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登徒子 第七章
    輕揚著長睫毛,唇緣泛著淡笑,砂衣子神情專心一致的翻看著手中的相片,不時露出輕緩笑意。

    殷邪喜歡她這個樣子。

    這是個微風和煦的假日上午,色彩繽紛的花園裡,有從樹葉中篩落而來的陽光,也有鳥聲尚在啁啾,周圍繚繞著淡淡花香和清爽的草香味,有股恬靜的氣息。

    鋪著亞麻布的典雅原木桌上,擺著名為「巴黎系列」的白色餐具,含有濃郁牛奶香的法式咖啡是早餐的主角,火腿片、全麥麵包、塗著奶油和楓糖漿的鬆餅、水煮蛋和西紅柿汁各自在容器裡等著被享用。

    「照片拍得很不錯。」擱下畢業旅行所拍的相本,砂衣子的注意力回到殷邪身上,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他家中用早餐。

    「狂是個攝影好手。」殷邪將剝好殼的水煮蛋放入她圓盤中,嘴邊掛著莫測高深的笑,英俊的臉龐看得出戲譴,「我發現還有一個人也是攝影好手,只不過他是將模特兒鎖定在同一個人身上而已。」

    她揚起笑意,「你是說戴頤?」

    關於戴頤那麼明顯的舉動,砂衣子當然也注意到了,只不過她比較感興趣的好像是殷邪的看法。

    「就是他。」那個傢伙,斜撇的弧度掛上他的嘴角,「他很成功的讓你知道他的名字了?」

    她忍住笑意,假裝專心吃他剝給她的水煮蛋,閒閒的道:「他要說,我不能不聽,那是無可避免的事。」

    對於戴頤之事,她老早打算一笑置之,心中沒有那個人的位置,自然就對那個人沒有感覺,沒有印象。

    「天下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你當然可以避免。」殷邪笑意盈盈,伸展一下結實的軀幹起身,徐徐繞過半邊桌子,從椅背後頭摟住她頸,優雅的親吻著,「告訴我,你們將沒有第二次交談。」

    他不容閒雜人闖入他們。

    殷邪彎身傾洩到前頭的長髮實在太迷人了,她忍不住被迷惑了,顧不得回答就把玩起他的髮絲來,「殷邪,你的長髮好美。」

    「只屬於你一個人。」一任她把玩,他的唇沿頸而上,輕含住她巧美的耳垂,熱氣拂進她敏感地帶,「砂衣子,叫我的名字。」低喃聲中有著濃濃的佔有和引導。

    在他氾濫成災的柔情中,她輕吐出聲,「殷邪……」老天,他挑情的舌尖開始搔弄她耳廓了。

    「不連姓。」他輕聲指領他的情人,很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吻她的耳,吻得放肆。

    砂衣子深抽了口氣,心房震顫,「邪……」

    「我在這裡,砂衣子!」滿意的聽到索緝的答案之後,殷邪覆上她紅唇,帶著挑情勾逗的意味,攻佔了她的柔軟。

    吻得頻繁,讓砂衣子已漸漸習慣他的氣息和方式,有時輕緩,有時激進,無論是前者或後者,當他慰燙她喉嚨時,總挾帶著似有若無、讓人迷亂的邪氣,以一個男人對異性的魅力來說,殷邪無疑是危險的,相當危險。

    她還沒有機會考驗這樣年少的愛會有幾分熱度,未來太過漫長,至今他們也不過只有十八個年歲的歷練,對於情,之於愛,沒有人可以給予確切的承諾與擔當,而發於情,止於吻是應該的吧,他從未對她越踰過,然匪夷所思的是,自己竟有一絲絲想與他更加親密的渴望,冀盼能成為他的一部分,看來愛情是女人的全部,這句名言不是框人的……

    「一大早就這麼親熱?」調侃譏誚聲驀地傳來,驚擾了親密中的愛侶。

    殷柔直勾勾的注視著從容分開的兩人,妒意驟然加深,沒有倉皇失措,沒有面紅耳赤,他們根本不避諱她,若不是自己出聲嘲諷,他們恐怕此刻還情意纏綿,吻得渾然不覺有人到來。

    「小柔,過來一起吃早餐。」殷邪眼芒閃爍了下,修長的手掌還執著砂衣子的手輕輕摩挲著。

    「我可以嗎?」殷柔微瞇起眼,他們的親密刺痛了她。

    哼,日本女人沒資格冠上他們殷家優秀的姓氏,這個籐真砂衣子愈來愈不像話了,登堂入室,視她若無物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早餐也賴上了她哥哥,她到底想纏她哥哥纏到什麼時候?

