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小丫環 第十章
    詭魁的夜,伸出它的爪牙,一陣夜風吹來,撩動濃密的枝芽,伴著不知何處響起的貓叫聲。

    陰澹的冷風滴溜溜的吹過來,擺動濃密的枝葉,凜冬的氣候在進入夜晚後寒氣逼人,孤寂中這股寒氣就像要穿過人的肌膚、透進骨髓裡那般,疙瘩像長麻疹一樣,一顆一顆浮上整條手臂,迅速蔓延整片背部。

    念薏哀愁地看了看陰暗的柴房一眼,柴房的角落堆放著腐朽的木柴,天花板上有好多蜘蛛網,一盞燈火教風吹得微微晃動,她找尋風從何處來,見到右側牆上有扇小窗,從小窗望出去,可以看見陰暗的大空。

    風又由小窗吹了進來,她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輕輕一撫才發現臉上全是淚。

    不安地蜷縮在冷冰冰的木板上,冷清蕭颯的風吹得燈燭忽明忽暗,念薏緊緊抱著雙膝駭怕地把臉深埋在膝蓋上,驀地又刮進一陣風,枝葉中發出了可怕的窸嗦聲,她心驚膽顫地指住耳朵,嚇得淚如雨下……

    不怕,不怕……念薏不停的鼓舞自己。冷冷清清的漆黑,幽幽蕩蕩的空虛,她的心正需要這樣的空間憩息,能夠重新思量他們之間的關系……

    陡地,一陣腳步聲鑽入她的耳朵,接連的折磨已把她變成一只驚弓之鳥,她的心髒狂跳起來,渾身顫抖,左顧右盼。

    有人在敲打鎖鏈,柴房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是鄺嬤嬤和晴兒。

    “鄺嬤嬤……”荒唐地,才見到人而已,她竟開始顫抖。

    “聽說大阿哥今日親自審問你,是不?”鄺嬤嬤幸災樂禍地睨看著被銬住的念薏,“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你知道了吧?”

    “你想做什麼?”她不懷好意的靠近,手裡還拿著一把剪刀,教念薏興起了不好的預感。

    “你好像一直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傷了郡主的罪魁禍首……”鄺嬤嬤危險的問道。

    “我已經答應離開元律了,為什麼還要我頂上這項罪名?”念薏不懂,真的不懂,她們怎能這般欺人太甚?

    他們都要她承認,為什麼?元律該知道她不會任意撒潑的……她不訝異別人逼她,但他不能,他的要求凍結了她的心……

    “這是大阿哥的意思,我不過奉命行事。”鄺嬤嬤說謊,凌虐柳念意是她的主意,她想為郡主所受的苦出口氣。

    聽聞大阿哥今早對她的殘狠手段,她立刻斷定柳念薏不再受寵了,既然如此,那麼她是死是活再也不重要了。

    “他為什麼不親自來動手?”念薏問得淒然,一股抹不去的悲哀在胸臆間蔓生。

    逃,是她目前唯一能想的,其余的思路她不敢碰也不能碰,怕心上的傷再度扯裂,她會痛不欲生。他對她,恐怕也是痛心疾首……

    可是雙手雙腳受縛,她動彈不得……

    鄺嬤嬤撇撇唇,“因為你不配。”

    念薏眼睜睜看著她挽起自己的一繼青絲,利剪一落,烏發飄散落地。

    “不要——”

    然後,軟鞭甩了下來,灼熱的刺痛烙在她的皮膚上,鄺嬤嬤發狠的抽打著,似是死神催討著她的性命……

    別這樣待她……別……

    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長發……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她怎麼會這麼這麼的淒慘呢,她好狼狽啊!

    “不……”不克如此的戕害,她暈了過去。

    “鄺嬤嬤,別再打了,念薏受不住了!”晴兒不敢看如此慘不忍睹的鞭笞畫面,直至痛吟聲消逸,一轉過身發現動也不動的念薏,趕忙抱住發了狂似的鄺嬤嬤,制止她的嚴刑拷打。

    “再打下去,她會死的……”懲戒也該有個限度,她是怎麼了,真想出人命嗎?

