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公主 第八章
    悲憫療養院

    雨後的天空,乍現七彩的彩虹。

    「瑪雅,你看天空的彩虹美不美?」尼爾森望著坐在輪椅上的纖瘦女孩。

    女孩仍舊沉醉在自構的封閉世界裡,沒有任何反應。

    「瑪雅,你是沙克洛夫唯一的希望,只有你才能打開這道生死之謎。」

    三年了,她一點進展也沒有,真教人挫敗。

    「沙克——洛夫?洛夫?」瑪雅突然開口輕喃。

    「你記起沙克洛夫是誰了嗎?」尼爾森的蹲下身子握住瑪雅的手,有些興奮。

    然而,呆滯的目光卻像道鞭答,打斷了他才起的希望。

    除了深深喟歎,尼爾森不知該說些什麼。

    「彩虹——彩虹?」瑪雅歪著頭斜凝著天空。

    「對,那就是彩虹!瑪雅,你認得彩虹嗎?」他憶起紀曼菲那日探望她時的疑慮。

    「彩虹?彩虹?」囈語不斷重複,彷彿說與不說都沒有意義。

    「你還是不知道,唉!」他站起身子,打算推她回房休息。

    「尼爾森!」沙克洛夫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洛夫?」尼爾森有些詫異,「有事?」

    「的確又有事要麻煩你。」沙克洛夫拿出一個小型的透明塑膠套。

    「這是?」

    「這是在玫瑰園找到的一小截手鏈。」他將東西交給尼爾森,又瞥了瑪雅一眼,倏速轉頭。不是絕情,而是不忍見她如此受苦。

    「兇手真的讓瑪雅她戴了一條可能致命,或是喪失神志的手鏈?」尼爾森目不轉睛地盯著證物。

    「我和曼非都這麼認為。」

    洛夫喚她「曼菲」!

    也就是說,他不再那麼排斥她,甚至還可能喜歡上她!一肚子的醋酸往上躥。

    「我想知道它是否含有導致神經錯亂的殘留藥物,也好將兇手早日繩之以法。」

    沙克洛夫將東西交給尼爾森,一個不小心,那包東西「啪地」,不偏不倚地掉在瑪雅的手腕上。

    一直安靜的瑪雅,乍見那東西突然發了狂地驚叫起來:「啊——走開!走開!」驚悚地拍打著手腕,「救我,洛夫,救我,洛夫!有毒——」

    「瑪雅,我在這裡!別怕。」沙克洛夫立刻抱住瑪雅,心痛地安慰著。

    「有蛇,有蛇——它們有好多好多,爬了我滿手。」瑪雅抖著骨瘦如柴的身子,哀絕地泣說著。

    「沒有,沒有蛇,洛夫會保護你的。」他扳開像落水失足牢牢抓著他衣服的瑪雅。

    誰知,這個動作再度觸動她失控的情緒,一把狠狠地推開沙克洛夫,「你不是洛夫!不是他!滾!你不是他!你不是!」

    「那我是誰呢?」沙克洛夫不放棄地抓住急於擺脫他的瑪雅。

    「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彩虹!」瑪雅突地像頭髮了瘋的獅子,冷殘地往沙克洛夫鉗制住她的手一口咬下。

    「啊——」沙克洛夫措不及防地鬆開了手。

    瑪雅也在這時飛也似的逃開,邊跑邊叫:「你再也抓不到我了!抓不到我了。」白色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花園的尾端。

    「來人啊,快將瑪雅帶回來!」尼爾森扯著嗓門喊道。

    「尼爾森,你有沒有注意到,瑪雅用女性的『她』叫我?」沙克洛夫露出一線曙光的澤盼。

    「你是說,兇手是個女人?」尼爾森睨向沙克洛夫。

    「極有可能。」他抿了抿唇,「而且,還是個叫彩虹的女人。」

    湛藍的天空上,此刻仍高掛著那七彩耀眼的彩虹。

    ※※※

    「沙克洛夫先生——」紀曼菲啜了一口剛才由管家傑克為她沏的花茶說著。

    「你又忘了,應該叫我——」他輕鬆地糾正她,也捧起白花瓷的茶杯飲了一口茶。

    「是,洛夫——先生。」她還真不習慣這麼稱呼他。說也奇怪,在美國叫個人的英文名字,就如吃飯喝水般簡單,為何一碰上他舌頭就是不聽指揮,彆扭得很。

    「找我有事?」露出一口白牙的沙克洛夫,格外地健朗宜人。

    「的確有事。」她面有難色,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何事需要我效勞?」他也客氣了起來。

    「我必須向你辭行了。」一語落下,心頭的重石竟沒有減壓!為什麼?

