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美人 第六章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緊緊抓住單薄的衣服,朱夕驚慌失措地呼喊,眼睛  瞪得圓大,眼前這六、七個侍衛正步步逼向自己。  

    原來朱夕醒過來時,赫然發現自己竟在侍衛房裡,身上衣衫單薄,血血斑斑,還有  幾個侍衛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不消說,那自是文姬公主所下的命令,存心想讓朱夕身敗名裂,讓她一輩子?不起  頭來,一輩子無法再見人。  

    朱夕驚懼交集,一對銅鈴大眼緊緊盯住他們,打算他們真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時,就  要自盡以保全名節。  

    「大小姐,我們……」  

    「你們不要過來,你們要是過來的話,我就咬舌自盡。」  

    說著,當真作勢往自己舌頭咬去,幾個大男人連忙互使眼色止住腳步。  

    這時,其中一個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衫,遞給朱夕,「大小姐放心,我們不會對大小  姐怎麼樣的。大小姐先把衣服穿上,萬一著涼,大人會責備我們的!」一聲聲大小姐,  聽得朱夕怔怔的,「你們是誰?」  

    「我們是將軍身邊的侍衛,是將軍一手帶出來的,而且我們每一個人都受過將軍的  大恩,大小姐對將軍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們怎麼敢造次呢?」  

    朱夕詫異極了,卻還是抖著手,忍著手指上的疼痛,接過那件衣衫被在自己身上,  「你們當真不會……」  

    幾個人同時點頭,「我們真的不會,也不敢。一來大小姐身份高貴,是神仙般的人  物,可遠觀不可褻玩焉;二來軍令嚴明,如果我們敢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將軍是饒  不得我們的!」  

    原來長孫洛素來治軍甚嚴,對於部屬的要求也極高;凡殺人、強盜、姦淫、賭博、  目無長上者,一律以軍紀處斬。  

    但同時,長孫洛也恩威並重、賞罰分明,待部屬親如兄弟、情同手足,所以只要是  長孫洛所帶出來的土兵,無不對他服氣感激,而這幾個侍衛正是受過長孫洛恩惠的。  

    是以雖然文姬公主和張昌明對他們威脅利誘,要他們讓朱夕身敗名裂,可他們卻從  沒忘記過長孫洛對他們的好,因此他們只肯照計劃放了朱夕,說什麼也不會糟蹋她!  

    「可是公主說……」朱夕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竟長孫洛再能幹,也比不上皇帝的女  兒一句話,更何況他還準備娶她?妻當駙馬。  

    想到這兒,朱夕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她終於明瞭?  

    什麼長孫洛一直不提婚嫁之事,原來他早打算要娶公主?妻。難怪他會忘了曾經對  自己許下的承諾,也忘了畫像之聘,更忘了爹在臨死前是怎麼求他的!  

    原來他早想飛上枝頭,躍進皇家之門,無怪乎他會毫不留情地斬殺父親,將手無縛  雞之力的朱家人送去充軍打倭寇,因為他總得?自己著想,否則皇帝怎麼肯把公主嫁給  他?  

    朱夕一想到此淚水忍不住淌了下來,而幾名侍衛以為朱夕是在?長孫洛的傷勢難過  ,於是安慰道:「你放心,公主已經快馬加鞭,請了內廷御醫兼程趕到,相信大人不會  有事的。倒是大小姐你……」  

    「我怎麼啦?」  

    「你得盡快離開這兒,我們擔心如果公主知道我們放過你的話,會想出更惡毒的方  法來對付你。」  

    另一個人接著道:「文姬公主的殘忍霸道全京城都知道,往往兩、三天就聽到有宮  女被打死、有太監被踢死,大小姐是蒲柳之姿,禁不起公主的嚴刑拷打!」  

    但極度的傷心讓朱夕根本不在乎,她淡淡一笑,「她都要招駙馬了,何必在乎我這  個娼妓般的下賤女人?」  

    「不,你錯了,公主不但在乎,而且還會不擇手段,否則她也不會趁大人受傷昏迷  之際,急著想除掉你。」  

    「為什麼?」  

    「因為大人他根本就……」  

    這人話沒說完,便讓另一個給喝止住了,「別再說了,你想害大人被皇上責備嗎?  況且一會兒公主會來問消息,如果不趕快走人,只怕就來不及!」  

    一群人走上前圍住朱夕,「大小姐,你快走吧!遲了會來不及!」  

    「走?我孤伶伶一個人能去哪兒?」  

    「不管哪裡都好,總之你得離開杭州,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  

    「沒有可是,快走吧!」  

    他們推著朱夕往後門方向走,經過長孫洛平時常駐留的書房前,朱夕突然停住腳步  ,「等等,我想進去找一樣東西,可以嗎?」  

    這些侍衛彼此互望一眼交換眼色,而朱夕竟沒察覺,「好,快點!」  

    朱夕踏進書房,在書案前繞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然後她從一堆書冊中翻出  一幅畫卷。  

