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不窮酸 第二章
    夢、夢中情人?!

    不理會滕岳的驚詫,鍾語歡鄭重其事的將她做夢的始末給分析得一清二楚。

    漸漸的,他倒聽出了端倪,鍾語歡這女人在十九歲生日當天,在路上見過一位風采迷人的英挺男子側影,只是驚鴻一瞥,那男人卻自此成了她夜夜夢裡的不知名拜訪者。

    久而久之,她就將之稱為情人,滕岳聽了卻只覺得那是她的自作多情。至於她的情人在夢裡為她許下情誓,也只怕是她自編自演的夢戲,戲演久就當真了。

    鍾語歡還沒說完,滕岳已經失笑出聲。「你是在告訴我,你有夢中情人,你的夢中情人在夢裡給你諾言,而你相信了?」滕岳不可抑制的大笑。「那麼請問,他給你什麼樣的諾言?」

    「他說,他總有一天會走出我的夢與我重逢,當我的夢中不再有他,就表示他在我身邊了。他要我隨時準備好迎接他的到來……」鍾語歡不理會他譏笑的表情,很正經的回答。

    夢中的情話,縱使再纏綿悱惻,也只是夢!難道這女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嗎?

    唉!女人就是太愛癡人說夢。

    「鍾小姐,不是我要取笑你,實在是你的不切實際,讓我無法茍同,我愛莫能助,沒有人會對夢中虛幻的情人認真的。」

    「我就是認真了!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真實出現在我面前,我從不懷疑他在夢中給我的訊息。」鍾語歡極力捍衛自己夢中的戀情,不容別人隨便詆毀和貶抑。

    「你該去看看醫生,鍾小姐。我有認識很好的心理醫生,或是……」精神科醫生。有心病看心病,有瘋病看瘋病。這是他良心的建議。

    「你以為我是神經病?」鍾語歡倒很訝異自己被這樣認為。

    「幾近。」滕岳淡然以對。她有自知之明就好,旁人何必多嘴。

    聞言,鍾語歡終於動了怒,她知道自己是正常人,頂多……只是被愛沖昏頭!

    被愛沖昏頭?對方——是「夢中」情人啊!頓時,鍾語歡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究竟在執著什麼?一個夢而已,難怪別人要笑……

    不!她的夢是永恆的,她不會因為別人不相信,而對「他」有所懷疑!

    「我不是神經病,我只是要追尋我的愛。」

    「還說你沒病?你要追尋你的愛,請你也去找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夢裡的幻影,抓不到也摸不到,愛個屁啊!」再怎樣不濟,滕岳也絕沒想到他的暴發戶紀念日會被瘋女纏上,而他還好心的為她開示、勸導,看來,連他自己都有病了。

    「不要污辱我的夢中情人!」夢中情人神聖不可褻瀆。鍾語歡大聲的喝斥滕岳沒禮貌的嘲諷。

    「你的夢中情人只不過是你思春情切之下的產物,我強烈建議你趕快去找個真正的男人談戀愛,不要光在那邊做白日夢!」

    「那不是白日夢,他夜晚才會出現!」鍾語歡嚴厲糾正。

    滕岳快昏了!一時無言以對,琢磨半天,他終於聽見自己期期艾艾的說話聲。「你……到底是活在哪個世界的人?鍾小姐,我真的沒辦法與你溝通。」頻率差太多,一個是音樂台,一個是賣藥台,再纏鬥,徒然多費唇舌。

    「滕先生,你到底要不要答應我?」鍾語歡絲毫不理會他話中的諷刺,她只想從他口中得到正面的回覆。

    「我怎麼答應?你的夢中情人就算是真有其人,誠如你自己所說,不知長相、不知姓名,就算他現在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知道!」滕岳語氣愈來愈不好,能忍受她這麼久,已經難能可貴。

    他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好先生啊!滕岳真是太崇拜自己了。

    「他說他會讓我知道的!」鍾語歡堅信。

    「既然如此,你在擔心什麼?就等他『讓你知道』啊!」滕岳略嫌大聲的吼出來。

    「問題是過了這麼多天,我等不下去了。」

    「夢做那麼多年你都不嫌久,他才不見幾天,你就這麼沒耐心?鍾小姐,操之過急傷心費神,何況真愛難求,你愛的又是個夢幻莫測的『夢中情人』,你的耐心必須比別人更多才是。」滕岳口氣收斂了些。在她面前,他的優雅形象岌岌可危,他得努力維持。

    「可是……」

    還可是?他都已經盡量以不傷人為前提、很慈悲為懷的安慰她,她還不懂!

