐵讓他老哥送了。

    起碼有十分鐘的沉默。

    「你想清楚了沒有?!」他有點火大。「我對販賣人口或強暴女性都不在行,我只是想送你回家,就這麼簡單、單純的一件事。」

    她點點頭。

    他倒是有些意外。

    「你不怕了?!」

    「你並不可怕!」她毫不畏懼的說……「我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好!」他豎起大拇指。「我的車在前面。」

    她走在他的身邊。

    「對了!」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我知道我送的人是誰。」

    「申婕!」

    「白憲忠。」他自我介紹。

    婕怔了下。

    可能嗎?

    有這麼湊巧的事嗎?!

    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他。

    個性不像,外貌不像,風度、感覺全都不一樣。

    不!他們不可能是兄弟。

    她也不想問。

    申天琳匆匆的趕到了會議的現場。

    要不是因為車禍事件造成交通癱瘓,她也不會遲到一個小時。

    遲到實在有損她的專業形象。

    迅速的找了個位子坐下。

    只見身邊的男人連瞧都沒有瞧她一眼,連禮貌的點頭致意都沒有。

    她不是個容易動怒的人,但她這會卻有點火冒三丈。

    他愈是不搭理她,她愈是要煩他。

    「請問會議進行到哪裡了?」

    鄧宇超轉過頭,看著說話的女人。

    「如果你能早點光臨大駕的話,也不需要問別人了。」他傲慢的說道。

    「塞車。」她解釋。

    「那就提早出門!」他像是訓話般。「遲到就是遲到,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講的。」

    她為之氣結,不再和他說話,將全副精神放到會議上頭。

    而鄧宇超比她更先的回過頭,沒有理會她。

    好不容易捱到會議結束。

    一場突如其來台北的午後大雨將大家困在飯店門口。

    申天琳和鄧宇超都自歎倒霉的又碰到一塊。

    兩人刻意的保持距離,迴避著對方。

    雨淅瀝嘩啦的下個沒完,雖然帶來了些許的涼意,但也令人頓時的煩躁不已。

    鄧宇超偷偷的瞧了下他不遠處看來清爽、落落大方又明顯是女強人型的女人。

    她和施佳芬就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

    施佳芬陰柔,女人味重,十足的靠男人長期飯票生活的女人。

    而她看起來充滿自信、自豪,女中丈夫的氣概。顯然在這個都市叢林裡,她適應的很好。

    他看了下表也看了下雨。

    一時半刻可能也走不了。

    冒著被打回票、奚落的心理準備,他走到她的身邊。

    她則訝異的看著他。

    「去喝杯咖啡怎麼樣?」

    她真的感到吃驚。

    原想挫挫他的銳氣,報一箭之仇。

    但她畢竟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女生,沒有必要故作姿態,也沒有必要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好啊!」

    這不是他預期的答案,不過他很滿意。

    兩人一塊走進了飯店附設的咖啡座裡,一起點了咖啡。

    「還沒有請教你的芳名。」

    申天琳打開皮包,拿出了張名片,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拿起來一看。

    「你們公司的名氣不小。」他似真似假的誇道:「還是個副理,不簡單哦!」

    「我當這是讚美!」她淡然的一笑。

    他沒有接話。

    「閣下你呢?」

    他也交了一張名片到她手裡。

    她看完名片後,重新的打量起他。

    「看不出來嗎?」他揶揄道。

    「你很不錯嘛!」她也以一種不怎麼認真的口吻。「董事長?!」

    「小公司!」

    她一笑。

    男人喜歡用女人的讚美來滿足自尊心,就算他真的不錯,她也不打算錦上添花了。

    鄧宇超看起來年近四十,卻沒有中年發福的跡象,皮膚黝黑,體格結實,感覺不很細膩,不過挺能給人安全感的。

    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個什麼類型的女人。

    他把玩著名片,譏誚的一笑。「稱呼你申小姐還是申女士?!」

    「直接喊我申天琳就可以了。」

    是她的個性不拖泥帶水呢?還是她無意讓他知道她的狀況?單身還是已婚?

