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三女 第三章
    "啊?"苕萸尖叫一聲往後跳,幸好肩上一雙有力的掌握阻止她倒退,否則柔嫩的俏臀就撞上身後的流理台了。

    "小心!" 瞧見他嘴巴張合,卻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麼,苕萸慌張地眨巴著眼,一團混亂的大腦花了幾秒鍾才恢復運轉的能力,緊跟著察覺經過剛才被阻止後退,兩人不但"抱"在一塊,還貼得更近,屬於男人的熱燙體溫親暱地包圍過來,還有那男性的清新、迷人氣息也不客氣地充滿她的呼吸,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衣服底下的軀體所蟄伏的力量隨時都將撲過來。

    心跳、呼吸都亂了拍子,她急急地叫嚷起來:"放開我!"

    尖銳、高亢的聲音突破機器的轟隆聲,傳進他耳內,鳳岳控制住脫軌的情思,紳士地放開她,並倒退一步。肩上一失去溫暖的扶持,苕萸心底陡然升起難言的惆悵,她逃避似地旋身關掉果汁機,轟隆隆的機器轉動聲戛然停止,廚房靜得彷佛能聽得見兩人急促、紊亂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苕萸雙手撐在流理台上,努力平復內心的騷動,暫時還找不著勇氣面對身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誰了,但梁鳳岳應該只存在照片裡,或梁家人的談話中,而不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令她措手不及。

    但這是他家的……廚房,難道他要進自家的廚房還要事先跟她報告,讓她有心理准備?

    一方面覺得自己的驚慌很可笑,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辯白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梁鳳岳要回來?為什麼沒有人跟她說他是這樣迷人的男子?盡管嘴巴四周有新冒出來的胡碴,臉上也睡意惺忪,比她見過的任何男人還要令她心跳失速。

    "你不要緊吧?" 微嘎的嗓音遲疑地在身後響起,苕萸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勉強找回聲音,卻是低微如小貓哼叫。

    "沒……事……"

    "我不是故意嚇你。"鳳岳盯著她窈窕的背影,輕柔的語調像是怕嚇到她。"我是梁鳳岳,你知道我吧?"

    "嗯,你是鳳荃的弟弟。"

    俊挺的濃眉一緊,鳳岳不明白她的回答為何令他感到刺耳。

    他的確是鳳荃的弟弟呀,可是此刻他並不願自己在她心裡只是鳳荃的弟弟而已。

    為何如此?

    心緒一時凌亂得無法整理,他決定暫時擱置不管,語氣愉快地說:"而你是苕萸吧,我常聽媽提起你。"

    她羞澀地頷首,識到這樣背對著人太沒禮貌,連忙放開攀住流理台上的手,轉過身,濃密的眼睫遮住她眼底的羞澀,甜美的嗓音倒是落落大方的。

    "我是何苕萸,你好。"

    "你好。"失神地望著她迷人的笑容,鳳岳的嗓音更加低沉,"我到廚房找水喝,看到你正在忙,想向你打個招呼,沒想到會嚇著你,對不起。"

    "沒關系。"她輕聲回應,目光悄悄抬高,"你……和鳳荃長得好像。"

    僅因為這樣,她便失常,眼光離不開他,心兒怦怦直跳?

    苕萸心情混亂,明白答案比這個要復雜許多,視線游移不定地飄流在男性健美的身軀上,發現他比鳳荃要高大。

    鳳荃有-米七五,梁鳳岳顯然超過一米八,兩人雖然都擁有絕佳的體格比例,但無論是綁帶短褲下毛茸茸的結實長腿,瘦得恰到好處的細腰窄臀,寬闊的雙肩,厚實的胸膛,鳳岳都比鳳荃大了一號。

    而他胡碴未刮的英俊臉龐也顯得粗獷、陽剛,平添了幾分浪蕩野拓的性感魅力,撩起她體內難以言喻的渴望。

    "很久沒聽人這麼講了。"鳳岳慢慢地回答,俊眸裡的睡意早巳一掃而光,替代的是靜靜燃燒的火焰,呼應著苕萸眼中不自覺的癡迷。

    "我……不知道你回來……"她臉紅紅地說,白皙的雙掌緊張地絞扭成麻花樣。

    "昨晚跟媽一塊回來的,那時候你和鳳荃還沒回到家。"

    "我們在加班,為今晚將在俱樂部舉行的派對做最後的確認,回來都十二點了,累得洗完澡便倒頭睡覺,沒注意梁媽媽和你回家了。"她不由自主地解釋了起來。

    "忙得昏天暗地的經驗我常有,好幾次甚至連洗澡的力氣都沒呢!", "梁媽媽跟我提過。"她點頭附和,"你在美國的工作很忙喔!"  "還好,媽說你跟鳳荃也是相當忙碌。"

    "我們還好啦,可以彼此照應,不像你一個人在國外……'

    "我那裡也有人可以照應呀。"他俏皮地回答。

    "女朋友嗎?"心裡沒來由地發酸,苕萸趕緊綻出笑容,沖淡酸楚的語氣。"沒聽梁媽媽提過你有女朋友。"

    "我是沒有。"他眼中的笑意一斂,轉為深沉,銳利地圈住苕萸,令她放松的心情倏的一緊。"不過有同事。" 

    "喔。"

    他溫和的語氣並沒有減輕她心頭的壓力,苕萸總覺得粱鳳岳的眼神藏著某種試探,卻猜不出是什麼來。但有可能是自己多疑,那雙肖似鳳荃的眼瞳裡充滿善意,哪裡有試探來著!