    “啐!打死她,還怕污了我的手呢!”扔下軟鞭,待不下這個穢地,鄺嬤嬤冷笑離去。

    “念薏,你還好吧?你醒醒啊!”晴兒極怯弱地走向念薏身邊,被銬架而起的她剛遭非人的凌辱,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渾身全是血。

    晴兒顫抖的小手執著巾帕,輕輕撥開念薏和著眼淚黏附在頰畔的散亂發絲,嗚咽的哺哺道歉。

    “對不起,念薏,請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不是故意背叛你  是她們逼我這麼做,否則便要打我……我好怕……對不起……”

    過了半晌,念薏緩緩地把眼睜開,一見到晴兒,她喘息得更厲害了,她勉力地張著嘴,發出氣聲問道:“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流下兩行清淚。

    “念薏,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快走吧,教鄺嬤嬤和郡主知道你留下來,會有麻煩的。”念薏微微喘了一口氣,氣若游絲,微不可聞的說。

    念薏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手臂一直在流血,那時不覺得痛,只是感到唇齒發冷,腦袋一片轟然,什麼都不能想了;如今想動也不能動,也許骨頭斷了,也許血已經快流干了,她實在不想再說什麼了,心死了,肉體也沒必要再留著了。

    “念薏,我知道你的委屈了,那天其實我聽到你和鄺嬤嬤的談話了,知道鄺嬤嬤拿什麼壓迫你……”聽到念薏非但不怨怪自己,反倒替她的安危擔懼,教她更覺羞慚。“你好笨!我再也受不了你一直像個小媳婦,默默承受她們的欺負了,我決定要向大阿哥說出事實……”

    逼迫至了盡頭,勇氣全數出籠,晴兒只想做些什麼彌補自己的不夠義氣,道出決心後急奔出了柴房。

    “晴兒,不要——”念薏心急地想要阻止.不過往前跨了一步,手腕和腳踝卻傳來壓碾般的痛楚,鏈銬限制了她的行動。

    “晴兒,求你不要枉費了我的忍耐和委屈……不可以告訴元律,元律不是我,他受不了這些的……”

    身軀沉痛的疼楚,教她的聲音僅能似病弱的貓兒嗚嗚,斷斷續續的喚著,意識模模糊糊,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她在困頓不安中闔上沉重的雙眼。

    ☆☆☆

    “大阿哥,您終於回來了,我等您一晚了!”守候在雲鶴樓的晴兒,天方微露曙光時候,等到了昨晚便進宮面聖返府的元律,幾乎喜極而泣。

    連回來的細雪不復見,今兒個天氣很好,看來該是會出太陽吧,這是否意謂著念意生命中的慘澹也將結束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看到她,元律的心惴栗惶然,上回就是這名丫環告知念薏的背叛,今日她再次過來,難道還有什麼令他心痛的內幕嗎?

    “奴婢該死,大阿哥大人大量請原諒……我不是有意欺瞞的……”晴兒急忙跪下,不停的叩首,額頭紅了。

    破皮了,還是用力的叩著。念薏還等著她去救命啊,這點痛算什麼……

    “什麼欺瞞?起來說話。”元律隱隱覺得事有蹊蹺,要她進廳細說分明。

    一入花廳,晴兒雙膝又脆地,語音硬咽的淒訴:“請大阿哥一定要救念薏,念薏是被冤枉的,不是她害郡主受傷的;那時候我就在旁邊,我看得清清楚楚……”回想念薏的善解人意教她更加不恥自己的行徑。

    “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無法忽視念薏對我的那些好,我一定要把實情說出來……大阿哥,念薏是被冤枉的,她不是故意推郡主去撞床柱的;都是郡主直要搶大阿哥寫給念薏的那首詩,那塊絹帕是念薏的寶貝,除了我她誰也不借看的,可是郡主卻將它丟入水盆裡,大阿哥寫在上頭的字暈開來了,字全糊在一起,看不清楚了……”

    “你說真的?”元律激動地上前,目光如炬的鎖定她的眼神,細察是否有造假的嫌疑。

    “真的!當然是真的!”晴兒用力的點頭,“向來都是郡主欺負念薏,念薏  來沒想過要報仇……郡主不但摑她耳光,還坐視不管她的丫環欺凌念薏,為了奪回帕子不被郡主損害,她的指甲都磨斷流血了……”

    念薏沒有恃寵而驕,並未因為身為大阿哥的寵兒,而看不起她這個丫環,反而有什麼好處都沒忘記她,總會分一份給她……她不能再昧著良心只為自己了。

    “還有,念薏也沒有和瑞親王府的煜燁貝勒來往,那是鄺嬤嬤要我說的謊,她說只要郡主和大阿哥成親,對大家都有好處,她還逼使念薏答應離開大阿哥……”

    “為什麼念薏要答應?”聽了所有人對念薏的欺凌,而念薏—一瞞蓋了下來,元律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讓他用那樣低蔑的眼神看她,以那般傷人的語氣同她說話……遭他誤解,她不難過嗎?