    不必打開畫卷,朱夕也知道畫卷裡畫的是什麼,那正是一年前長孫老爺要畫匠替自  己畫的,如今他即將攀龍附鳳,成為皇帝的乘龍快婿,應該不再需要這幅畫吧?  

    她推開書冊小心地抽出畫卷,哪曉得畫卷一抽出!一樣雪白如玉的東西也跟著掉落  下來。  

    朱夕一楞,拿起那東西一看,這……這不是皇上所賜的帶兵玉印嗎?怎麼會放在這  地方?萬一掉了或讓人拿走,怎麼辦?  

    他怎麼會這麼粗心?  

    朱夕直覺想把玉印塞回書冊裡,因為她即將離開這裡,永遠離開這個男人,所以她  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他的一切。  

    這時,門外傳來陣陣催促聲:「大小姐,快點,公主好像派人追過來了!」  

    朱夕一驚,胡亂將玉印塞進書冊和字畫堆中,渾然不知她這麼一個不經意的舉動,  已經將自己和長孫洛推入了可怕的陷阱中!  ???朱夕並沒有離開杭州,因為她生在杭州,長在杭州,除了杭州她哪裡都沒去  過,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最後她來到位於西湖西邊的風篁嶺「龍井寺」投靠早  出家多年的大伯父朱彥,法號性空。  

    乍見朱夕,性空並不驚訝,因為他早知道朱家會有此一劫。  

    是以對於朱夕的突然投奔,性空一句話都沒有問,只把朱夕帶到龍井寺後方的「落  暉塢」,吩咐她在此安居。  

    朱夕就這麼在落暉塢住了下來。白天她到龍井、獅峰一帶採茶,趁著夜晚無人時拿  到龍井寺交換日常所需,有時候遊人多了,朱夕還會躲著,生怕讓人瞧見。其實她不是  怕被人看見,因為經過一次次的打擊摧殘,朱夕早不是昔日的賽西湖朱夕,只不過她有  身孕,肚子也一日大過一日,所以極不願意讓人瞧見。  

    半年後,朱夕獨自在落暉塢裡?下一子,取名長孫不悔。  

    有人說女人柔弱,但?母則強,這句話用在朱夕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  

    她性本柔弱,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長孫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一次又一  次讓他重重的傷害,終至遍體鱗傷,體無完膚,而一顆心更是早破碎不堪,難以彌補!  

    但孩子的來到,讓她重新體驗到生命的奧妙與奇異,也讓她燃起活下去的勇氣,尤  其當看到兒子那酷似於長孫洛的俊美面容時,一切一切的痛苦、怨恨都隨風而逝。  

    現在的朱夕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將孩子平平安安撫養長大,教他做一個堂堂正正  的人。她不要他讀書識字去當官?將的;像她爹,一生公忠體國,到最後得到什麼?所  以即使只是當個山野樵夫,每日粗茶淡飯,朱夕也覺得比任何山珍海味來得可口。  

    不過上天對朱夕的試驗始終沒有結束,就在朱夕對人世間和長孫洛完全死心,打算  終老山上時,一群腰掛利刃的錦衣衛卻突然出現在平靜的風篁嶺上,而帶頭的,正是張  昌明!  ???「朱大小姐,好久不見了。」張昌明微微一笑,看著眼前出落得益發成熟嫵  媚的朱夕。雖然她現在脂粉不施,身穿粗布衣衫,但賽西湖就是賽西湖,依然美麗不可  方物,依然美得讓西湖遜色。  

    朱夕有些慌亂地瞪視張昌明,心裡卻掛念著在內室睡覺的長孫不悔,他該不會被發  現吧?  