    她該高興可以回紐約才對啊?!可是……可是……心田為何沉甸甸的?

    告辭?!沙克洛夫的臉一陣青白,卻又在瞬間恢復血色。

    「應該回家了,怎麼說水晶研討會已經結束了不是嗎?來,以茶代酒,我敬你一路順風。」登時,他舉起茶杯,黃澄澄的茶液卻潑了出來。

    「可惡!」他惱怒地口出穢語,不但沒有減輕心頭的悵然失落,反而更加暴躁。

    「洛——夫。」為什麼她感到他的口氣,有這麼丁點的——不捨呢?

    會嗎?他……會捨不得她嗎?

    「什麼事?」凌傲的嗓音冷冷飄出。

    「你……」她猶豫了半晌才又開口,「我很抱歉不能為你緝拿真兇,實在是雙親的結婚紀念日已近,而且四姐又在日本發生意外,還有么妹近日又即將出國,一大堆的事需要處理,所以……」她不知消為什麼要向他解釋的這麼清楚?他又不是她的家人,何須這麼費神告辭?

    可是……她就是不自覺地托盤而出,宛如他們之間不再只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而是……」對曾經共患難的摯交。

    「哦。」原來她不是刻意躲避自己,

    「有關公事,如果你願意,我希望和你的公司有進一步的合作關係,你認為如何?」她一談及公事,頭腦旋即澄亮起來。

    「你怎麼說就怎麼辦。」他像繳械的士兵,一副認人宰割的模樣。

    紀曼菲被逗笑了,「你一向都這麼談生意的嗎?」

    也不知是離愁依依,還是早就醉在那兩澤紫光中,沙克洛夫的應答,驚醒了兩個一直在情河游移的靈魂,「那得看是什麼人。」

    「什麼?」她心湖登時掀起巨濤駭浪。

    「我說,那得看對方是什麼人。」話出如風,既已出口,就沒有回頭路,事到如今,他必須正視自己對她的情感。

    「我真是……」她結巴地支吾其辭。

    「別對我盡說些無聊的客氣話,否則我會——」他惱恨地警告。這傻女孩到底要怎樣才明白,他對她……真的……動了心?!

    一個箭步,黝黑厚實的臂彎扣住她的肩頭。

    心裡雖然嘀咕不能這樣,但想和她在一起的熱勁兒互相攻防,持續著這個親密似乎又熟稔的動作,怎麼也不肯鬆開……

    與一個男人這麼貼近,是紀曼菲不曾經歷過的,剎那間,她感到有些事發生了!

    果然,他低下頭,吻住她微微翕張的櫻桃小口,立刻引燃彼此情慾的律動,也炸出體內早生的渴望,完全失控的心跳速度讓兩具身子火熱引爆,如浴火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攀著他的肩頭呻吟……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忘不了這個男人了!

    他是第一個讓自己想將他收入記憶庫的人,也是第一個撩起她驛動的心的人!如今「回家」的路,似乎不再像以往那麼「歸心似箭」了……

    「菲,哦——」他想告訴她——他已愛上她!他更想告訴她不要走!甚至想永遠將她繫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散!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對一個自主性強的女人,強留她只會讓她飛得更高更遠,甚至憎恨囚禁她的人!

    所以他不會,也不能這麼做!只好化最濃烈的愛於這纏綿的吻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親暱氣氛倏地籠罩彼此,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彷彿怕打破這一刻的旖旎。

    他從她半闔半掀的紫眸,看出她的情生意動;而她也從他的黑瞳看見灼熱的情感與不曾說出的心意。

    他一邊吻著她,大掌也一邊探索著她衣物下的玲瓏曲線。那手彷彿有著烈火一般的溫度,似要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這股澎湃情潮讓她感到心慌,本能地想要閃躲,然而大掌卻在這時探入她的衣襟,直接撫觸她細緻的肌膚。

    「菲,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突然以葡萄牙語說著他的難處與壓抑。

    紀曼菲不懂,卻可以從他豆大的汗珠看出他的掙扎,主動地抱住他,右手不斷地輕撫他的背脊,似在低語:「放輕鬆……我在這裡……放輕鬆。」

    他在她的安撫下,掙脫了生理與心理的痛楚,幽幽地凝睇著她。

    「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輕輕地在她的唇畔、鼻端、眉心、雙眼,烙下他不捨卻不能不捨的吻痕。

    「謝謝。」她的心也很複雜。

    她其實很想留下,但卻沒有「理由」!