    「我不管,願望是你開出來的,你非幫我如願不可。」鍾語歡再度亮出手中籌碼,矇矓的眼睛變得晶燦無比,也很挑釁。

    「那你希望我怎麼幫?總不能登尋人啟事吧?」

    消失的夢中情人,限你見報三天內回到夢裡或現身,否則在外一切行為後果自行負責?

    老天爺!救人喔!這種事他若做得出來,也會因為被笑死而此生蒙羞啊!

    滕岳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有承諾,必定負責,只是面對她無理的要求,他難能坦然。他仰頭望著星空,突然好遺憾自己竟只是個有錢無用的暴發戶,而非萬能的願望之神啊!

    「我如果知道怎麼做,就不會帶這張爛紙來找你。」鍾語歡倒還嫌棄他。

    「早知是你這種人來索取願望,當初寧願讓朋友打死我,也不會算上我一份!鍾小姐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好像你很挑而我很爛似的。」真是!本以為用錢就能輕易打發的事情,沒想到竟是這般為難。

    「言下之意,你是答應了?」鍾語歡的眼睛比剛才又亮了好幾倍,當然,她綻放笑容的樣子,楣氣去掉大半,也比之前的憂愁滿面漂亮多了。

    「嗯……我答應了。」滕岳無奈的應允,瞧她嬌顏染上光彩,他忽然有別於剛才不耐的感覺,一個念頭乍然而起。「不過,今天是我一年一度的暴發戶紀念日,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跟我提『夢中情人』四個字。你要嘛回家去睡覺,要不就整天陪我好好的過這個紀念日,你考慮看看。」

    「暴發戶紀念日?」鍾語歡喃喃復念一次。

    「對,我的暴發戶紀念日……你都沒聽說過我的事跡嗎?」滕岳這個名字可是轟動「股」林、驚動萬教,她卻表現得一副癡呆樣!

    「能陪暴發戶過紀念日,那真是我的榮幸!」鍾語歡愣了許久,言不由衷的說著。

    其實她對他沒印象,根本也不知他是從哪裡暴發的暴發戶,她現在只不過是在滿足一個大男人的虛榮心。

    「沒錯,這絕對是你的榮幸。」滕岳稍感滿意的笑了。

    不錯,不錯,鍾語歡還算是挺可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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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白霧在墨藍色的夜中緩緩飄移,空氣比稍早還涼爽些,兩個互不相熟的男女,沿著桂花道並肩而行……同行不牽手,這讓滕岳心裡有些遺憾。

    跟唐曜凡比起來,滕岳根本算不上是色狼,他生性溫厚、愛好和平,也非常尊重女性,但此刻的情境雖然怪異,卻也不可思議的旖旎,儘管他是個人人稱許的正人君子,身邊有佳人為伴,也難免會令他心思癢癢,邪念在腦裡亂竄,直想要他「身體力行」。

    牽牽她小手,親親她比桂花更香的芳澤,或者更深入繾綣也未嘗不可。

    撇開鍾語歡神經不太正常這點,她無疑是個頂級美女,渾身散發讓人說不出理由的媚,光那長髮隨著徐徐步履而微微飄動,就已無端襲人心魂,讓滕岳直想將手指撫過那發間,按在胸懷,狂野的弄亂它!

    「過了暴發戶紀念日,你就會努力幫我,對不對?」鍾語歡仍是不放心。

    她的話像把大鐵槌,當頭敲下,他的遐思頓時無蹤,引發的卻是一股此生目前為止發不到三次的雷怒。

    「我不是說過,今天不准再提這事?」他冷睨著她,她的表情有些無辜,但也沒特別激發他的善心,他只想罵她一句時下最流行的——白目。

    「我只是想再確定一下你的心意。」鍾語歡還不識趣的辯解。

    「我現在什麼想法也沒有,除了……」除了邪念蠢動,其他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善念全然沒有!