    「張公公,你……你找我做什麼?」朱夕轉身把門關上,不想讓張昌明看見床上正  在熟睡的兒子。  

    「找你要一樣東西。」  

    「東西?」朱夕勉強一笑,指著她住的簡陋竹屋,「我的東西全在這兒,公公看見  了,如果有什麼是公公所要的,請自取。」  

    張昌明稱許地點點頭,「真不愧是大學士朱的女兒,果然知書達禮,進退有據。可  是我要的東西不在這裡面,要請你拿出來。」  

    「公公要什麼?」  

    張昌明一扯嘴,伸過手說:「玉印!」  

    朱夕皺起秀眉,「玉印?我一個山野女子,怎麼會有玉印呢?公公想必是在說笑吧  !」  

    「我張昌明何時說笑過?朱夕,不想自討苦吃的話,就把玉印拿出來,看在你是弱  女子的面子上,我不會為難你的。」  

    「公公不說笑,朱夕也不會說笑,我沒見過玉印,更不知道玉印在哪裡,公公請回  吧!」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有人說看見你拿了?」  

    「我拿的?是誰說看見我拿的?」  

    「就是你逃離的南園那天晚上,長孫洛的侍衛親眼看見你拿走玉印。」  

    「侍衛?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只拿走一幅……」  

    「你拿走什麼?」  

    「我拿走什麼和你無關!」  

    張昌明冷冷一哼,「朱夕,如果你還想要長孫洛活命的話,你最好把你拿走的東西  交出來,否則……」  

    朱夕一陣錯愕,「你說什麼?大人他怎麼啦?」  

    「大人?他早被皇上撤了職,打入天牢裡,這會兒怎麼還會是大人呢?」  

    「什麼?」  

    「他身?柱國將軍,竟然遺失玉印,光是這件事就夠皇上砍他腦袋了!」  

    「遺失玉印?」  

    「沒錯,長孫洛因為遺失玉印,所以被打入天牢等候處決!」  

    朱夕一聽,腳下登時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處決!?他要被處決?她這輩子惟一愛過也惟一恨過的男人要被處決了?老天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遺失玉印?」  

    張昌明蹲了下來,看著呆坐在地上的朱夕,「這就得問你。」  

    「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早就和他一點瓜葛都沒有,怎麼會知道他遺失玉  印的事?」  

    「如果你和他沒有瓜葛的話,他為什麼要冒欺君之罪,在刑場上公然將犯人掉包,  救了你爹?如果你和他沒有瓜葛,他又怎麼會假借充軍之名,將朱家一家大小帶往沿海  ,送往西洋呢?」  

    朱夕楞在當場,「你說什麼?我爹他沒死?」  

    「沒錯,朱問沒有死,還好端端地活著!」  

    「你胡說!所有杭州人都親眼看到我爹被處決、示?,他的頭還是我親手縫回去的  ,怎麼可能……」  

    「想在?目睽睽的法場上換人確實不可能,但長孫洛卻做到了!因為他早在到杭州  前,就先找了一個酷似朱的死刑犯,說好替這名死刑犯照顧親人後,由那人來頂替你父  親受刑,所以朱根本沒死!」  

    「那充軍流放的事……」  

    「我本來是想將朱家一家大小都處以極刑,斬首示?的,可是長孫洛一再反對,不  但反對,還上書給皇上,說動皇上只對你們朱家流放充軍,然後他再借此救人,真是好  個長孫洛,竟然能一手遮天,連我都差點讓他騙過去了!」  

    朱夕怔楞了好半天,依然無法從震驚中回復過來。  

    原來如此,難怪他堅持將爹葬在南園外面,因為那根本不是她的爹!難怪他堅持要  將朱家大小送往沿海充軍,因為他手握玉印,掌握大明朝過半的軍隊,要想在軍中藉機  救人,是再簡單不過了!  

    只是他為什麼這麼做?難道他……朱夕想起自己刺傷他那天,他不但不怪自己,還  掩護自己,他還說他愛她,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愛她,所以才會?此一而再、再而三地  鋌而走險,乃至犯下欺君大罪?  

    「朱夕,快把玉印交出來,如果你交出玉印,或許還能救長孫洛一命,不然洛陽長  孫氏一家恐怕……」  

    朱夕?起頭,「恐怕如何?」  

    「你說呢?東廠人做事的作風如何,你應該很清楚,何必問我?」  

    朱夕看著張昌明,看著他陰沉蒼白的笑臉,看著他寫滿猙獰貪婪的眼眸,想不懂他  都已經位高權重如此,為何還要這樣無所不用其極陷害忠良,甚至誣陷堂堂的柱國大將  軍?他到底想要什麼?  

