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美人 第八章
    雪音恍恍惚惚從夢境中驚醒,夢中回到過去的種種,因而醒來的時候臉頰是濕的。

    不要!她已經不想再夢見他了,可是為什麼每夜仍然會重復一遍,那令人心碎的過程?

    他的事情變成了她的詛咒。

    背棄了他、背棄了愛情,選擇了王位,這懲罰就會永遠跟著她。

    沉浸在哀傷的思緒中,雪音漸漸回到現實,她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不,這不是語國王宮。

    那麼這是哪裡?

    思緒一下子湧進腦海裡。她被劫持了!對了!她在婚禮的前夕被劫持了,而且是被「他」劫持的!

    深深抽了一口氣,她從床上坐起來。

    被單滑落,她首先注意到自己的赤裸,然後目光被地上破碎的布條吸引。她毫無困難的認出那是她的衣服--代表她尊貴王位的布料和織繡,就這麼如垃圾般被丟棄在地上。

    雪音不懷疑那是誰做的。

    「妳醒了?」低沉的男聲隨著開門的聲音,進入了雪音的耳膜。

    那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那不是夢,她真的再見到他了!三年,經過漫長的三年呵……

    她鼓起勇氣,轉頭。

    他冷得像巖石的目光讓她全身打顫。從前曾經那樣溫暖深情的目光不見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像個陌生人。

    在她對他做過那樣的事情之後,他的轉變並不令人意外。雪音苦澀的想。

    他本來就有一種天生的威嚴,現在更是令人畏怯。跟他的身分轉變有關吧?

    這三年從北方傳來的消息,讓她知道,他並沒有繼續待在山上的木屋裡。

    自從她離開之後,他就回到耶律族,聽說他鏟乎了內亂,聽說他當上了耶律族的王,聽說他的嚴刑峻法與恐怖統治,是耶律族突然間強盛的原因,聽說他陸陸續績並吞了幾個小國……

    她記得他對王位、權勢、責任、國家這些東西,嗤之以鼻,只想要過平凡的生活,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為什麼他竟會變成一個殘虐冷酷的君王……

    被他目光盯住的雪音,覺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他的視線像是可以穿透她似的……

    雪音突然領悟到自己的赤裸,她拉起被褥遮住自己。

    他譏諷的冷笑,彷佛在嘲笑她的多此一舉。

    「放我回去。」雪音挺直了背脊,對他說。

    「放我回去?哈!三年前到現在,妳就只會說這句話是嗎?我的『妻子』。」

    雪音垂下眼瞼。「我不是你的妻子。」

    他的臉孔扭曲。「對了,我都忘了,那不過是妳要松懈我防備的一種手段,只有我這個傻子會把它當真。」

    「不!」她無法容忍他這麼污蠛她的感情。在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才把自己給了他,不管那樣的行為有多傻。「我不是光因為那樣才--一

    「還有什麼原因?」他雙手掃住她裸露的肩頭,盯住她的眼裡進出憤恨的光芒。「對了,我都忘了,是一種憐憫吧?」

    不是憐憫、不是詭計……什麼都不是,是因為愛,她想要大聲說出這個字……但是從他的眼中,她知道他不可能會相信的!

    是啊!何必解釋呢?既然已經在三年前作了那樣的決定,就已經注定無法挽回了。她想再跟他解釋什麼呢?解釋什麼又有什麼用呢?就讓她把自己當成徹底的惡人好了……那樣比較好……對他、或是對她都比較好……

    雪音抿緊了唇。

    她的行為在他眼裡成了默認。

    耶律霍齊必須咬緊牙根,才能忍過胸口竄過的痛還有憤怒。那些他以為已經痊愈的傷口又再次被撕開,攤在陽光下。

    而會有痛的感覺,是因為他剛剛居然還有一絲期待……期待會從這個冷血虛偽的女人口中聽到……

    聽到什麼?她愛他?她錯了?她後悔了?那個時候她是真心的?

    一個人可以再傻幾次!