    “因為……因為……”說至最重要的關鍵,攸關敬謹親王府的未來,晴兒突感好大的壓力,她吞吞吐吐,不知該不該完全坦白。

    “因為什麼?”元律急了,沉不住氣的問。

    “因為念薏聽到大阿哥原來不是王爺和福晉的親生兒了……而是貧窮漢人夫婦所生,鄺嬤嬤以此來要脅念意,要她放棄大阿哥,成全您與郡主的婚事,否則就要將這事兒公開,到時候您就當不成貝勒爺了……

    念薏一直都是為大阿哥著想的,她認為大阿哥過慣了驕奢的生活,受不了乏味的平淡,您一直這麼卓爾不群、飛揚氣盛,絕付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晴兒維恭維謹的說。

    忽而驚聞自己的身世,元律沒有太大的震驚或是打擊過大造成的悵然失落,只是心疼那個單純的以為只手可以遮天的天真女人,她傻得惹人心酸。

    她居然為他設想這許多,為了保護他、不讓他知曉這些丑陋的事實她答應了多少交換條件?她寧可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苦痛與批判,也要他幸福嗎?

    傻女人,沒有可愛又勇敢的她,他的人生哪來的快樂可言?

    “大阿哥,求您救救念薏,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經對不起她好多次了,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去!”

    “胡說,她好端端的在柴房,怎可能會死?”惶恐卻漫過胸間,他憂懼地望著她。

    “不……”晴兒猛地抽氣一聲。“念薏昨晚被鄺嬤嬤打得奄奄一息了……她好像快死了……”

    “該死的僕婦!”

    ☆☆☆

    短短一日,在人的一生中猶如微渺輕煙,而當中毫無預警又令人措手不及的轉折,卻殘酷地證明人世的無常。

    打開了昏迷不醒的人兒手腳的鐐銬,讓她躺臥在自己的懷中,元律仔細端詳她的模樣,一陣驚悸從他眸心飛掠而過——衣裙碎裂、青絲散落,落魄得像是歷經過一場大災難,清靈細膩的五官顯得十分憔淬,細看下發現她的眼窩明顯塌陷,眼圈下有兩道陰影,特別是她殘留於唇角的血絲——

    冰冷的黑眸立時變得熾烈,直勾勾地射向罪魁禍首——鄺嬤嬤。

    “就是你傷了她?誰給你權力傷她?”

    “大阿哥,我……”鄺嬤嬤懾服於他的氣勢,明明不是皇親王室的血脈,為何卻有那樣令人窒息的眼神?

    “霖生,將她押下去,直到念薏恢復意識之前,誰都不許送飯給她成要親自審訊!”

    “喳!”

    “不……”鄺嬤嬤直打哆嗦,“我知道你的身世,你不能……”驀地,尾音消逝在他冷銳的注視下。

    “你一樣想用這招來威脅我嗎?我不像念薏那樣天真,你認為我會在意自己的血源是否純正嗎?”元律冷冷瞟她一眼,“你讓念薏受了多少委屈,我絕對會加倍奉還!”

    他轉向一旁的丫環命令。“晴兒,請大夫到雲鶴樓!”

    “是。”

    “小柳兒,我來帶你回去了……我好抱歉,關了你一夜,你一個人一定嚇壞了吧?”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他不斷在她耳畔輕語。

    “你怎會答應他們無理的要求,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明明沒有的事;為何不否認,為何要讓我說出那樣不堪的話傷你……你好傻!”

    念薏聽見了。在黑暗深處,在寧靜深處,有隱約微光,有渺茫細語,有遙遠的人影,微弱地呼喚她前行。

    她不想去聽,這聲音太危險,她已經重重地被傷害過,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但她是這麼這麼強烈地被他吸引,雖然害怕他詭異的氣質、難以捉摸的幽幻個性,她還是無可否認的愛他……

