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鏡煙雲 第六章
    歸寧之日,衛鐵翼按照禮俗帶著薊寒回薊府做客。

    薊寒獨自坐在馬車裡,遙望著騎著駿馬在前方領隊的挺拔身影。自成親之後,衛鐵翼一連消失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早上才出現,然後又是匆匆忙忙地領著她回薊府,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未曾交談過半句話,是他突然的忙碌起來,還是他有意地隔閡?

    正在怔仲之際,衛鐵翼忽地勒住駿馬回頭一望,正好對上她深思的視線,她驀地一驚,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在薊府的大門前了。

    看到她慌亂無措的脆弱,衛鐵翼忽地下了馬,直直地朝她走來,薊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見他健臂一伸,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下馬車,直直地走向薊府的大宅門,薊寒羞得將發燙的臉蛋埋在他的胸懷裡。

    啊!天呀!這樣的行為在20世紀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個時代裡已算是驚世駭俗了!

    「放——放我下來了啦!」薊寒在他的懷裡輕輕地叫,雖掩著臉但也察覺得到,從四面八方直射過來的詫異目光,射得她渾身發麻。

    這些人——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看著他們了呀?

    衛鐵翼依言放下她,見她仍低垂著頭,後頸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他伸手掩住了那截細膩的肌理,粗糙的指腹輕輕地將她臉上的紅潮磨上了她的頸子,「你這樣——站著不動——」他低下頭,溫熱的氣息親呢地拂上她頸後敏感的肌膚。「可是還要我抱你進去嗎?」

    「不——」

    天啊!才覺得他對自己的熱情似乎消退了許多,一轉眼,卻又熱情無比,這人倒底是——薊寒慌忙抬起頭來,恰恰瞧見那深不可測的瞳眸閃過一絲冰刀般的寒芒,她心裡突地一跳,詫異地呆愣住了。

    「寒兒?」只見衛鐵翼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剛剛那一抹冷酷的寒芒是她的錯覺嗎?

    她勉強一笑說道:「沒有!沒什麼——」是錯覺吧!她安撫著自己,一定是她看錯了!

    一定是她看錯了!

    在極度的忐忑不安中,她渾渾噩噩地踏人薊府,薊府的人只知道她失去了記憶,並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他們眼中的那位薊寒,待她的態度倒還熱絡,然而知道內情的薊剛卻乘機將她召喚至書房裡——

    薊剛神色複雜地看著她,似乎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薊寒卻立即明瞭那眸光中的含意,薊剛分明已經知曉她的身份與來歷了。

    果然,薊剛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道:「雪妹——已經將你的來歷告訴我了——」他頓了一下,那張剛毅蒼老的臉淺淺地浮上喪女的哀慟之情,而悲傷的黑眸中又夾雜著無法置信的驚異。「根據雪妹的推測——你可能被寒兒死前凝聚在銅鏡上的思念與魂魄給拉回前世,或許還有其他的不明原因,但你既是為了來替寒兒完成未竟的心願,就請你留下來,接續寒兒未完的人生。」

    「你要我代替你死去的女兒?」薊寒不可思議地問。「即使明知道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薊剛意有所指地說道:「你也算是我的女兒!況且我們需要你來接替寒兒的位置!」

    「你——」薊寒氣憤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難道只要

    有人能夠用婚姻來維繫衛、薊兩家的關係,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女兒?」薊寒實在不明白這個古人的想法。「到底『女兒』這個身份在你心裡算是什麼?只是用來聯姻的工具嗎?」那個備受眾人呵護的薊家大小姐只是個尊貴的頭銜嗎?只要容貌相同,任何人都可以是?