    「你當然可以。」殷邪微微帶笑為她拉開椅子,揉揉她頭髮,「要伯爵奶茶對不對?讓我為我們家的小公主服務。」

    他興致盎然的進屋去了,留下頗為優閒自在的砂衣子和像只刺蝟的殷柔。

    「你的傑兒呢?怎麼沒有見它?」她知道殷柔不喜歡她,動物該是最安全的話題,她雖無意與殷柔樹敵,卻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討好她﹐即使她是殷邪的妹妹。

    輕掃她一眼,殷柔勾勒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它怕生。」

    「哦!」對於殷柔明顯的挑釁,砂衣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位美貌少女戀兄已達巔峰境界,除了她本人與其兄之外﹐想必所有人都已被歸類於「生人」族群裡頭去了。

    「你們感情看起來很好。」殷柔把玩著殷邪的咖啡杯,就著唇,微啜了一口,她神往的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後才睜開﹐瞳眸垂得低低的,「有了你,看來哥哥已經完全忘了她了。」像是自言喃語,嗓音極低,卻又清晰得不可思議。

    非聾非啞,砂衣子當然聽見殷柔在說什麼,簡單的故事架構浮上腦海……殷邪原有一名女友,感情彌堅,後因故分離,何故,不詳。他一直無法忘掉逝去的愛,而今終於由她籐真砂衣子補了他感情的空白,真單純,不是嗎?

    「她走的時候,我哥痛不欲生。」見砂衣子沒有答腔的意思,殷柔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手裡繼續把玩著那只咖啡杯,眼眸也繼續低垂著。「你知道嗎?都三年了,直到現在我哥的皮夾裡還放著她的照片,他太重感情了,一直忘不掉她……」說著說著,她忽而抬起頭對砂衣子露出一個同情的微笑。「我告訴你哦,六月十九是她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我哥必會失蹤,砂衣子,你說,活人實在很難跟死人競爭的,對不對?」

    ***六月十九日,氣溫二十七度,天氣微陰。

    那杯茶已經喝得夠久了,砂衣子擱下茶杯,瞳眸凝視窗外初夏的景色,上禮拜殷柔在殷家花園所對她說的話乍然鮮明……每年的這一天,我哥必會失蹤……而今天就是六月十九,她也確實沒見到殷邪。

    「砂衣子,你這麼早來?我做了包子耶,你要不要吃一點?」紗紗笑盈盈的把一堆便當放到桌上,開始泡茶。

    砂衣子還沒回答呢,江忍即微笑著跺了進來,「好像聽到有包子,我可不可以也吃一點呢?」

    「當然可以!」紗紗急急忙忙回過頭去衝著江忍一笑,又急急忙忙回過頭來繼續泡茶。

    「我也聽到了。」懶洋洋的聲調,進來的是章狂,他順手拿了個包子回位子上,「邪沒來?去看小湄?」

    江忍點點頭,把桌上的計算機打開,「嗯,他昨天跟我說過。」

    「咦?好香喲!」伍惡蹦蹦跳跳的進來,「這一定是紗紗親手做的對不對?邪真是沒有福氣啊,偏偏選今天不在,他就是太重感情了,這麼久的事還忘不掉……唉,好吧,就由我來代他多吃幾個吧!」

    他們三個的對話再自然也不過了,就像殷邪今天不在是從盤古開天以來就天經地義的事,而箇中原因他們也都十分清楚,毋需多追究些什麼。

    砂衣子微微斂眼,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那個名叫小湄的女子,是怎麼樣讓殷邪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呢?他從沒對自己說過這個人,如果不是殷柔,她將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另一段感情。

    時至今日,他仍在祭她。

    自己介意嗎?是的,砂衣子必須誠實的說,她介意。

    他多情的、眷眷不忘一名女子,這對她來說已是一種間接傷害,但是對於殷邪的過往,她也必須承認自己無權干涉,因為在兩人未曾相識之前,他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就如同自己之於他一樣……

    ***推開玻璃門,砂衣子走進一家名為「銀色咖啡館」的店,殷邪告訴過她,這是他姑姑所開的店。

    「歡迎光臨!」清柔的嗓音傳來,吧檯裡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可愛女孩,看起來像是附近大學晚上來打工的工讀生,殷邪說他姑姑經常浪跡天涯去旅行,因此店裡幾乎難以見到她人影。

    點了冰咖啡,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裡,耳裡聽到的是電影「齊瓦哥醫生」的主題曲,淺色的凸花壁紙有溫馨的感覺,而窗外夜色漸濃,華燈初上,霓虹在夜色裡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華,奇怪,才一天不見殷邪而已,她居然異常的想念起他來。

    他好嗎?在碑前與「她」說了什麼?他們過往的親愛,今天在他腦海中必然歷歷在目吧……天啊,她好像個多疑的小妻子!