    劇烈的痛楚迅速卷走她的意識,在悲傷的記憶與尖刻的批判中,她沉淪,她飄浮,她孤冷而寂寞……

    合幽的夢,無垠的夢,看不到過去,也見不著未來,她的靈魂悲泣著,聲聲喚著元律,可他一直不出現,幽禁她仍不夠,甚至要人來屈辱她……

    她沒有表情,恐懼卻由眼眶溢下臉龐,無聲吶喊著她所受到的驚嚇。

    “小柳兒,別怕,我在這兒,快要有溫暖的暖炕可以躺了,不冷了……”察覺到懷中人兒的顫抖,元律加快步伐回到院落,揪心難抑。

    念薏嚶嚀不停,愈是顫抖,愈是被摟得死緊,她可以感受到這份胸懷的每一處糾結肌理,可以感受到強烈的體溫、熟悉的氣息,撫慰了她的懼怕……

    ☆☆☆

    軟弱的低呼從床上人兒蒼白的小口中吐出,額角也因為夢魔而流下涔涔的冷汗。

    念薏在被中掙扎著,嬌秀的容顏染上驚惶失措,仿佛夢裡正有什麼在追緝她。

    “小柳兒……”

    “晤……”醇厚的低嗓音堅持呼喚非但喚不回念薏的意識,反使她墜入惡夢的更深處。

    驀地,有人在摸撫她發際用D輕觸的指掌像在安慰她的痛楚似的,很輕緩也很溫柔。

    念薏停住腳步,看見了元律,他的語氣好凶惡,然而他的眼神卻又盈滿感情,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她好愛好愛他,除了爹娘。老爺夫人,再也沒有更愛的人了,為了確保他的地位,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他怎能心狠的要人來傷她,這是他趕她離開的手段嗎?

    “小柳兒,醒來,你做惡夢了。”元律坐在床邊,俯身柔聲安慰,輕撫她汗濕的前額,無限愛憐。

    “元律,你都照顧一夜了,先去休息吧,這兒交給額娘……”福晉握著手絹兒輕功。

    幾個時辰了,元律連頭都不曾撒向身後的“額娘”,始終凝睇著榻上虛弱淺喘的小人兒,她身上的傷讓他神色嚴肅。

    仿佛這屋裡只有他和念薏兩人,完全聽不見旁人的聲音,溫柔扶起念薏的後頸,擰了條干淨的濕布細心地擦拭她的身體後,床上的人兒還是昏沉沉的,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元律……你怪我嗎?”坦白告知了他的身世,福晉遲遲沒有獲得他的正面回應,令她好生擔憂。

    “你該為自己擔心吧,畢竟當年我只是一個無辜卷入你們爭權搶位游戲當中的小孩罷了。”明白自己的出身後,元律一貫冷然的態度,表情無波無湧,教人看不出心底的思緒。

    他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呼天搶地,反倒有一種輕松的感覺籠罩身心,沒了這些頭銜,他總算能以一個平常男人的身份,和念薏平起平坐,毋須在意世俗的目光,所謂社會階級不配的顧忌也都不存在了……

    “元律……”福晉羞愧無語,無顏面對他的怨怪,拆散一個美滿的家庭確實是她的錯。

    元律不再理會,凝神繼續喚著看來已悠悠轉醒的念薏,“小柳兒,醒來了嗎?”

    念薏痛吟一聲,輕輕眨動羽睫,迷蒙的視線不期然對上明顯憔悴許多的俊逸面容,霍然想起昏迷前所有的事情——

    “別靠過來!”努力撐起身子,纖細的嬌軀不住地往後瑟縮,拉開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不許怕我!”宛如被潑了一身冷水,澆熄了滿腔熱情,元律氣惱她冷情的反應。

    “不要過來!”卷起絲被,意圖蓋住自己、隔開兩人,卻被他識破的一把扯開。

    元律用力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看清他眼底的堅持,“永遠不許怕我,聽到了沒?念薏。”

    “不要碰我……”她的精神已完全瀕臨崩潰的狀態,用力地揮開他的手,放聲尖叫。

    “念薏,不許怕我!”他按捺性子警告,不允許他的女人以驚懼的目光凝視他。

    “我不要你怕我……”最後,似是換人妥協了,元律害怕的將她撈入懷裡,不停的擁緊再擁緊。“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我不該將你關在柴房,不該那麼昏昧不明,請你不要不理我”

    念薏想絕然地淨開他的懷抱,想扭過頭不瞧他、不聽他,想叫他走,但是,她什麼都沒做,一徑任由他抱著自己。

    他的那些話,充滿歉疚、乞求、熱烈和痛楚的話……

    一字字、一句句敲擊她心底最柔軟、最委屈的地方,教她哽咽而淚霧淒迷,心軟了大半。

    “傷口痛不痛?我幫你重新上藥好不好?心隱約聽見她抽氣的聲音,元律連忙松開雙臂的圈抱。

    解開寬大的干淨外衣,可以看見念薏渾身都是瘀血,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白細柔嫩、滑若凝脂的皮膚變得如此狼狽不堪,他更是懊恨自己,這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輕觸的手弄疼了念意,感覺到她微微瑟縮一下,“很疼嗎?”

