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制惡夫 第十章
    “砰”地一聲,一身髒兮兮的閻飛然往眼前這片由蓊郁樹林所包圍的鏡湖縱身一跳,濺起了不少的水花。

    幾個好朋友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瞪著他在池水裡游泳,洗掉一身灰。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這裡是位於陶工坊後方的山坡林地,水冷冰冰的、也沒美人伺候,閻飛然卻跟他們說,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在這兒淨身的。

    “我確定他的腦子壞掉了。”

    “我也認為他病得不輕。”

    “我猜想他是被什麼壞東西附身,中邪了。”

    “不,他一定是吃錯藥了……”

    幾個人不住點頭,覺得每個人的說法都有可能。

    半晌,那名裸男上岸來,接過剛剛何總管交給他的干淨衣裳穿上後,他一身紫色的圓領窄袍、寬帶、配上金蔥玉佩,整個人看來豐神俊朗、氣宇不凡。

    是嘛,這樣的閻飛然才叫閻飛然嘛!

    四人忍不住又頻頻點頭。

    但見他席地而坐,幾個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坐啊。”閻飛然微笑的看著他們。

    幾個人一看那雜草地,猶豫的互視一眼。

    “坐吧,弄髒了也不會怎麼樣的。”

    幾個人再互看一眼,這才勉為其難的紛紛坐下。這一坐下,每個人的表情都怪怪的,因為真的不太舒適,他們好像還坐到碎石子,而那些粗糙的雜草也弄得他們不太舒服,渾身發癢。

    可看看閻飛然,他好像坐在紫檀木椅上,一派輕松樣。

    “好了,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林嵐浩開口,還是先將事情問清楚比較重要。

    閻飛然也知道好友們對自己的轉變一定難以接受,但這段日子來,他深深的喜歡上流汗的感覺,還有自己辛苦、努力數天,見到成品完成後的成就感。

    看著他們,他將他會到陶工坊做苦力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幾個好友聽完他的一席話,一片靜默。

    半晌,馬漢文開口,“我以為你對陶器沒有興趣。”

    閻飛然笑了笑,“沒興趣可以培養,當年我娘一個女人家還不是學了起來,成立了陶工坊?”

    “可是你做生意數數銀子就好,也不必這麼苛待自己吧!”

    他點點頭,“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但我根本不懂,怎麼管他們?”

    好像也有道理,幾個人再相互看一眼,無言駁斥。

    “那——”林嵐浩思索了老半天,才想到一句話問他,“那你這麼做,是為了讓你娘、你爺爺,甚至頤兒對你改觀,進而認同你,是不?”

    閻飛然勾起嘴角一笑,而眾人都發現他的笑不再邪裡邪氣的,可以說變“純”了。“一開始,我是那麼想的,但後來幾天,就以賭氣的成分居多。我沒吃過苦,也吃不了苦,可為了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我咬著牙撐下來,”他搖搖頭,黑眸閃閃發亮,“所以你們今天看到的我,已經是這段吃苦的日子下來最干淨的我了,前一、兩天,我是狼狽不堪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

    那是可以想像的,眾人紛紛點頭。

    “從一開始的賭氣到現在喜歡上這一切,我覺得活得踏實多了。”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將改邪歸正,不跟我們混了?”蘇之農有點不捨。

    “暫時不想混了。”他承認,“我不希望我描眉皓發、老老垂矣時,只能談我跟多少個女人翻雲覆雨,其他就什麼也沒有。”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將從不思索人生真諦的幾人也一棒敲醒了。

    沒錯,等他們發禿齒搖時,能跟子孫談什麼驕傲的事嗎?