    他憤怒的掀開她身上的被褥,雪音的驚喘聲帶給他奇異的滿足。

    她縮著身子,在他面前微微顫抖,冷靜的眸子閃現而過的慌亂,種種的種種,讓他有種扭曲的快感。

    是的……他的眼睛像是在審視著一件無生物的物體般,掃過她雪凝的肌膚、姣好的曲線。他還想要這個女人!這麼多年以來,他想要的只有這個女人。

    這是他不願意承認,卻又無法不承認的事實。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那麼就算是軀殼,他也不打算放棄。

    不管她愛不愛他、不管她甘不甘願--他將會擁有這個女人。

    「你要做什麼?」

    雪音看見了男人眼中冰冷的決心,她顫抖了,不只是因為害怕……

    男人強壯的身體覆上她的,雪音知道自己已經無處可逃……

    一遍、兩遍、無數次的……他占有了她的身體……

    一天、兩天,雪音已經數不清楚過去了多少時間,被關在這個房間裡,她已經失去了日與夜的時間感……

    沒有了以前的濃情蜜意、親密愛憐,身體的接觸明明應該是火熱的:心卻越來越冰冷。

    隨著無止盡的凌辱,還有彷佛永遠熄滅不了的欲望之火,雪音開始害怕了。她是否就這樣永遠當他的禁臠?

    雪音的憂慮不是沒有理由的……

    耳邊傳來海水拍打船身的聲音,還有士兵的吆喝聲,她正在一艘船上,這是她一開始就注意到的事情,而這艘船將駛往何處,她一點都沒有概念。

    她躺在床上,靜靜的聽這些聲音……她不想起身,一方面是因為全身酸痛不已,一方面是因為他至今還不曾「施捨」過她一件衣服。

    可惡的男人……

    她知道這回他會分外提防她逃走……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

    用手摀著臉,羞辱、難堪,還有想起他的撫觸而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的自己,正在的讓她感到絕望。

    門開啟的聲音傳進耳膜,雪音連轉頭部懶,因為沒有必要,會進來的人只有一個。

    耶律霍齊直接走向床鋪,掀開了被褥。

    雪音咬牙撇開臉。她是個自尊心很高的女人,可是就連她也無法忍受地吐出了哀求……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向敵人哀求,那是她最大的恥辱,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他精力之旺盛簡直到了恐怖的境地……

    男人揪住她的下巴,冰冷、毫無一絲憐憫的眼睛直視她。

    「要或不要不是妳可以決定的。在這裡下命令的不是妳,請妳記住這一點,『女王陛下』。」

    雪音幾乎恨起他來了。這個男人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傷害她,來達到報復的目的。

    她咬緊牙根。「放我走!你不可能永遠把我關在海上的監牢裡,你總要靠岸,而你知道只要你一靠岸,會面臨什麼問題嗎?這次你擄走我,會引發的是一場戰爭,耶律族、語國、梁國都將無法幸免於這次的戰爭。」

    他不但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擔憂,反而勾唇冷笑。

    那笑令她不寒而栗。現在的他眼裡有種瘋狂,是她所不熟悉的。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後果有多嚴重?」

    「謝謝妳給我這個野蠻人上了一課,事實上我可能要提醒妳,我這個野蠻人也讀過一些書,也當了耶律族的大王,這三年來對於戰爭這兩個字的認知,恐怕比妳這個安安穩穩坐上王位,只會在殿堂上發號施令的女王陛下,來得更加深入。」

    「那你為什麼--」

    「別急。」他譏諷的打斷她。「我們很快就要上岸了,我會告訴妳,我要怎麼做。」

    雪音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安心,反而在看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後而越加憂慮……

    她有個不好的預感……上岸以後面對的,將不是她所樂見的情況……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上耶律族正式的王袍,雪音有些呆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玄黑的錦織長袍上,以上等的毛皮滾邊,突顯了他高大結實的身材:鑲著各色寶石的頂冠和身上系著的彎刀,不只顯示了他身分的高貴,更讓他看起來有種難以侵略的威嚴感。

    這樣的男人彷佛天生就是一位王者,實在讓人很難跟三年前那個平凡的山林獵戶產生聯想。

    三年……是啊!三年改變了很多事情……

    「把衣服穿上,要上岸了。」

    他冷冷拋下這句話的同時,也將一套耶律族的服飾拋在床上。

    雪音抓住那套衣服,經過那麼多天的赤身裸體,她早就受不了了,現在哪管是什麼衣服,她只想要快點把身子給遮掩起來。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可以請你到外面等一下嗎?」