    “不疼。”念薏咬著牙,讓他為她在鞭痕處抹上生肌止痛的冰涼傷藥,一處又一處的刺痛感卻教她不由得輕呼出聲。

    “忍著點,小柳兒,我要開始揉了。”

    她闔上眼臉,認命地接受另外一次皮肉的折磨,“一點兒都不疼的,疼的不是那兒……”念薏說道,眼角滴下淚水。

    “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這樣她會捨不得離開的。“我是個大壞蛋,我用力推倒郡主,她會撞傷額角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別說!”元律掩上她的嘴,“別這樣說自己,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你……”念薏霎時忘了呼吸,想起了一直教自己忽略的環節,“晴兒……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好緊張地抓住他,“你別信她胡說八道,晴兒不知上哪兒聽來的消息,那是騙人的,你那麼優秀、那樣俊朗,怎可能不是王爺和福晉的兒子嘛……”視線一溜,她突然發現站在元律身後不遠的婦人,“福晉……您怎麼會在這兒?”

    自兩人迥異的神情,念薏終於有所明白,她有絲擔心的望著無律,“你……都知道了?”

    “對,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平常老百姓了,不是敬謹親王府的大阿哥,身上也沒有旗人的血液,日後你再以不用為了出身不同而瞧不起自己了。”

    “你……”他的意思是要放棄這一切嗎?

    “要我講得明白一點嗎?”元律將她的柔荑包在自己的掌心中,溫暖地覆住,“無論還會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你陪在我身邊。”

    念薏雙唇緊抿、感動欲泣,“你不怪我嗎?都是因為我的出現,你才會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不是我死纏著你,你和郡主就能在一起了……”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郡主和我原本就不可能!”元律氣結,他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她竟還有這樣的想法,真是該打。

    “可是郡主的傷……我會害了你,他們全都一口咬定是我的錯……”念薏陡地拼命搖頭,不想拖累他。

    “還記得碧血駒嗎?”元律定住她的蠔首,要她看著自己莫驚慌。

    “你……不是拿去送給郡主了?”

    “不,我拿它去請求皇上履行諾言,碧血駒救了你一命,皇上答應不再追究。”他將前因後果與碧血駒的作用都說出來。

    “真的嗎?”

    “所以,小柳兒,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當我的小妻子嗎?”元律正色睇著她,只要她願意跟著自己,榮華富貴轉眼成空他無所謂,他的生命有她一人就夠豐富了。

    “誰說你什麼都沒有來著?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是元律貝勒該說的話嗎?”房門被推開,神情復雜的王爺走了進來。

    “王爺……”福晉一臉愧意的福身。

    “本王什麼都不管,總而言之,你是本王的驕傲,誰都不能抹滅這個事實。”好面子的王爺,幾年來因為元律這個出色的兒子而人前風光,說什麼都不會教這唯一的血脈驀地消失。

    盡管元律不是己出,縱使他的出身不夠資格,卻總比落人訕笑來得好。

    “所有人都給我聽著,今天在雲鶴樓聽見的一字一句若有人敢傳出去,我便要他的腦袋!”

    “喳!”

    “承蒙王爺看得起,但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我要離開。”元律不慌不忙的表態。

    “不可以!”激動躍上念薏的五官,她義正辭嚴的糾正,“你怎麼可以有這種自私的心態?養育之恩大過天,雖然王爺和福晉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養育栽培你長大成人卻是事實……”

    “我還小的時候就讓老爺和夫人收養,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爹娘一樣偉大、同等重要,如果我是你,我會留下來好好報答他們的恩惠,你二話不說掉頭走人,王爺和福晉怎麼辦,他們沒有子嗣了,敬謹親王府未來該怎麼辦?”