    除了嫖妓、喝酒、玩樂,他們一事無成。

    “我——我回去了。”

    “我也想回去了。”

    幾個朋友一一起身,目露復雜眸光的相互道別。

    翌日,幾個人都振作起來,有的開始發憤苦讀,以期有朝一日考取功名,要不,也開始參與家裡的生意。

    宜興人對這幾個閒閒沒事干的貴公子突然變成正經人都很訝異,而他們的家人可是笑得合不攏嘴。

    只是少了這些出手大方的貴客,妓院、酒館的生意是一落千丈,不少店家都苦思如何將這些貴容再找回來。

    妓院找來更美更媚的俏姑娘,酒館也購進各地名酒招攬生意,但他們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就是等不到幾個浪子回頭的少爺上門呢!

    *

    月色下,鏡湖邊,黑漆漆的草地上,一陣壓抑著歡愉的呻吟聲輕輕的隨風吹送,一對男女裸著身體在草地上翻滾著,女人在男人的身下不停的蠕動呻吟,享受愛欲狂歡。

    這一對過於專注辦事的男女一直到辦完事,穿好衣服起身離開後,都不知道這附近多了一個觀眾在看他們。

    一直到兩人走遠了,閻飛然才從草地上起身往家裡去。

    他工作累了,在鏡湖旁小睡一下,沒想到睡得太久,夜色既黑,還有男女到這兒偷歡。

    他看在眼裡,心中波瀾不興,他對性那事兒近來是興致缺缺。

    這些日子來,一些不放棄他的鶯鶯燕燕總是往陶工坊跑,見他滿身灰泥,明明嫌惡卻又虛偽靠近,這倒也讓他意外明白他的魅力是有限的,即使長相俊美,但若沒有稱頭的衣裳、財富的陪襯,他這張貌若潘安的臉什麼也不是。

    思緒百轉的他回到家,發現娘親坐在大廳裡等他。

    “還沒睡?”

    她點點頭,看著這陣子成長並且懂事許多的兒子,感到欣慰,他的身體畢竟也流著她的血,不像他父親那樣的怠情無能,先前,她對他不該信心全無的。

    近來,她已忍不住的想要到龍頭渚,去跟爹及頤兒分享這個好消息。

    她微笑的看著兒子,“娘是要告訴你,娘已決定明天一早就起程到龍頭渚去,你要不要跟娘同行?”

    “不要。”

    她一愣,“這——可是你不是想讓頤兒知道你的改變?希望她當你的妻子?”

    他露齒一笑,“這個決定是不會變的,但我現在做得還不夠好,所以我願意等,只是——”他想了一下,“我有一件事,想請娘幫忙,我先回房去拿一個東西來。”

    她一臉不解,但還是跟他點點頭。

    閻飛然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個裝著黃金魚兒的陶缸,“這個請娘交給頤兒,它是屬於龍頭渚,不屬於這兒。”

    她明白的點頭收下,看著他轉身回房裡去。

    低下頭看著黃金魚兒,她微微一笑,既然兒子不願意去,那她就將頤兒給勸回來。

    *

    孫碧珊在謝總管的陪伴下,搭馬車到了龍頭渚後,再搭小船進入山裡的村落。

    一見到這個被世人遺棄的樸拙、冷清的樹落,再想到父親帶著頤兒一人在這兒生活十多年,她忍不住難過起來。

    幾位老人家知道她是孫介元的親生女兒,都熱絡的跟她打招呼,並帶著她到父親的住處。

    她看著站在門口的爹爹,眼眶微微泛紅,他露出一抹慈愛的微笑,這才讓她釋然的笑了。

    “進來吧。”

    她跟著他進到干淨的木屋內,四周看了看,卻沒有見到孫瓊頤。

    “她到石灰巖洞去看那些黃金魚兒了。”

    她點點頭,回頭看了隨行的謝總管一眼,他明白的將手中的陶缸放在桌子上。

    他皺眉,“這個難道是——”

    她微笑道:“沒錯,這是飛然當初從這裡帶走的黃金魚,他要我拿回來給頤兒,說它是屬於這裡的。”

    “是嗎?聽起來他好像成長了不少。”孫介元的眸中有著笑意。

    她點點頭,眉開眼笑的將兒子這段日子的改變一一道來,孫介元聽了頗為安慰,也頻頻點頭。

    她接著說出此行的目的,“其實除了讓爹知道飛然的轉變外,女兒更希望爹跟頤兒可以考慮搬到宜興長住,好不好?”