    薊剛雙眸黯然了下來。「以我所背負的責任與義務,是不得不有所割捨,有所犧牲,但我仍會盡可能地以父親的立場,來為我的女兒爭取最大的幸福!」

    薊寒忿忿不平地瞪著他,「寒兒死於非命,你不但無意迫緝兇手,還隱瞞寒兒的死訊,讓一個不相干的女孩來代替,這便是你為女兒所爭取到的幸福嗎?」

    「不!」薊剛深深地看著她,唇角隱約浮現著一抹心酸的欣慰,「我是在為死去的女兒完成她的遺願!」

    「你——」薊寒怔怔地望著他深埋在眼底的心酸,酸澀的感傷慢慢地在她心中凝聚成不忍的痛楚。

    薊剛定定地看著她,「寒兒是死於一場陰謀,我不會放過殺害她的兇手,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因為寒兒的死,讓這項陰謀得逞,所以她與翼兒的婚事必須照常舉行!也因為這潛藏的威脅並未除去,才會讓你們的婚禮如此匆促地舉行,至於翼兒那裡——」他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夠理解或是接受你的身份與來歷,但翼兒說過,無論如何,他對你永不變心!而你——」望著薊寒的慈愛眼光柔化了他臉上堅忍的線條,「是寒兒的永遠之一啊!他也應該繼續愛著你!」

    「永遠——」薊寒輕輕地搖頭苦笑著:「那只是一句美麗的謊言!」

    「但惟有你才能填補寒兒在他心目中的空位,他只要寒兒,也只能接受你,既然你的世界不需要你的存在,為何不在需要你的地方,尋找你的存在價值呢?況且——」薊剛歎了口氣道:「你也該知道自己很難回得去了!」

    「難道我的存在價值,就是得接續別人未完的人生嗎?」她不甘願地低喃。「對我而言,你在要求我扮演不相干的角色,對其他不瞭解真相的人而言,這樣公平嗎?」

    「你所接續的是你的前世,並非不相干的人!」薊剛深深地看著她,「也許你正是為此而生的,是為了接續前世未走完的人生。」薊剛緩下聲音道:「與你那個不需要你的世界相較起來,這裡更需要你,翼兒——也需要你!」

    薊寒心中一痛,悲哀地低喃著:「他需要的是那個死去的寒兒!」她抬起頭來,懇切地望著薊剛,「我終究不是這世界的人,你們何苦留住我?」

    薊剛微微一笑,「你以為取回古鏡就能夠回去了嗎?」

    薊寒頓時一愕,連忙說道:「但——那面古鏡——被雪姨拿走的那面古鏡,也許正是我回去的關鍵所在,我——」

    薊剛只是微笑著搖搖頭。

    「難道——不是——嗎?」薊寒語氣不穩地問。

    「我可以讓雪妹將古鏡還給你,但——」薊剛慢慢地說道:「如果你還是回不去呢?」

    「我——」薊寒不禁愕然無言。

    一直以為取回古鏡就能回到她的時空,卻從未考慮過要如何才能回得去。如果將她拉進讓時空是她前世死前所凝聚的意志力,那又怎可能再讓她回去呢?

    見她沉默不語,薊剛知道她的心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徐緩地說道:「這幾天,雪妹出城訪友去了,等她回來,我會要她將銅鏡還給你,如果你能夠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們決不阻止!」

    薊寒抬頭漠漠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她這前世的爹似乎是篤定了她回不去原本的世界,難道將她拉人這時空的,除了那面古鏡的力量之外,還有其他未知的因素嗎?

    「該出去了,你失蹤太久,會令人起疑的!」見她仍然佇足不動,薊剛又道:「翼兒——也會找你的!」

    薊寒氣憤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她前世的爹即使知道什麼,也不會透露任何訊息給她,她忿忿地調頭往外走去。

    這些人不但篤定她回不去,甚至於還不怕她會將此事告訴衛鐵翼,他們是憑藉著什麼原因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薊寒相信她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從沿路紛紛走避的奴僕看來,便可知道她現在看起來有多可怕,但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匆促中,一道陰影闖入她的眼中,阻擋了她的路,她有些發愣地抬起頭來,卻意外地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臉嘲諷地看著她,她不悅地皺皺眉頭,那人卻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薊寒心中頓時警鈴大響,她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跑到薊府最偏僻的地方,週遭的奴僕早被她陰沉的臉色給嚇跑了,這人若要

    對她不利的話這時會有人來救她嗎?