    砂衣子笑了笑自己,決定把這件事給忘掉,如果殷邪不說,那代表他覺得沒有提起的必要,自己又何必想得太多?

    一陣風鈴響後,隨推門聲而進的是一大群嘻嘻哈哈的男孩,他們立刻佔據了最大的一張六人桌,最後還嫌不夠,索性自己動手拼桌,揍成了十人桌。

    砂衣子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是因為他們穿著跟她有一樣校徽的制服,同屬聖柏亞中學。

    「老大,你今天生日,非唱幾首你自己創作的歌來熱鬧熱鬧不可!」一波起哄聲在就定位後隨之而來。

    「別鬧了,會吵到別人。」推辭中的男聲有著中低嗓,相當乾淨好聽。

    「喂!阿穎!」起哄者朝吧檯裡的女孩揮手,笑嘻嘻的問:「你介意我們在店裡唱歌嗎?」

    吧檯裡的女孩溫溫婉婉的笑了,「我不介意,可是你們總要問過那位客人吧!她說可以就可以。」

    砂衣子一下子就意識到吧檯女孩指的客人是她,在她進來之前,店裡還沒有半個人。

    起哄者朝砂衣子張望了兩眼,很篤定的眉開眼笑,「哈,這位客人鐵定不介意,大家都是同學嘛!」

    砂衣子對那位發言者不置可否,她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座位裡,如果他們想唱歌的話,她不反對熱鬧點,及時行樂是善待自己的好方法。一個黑點朝她移近,顯然他們之中有人向她走來了,她禮貌性的微微抬頭。「嗨!籐真砂衣子。」戴頤主動在她對面坐下,一張極富朝氣的笑臉顯得很高興。

    他當然開心嘍!自從畢業旅行認識籐真砂衣子之後,他就一直想約她,卻苦無借口,如今能在這裡與她不期而遇,真是老天送給他最好的生日禮物。

    對上他的眼睛,「你好,戴頤。」是他,殷邪曾要她承諾不會再有第二次交談的男孩。

    這不算違反承諾吧?她記得那日自己對殷邪的要求並沒有予以正面或肯定的答案。

    「一個人?」看她樣子不像在等人,這無疑是個好機會,他得好好把握住,吃飯、看電影、消夜……雖然他身邊不缺女友,但是已經很久沒有女孩子可以讓自己心動了,而籐真砂衣子眉宇間的淡淡堅毅和從容姿態就像個謎,神秘得令他想奮力一解。

    「你朋友很多。」那一大群人正好奇的對她張望著,顯然戴頤人緣不錯。

    戴頤揚揚眉,很驕傲的笑了,為了她的稱讚而雀躍,「都是吉他社的同伴,不過我就快畢業了,社長的寶座也得拱手讓人。」

    她瞭解的點點頭,「這是不變的定律。」誠如她離開日本,一手帶出來的劍道社也屬於了別人。

    「老大,帶她過來嘛!」口哨聲漫起,叉有人在起哄了。

    戴頤拚命用手勢制止他們不三不四的呼叫,有些緊張的清清喉嚨,「你過去和我們一起玩好嗎?今天是我生日,待會還會切蛋糕,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喜悅。」

    吧檯裡的女孩也被他們拉著出來一起笑鬧了,整間COffeeShOp霎時充滿歡樂的笑聲。

    她不加入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如果她執意單獨坐,就像個怪叔叔一樣的看著他們玩,那想必他們也玩不起來吧!