    今天又不是催情月圓夜,他著實不懂自己怎會想要與她溫存,可能是桂花香氣誘人,也可能是體內酒精作祟。

    但是,桂花再香,鍾語歡總是個妄想尋找虛幻「夢中情人」的怪怪女,而他是千杯不醉的酒國英雄,怎可能區區一杯紅酒就擾亂了他向來波瀾不興的心池!

    「除了什麼?」他的神態或許傲岸,令鍾語歡為之瑟縮,但對於他戛然而止的話,令她更為好奇。

    「我只想快樂的過我的暴發戶紀念日。你可以提問我的一切,而舉凡與你有關的一切則一字也不准說。」為了驅逐她的夢中情人,滕岳寧願犧牲自己的隱私。

    「是嗎?什麼都可以問?不過,我還是比較想跟你討論我的夢中情……」

    「閉嘴。」語氣異常的平穩,暗藏的是星星之火——只要她不懂得節制,星火瞬時可燎原。

    這一秒鐘,滕岳認識自己更深一層,他的修養和風度沒有外界評價的優,也沒有自己認為的好,也許,他只是個很注重形象的偽君子罷了。

    雖不至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他很會做表面功夫,這一點無庸置疑。

    「人。」鍾語歡硬是要將話說完,尤其是夢中情人對她如此重要,怎能無端被砍?「再怎樣,你也不能打斷別人未說完的話。」

    她還真固執呵!滕岳搖了搖頭,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往前踱開幾步,但覺得話說得不痛快,又側身半回首,嘴角一扯,冷笑著。

    「『夢中情人』對你很重要,這我知道。但接下來,只要你開口提到,我不會聽你說完那四個字,我絕對讓『他』四分五裂,你相不相信?」滕岳不惜對一個初識的女孩展現他青春期沒發揮夠的叛逆。

    鍾語歡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面前這名距她幾步之遙、佇立在一團霧氣中的男人,那側身側臉、那輕飛的髮絲——

    這是多麼熟悉的景象!

    她一時看傻了。

    不,不會,這是錯覺吧?不可能是他呀!如果是他,她應該要第一眼、第一個接觸、第一句話就感受得出來,而不是在兩人談了幾十句不投機的話以後,才會突然有感覺。

    而且,她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把她當瘋子。除了現在這一幕,其他所有的感覺都不對盤,所以他不是她夢裡為她許下情誓的人,他不是她要尋找的人!

    他只是湊巧擺了個那樣的姿勢而已,但是——

    「你……對我有沒有什麼特殊感覺?比如說,似曾相識?」明知機會不大,又怕錯過,鍾語歡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有。」滕岳斷然回話。走幾步,站回她的面前,他挑了挑劍眉,忍住笑,決心戲弄她一下。「你該不會懷疑,我就是從你夢中跑出來的男人吧?」

    鍾語歡一驚,心跳凝結,下意識握緊雙拳,皎潔的臉蛋也瞬間由粉紅變白。

    他有感覺嗎?他也有感覺嗎?她竟有那麼一點興奮!

    「你、你,你是嗎?」他不問就沒事,問了,她的心不亂才怪!

    「我——當然不是。哈、哈!」她竟然這麼激動!滕岳面無表情的回答,隨後又大大的取笑了她兩聲。這女的,思春病不是普通的嚴重,隨便唬她兩句,她就當真,有夠好騙。她的反應,讓他心血來潮的逗弄,得到前所未有的樂趣。

    滕岳掛在臉上的取笑逐漸變得邪佞,鍾語歡只覺得羞愧而無地自容,白臉立即變回紅臉。

    她很希望手中有根狼牙棒,一舉擊爛他那笑口開開且全都露的亮白牙齒!