    「公公,你到底想要什麼?」朱夕緩緩站起身,此刻的她已經不驚不怕。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怕,也沒有怕的權利,如果她怕了,她退縮了,誰來救長孫洛  ?他?她,不惜犧牲前途、犧牲家人的安危,甚至讓自己身陷牢獄,她又怎能坐視不管  呢?所以她要救出長孫洛,無論如何,她都要救出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  

    張昌明哈哈一笑,「我要什麼?我當然要玉印。」  

    朱夕搖頭,「我沒有玉印,就算我有,也必須親自交給大人或皇上,而不是給你─  ─東廠提督張昌明。再說,大人做事向來仔細小心,玉印是何等重要的東西,他怎麼可  能隨便放,隨便就弄丟呢?」  

    張昌明臉色一沈,「朱夕,你說本座誣陷他?」  

    「不敢,我只是就常理來推斷。」  

    「哦?那我問你,長孫洛的侍衛親眼看到你從書房裡拿走東西,依照常理,我是不  是可以推斷你拿走玉印?況且以你和他的關係,想輕易拿走玉印,並不是不可能。」  

    「我拿走玉印?我拿走玉印有什麼用?我一個弱女子拿走玉印又能做什麼?」  

    「既然如此,把你在書房裡拿的東西交出來!」  

    「不可能,那是我的東西,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交給你的!」  

    張昌明逼上前,一把捏握朱夕的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你這賤丫頭,你不怕我  殺了你?」  

    「如果你想殺我,你在杭州早就已經動手,不必等到現在。」  

    張昌明哈哈大笑,「你倒聰明!確實,我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想殺你,因為你太美,  美得讓人捨不得殺,美得只想摟在懷裡好好疼上一疼。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送給長孫洛  嗎?」  

    朱夕瞪著他。  

    「俗話說紅?禍水,你或許不是禍水,卻絕對有迷惑男人的魅力,而凡是男人,大  概都無法拒絕這種魅力,所以我把你送給長孫洛,讓他?你神魂顛倒,?你魂不守舍而  荒廢軍國大政,這樣我才有機會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狀,才有機會扳倒他,不是嗎?」  

    「你!你已經是東廠提督,可說權傾一時,你還想如何?」  

    「不想如何,只是如果能扳倒長孫洛,兵權在握的話,會讓人更有安全感!」  

    「這麼說來什麼朱家謀逆大案根本就是幌子,根本就是你精心設計,要陷人入罪的  把戲,對不對?」  

    張昌明縱聲大笑起來,「沒錯,真是好個朱夕!堂堂大明朝天子都看不透我的心思  ,而你居然一眼就看穿。聰明,夠聰明!我可以再順便告訴你,我早就知道你和長孫洛  彼此有婚約的事,若不是如此,我還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把他從京城騙來杭州呢!」  

    「你知道?」  

    「當然知道,洛陽長孫氏是何等有名的家族,怎麼會不知道呢?再說長孫老頭走遍  天下,畫了十二幅美人圖的事也早轟動大江南北,想不知道都難!」  

    朱夕搖搖頭,心裡?張昌明的細心陰險驚駭不已,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計謀,什麼謀  逆、抄家、找玉印,根本都是計謀,都只是他為了扳倒長孫洛取得兵權所設下的計策。  

    現在她要怎麼做才能救長孫洛呢?朱夕蹙起黛眉思索,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公公,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張昌明斜睇了她一眼,「你說吧!」  

    「當初你為什麼要我進宮伺候皇上?」  

    張昌明眼睛一瞇,「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太美,美得傾國傾城,美得足以顛覆朝  綱,如果能進宮伺候皇上的話……」  

    「那對你而言,會是一大助力,是吧?」  

    「沒錯,以你的姿色,以你和長孫洛在一起的浪蕩勁兒,不出一日就可以封為貴妃  ,過個十天、半個月說不定還封為皇后。怎麼?你想通了?」  

    「如果我答應進宮伺候皇上,你能不能放了大人?」  

    「你早不是處子之身,還有資格伺候皇上嗎?」  

    「皇上要的是女人,而你要的是權利,這和我是不是處子之身無關!」  

    張昌明再次狂妄大笑,「好聰明的賽西湖,如果你是男人,真不知會是怎麼樣的人  物!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肯進宮伺候皇上,替我纏住皇上,我就依你的話,放了長孫  洛。」  

    「那玉印呢?」  

    「玉印?到時候玉印自然就會出現了。」他抓起朱夕的手,「現在馬上跟我走!」  

    朱夕定在原地不動,「等等,我還有話說。」  

    「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想見他一面,可以嗎?」  

    「你想見長孫洛?!」  

    「皇宮內苑深似海,今生今世,恐怕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所以我想再見他一面,  可不可以?」  

    張昌明點頭,「好,我就讓你們這對舊情人見見面、敘敘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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