    孫介元毫不考慮的搖頭,“我喜歡這裡的環境跟人,不過,以飛然的改變,我會鼓勵頤兒跟你回去。”

    “真的?”

    他點點頭。

    當天下午,孫瓊頤回來,看到黃金魚兒,知道閻飛然改頭換面的事,可是對回不回去宜興,她卻很猶豫。

    “爺爺知道你捨不得我、捨不得這裡其他的爺爺、奶奶,但龍頭渚一直都在,我們也會一直在這裡,你可以回來看我們的。”孫介元明白她的不捨。

    孫瓊頤的確很捨不得爺爺跟這兒的老人家,但她可更怕的是,不知道閻飛然的“本性”能被壓抑多久?他的“認真”又能持續多久?

    這一次再回去,會不會再有傷害呢?

    孫介元父女倆互看一眼,由孫碧珊開口,“我知道過去種種讓你對飛然很沒有信心,但他真的很不同,你就跟我回去看看他,如果你覺得他還是老樣子,要回來,我也不會阻擋的。”

    “頤兒,爺爺也鼓勵你去,一來飛然已有改變,二來,你還是愛他的,不是?”

    她咬著下唇,難以決定。

    “與其在這兒過行屍走肉的生活,倒不如去接近他、感受他,幸福離你並不遠啊,傻丫頭。”孫介元握住她的手,眼中淨是鼓勵眸光。

    她眸中泛著淚光的點頭了。

    在與爺爺及其他的老人家們依依不捨的道再見後,她跟著孫碧珊、謝總管離開龍頭渚,前往宜興。

    *

    朗朗晴空下,閻家的陶工坊裡,沾了一身土的閻飛然看到何總管笑咪瞇的朝他說:“少爺,有人找你。”

    “誰?”

    “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嘖,我還以為是誰,我對女人沒興趣你不是不知道,攆她走,我還有事要做。”他擺擺手打發何總管。

    何總管對他的反應其實並不意外,這段日子來,哪個姑娘到這兒不是碰了一鼻子灰給轟回去的?可是……

    “少爺,這個姑娘你不去見,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去去去,本少爺說了沒空了。”

    看閻飛然好像要翻臉了,何總管實在很急,可偏偏他不能說出那位天仙美人的名字啊!

    他歎息一聲,跟少爺行個禮後,頗感無奈的回到門口,對著孫瓊頤道:“少爺要我將你攆走,頤兒姑娘,你真的不讓我報上你的名字嗎?也許這樣少爺他就肯見你了。”

    “沒關系的,呃,我可以直接進去找他嗎?”

    孫瓊頤的心情很好,沒想到那個風流種真的對女色沒興趣了。

    “當然、當然,閻夫人有交代,頤兒姑娘要怎麼樣都行的。”

    “謝謝。”

    在何總管的帶領下,她撫著一顆,卜通卜通狂跳的心,既緊張又期盼的跟隨在後,一路上,她聞到了難聞的陶土味、燒窯味,也看到一些赤裸著上身工作的男子,他們個個灰頭土臉,身上滿是汗水。

    見狀,她更難相信,那個好逸惡勞、成天埋首女人香的閻飛然能待在這兒。

    “少爺就在那裡。”

    何總管指著一名背對著她的男人!他赤裸著上半身,身上也有混著泥的汗水,她的眸中飛上一抹欣喜的燦光,這是真的,他真的為了她改變了自己……

    何總管示意工人們先行退出後,自己朝她點點頭,也跟著出去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輕移蓮步的走向他。

    閻飛然聽到極輕的腳步聲,認定了又是個來糾纏的女子,連頭都沒抬,冷著聲道:“你還是滾吧,我閻飛然已經改吃素了。”

    聞言,她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笑也沒——”他突地住口,眉峰一攏,可能嗎?這個聲音不是……