    夜更深了,兩個不相熟的男女,劍拔弩張,很有默契的,誰都不想睡。

    但屢相牴觸的話題,又毫無疑問的顯示,他們根本沒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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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亮,白霧散去,滕岳與鍾語歡夜遊結束,兩人相對站在白色大門前,沉默不語。

    一夜不睡,她的眼神有些茫然,臉色有些陰暗,但夜的桂花香好似還留在她的髮梢與衣間,滕岳聞著那股馨香,心神擺盪。

    他是嗅覺動物,只要聞到對味的香,野心就難駕馭了,即使鍾語歡此刻的模樣幾近憔悴,看上去不大吸引人,他也無所謂。

    「嗯……我是不是該……」告辭?鍾語歡話還沒說完,就被同時開口的滕岳給掩蓋過去了——

    「我們去睡覺吧!」滕岳是這麼說的。

    「睡覺?!」鍾語歡大吃一驚。「我們?你是說你跟我……」

    「各自去睡覺,你不要想太多。」滕岳是藏了一整夜莫名其妙的情潮,但也沒必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破功,他指的睡覺純粹是休息、補眠。

    「暴發戶紀念日也要睡覺嗎?我還以為你要玩一整天。」

    「我當然可以玩一整天,但是我既然邀請了你,就必須考慮到你,依我看來,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非常糟了,你應該好好睡一覺。」溫柔體貼,禮貌周到,隨時隨地為他人著想,他滕岳就是這樣成為萬人迷的!

    「可是我一定睡不著的。」鍾語歡低下頭去,滿臉挫敗。「沒有夢中情……」

    「拿出點對我的信心來,我會讓你睡著的。」滕岳是言出必行之人,他說過不讓那四個字從她口中完整說出來,就絕不會讓她如願。

    鍾語歡抬起頭,輕蹙的眉宇間儘是疑惑。「用什麼方法?給我吃安眠藥嗎?不行,我不想藉由安眠藥入睡。」鍾語歡工作的地方是知名藥妝店,若她要吃助眠的藥,店裡也有藥劑師會幫她調配,何必吃滕岳「來路不明」的安眠藥?

    萬一他圖謀不軌,給她迷幻藥吃,那不是比沒睡還慘。

    「誰說要給你藥吃的?」瞧這女人窮緊張,真是污辱他的清高。

    他滕岳若想要她,一整夜他有的是機會,何必用那種不入流的小人招數?

    暴發戶歸暴發戶,他可是人間少數清流之一,人格「高尚」,要女人,兩情相悅才來,一廂情願的事他可不屑。

    「不然你要用什麼方法?」鍾語歡疑問更甚。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滕岳故作神秘。

    「希望能奏效。」鍾語歡挺願意相信他的能耐,至少他的眼神還頗令她放心。

    重點保留在喉間,滕岳已打開門扉,示意她跟隨他的腳步。

    突然被他的眼波電到,鍾語歡像只聽話的小狗狗,乖乖隨他走。

    左轉右轉,上樓梯、直走,再轉進了雅房,和衣躺上床,從頭到尾,滕岳都以「循循善誘」的眼神和嘴邊輕勾的微笑,指示她完成所有的動作。

    滕岳隨後往她身邊一坐,她一驚,自床上迅速坐起身來,他一手將她的肩膀往下輕壓,此刻他清亮的眼眸,讓人找不出任何邪佞的雜質,這使得鍾語歡有了安心的感覺,她漸漸躺回綿軟的枕頭去。

    但是在他輕柔的安撫之下,鍾語歡卻還是睜著大眼睛,定定望著他,似乎真的沒有睡意。

    「怎麼還不閉上眼睛?」見她人躺下了,眼睛卻亮晶晶,滕岳輕蹙著眉心,覺得這小姐還真是「睡意不堅」。

    「再等一下,滕先生……你能不能再跟我聊天?」

    「可以,不過你要正常點跟我聊。」望著她秀麗的臉龐,那晶亮的眼睛深處潛藏著令人費解的迷茫,竟使滕岳很想要更進一步認識她。

    「難道我給你的感覺……一直很不正常?」她一向是再實際不過的人,可為了夢中情人,在別人眼中,她變成一個思想不正常的人,她不禁有些氣餒。

    「嗯……不過那不重要了。因為想來想去,我本就有義務幫你,根本沒有推卻的餘地,況且……我還能容忍你的怪異。」滕岳笑了笑。

    「那你先前還恥笑我一夜,讓我求了你一夜?」鍾語歡也挺委屈。

    「誰教你帶了個這麼霹靂的願望來,我真被你嚇得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滕岳又是一笑,俊逸的臉加上那迷人的笑,著實魅力無敵。