    “是啊……”福音怯怯的開口,折服個兒小小的念薏的氣勢,眼眸有著更多的贊賞。“元律,你要想清楚,你希望給念薏過好日子吧?留下來,念薏的生活方可受到保障。”

    “元律,留下來,我答應讓她進門。”明白他顧忌在乎的是什麼,王爺率先退讓。

    方才女娃兒的表現太精采了,原本還擔心她太小家子氣配不上元律,看過她的特別之後,他不禁要相信福晉的話了。

    “好,我留下來。”斟酌過後,元律有了決定。

    他可以得罪皇上,這條性命之於他,可有可無,這是他以前的想法;但遇上念薏以後,因為想和她在一起,永遠陪伴在她身旁,所以他必須活得好好的,甚至活得比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地更久,而這一切將需要一個強大的後盾——那便是王府的勢力。

    他要給念薏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教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若沒其他的事,請阿瑪和額娘先回去休息吧,念薏也該累了。”

    他下著逐客令,王爺和福晉卻沒有任何不受尊敬的惱怒,只覺得念薏幫他們找到從來不屬於他們的阿哥。

    後來,聽說擔忌鄺嬤嬤會將元律的身世洩漏,王爺命人灌下了一碗菜汁,讓她自此失去說話的能力,至於葦心郡主,知曉她在敬謹親王府撒潑的行徑後,太後自認寵溺過度,詢求皇上意見後,將她指給了功在朝廷的一位武將,要他好好的馴妻。

    一切,仿佛都有了最妥善的安排。

    ☆☆☆

    初春,喜氣洋洋的敬謹親王府——

    雲鶴樓中,男人在喃喃抱怨,女人啜唇好無辜。

    “依照習俗,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燭夜該做些什麼,沒人教你嗎?你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冷落了自個兒的夫婿!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有等呀,可是你好慢……等著等著,怎知道就睡著了!”她不好意思的吐吐粉舌。

    “幸好我先睡了,你連今早都一身酒氣未褪,昨晚味道一定更嚇人,我若讓你親嘴,說不定都要教你醺醉了!”她轉而替自己找了個理直氣壯的好理由。

    “從認識你開冶,你從未停止過對我的挑剔。”他故意攢起眉,捏住她的鼻尖用力晃兩下。

    “唔,好痛耶!”

    元律隱忍著笑故意板著臉,覺得這樣逗他的小妻子很有趣,“你把洞度花燭夜還給我!”

    七手八腳脫掉她的衣物,溫膩的愛撫後,迅速與她合而為一,喟吟出滿足。

    念薏難受地在他的挺進中嬌弱抽泣。

    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恐怕會在寂靜的清晨洩漏滿室的旖旎,可她愈想咬唇悶聲,他就愈狂亂地撥弄她欲望的瓣蕊,毀掉她的努力·

    激情之後,念薏窩在他的懷裡,指頭無意識的戳著他結實的肌理。

    “王府的女眷都在說大阿哥昨兒個好靚哦。”菱唇突兀地吐出這麼一句話,好似在發什麼牢騷。

    “你不喜歡?”她該不是在吃醋吧?

    “當然不喜歡。你以前一副死樣子,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耶。”

    “那又怎樣?”他又開始誘導她。

    “所以不管你的哪一面都該是我的,”她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那些人憑什麼坐享其成,逞論元律還是她的夫婿呢。

    “她們只是贊美我罷了。”元律故意將問題說得很輕松。

    “不管,贊美也只有我才可以!”她很霸道的睨他,“喂,你不會因為她們的稱贊而陶陶然吧?”有些憤然,她發洩似的戳著他的胸膛。

    “誰要你都不贊美我,說不定我真的會讓她們的甜言蜜語給收買去哦!”抓住她的小手,送至唇邊輕輕含吮。

    “不行,那怎麼可以,你聽清楚了;無論過去現在或未來,你都是最俊的一個!”恍如和誰比賽似的,她一口氣補足了過去不夠的份,連同未來的一起贊美完畢。

    元律幾乎失笑,“小柳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她好認真的仰頭問道,卻讓他欺得更近的面容嚇得有些失去意識。

    “你真的好可愛,讓我忍不住又想吃你一次!”他翻身撐在她身上突然想起不只這句話,他還忘了告訴她即將帶她回蘇府的事……先等等吧,現下這事比較緊急。

    “啊,不行……”念薏忙著東遮西掩。

    偶爾,他的小妻子還是會流露出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與羞怯……只是偶爾。

    本書完

    附注:

    欲知鈴纓的情事,請翻閱《嗆辣小丫環》

    欲知駱宣的情事,請翻閱《闖禍小丫環》

    欲知颻兒的情事,請翻閱《押寨小丫環》

    欲知赫連降月的情事,請翻閱《福晉小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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