    只見那人瞇起眼睛,不客氣地打量著她,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還挺像的!」

    薊寒滿臉戒備地盯著他。「你是誰?」

    「我?那些人難道沒有叫你要記牢薊家的族譜嗎?」那人嗤了一聲,「我是薊府的舅老爺,那些人沒告訴你嗎?」』

    「你說什麼?」薊寒愣了愣;「你——會是我舅舅?」

    那人呸地一聲,「我可沒那麼大的能耐有你這種外甥女!」忿忿不平的聲音彷彿在怨恨著什麼,「我姐姐是薊剛的側房夫人,向來不被你們放在眼底,自然也不會提到我!」

    啊?薊寒訝異地揚起眉毛,這人便是薊府那位慈眉善目的二姨娘的弟弟?

    「不過——你這只假鳳凰還扮得蠻像一回事的!難怪有那麼多的人真當你是薊大小姐了,但是——」那二舅爺不耐煩地撇撇嘴,「那衛鐵翼也還真蠢!竟然沒有看出破綻來,還真將你娶進門!」

    薊寒吃了一驚,咚地一聲,心臟差點跳出喉嚨,「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二舅爺冷哼了一聲,斷然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是薊家大小姐!絕對不是!」

    薊寒謹慎地問道:「你為何這麼說?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話,你又怎麼知道我是不是?」

    「別拿那套失去記憶的渾話來唬我,」二舅爺冷笑著說道:「真不明白薊剛是怎麼了?若是為了聯姻,薊家又不是沒人了,幹什麼還要找個外人來冒充死去的薊大小姐?」

    「你——」

    薊寒嚇了一跳,這人——竟然知道寒兒已經死了!他是怎麼知道的?寒兒死亡的消息早被薊剛和雪姨給封鎖了,如果他們封鎖消息的能力不夠周密的話,根本也沒有瞞過衛鐵翼的可能,那麼——這人又是從何得知?除非這二舅爺是一開始便知道了寒兒的死訊,但——

    她想到薊剛曾說寒兒是死於一場陰謀,那麼這個二舅爺難道是——

    「我想你大概弄錯了!」薊寒力圖鎮靜地說道:「誠如你所說的,如果只是為了聯姻,薊老爺大可再找一名薊家的女子便可,何必非要找個外人來冒充,所以,」她挺

    直了腰桿,「若我不是那名失了蹤的薊大小姐,又何必非要我不可?況且,這樁婚事可是經由衛、薊兩家的長輩所促成的,就連身為未婚夫婿的衛城主都沒有任何異議,若有疑問的話,再怎麼說,也該由這些至親、至愛的人出面吧!」

    「你!」二舅爺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好一張利嘴!不過你得意不了多久,我總有一天會把你的狐狸尾巴給揪出來!」

    「住口!青樹!」

    一個嚴厲的聲音忽然響起,兩人同時調轉視線。二姨娘一臉鐵青地瞪著她的弟弟,「薊府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這外人來說什麼!」

    「姐姐!」二舅爺慌張了起來;「我只是——」

    「夠了!什麼都別說了!」二姨娘疲倦萬分地歎了口氣;「你走吧!青樹!以後沒事就別上薊府了!」

    「姐姐!」二舅爺愣了一下,看見二姨娘堅持的眼神,他怨怒地瞪了薊寒一眼,才忿然地離去。

    「對不起——」二姨娘抬起頭來歉疚地看著她,「不管怎麼說,你畢竟幫了薊府這麼大的忙,青樹他無論如何都不該這麼樣對待你的!」

    「你——」薊寒詫異地瞪著她,那雙清冷的眼睛說明了一切,但是薊寒仍吃驚地說不出話來,「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有的事!」二姨娘淡淡地說道:「我雖然什麼都不說,並不表示我什麼事都不知道!」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不是寒兒?」薊寒困難地問道。