    她想走得瀟灑,卻發現身心的某一部分已經留在沙克洛夫身上,怎麼取,也取不回來。

    他似要她走的無牽無掛,臉色一整,優雅地替她拾起因激情而散落的衣物,並體貼地—一為她穿上。

    此刻她再度像個聽話的孩子,任他為她穿衣、扣扣子……

    在他面前裸露,似乎不再是件羞恥的事,他們宛若是對彼此身體早已熟悉的恩愛夫妻,這麼做只是深情延伸的一部分。

    整裝完畢,他再次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多保重了。」他想要說,也許他會因為受不了思念,而飛去紐約將她綁回巴西利亞!

    但……最後,他還是噤聲,什麼承諾也沒留下。

    就在這時,花廳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也喚回他倆遠揚的神魂。

    沙克洛夫匆匆放開手,不帶情感地對著門問:「什麼事?」

    「大少爺,是莉莎小姐來找你。」傑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叫她等一會兒。」此刻他的思緒亂得像是掉了滿園的枯葉,實在不願被人打攪。

    「我先下去。」紀曼菲連忙挺直身子整理衣衫,打算退出去。

    「你坐下,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事是你不能聽的。」

    他壓下那急於起身的香肩。

    他……他說什麼?這話……令她受寵若驚,他們的「關係」顯然已因先前的交纏「改變」了。

    一流暖意瞬間流進她乾涸的心田,「謝謝。」

    「謝什麼!」他拒絕接受她客套的應對。

    沙克洛夫對著門口的人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傑克返去。

    一分鐘後,花廳的門再度被打開,身著五彩繽紛印花布洋裝的莉莎,熱情洋溢地站在他們面前,「姐夫,」燦爛的笑卻在迎上紀曼菲的剎那,怔了幾秒,又言笑晏晏地招呼,「紀小姐,你也在啊?」

    「莉莎,你今天好美哦。」她自忖自己並不適合這種燦爛如花的打扮,但有著葡萄牙混血的莉莎,穿起這一身花樣洋裝,真的好迷人。

    「謝謝,我可不敢搶紀小姐之美。」那略呈海綠的雙眼混著讚美與女人之間較勁兒的妒恨。

    「莉莎有什麼事?」他截斷她們的對話,隱約知道紀曼菲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姐夫——」她顧忌地瞥了紀曼菲一眼。

    「說吧。」他鎮定自若地命令道。

    「哦……」她的腦袋忽地被炸空,什麼時候紀曼菲在「姐夫」心中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到底什麼事?」他有些不耐煩。

    「我先下去吧。」紀曼菲又說。

    「我說過,你不用迴避!」這個笨女人怎麼還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與信賴呢?

    莉莎聞言,再次吃了一記悶棍,卻不得不『大方」地說明來意,「姐夫,是有關十年才舉辦一次的水晶公主神選大會的事,沙彌亞長老要我請你出席。」

    「跟他說我沒空。」他想都不想就回絕。

    「姐夫,讓我將長老的話說完好嗎?」莉莎央求道。

    「說吧,不過,我不會改變主意的。」他冷言直兜而下。

    「長老說,你是巴西利亞的『地主』,有義務,也有責任與遴選出來的水晶公主一同領受千年紫水晶,藉以安定民心及促進社會和諧。」

    「我從不相信這種傳說,你和我工作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還拿這種事煩我?!」

    「莉莎,我可以去嗎?」紀曼菲突然興致盎然地問。

    「你不是要回紐約嗎?」沙克洛夫突然失控地吼問。

    這是什麼意思!十分鐘前才和他道別,這會兒卻為了那個該死、迷信的水晶公主遴選大會而留下來!