    「怕什麼?妳身上還有哪個地方我沒有看過的?」他嗤之以鼻。

    咬著下唇,雪音知道他說的沒有錯,可是她就是覺得很羞恥。他一身整齊高貴的華服,而她卻是一頭的亂發,加上布滿紅瘀的身體……

    她瞥見他嘴角嘲諷的笑,這一刻她明白了,他是故意在羞辱她,

    她拒絕讓他得逞,天生的傲骨占了上風,雪音冷下臉,掀開被褥,高貴的挺起胸膛,優雅的拿起衣服,就像是她不是赤裸的,而是正穿著最上等的絲綢。

    她甚至將衣服拿到他面前。

    「幫我換上,耶律族的衣服我不會穿。」她的語氣就像平常命令貼身侍女一般。

    他挑眉,沒有因為她的語氣而生氣,反而眼中掠過一絲贊賞。

    盡管虛張聲勢的人是她,雪音很驚訝他真的照做了。

    他替她穿上衣服,她才知道他其實很細心,因為他連最裡層的兜衣都准備了。

    她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舉動,因為當他將那一片小布料套在她的身上,然後熱燙的手掌若有似無的拂掠過她的肌膚時,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熟悉他撫觸的身體,竟然很不知羞恥的輕顫了……

    她不知道耶律霍齊有沒有感覺到她的顫抖,就算有,他也什麼都沒說。

    「剩下的妳自己弄好!」他突然將手離開她的身體,粗魯的低語。

    雪音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只見他臉色陰沉。

    「快把自己整理好,等會兒會有人來押送妳出去。」

    拋下這句話,耶律霍齊就轉身出了艙門。

    她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這些日子他的情緒起伏很大,已經超出她能夠理解的范圍了。

    雪音搖搖頭,決定拋掉那些無用的疑慮,畢竟下了岸又是另外一個新的狀況,而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好好武裝起來,迎接未知的挑戰。

    果然,沒有經過多久,有人打開了艙門,進來的是幾個壯漢。

    「請跟我們走。」

    雪音抬頭挺胸的走出去,拒絕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囚犯。

    再次站上陸地,雪音因為一時的不適應雙腿微微發抖,可是她不容許任何人看見她脆弱的模樣,所以她還是挺直了背脊。

    一下了船,雪音才驚覺他們已經到了耶律一族的領地。從下船處綿延了不知道有多長的歡迎隊伍迎接著他們的王--耶律霍齊,讓雪音驚訝的不只是人口之眾,更驚訝的是每個人臉上恭謹謙卑的表情。

    他在前方騎著一匹黑色駿馬,而雪音則被安排在一頂轎子裡,跟在他的後面,往未知的旅程前進。

    「恭迎王上。」

    震天價響的吼聲讓雪音的耳膜都震痛了。她梢梢掀開轎簾往外看,被眼前壯觀的景象嚇了一跳。

    連綿不絕的華麗頂帳,跪在地上黑壓壓的士兵和百姓,還有那一匹匹精良的悍馬和兵器,數量及人數之多,讓她一凜。

    耶律族本來國力就不弱,但是連年的內亂,讓他們一直處在動蕩不安的狀態。他是聽過耶律霍齊統一各部落的傳奇故事,但是不知道他的實力已經到達這個地步了。

    尤其是那嚴整而精實的大批軍隊,看到這畫面,雪音身為帝王的直覺告訴她,他想仿的絕不只是統一部族那樣的事情,他還圖謀著什麼。

    而這個「什麼」讓他大瞻到擄走她,這個「什麼」更讓她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雪音被送進了其中一個頂帳。