    於是砂衣子起身了,「生日快樂,很抱歉,沒有準備禮物。」

    喜形於色的戴頤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只要積極點,他好像有希望了。

    ***七點的學生餐廳一徑是匆忙吃一吃就回教室的人多,坐下來好好享受這段時光的人少。

    砂衣子站在櫃檯前,她正對服務生點了一份歐式早餐,一個頎長的身影在等候的短暫時間裡對她靠了過來。

    「一份與她一樣的早餐,謝謝。」殷邪微笑著對服務生說,接著轉頭對她勾勒一抹俊美迷人的笑容,「早,親愛的。」

    他眼裹明顯只有她,根本看不見在場那百多雙對他急欲噴火的美眸。

    「早。」砂衣子幾幾乎移不開視線,今早的他似乎特別神采迫人,過肩的長髮服貼的用細黑皮革束在腦後,自若而放鬆的神態,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手臂上,憑添了幾分帥氣與瀟灑。

    他俊挺的形貌無疑是女人最招架不住的致命傷,洞犀一切的眼神更是令人無所遁形。

    「這麼生疏?」殷邪笑笑,靠過去,一手無比優雅的撐住她後腦勺,當眾在她漂亮飽滿的額心輕輕一吮,才一日不見,他確實已如隔三秋,他想好好的抱抱她、吻吻她。

    而當兩人捧著餐盤找到座位坐下之後,他聳肩一笑,立即迫不及待的做了自己剛剛腦海裹惟一想做的事……吻她。

    輾轉的吻、深深的吻,如狼似虎。

    殷邪的手,在她腰際摩挲著,溫熱的指掌彙集了熾烈火力,他優美的體態包圍住了她,慢慢轉為輕佻淡吻,給砂衣子一陣無端的心口悸動。

    按著,他突然不吻了,他的唇擱在她的唇瓣上,親密的貼緊了半晌之後,他倏然咬她的下唇,有點粗暴,有點殘酷,就像在懲罰似的,他咬得很重,一點留情的意味都沒有,一如他們初次在道場交手的情況。

    幸而這個位子很隱密,前頭有一大盆綠色植物掩映著,否則他們的熱吻一定會在七點半之前傳偏整個聖柏亞校園。

    「你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禮物。」吻罷,緩開她的唇,殷邪輕吐納出,嘎啞如魔咒。

    砂衣子微一愣,原來他在氣這個,怪不得吻得這麼失常。

    她抬起頭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人到底都躲在哪裡偷看了,對她如此瞭若指掌?

    「因為我是我,不是別人。」悅耳的給了她答覆,面龐卻微有慍色。

    砂衣子莞爾的看他一眼,老天,其實他比章狂還狂囂多了,怎麼旁人都沒發現她湊上前吻了下他線條極美的下巴,試圖掠去他的不悅,「聽我說,那只是玩笑,他無心之過。」

    一陣啼笑皆非霎時爬上心頭,怎會如此?戴頤的行為居然被她潛意識給歸類到「過」字輩了,可見她心底還是在乎殷邪那似有若無的警語,幸而自己昨天只吃完蛋糕就走人,否則他給的懲罰就不止咬唇那麼輕饒。

    盯著她顯現在嘴角的笑容,殷邪伸手拂著她耳後他愛極的粟棕色秀髮,露出十分神秘的笑容,「我知道你吃完蛋糕就走了,可是我還想知道戴同學對你說了些什麼。」他的所有物豈容覬覦?

    看著他此刻悠哉盤問、勢必問出的模樣,她實在難以瞭解他在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悼祭「小湄」之後,又怎麼有心情全盤掌握她行蹤?

    「他說他吉他社社長的位子畢業後要讓給別人了。」砂衣子據實以告,既沒加油添醋引他妒火,也沒自行刪減讓他放心。

    「確實該讓。」殷邪還是微笑,但炯炯的眼瞳笑得詭異,著手餵她吃了口火腿,結實的手臂仍沒放棄將她箝制於胸膛範圍之內。「還有呢?」他繼續問,唇邊淡淡的泛了抹笑。

    是她看錯了嗎?殷邪眼裡的火苗是那麼危險及不善,帶壞的語氣有些戲謔,有些嘲諷,以至於她有點擔心他會眸光走火。

    「他希望我分享他的喜悅。」這是僅剩的了,還好戴頤沒約她今天去看電影,否則電影院可能會毀於一名不明身份的長髮男子手上。

    他笑得邪氣十足,「他沒有資格。」

    「嘿!兩位,我好像聞到一股不小的酸味哩!」伍惡神采奕奕的晃過來,把手搭在殷邪的肩上,「邪,皮夾借我,我忘了帶。」

    殷邪稀奇的看了伍惡一眼,露出玩味笑意,「惡,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肯好好付帳了?」