    現在的女人和男人一樣的壞,同樣的不安於室,同樣的喜歡來婚外情那一套。

    女人已經解放了!

    她們都急於讓男人知道這一點!

    「已婚還是未婚?」他不經意的問。

    「你呢?」她的語氣也是隨意的。

    「結了。」

    不知道自己是屬於什麼心態,他就是不想告訴她他的真實狀況,他有老婆就跟沒有老婆一樣,他的婚姻隨時可以終止。

    也許是想試探她吧!

    也許想瞧瞧她的為人處世,對男人和感情的看法。

    申天琳聽了也沒有什麼反應。

    「你應該結婚了吧?!」

    「為什麼?」

    「看你的年紀——」他瞧著她,決定坦白。「絕對是超過三十了。」

    是他不會說話,還是存心氣她的?!

    「鄧先生!我們有仇嗎?」

    他含在嘴裡的咖啡差點噴了出來。

    他不解的搖頭。

    「還是你這杯咖啡請得不情不願?!」她不容他迴避。

    「一杯咖啡不算什麼!」他聲明。

    「那你何必話中帶刺!」

    「你未免太敏感了吧!」他一臉的無辜。

    他得承認一件事——

    申天琳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施佳芬讓他對女人寒了心,但是申天琳給他一種完全不同,嶄新的感受。

    申天琳是那種沒有什麼可以難倒她,自給自足又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這種女人不會給男人帶來麻煩,相反的,男人不要煩到她,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該向她坦白他的婚姻嗎?

    他有追求她的打算嗎?

    申天琳不想再和他抬槓下去了。

    他八成是婚姻不幸福,才會對女人如此的粗魯,沒有什麼禮貌和風度。

    打開皮包,她拿出了五百元放在桌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雨停了!我也該走了!這些錢是付咖啡的!」她站起身,拿起公事包。「我請你可以吧!」

    鄧宇超的臉都快氣綠了!

    她冷冷靜靜,瀟瀟灑灑,雍雍容容的從他面前離去。

    的確!他不得不承認。

    這個見過世面,超過三十歲的女人,的確有她的一套。

    今天就算了!

    他拿起她的名片,細心的收在口袋裡。

    他們會有再較量的機會。

    伍康齡一身時髦的法國時裝,黑色的寬邊帽,迪奧的皮包,華麗高貴的走出桃園中正機場。

    面對來接機的家人和親戚,她忍不住的要熱淚盈眶。

    這不是什麼學成歸國。

    也不是衣錦還鄉。

    她只是在法國累了,倦了,想回到自己的巢。

    雖然不到三年的時間,她卻感覺到台北改變了好多,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一路上家人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那些人,那些親戚、朋友發生了那些事。

    他們好像怕她會跟不上台北的節奏,會和現實生活脫節似的。

    她是很想知道一些人的近況,一些事的發展,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她這次回來有的是時間。

    白家兄弟的現況如何?

    結婚了嗎?

    她想再見見他們,看看他們好不好,看看自己所造成的傷害。

    他們肯見她嗎?

    她搞不懂當初怎麼會演變成三角戀愛的,明明她一開始是和白憲民來往的,常去他的家的結果,很自然的就和白憲忠也玩在一塊,長久下來,不知不覺的就演變成了三角關係。

    到頭來,兄弟兩個都要退讓,她除了遠走高飛,她還能想出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嫁給誰都不是。

    嫁給誰都無法平息風波。

    時間應該可以慢慢的沖淡一切。

    現在她回來了。

    在法國感情依然交了白卷。

    她能再重拾些什麼嗎?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她的心也跟著飛馳,她要找個最適當的機會亮相。

    只要白家兄弟都未婚的話,她和他們或許還能重拾舊歡。

    如果他們都定下來的話,那她希望他們能接受她的祝福和友誼。

    重要的是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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