    「當然要回去啊,只是它聽起來好像很特別——」她渴盼地望著莉莎,「水晶公主的遴選會是在什麼時候舉行?」

    「兩天後。」莉莎輕描淡寫地說。

    「我可以去嗎?」引領盼望的模樣,宛如等著大人應允吃糖的孩童。

    「可以。」應允聲卻是發自沙克洛夫口中。

    「太棒了!謝謝。」紀曼菲晶亮的紫瞳因即將到來的盛會更加燦爛。

    莉莎可沒她這麼興奮,「姐夫——」

    「我去就是了。」他的目光一味追隨著紀曼菲紫色的身影。

    莉莎那抹綠瞳霍地淬著冷芒,卻在傑克為她奉上茶水時一閃而逝。

    「莉莎小姐,請用。」傑克話甫落,一個不注意被地毯絆住,整個人擦撞到她身上。

    莉莎連忙一把將他推開,但眼角還是不小心被傑克擦撞了一下,「哎喲!怎麼這麼粗心大意!」聲音尖銳得像換了個人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傑克從沒見過莉莎失常的舉止,一時錯愕不已。

    「下去吧。」沙克洛夫不動聲色地遣退傑克,「你還好吧?」卻也為莉莎的反常舉動感到不解。

    「沒事。」她立刻回復平日的「輕聲細語」。

    紀曼菲也忙不迭地來到莉莎面前,乍見她那張原本繪化得十分精緻的彩妝,轉眼間成了調色盤,於是體貼地問道:「你的眼影有點不均勻,要不要我為你補個妝?」

    霍地,莉莎驚作地看著她,「不,不用。」

    「莉莎,她的化妝技術可比法國有名的化妝師可可,試試看吧。」沙克洛夫鼓勵道。

    「姐夫——」他什麼時候對女人的玩意感興趣了?

    「這是我母親說的。」他意味深長地睨視著莉莎。

    「什麼?」宮晨曦拒絕她的補妝,卻願意讓紀曼菲這麼做,而這事連沙克洛夫都知道!

    不平與妒意猶如墜入古井中的石頭,深不可測……

    ※※※

    昏暗的斗室,祭壇前依舊是那抹弔詭的身形,口中持續叨念著:「嗚木烏拉翁……」

    壇前仍見五顏六色粉粒的東西,前方披頭散髮的人,依然以水澆灌它們,再以木桿攪和幾下,又成了一團如黏土狀的東西。

    「過來!」那人粗嘎地叫著門邊骨瘦如柴的黑貓。

    貓兒果然聽令地挨近主人,嗚嗚地叫了一聲。

    那人立刻伸出銳利五爪,牢牢地抓住它,邪冷地笑道:「太久沒有拿人實驗了,就從你這小東西開始吧!」

    詭譎的笑聲,連貓兒都打了一身寒顫,急於逃脫。

    「想逃?逃得了嗎?」怪人挖了一塊先前那泥狀的東西,就往黑貓的眼皮塗了上去,並以一副有著深仇大恨的聲調咒道:「有誰能逃過我的法術!哈——哈——」

    貓兒不住地掙扎,「瞄嗚——瞄嗚——」淒厲而慘絕。

    啪!啪!只見這人在黑貓身上胡亂打著,「找死!沒有人可以和我作對的!膽敢向我挑戰的下場就是死!」森絕的吠嚎活像地底躥出的殭屍。

    「喵——嗚——」黑貓突然抓狂地用力抓著主人的手臂,直往門邊撞去。

    「該死的東西!」那人撫著血漬的手臂,逼近黑貓。

    晃眼間,這只驚惶不安的黑貓,有如飛蛾撲火般地往門板撞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著……直到頭破血流,不支倒地。氣絕身亡前,雙瞳陡睜,淨是驚悸。

    「哈!我早就說過了,沒有人可以躲過我的詛咒!小東西,你也不例外!該死的畜牲!」主人望著這一幕,終於破空大笑,並以鞋頭踢著已斷氣的黑貓一腳,洩儘先前它膽敢抓傷他之恨。

    ※※※

    尼爾森帶著幾天前沙克洛夫交給他的那截斷了的手鏈,來到薔薇名邸。

    他的身邊還跟了一名亮眼的漂亮寶貝,仔細看去他們還倒有幾分神似。

    最大的差別在於女孩一身披披掛掛,從頭到腳掛滿了各式鏈飾,有銀、有銅,還有一些古色古香的綴飾品,紛亂之中卻有它的秩序,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個「貴氣」的吉普賽女郎。