    那之後整整五天,她獨自被囚禁在裡面,不過倒是有一個侍女被派來服侍她的生活起居。

    可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就好像把她忘記了似的。

    「你們的王上呢?」她每天都會問那個侍女。幸好她懂得梁國語,她們還能溝通。「我能不能夠見他?」

    雪音知道她得盡快跟耶律霍齊談。只有跟他談過之後,她才會知道他究竟打算把她怎麼辦,也可以知道現在梁國跟語國的狀況又是怎樣……

    「我們做奴婢的也不了解。」那侍女搖搖頭。

    她對待雪音很恭敬,個性也爽朗活潑,但是顯然耶律霍齊故意讓她們以為,雪音是她擄來的女人,沒有說明她的身分,所以她把雪音的急切,當成是一個失寵的後宮女人的焦躁不安。

    「我只知道王上最近應該很忙。為了出征的事情,現在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呢!恕奴婢不敬,可是您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就算王上不是因為忙於公事,他恐怕也不大會到您的頂帳來。雪音主子,您可能還不太了解,王上最寵愛的妃子,這幾日都睡在王上的頂帳裡呢!」

    雖然聽見了他有個所謂寵愛的妃子,可是雪音很快把心中那陡然的刺痛擺在一邊,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

    「出征?妳說的出征是怎麼回事?」

    「您不知道嗎?哎呀,就是--」

    「王上有令!」頂帳外傳來士兵威武有力的聲音,打斷了頂帳內的對話。

    「我去看看。」侍女急急忙忙跑出去。

    不多久她進來,滿臉喜色。

    「您可以見到王上了!今晚要在主帳舉行出征前的宴會。王上特別命人來要您去參加呢!雪音主子,真是太好了,奴婢現在就幫您打扮吧!哎呀,時間很緊迫呢!真是的,怎麼現在才通知我們吶!」

    就要可以見到他了?雪音的心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她倒不在意自己要怎麼打扮,她比較在意的,是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才過去一兩個時辰,雪音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她穿上侍女為她准備的耶律族服飾,梳了耶律族婦女的發式,耶律霍齊雖然沒有「賞賜」給她太多的珠寶華服,在外人眼中看來,她也許是個失寵的妃子,可是雪音原來的氣質是隱藏不住的,加上她的美貌,幾乎是不用怎麼打扮,就顯得高貴典雅、艷光照人。

    「哇!主子,您真美!」侍女流露出興奮的目光。「今晚王上見了您,一定會被您的美貌折服,搞不好今晚就會臨幸您了。」

    雪音苦笑。她可不那麼期待這回事。

    她的手緊握,感覺惶惶不安。為的是她從侍女口中聽到的--耶律霍齊打算出征的對象……是梁國。

    「主子,您該走了。」

    「好的。」雪音出了頂帳,兩名士兵「護送」她到主帳去。

    她一進去,就蹙起了眉,因為她被安排的位置,是離主位很遠的一個角落。

    這樣她怎麼有機會跟耶律霍齊說上話?

    同時她也知道,這是他故意羞辱她的作法。

    宴會開始了,耶律族的王上帶著寵妃進入主帳。在一片恭迎王上的聲浪中,雪音沒有低頭行禮,她愕然的看著耶律霍齊身旁的女子。

    那並不陌生的一張臉--是梁國的小公主……

    宴席上杯觥交錯,堆積如小山一樣的肉類,一整盤一整盤的送上來,濃烈的羊奶酒也是一甕一甕的開。耶律族的舞蹈表演一樣帶著北方民族豪放的本質,充滿了游牧人的歡樂和樂觀。

    由於是戰爭前的最後一場盛宴,大家都盡情的喝酒吃肉、歡唱高歌,在高亢的情緒之中,雪音彷佛可以感覺到那底下潛藏的對生死的恐懼。

    雪音融不進這歡樂的氣氛裡,她待在她被安排的角落裡,憂心的望著高坐在主位的耶律霍齊。

    自始至終,他連一眼都沒有看她,他摟著身旁的女人,不知道哪位臣子說了怎樣的話,讓他仰頭大笑,然後他在女人的耳邊說了什麼,女人羞紅了臉窩在他的肩窩,埋住自己的臉……

    雪音覺得眼前好像降下了一層厚厚的黑幕,整顆心都是黑暗冰冷的。

    她不懂他,他已經變成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不了解他在想什麼,既然已經有了新歡,為什麼還要費事的去搶了她回來?