    他飛快的轉頭,竟真的看到孫瓊頤巧笑倩兮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她凝睇著他,他看來真的好不一樣了,他的身上有著陶土的味道、臉上也沾了些土,看來更有男人味,眸光炯炯有神,不再只有邪意。

    “好久不見了。”她羞澀一笑。

    他怔怔的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然後勾起嘴角一笑,“是好久不見了,大美人,”

    兩人四目膠著,任這段時間來的思念在眼波中流轉。

    半晌——

    閻飛然莞爾一笑,低頭看著自己,再看看她,“你沒有看過這麼狼狽的我吧?”

    她搖搖頭,一臉認真的道:“我覺得現在的你最好看,看起來好不一樣。”

    “喜歡嗎?”

    她低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他直瞅著她笑道:“相較之下,你變得更美了。”

    瞧她那對如山柳眉、眼顰秋水的美麗臉蛋,她的一切無一不美,無一不讓他想細細的以唇品嘗……

    天!這安分了太久的身體再次起了反應了!

    “走!”他突地拉著她的手步出了陶工坊,往後山的鏡湖走去。

    孫瓊頤不知道宜興有這樣的境外美景,幾乎看癡了眼,直到突地傳來“砰”地一聲,她嚇了一跳,就見湖中濺起了紛飛的水花,再看到被扔置在湖邊的衣裳,她紅著臉兒,連忙看向另一邊。

    “要不要下來?”在湖中的閻飛然朝她揮揮手。

    她搖搖頭,連看都不敢看他。

    “我一個人游很寂寞呢!”

    她一蹙柳眉,“我以為你對女色沒有興趣了。”

    “我是對其他的女人沒興趣了,你是惟一的例外。”

    她燦然一笑,“原因呢?”

    “原因嘛——”他借由冰涼的湖水想澆熄心中的沸騰欲火,但看到她站在那裡,微風徐徐、陽光怡人,身後有一片奼紫嫣紅的百花為背景,她看來就是一幅生動的畫,一幅會勾人魂魄的美女畫,這欲火不熄反而更旺了……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語調真摯的道:“原因就是我愛你,我要你當我的妻子,這個原因,跟先前的一樣,未來也會一樣,它將是個永遠不變的原因。”  .

    她感動得眼眶泛紅,在拭去滾落而下的淚水時,她緩緩的轉頭看著一步一步從湖中走向她的閻飛然,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裸男,但——

    很意外的,他居然不是全裸的,下半身還穿著褲子

    注意到她詫異怔愕的眼神,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怎麼,我改邪歸正,換你想法不純了?”

    “胡說!”可她還是忍不住偷笑,他的改變還真的不少。

    “呵!你敢笑我?看我怎麼修理你——”他一把揪住她拉下水,往湖中游去——

    “嘿,我的衣服全濕了——”

    “濕了才好,濕了我就有理由幫你脫衣服了。”他喃喃低語,黑眸竄起了兩簇欲火。

    她溫柔的看著為她改變的他,“你真的愛我,是不?”

    他一笑,“嗯,只是我沒想到自己的心那麼好收買,取一條黃金魚兒就被你勾走了一顆心。”

    “你錯了。”

    “我錯了?”

    “嗯,是一顆真心勾走了一顆真心,我也愛你啊,飛然,愛得好癡、好苦、好傻……”她的眼眸泛起了淚光。

    “這樣很公平,因為這段日子以來,我也嘗到了所謂的愛得好癡、好苦、好傻的味道,所以,現在,我們得嘗嘗‘苦盡甘來’的快樂味道了,是不?”

    兩人深情的凝睇著對方。

    閻飛然俯身,溫柔的攫取她的櫻唇,兩手解開她的衣服,在她光滑的肌膚上一一印上深情的吻……

    一輪火紅慢慢的由西降下,夜色逐漸吞噬橘紅色的天空,慢慢的,月兒露臉、星光亮起,旖旎春光正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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