    「你……」實在很帥。鍾語歡雖想稱讚他,卻羞於啟齒。她一生中還沒與任何異性如此親近,何況又在同個房間、同一張床上……她很難不心跳加速。

    「我怎麼了?」接收到她眼裡的崇拜,這下滕岳倒很希望聽她說些中聽的話,好好補償這一夜她對他詭異的轟炸。

    「你……現在沒有昨天夜裡那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如果我沒看錯,你應該是個好人才對。」

    「笨蛋!你反應還真遲鈍,我本來就是個好人。」滕岳不由得板起臉孔,卻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那麼就萬事拜託了。我期待你可以幫我達成願望。」鍾語歡又將話題繞回原點。

    「答應我的事你也別忘了,今天不許提的事,就別提。」滕岳警告著她,但語氣和眼神卻很柔和,百分之百就是個剛正不阿的大好人。

    「我盡量。」鍾語歡應答著,卻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想睡了?」滕岳輕問。

    「可是,我寧願你跟我聊天。」免得入睡卻無夢,她還寧可醒著。

    「想不想知道我要剛才說要用什麼方法讓你入睡?」

    「該不會是說故事?」鍾語歡微微一笑,若真如此,那麼她寧願自己數綿羊,否則她一定會很認真的聽故事而忘記睡覺。

    「我不會說故事,況且用說的,還不如用唱的……」他開口輕輕唱起歌來。

    寶寶睡,快睡,沒有夢也無所謂,寶寶睡,快睡,桂花香香陪你睡……

    鍾語歡初聽到第一句,就忍不住笑得眼睛彎起來,此時的她看起來天真無邪,清純可人,一點也不怪。

    隨著滕岳低柔的催眠歌聲在耳際,一遍又一遍,鍾語歡感覺飄飄然,僵硬的身軀逐然放鬆,戒備的臂膀和緊握的拳也漸漸失去力量而軟軟的癱在棉被外,頭也緩緩的往一旁垂去。

    她真的睡著了!暴發戶滕岳今日又做善事,這種前所未有的行善方式,竟然讓他的心有點滿足。

    成功哄騙一個不睡覺的女人睡著,這說來會不會太無聊?

    或許無聊,但這無聊,妙不可言的讓他有著不小的成就感。

    看著她美麗的睡顏,他竟有點入迷。舒開眉心的她,整個臉散發出雲淡風輕的細緻之美,純淨得像個小孩兒。

    一個女人有脫俗的外表或許頗具吸引力,但她連思想都很脫俗,這著實為難了滕岳。

    他真的不知如何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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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發戶紀念日快樂!暴發戶紀念日快樂!

    每年這天,滕岳的手機裡的簡訊空間總會被這句話塞得滿滿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吝於給他這暴發戶祝福,卻也同時懂得離他遠遠的,讓他一人獨享暴發戶專屬的慶祝時光。

    滕岳看著床上酣睡的鍾語歡,她跟他想像中要找來共享他一切榮耀與富貴的女人有很大的出入,但既然她碰巧出現,看起來也不錯,試著「用用看」,也許他的人生真的會有另外一片綺麗風光。

    他一向樂觀進取,即便是對鍾語歡腦子裡的繆想很不以為然,但她美,而美麗的女人通常可以讓男人瞎了眼,蒙了心。

    滕岳小睡了一下,醒來後便在她房裡望著她的睡顏足足三個鐘頭,對她的好感竟莫名其妙的往前大跨了幾十步!

    他想,他是瘋了,不然腦子裡不會竄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來,而且還覺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感到阻礙或可笑。

    夜裡在銀色桂花樹下,她問他是否對她有特殊感覺、是否也感到似曾相識?