    二姨娘眸光一閃,點了點頭,「剛開始只是有些懷疑,但不敢確定,直到我發現大姐在廟裡偷偷地替寒兒立了個牌位——」二姨娘黯然地歎息著「可憐的寒兒!為了隱藏你的身份,竟沒人敢為她修墳立碑,只得草草下葬,就連唸經超度都得偷偷摸摸,不能念出她的名字,一個那麼美麗善良的女孩子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她低下了頭,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呃!這——這是——」薊寒遲疑著,看樣子這二姨娘並不清楚她的來歷,大概以為她只不過是外貌上與寒兒如出一轍吧!薊寒猶豫著是否該告訴她實話?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二姨娘慘然一笑,「忘記我說過的話吧!」

    「我——」薊寒咬咬嘴唇,「二姨娘!其實我——」

    「別想太多了!」二姨娘拍拍她的肩頭,溫煦地看著

    她;「你長得真的和寒兒一模一樣,難怪可以騙過衛城主,既然你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城主夫人,也已證實了你的清白,相信以後即使衛城主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他也無法再用任何理由休了你,何況還有雪姨娘和薊府的人為你撐腰呢!就算衛城主會不高興,他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別顧慮那麼多了!你的身份地位決不會有所動搖的,回去好好地做你的城主夫人吧!」

    薊寒眨了眨眼,語氣酸楚地道:「我——從來不曾想要這些——我根本不想要這些榮華富貴——尤其是——我不想用這種欺騙的手段去得到——」她哽咽了一聲,淒楚地低語,「為什麼你們從來就不肯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呢?為什麼從一開始便否定了我的所有?我甚至於連抗議反對的機會都沒有,只要我能夠填補失去寒兒的缺憾,無論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都無所謂是嗎?」

    二姨娘沉重地說道:「人各有命啊!你的際遇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你實在不該——」

    「但我不要啊!」薊寒搖著頭激動地說道:「我從來——從來就不想要——頂替別人的角色——無論那是怎麼樣一個受人尊重寵愛的角色,那都不是原來的我!」她哽咽了一聲,「那不是我!為什麼我非得接受這樣的命運?」

    二姨娘深深地看著她,「如果每個人都能夠不受命運的擺佈,按照自己的意思過生活,那麼——薊城不必歸顧李唐,雪姨娘也不會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成為衛將軍的小妾,寒兒不會死,你也不必代替寒兒一」二姨娘幽怨地說道:「命不由人啊!有誰能夠不受命運的撥弄呢?」

        

    薊寒全然不辨方向地往前跑,一心只想遠離這個地方,混亂中她跑上了彎彎曲曲的石橋,卻結結實實地和另一個人撞成一團。

    唉呀!唉呀!撞成一團的兩人各自哀叫了一聲,才抬起頭來對望了一眼。

    「姐姐!」

    姐姐?薊寒詫異地望著那個年輕的女孩,那是一個好可愛好嬌小的女孩,可是她並不認識她呀!她在叫誰呢?  

    「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女孩難過又傷心地望著她,「我是薊雲啊!姐姐真的失去記憶了?」

    薊雲?是她這一世的妹妹嗎?20世紀的她只有不

    親的弟弟。

    「我不記得了!真是對不起!」薊寒誠摯地說道,卻一時忘了自己並不是女孩口中的姐姐。

    薊雲微笑著搖頭;「姐姐受傷了!不能怪姐姐的!」她手腳俐落地站了起來,順便扶了薊寒一把,「雲兒早該去探望姐姐的,可是大娘說要讓姐姐多休息,不讓我進衛府!」

    薊寒眨眨眼睛,「大娘?」

    「是——姐姐的親娘。」薊雲低下了頭,「雲兒是庶出的!」她不安地偷看了薊寒一眼。

    庶出?意思她是姨太太所生的女兒嘍!