    他對她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只剩下恨了嗎?那麼他又打算怎麼處置她呢?把她囚禁起來讓她孤獨至死嗎?還是偶爾他想到的時候可以找她發洩一下怒氣……

    不!她不會屈服於這樣的命運。

    上次她花了數個月才從他身邊逃開,這次又需要多久呢?雪音垂下頭,沉思著。不過,不管多久,她都不會放棄的。

    「這位姑娘。」

    有位坐在她附近的男子,嘗試著與雪音攀談。

    他注意這個美人很久了,雖然不知道她是誰,她的衣著很普通也沒有王室的標志,所以他大膽猜測,她是某位大官的女兒。

    雪音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個穿著武人服飾的男子。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樸實,以他坐的位置看來,也許是個低階的武官吧?

    「很冒昧請問您貴姓芳名。我是隸屬於黃旗軍的副將,我從沒有見過您,不知您是--」

    雪音禮貌的頜首,雖然沒有心情跟不相識的人攀談,但也不至於過度表現得高不可攀。

    「對不起,我不會說貴國的語言。」雪音以耶律族人也通的梁語回答。

    男子睜大眼睛,立刻以梁語跟她攀談。「您是哪裡來的?我從沒見過您。」

    雪音想不出該怎麼介紹自己。「我……是語國來的。」

    「啊!您是語國的使節?」

    「算……是吧。」她淡淡的苦笑。

    舉手投足間優雅的氣質,眉眼間輕鎖的淡淡憂郁,在在的撩撥著男人的心,那名武官被雪音迷住了。「我能夠請問您的芳名嗎?」

    雪音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她心中盤算著--她實在沒心情與這個男子再攀談下去,但也許從他口中可以多少打聽到一些消息……

    「小女子倒是想知道一些將軍大人您的事情。」

    「我?」男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立刻喜孜孜的跟雪音滔滔不絕的吹噓著自己。

    雪音靜靜的聽著,適度問了一些關鍵的問題,漸漸把耶律族軍隊的情況,描繪出一點輪廓……

    一名笨拙的奴婢在上菜的時候,不小心顛躓了一下,差點撞倒在雪音身上,那名武將不愧是習武之人,伸手一拉,及時將雪音拉開來了--

    匡啷好大的聲響,用最高級的銅器鑄成的酒杯被摔在地上,之後整個熱鬧的宴會陷入一片駭人的寧靜……

    舞者僵硬的立在場中,樂聲停止了,喝酒的人也停下手邊的動作,還有嚇得食物卡在喉嚨的人也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造成這個巨大聲響的男人,站立在主位上,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是在場每個人都不敢直視的--那是耶律族的最高領袖--耶律霍齊。

    他從高位上走下來,沿路上每個人都跪著讓開一條路。沒有人敢問王上突然震怒的原因,也沒有人敢問王上要到哪裡去。

    雪音也被這詭異的氣氛所感染了,她停下了跟那名副將間的對談,轉過頭,看見耶律霍齊向她走來。

    她對上了他被狂怒所逼紅的眼睛,像頭被激怒的野獸的眼睛……

    身旁的武將呆愣愣的看著像是天神一樣的王走過來,然後在看見他眼中的怒氣後,他驚訝害怕的完全無法動彈,拉著雪音的手也忘了放開。

    從腰問抽出墜著寶石的彎刀,耶律霍齊的眼神一冷,刷的一聲,鋒利無比的刀刀在一秒間斬斷了那武將的手腕。

    大量的血噴出,雪音完全僵硬著無法動彈。

    別說是雪音了,就連那武將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驚訝的感覺占據了他,之後望著自己的斷腕才疼痛的大聲哀叫起來。

    太殘暴了……雪音不可置信的搖頭,然後氣憤的雙眸對上耶律霍齊。

    他的臉罩著一層寒霜,沒有任何愧疚,用平板低沉的聲音開口:

    「妳讓任何一個男人碰到妳,這就會是那個人的下場。」

    雪音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駭的無法言語。這個男人曾經兩度擄走她,這個男人曾經為她放棄所有,這個男人對她的偏執從不掩飾……

    可是這是第一次雪音深深感覺到,他可以因為她而變成惡鬼……

    這是雪音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他的瘋狂可以到達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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