    瞪他一眼,伍惡不客氣的搶走殷邪的皮夾,「明知故問,當然是有了曉冽以後嘍,她那一大套某某說、某某論,弄得我吃飯不付帳像千古罪人似的,女人,麻煩哦……咦,邪,你怎麼還擺著小湄的照片?」他的語氣似乎有點不認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之後,他將皮夾遞還給殷邪,還語重心長的拍拍皮夾主人的肩膀,「邪,照片該收起來了,以免睹物思人,自己難過。」

    砂衣子隱約瞥見一眼,照片中的女孩稚氣可人,明眸皓齒,淺淺的酒窩有甜甜的笑意,眉宇間卻又有股淡漠的傲然之氣,相當有味道的一個女孩子。

    這就是小湄嗎?他過往已逝的戀人。殷邪從容的收回皮夾,繼續餵食他懷中人兒的動作,平靜無波的面孔看不到情緒。

    「砂衣子,晚上到家裡去,我親自做菜給你吃,好嗎?」殷邪溫存詢問的語氣片刻已繚繞在她耳畔,適才的剛強壓迫乍然消失。

    所謂的「家裡」,指的是那座皇宮,那是他們獨享幽靜的天地。

    「明天有會話考試,你忘了?」砂衣子反客為主,把吐司送進他口中。

    「那不重要。」他笑得頗富玄機,「更何況寓教於樂,我可以一邊與你切磋課業,一邊吃你,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眼神像是已將她擒入口中,生吞活剝的銳鷹!

    ***夕陽金光中踩著緩步走向她的目標,殷柔堆起溫婉的笑容,縱使校內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的到來仍然頻引注目。

    「砂衣子,在等我哥嗎?」殷柔優雅的走向站在中庭走廊觀看佈告欄的修長女孩,明眸大眼迸激出強烈的恨意,嫉妒那女孩渾然天成的卓絕氣勢。

    她已經調查過了,不過是個日本黑道之女罷了,籐真砂衣子憑哪一點神氣?又憑那一點擄獲她哥哥的心?

    砂衣子從容轉身面對殷柔,勾勒出一抹笑容,金光映在她極深的輪廓上,造成驚人美感,「如果你要找你哥的話,他五分鐘後會來。」

    「哦!」輕哼一聲,殷柔挑釁的打量著與自己面對面的女孩,極恨、極恨籐真砂衣子對她哥哥的行蹤瞭若指掌,那本是屬於她的專利,如今卻叫籐真砂衣子給硬奪了去。

    「你有急事嗎?如果有的話,我可以上去幫你找殷邪。」砂衣子當然知道殷柔此來的目的是她,但是殷柔這樣陰惻惻又詭異的看著她不發一語,活像電影裡頭演的情節,隨時會掏出把刀來砍她洩恨似的。

    同樣身為女孩子,她很可以理解那種恨意,但是殷柔忘了,事實上殷邪是一個旁人左右不了的人,是一個即使沒有外人的介入,也不可能會選擇跟自己妹妹在一起的人。

    「奇怪,你怎麼還敢待在我哥身邊?」輕揚起眉,殷柔終於比較正式的開口了,「難道你不懂得知難而退嗎?」

    殷柔不相信砂衣子對六月十九日她哥失蹤的那一整天會沒有反應,尤其在自己對她講了那麼多煽動的話之後,他們彌堅的感情,多少遭到了點摧毀吧?

    「我不想退。」砂衣子笑了笑,而且也無路可退,她喜歡殷邪,過去來不及喜歡,現在喜歡,未來也將一直喜歡下去,喜歡的程度會日漸加溫,變為愛,變為相持一生,所以她不想退,也不要退。

    「即使我哥心中另外有人也可以嗎?」詢問的嗓音幾乎是尖銳的,殷柔直勾勾的、挑戰似的看著砂衣子,情緒難以自控。

    砂衣子淡淡一笑,「死者已逝,來者可追,我欣賞他的念舊。」

    即使曾一度介意過,現在也都釋懷了,當她弄清楚自己是真的想與殷邪在一起時,一切關於他的風風雨雨與過往,她已有包容的打算,也具備了接受的雅量。

    他們還年輕,不需要彼此給予太多束縛和追究,那只會讓兩個人想逃罷了,年少的戀情該是美好的,她要好好把握住這份美好。

    「你會後悔你講過這樣的話!」

    殷柔摞下狠話,盈滿恨意的走了,她要籐真砂衣子知道,不是光她單方面不退縮就可以,看著吧,她將用所有的力量來打擊籐真砂衣子的感情,她要籐真砂衣子知道什麼叫輸不起!