    他們在管家傑克的帶領下走進花廳,立刻迎上噙著一抹淺笑的沙克洛夫及站在他身邊的女孩莉莎。

    只見原先牽著尼爾森手臂的女子,飛也似的奔進沙克洛夫懷裡就是熱情的一吻,「我好想你哦,洛夫」一雙手臂就像八腳章魚緊緊地扣住他。

    「蘇菲亞,別這樣。」尷尬的人竟是身為她兄長的尼爾森。

    「哥,我和洛夫已有三年沒見了,親熱一下又何妨?要不是三年前你說洛夫正值喪期,打死我,也不會離開他的!」她的熱情與大膽,直教一旁的莉莎目瞪口呆。

    沙克洛夫技巧地掙脫了蘇菲亞的擁抱,「巴西以外的美男子,全沒一個能繫住你的心?」他望著一頭金髮的蘇菲亞戲嘻地笑問。

    「他們哪比得上你!」她嗤之以鼻說道,古銅色手臂又打算攀上他的肩頭。

    「哈——這話真受用,不過,你知道的,我的最愛還是埋在地底下的東西。」她的活潑與直言不謂讓他輕鬆不少。

    「你是指你那已作古的前兩任妻子?」蘇菲亞挑了挑眉,很不以為然。

    「是礦產。」尼爾森代答,免得妹妹再胡言亂語下去,又看著一旁一語未發的莉莎,「蘇菲亞,這是洛夫最得力的助手一一莉莎。」

    「你好。」蘇菲亞瞅了莉莎一眼,賊兮兮地又將目光調回沙克洛夫身上,「她該不會是你第四任准妻子的候選人吧?」

    莉莎悶不吭聲,冷眼旁觀沙克洛夫會如何應答。

    「不得無札。」尼爾森再度糾正蘇菲亞。

    「洛夫,我可不依,我要自我推薦做你的第四任妻子,我才不怕那些無稽之談的死亡之咒呢!」

    「蘇菲亞!」尼爾森真恨自己嘴大,為什麼告訴她有關沙克洛夫喪妻這事的原委。

    「哥,連你也迷信?拜託,你可是紐約醫學院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也相信這種事?」她一副超齡辣妹的模樣,不將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絕不罷手。

    「蘇菲亞,坐下喝一杯由傑克特別沖泡的花茶如何?」沙克洛夫轉移話題。

    「也好,多喝一點,待會兒才好和你風花雪月得多一點。」

    蘇菲亞扭著小蠻腰,一屁股不客氣栽進沙發中,那繫著銀製腳鏈的腳踝隨意地抖著,忽而發出細碎聲響,卻立刻引起沙克洛夫的注意,下意識地蹲在她的面前!

    不明就裡的蘇菲亞對於他這個動作,暗樂好半天,「洛夫,你也覺得我的小腿很美?」放浪的笑聲,挑逗味十足。

    「這腳鏈在哪裡買的?」一語拋出,直教蘇菲亞當場吐血。

    「怎麼,你想送人?」

    尼爾森也湊近妹妹腳邊,一見那銀鏈,本欲責備的話立時化為問句:「快說,它在哪裡買的?」

    「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它不過是條腳鏈嘛,瞧你們緊張得跟什麼似的。」蘇菲亞還是漫不經心,言不及義。

    莉莎見狀也好奇地挨近蘇菲亞,一看,那張不動如山的臉終於有了反應。

    「快說!」尼爾森冷喝道,不自覺地抓著妹妹的手,卻意外瞧見她的手臂上有幾道類似利器刮傷的傷痕,「你的手是怎麼弄傷的?」

    「手?」蘇菲亞連忙低下頭探去,「哎呀!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心裡就有氣,瞧我這雙完美得無可挑剔的手,竟栽在你醫院不知誰養的小貓手上!」她還打算繼續詛咒,卻為沙克洛夫所阻。

    「快告訴我,這腳鏈在哪買的?」他神色凝重,全沒了先前的自在與輕鬆。

    蘇菲亞只好收斂心性,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在巴西利亞大街的金飾店買下的,老闆還說這款式早在三年前就不出了,所以狠狠地敲了我一筆,唉!要不是看它真的很特別,想賺我蘇菲亞的錢,門都沒有!」

    「那他有沒有賣手鏈?」沙克洛夫再問,嚴肅地令人不敢輕率回答。

    「聽說曾經有,不過,我沒看見,否則我會連同手鏈、項鏈、腳鏈一起買的。」她撇了撇朱唇,很厭煩這個話題。

    「沙克洛夫,」尼爾森連忙取出那小截銀鏈交給他,「我仔細檢查過了,這上面沒有任何殘留的藥物。」

    「這麼說,案情又陷入膠著。」他輕唱了聲。

    「這是?」莉莎凝視著以透明塑膠袋裝置的斷殘手鏈,臉色速變。

    「你見過它嗎?」沙克洛夫將塑膠袋裡的東西抖了一下。

    「我……我怎麼可能見過它!」她一把推回那東西,彷彿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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