    他沒有。

    不過,他現在對她倒很有男女間該發生點「什麼」的感覺,而且那感覺還強烈得讓他有如吃了迷藥,有點樂逍遙、想要一展雄風,卻又有點想要好酒留最後再細細品嚐的惜物心態。

    「你不會是一直在這邊看我睡覺吧?」鍾語歡幽幽醒來,看見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瞧,她不禁有些惱怒。

    他是該唱完催眠曲就走人的!「我是啊!」他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無聊。

    「你這樣盯著我瞧……不覺得太冒昧了嗎?」

    「不會比你三更半夜像遊魂般來我家找我還冒昧!」她的蒞臨在他心中已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她絕對比他冒昧。

    「我有苦衷。」鍾語歡深知自己的行為絕非一般人所能接受,但她竟希望他能瞭解她的處境和感受。

    「我不想聽你的苦衷。」她的苦衷必定是來自那個「逃逸無蹤」的夢中情人,很不巧,他對「他」絲毫沒有半點想像力和包容心,所以他根本不想聽到有關於「他」的事,至少,今天不行。

    「我還是沒有夢見『他』。」聽得出來他已不太高興,但鍾語歡還是忍不住喃喃抱怨,好似他成功讓她睡上一覺,卻沒如願夢見情人,這覺等於白睡了一樣。

    「我說我不想聽有關於你『苦衷』的任何事情!」滕岳眼睛瞇成縫,警告的意味更加濃厚。

    「他不見了!」

    「你再說這些五四三的夢話,我就讓你也消失不見!」滕岳被逼得大動肝火,站起來指著她咆哮。

    他實在很懷疑自己能否平安度過今年的暴發戶紀念日。

    「你,很凶。你的脾氣,跟你溫文的外表很不符合。」鍾語歡不但面無懼色,兩隻眼睛還無辜地直望著他,好似他的脾氣發得毫無道理。

    「還由得你來批評我?」滕岳掀起棉被,稍嫌粗魯的將她從床上拉起來。「不睡了就給我起床,不要淨在那兒瞎說夢話。」

    鍾語歡被他那麼使勁一拉,本以為自己會隨地心引力摔出去,沒想到滕岳還很有技巧的抓得她死緊,使她身子在回轉了一圈之後,還回到原點一頭栽進他懷裡。

    「你——」駭然中仰起小臉,本想抗議他的蠻橫,但在接到他襲人的眼光時,她訥訥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要毀了我的紀念日,我期待今年的紀念日能過得很特別,但絕不是特別到光聽一個女人在我耳邊說些我全然不茍同的夢話,而什麼開心的事都沒發生!」滕岳緊緊拎著她的肩膀,將她往他懷裡帶,近距離的再次對她告誡。

    「我知道了。」鍾語歡低下頭去,算是認錯。

    她的確答應過他今天不提有關夢的事情。

    「知道還不夠,要牢牢記住。」滕岳語氣柔和下來,力氣也鬆開不少。但他既想放開她的身子,卻又不甘心地再度加上幾分力道,不放心的問:「記住沒有?」

    「記住了。」他的溫熱鼻息直在她頂上蒸騰,而他的男性軀體是如此緊密地貼近,她的心好慌,連忙應答著,希望他息怒趕緊放開她。

    「那麼我們現在去吃飯,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說的是平常話,但詭異的是,滕岳覺得自己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冒出一波又一波的熱氣來。

    「沒有,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鍾語歡說的也是平常話,但臉兒卻像染了番紅花般,一片嫣然,表情空前地羞澀。

    「你哪裡不對勁?」滕岳也察覺出她的異樣,她此刻臉上的紅,讓他很難相信她與昨夜裡那個蒼白憔悴的女人是同一人。

    「那個,滕先生,你、你靠我……太近。」鍾語歡支吾老半天,萬分羞赧地說出原因。

    哪裡靠太近?

    滕岳本來還有點疑惑,但在體悟到自己也的確怪怪時,他終於明白,躁熱事出有因,原來是情激素作祟,男性天生自然的反應。

    「你稍微整理整理自己,我去樓下等你。」他飛快的推離她綿軟的身子,暗咒自己一聲,匆匆轉身離去。

    要命!才不正不式的抱她那麼一下下,就讓火上了身,到底是犯什麼毛病?

    他從沒有這麼快燃的經驗,這鍾語歡可嚇了他很巨大的一跳。

    躁熱這玩意兒,會使男女之間的隔離變得薄如蟬翼,隨時都可能失控,千萬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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