    殷柔的背影消失後,書包裡的行動電話驀然響起。

    「砂衣子。」籐真武龍的低嗓傳來。

    「父親!」驚喜取代了殷柔台來的低氣壓,笑意乍現臉龐,她父親還是那麼嚴肅,即使多月不見,也不肯稍在話筒彼方洩漏一絲關愛之意。

    籐真武龍輕咳了一聲,似乎有話要說。

    她微微一笑問道:「父親想說什麼?」她太瞭解父親的性格了,對於他自認為身為男人不便啟口的事,他向來會以清喉嚨做為開場白。

    「嗯。」沉吟了會,籐真武龍嚴峻的說:「介吾告訴我,你談戀愛了,對方是外交官世家,一個姓殷的孩子。」

    她笑了,這個森高介吾,看來他自己已經把殷邪調查得差不多,不需要自己多加補述。

    「是有這樣的一個人沒錯。」她愉快的說,「他姓殷,殷邪,很優秀的一個男孩子。」

    「砂衣子,你會連累他。」籐真武龍語重心長的說。

    他並非一個頑固的父親,他也有過青春,有過戀愛,可以體會女兒的感受,但現在不是戀愛的時機,對於砂衣子和那個男孩來說都不是,這太冒險了,而他不能冒失去惟一女兒的風險。

    她驀然一驚,「這怎麼說?父親查到了些什麼嗎?」她會連累殷邪?莫非和那群詭異又不見首尾的神秘人有關?

    「砂衣子,那群人要的是你。」在女兒面前毋需隱瞞,籐真武龍說得明白,「介吾查到,有人為了某樣我們尚不明白的事情,因此不擇手段的要得到你,若你跟那姓殷的孩子在一起,他將變成首當其衝的炮灰,他會為你而犧牲。」

    「要我?為什麼是我?」砂衣子眉端攏蹙,胸腔劇烈的起伏著,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對她太不利了。

    然而她不明白的是,那夥人為何偏偏挑中她?她曾得罪了什麼人而不自知嗎?這是個待解的謎。

    「砂衣子,稍安勿躁,這裡一切有我。」籐真武龍堅定的說,「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離開殷邪,別讓神秘人對他造成傷害,懂嗎?」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已帶著強烈命令的意味。

    他已調查過了,殷家在台灣及法國兩處的政經界都具有強大的影響力,他不希望籐真家族間接在台掀起風波,所以讓砂衣子放棄殷邪是誓在必行的一環。

    「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收線之後,她帶著十分複雜的情緒往樓上走,她突然好想快點見到殷邪,即使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也好,那都會讓自己好過一些。

    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令她不安嗎?還沒開口對殷邪說分手,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傷了他,同時也傷了自己。

    「籐真砂衣子!你怎麼了?」從樓上彎下來的戴頤眼尖的發現她微不對勁的臉色,順手攫住她手腕。

    「我沒事。」砂衣子想抽回自己手腕,戴頤卻硬不放手,她抬眼看他,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好像生病了,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戴頤關心的問,眼睛一直盯著她蒼白但美麗的臉孔,她是怎麼了?很少看到她如此失措。

    「謝謝戴同學的好意,砂衣子暫時有我陪就夠了。」隨主導性極強的聲音而來,戴頤的手被格開了,砂衣子感覺自己瞬間落人一副結實的胸膛中,這是她所熟悉的氣息,她的殷邪,她忍不住將面孔深埋在其中。

    殷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三個人就這樣卡在樓梯中間。

    「既然殷同學來了,那我先走了。」戴頤笑了笑,也不強求,隨即很瀟灑的下樓走人。

    「他走了。」殷邪露出慣有笑容捧起懷裡的臉蛋,一看之下,他雙眉具揚,「戴頤欺負你了嗎?」他看的出來砂衣子很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吻我。」沒有回答,砂衣子有絲顫抖的抬高下巴,迎視他不解的眼光,「請你吻我,邪……」率直的要求,纖手環住他削瘦的腰身,她難捨這熟悉的體溫。

    盯看了她半晌之後,殷邪忽然笑了,「好,吻你,都聽你的。」

    在他覆上了她紅唇之後,她立即反應起他來,狂吻一發難以制止,就著夕陽餘暉,濃情無法消褪,反而愈加鮮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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