    薊寒微笑著拉住她的雙手,「不管你是不是庶出的,你都是我妹妹啊!」古代的女子,尤其是庶出的女兒更是一點社會地位都沒有,那種被家人徹底忽視冷落的滋味,她在20世紀裡早已嘗遍了。

    「姐姐——」薊雲眸中淺淺地泛著淚光,「無論姐姐是否喪失了記憶,你還是對我一樣好!」

    「我——」其實不是你的姐姐,但這句話,薊寒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她改口道:「對不起雲兒!我——我早該去找你的——如果——我早些知道有你的話。」

    薊雲淺淺地一笑,搖了搖頭:「姐姐連姐夫都能忘了,又怎麼會記得雲兒!」

    薊寒微微一愣,薊雲這可是在怨她嗎?

    再看看薊雲,她仍是帶著淺淺的笑容問道:「姐姐!雲兒以後還能夠到衛府去探望姐姐嗎?」

    「當然,」薊寒回以微笑,說道:「當然,希望你能夠常常過來看看我!」

    薊雲歡欣地笑了起來,薊寒怔仲地望著那甜美的笑容,不知道在她眼中的薊寒,是個什麼樣的姐姐呢?

    「你怨過我嗎?雲兒?」不假思索的問題便衝口而出:「你可曾埋怨我,竟然忘了你、冷落了你嗎?」

    薊雲明顯地一愣,「姐姐?』

    「抱歉!」薊寒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太衝動了,「我不該這樣對你說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樣的人?不知道我以前對你好不好?不知道我能不能算是個好姐姐?」

    「你是個好姐姐啊!姐姐是那麼溫柔美麗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你呢!」薊雲輕輕地說,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地望著她,彷彿那不是她自己的答案,而是她惟一能說出來的回答,薊寒不禁黯然了。

    「但我不是個好姐姐,是嗎?」薊寒神情落寞地看著她,「我待你並不好!」

    薊雲吃了一驚,「姐姐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感覺得到——我們並不親——」

    薊雲微微一笑,輕輕柔柔地說:「我們是不怎麼親,因為姐姐從十歲起便被帶到衛府,直到出嫁的前一年才回來,因此我們並不像一般的姐妹從小一起長大,但姐姐回到薊府知道了雲兒的存在,你說要彌補我們所失去的相處時間——」薊雲頓了頓,聲音明顯的低了許多;「姐姐待我比娘還溫柔——」

    薊寒心裡一酸,握住她細白的小手,「雲兒——」

    「沒關係的!」薊雲回握著她的手,親密地搖了搖,「姐姐還是多休息,多陪陪姐夫吧!」

    「他——」

    薊寒臉色一白,不禁又激起了她滿腹的難堪與委屈,她垂著臉沉默不語。

    薊雲又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別這樣啊,姐姐!姐夫很愛你的,在你失蹤的那段日子裡,姐夫簡直快急瘋了,還好你回來了,不然大夥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薊寒聽了心裡卻是越發苦澀,衛鐵翼的真心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塞給他一個假的薊寒他就能夠滿足了嗎?

    若他是這麼容易被安撫,那他對薊寒會是真心的嗎?她終究不是衛鐵翼所期待的那個薊寒,假以時日,衛鐵翼必然能夠識破她的偽裝,到時發覺受騙的衛鐵翼會是怎麼樣的瘋狂?

    而再度失去至愛的他又會是如何的悲傷呢?

    「啊!你在這裡!」

    薊寒才一抬頭便看見那個令她煩惱的禍首,衛鐵翼伸長手臂攬上她的腰,低聲道:「該回去了!」

    「這麼早?」薊寒微蹙著眉頭,「不能再多待一會兒嗎?」她還想多看看她剛認識的妹妹呢!

    衛鐵翼擰擰她挺俏的鼻尖,「不早了,再不動身天就要黑了,按照習俗,我們不能在這裡過夜的!」

    「那——好吧!」回到衛府,回去做她的『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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