    她暗暗搖頭,從那天被梁媽媽看見,她心裡便覺得怪怪的。

    "什麼味道?"鳳岳輕聳發癢的鼻子,空氣裡彌漫著從烤箱飄來的香氣,刺激他的食欲。

    "香蕉核桃松糕,正在烤。"她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笑吟吟地回答。

    "看得出來。"他咽著口水,"我聽媽說,你每天都早起做早餐。"  :

    "對啊。"她輕應一聲,突然想到——

    "糟糕!我不知道梁媽媽和你回來,沒做你們的!"

    鳳岳笑容一僵,這麼令人食指大動的早點沒有他的份?

    "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什麼?"失望的心情被她突然一問攪得一團混亂。

    "腰果奶。"她明亮的笑容充滿期待。"梁媽媽喜歡喝香摯口味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

    "可是我沒喝過。"這麼說,他是有份羅。鳳岳心喜的同時有幾份膽怯,腰果奶是什麼東東呀?

    "那是以腰果打成的汁液,就像用大豆打成豆漿;以米打成米糊是一樣的。腰果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鈣質,維生素B群及E、鐵、鉀、鎂、磷、銅等營養素,可以預防老化及動脈硬化。雖然是高蛋白、高脂肪、高熱量,但加以稀釋後引用,每天喝個一兩杯對身體不會造成負擔,反而好處多多。

    她專業化的解釋令他眼界大開,微笑地說:"媽跟我提過你大學和研究所都是攻讀食品營養,果然不一樣。"

    "哪裡,我不過是學以致用。"她謙虛地回答。"對了,酪梨口味的可以接受馮?這是鳳荃喜歡的……"

    "我喝原味好了。"沒喝過之前,還是原味最保險。"你剛才不是說沒做我媽的……"

    "有現成的材料,多做兩份就行了。"

    "會不會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她含笑向他保證,"做慣四人份的,梁媽媽突然去美國看你,剛開始的幾天我還不習慣,拿捏不准分量。"

    "現在多我一人,會不會又讓你不習慣?"他瞅著她說。

    "不會啦。"她俐落地把果汁機裡打均勻的腰果奶倒進透明的水壺內,重新拿掛好材料放進果汁機裡打,隆隆作響的聲音再度占領廚房。

    鳳岳的眼光跟著苕萸窈窕的身形移動,眼中充滿贊賞,雖然穿著簡單的家居服,身上還系著圍裙,她恬靜的模樣比任何妖嬈打扮的性感美女更加吸引他。

    人家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依他看,在廚房為所愛的人做早餐的女人才是光芒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麼美麗、可愛的人兒,別說鳳荃了,連他都有點……

    "要不要喝這個!" 

    由於果汁機動的聲音很大聲,鳳岳並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只看見苕萸走到冰箱前打開門,從裡頭取出藍色瓶子拿在手上朝他晃動。

    "什麼?"

    苕萸從嘴型看出他的疑惑,便走向他,踮起腳尖對著他耳邊叫:"你不是口渴想喝水嗎?"

    他剛才的話她不但記得,還貼心地為他取出解渴的飲料,鳳岳心頭微微灼熱了起來,不由得點頭。

    苕萸把礦泉水交到他手上,當兩人的指頭不經意地碰觸,一股熱浪奇異地傳來,兩人皆全身一震地看進對方眼裡,某種細致的動蕩閃漾在彼此眼睫間。

    比起先前一觸即發、悄悄奔放在各自體內的熱情,這次似乎多了些什麼。

    鳳岳猶疑了起來,帶一點驚惶,帶一點雀躍,還有許多的不安,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該探究這份陌生的悸動是怎麼回事。

    他的猶豫傳遞向苕萸,使得她失望地別開眼,走回流理台。 還是不行嗎? 好不容易有了心動總得不到對方的共鳴,以前是這樣,現在的鳳岳……這麼不可思議,在短短幾分鍾的相處時間裡,她對鳳岳生了超出界限的好感了? 

    她慌張地旋身關掉果汁機,加進一杯水和椰棗、鹽,重新啟動。鳳岳在她身後轉開礦泉水瓶蓋,灌進干渴的喉嚨裡,試圖澆熄體內被挑起的火焰。

    然而,身體的渴可以解,心裡的渴卻不容易解。

    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副沒有再轉過來的嬌軀,機器的嘈雜聲音充滿兩人之間,像一堵無形的牆讓他難以跨越。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悵惘,知道某種時機已在他猶豫當中稍縱即逝,心情登時黯淡無比。

    盡管身後的人沒有出聲,苕萸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都已經拿到要喝的水了,怎麼還不出去,還給她空間整理心情?

    為什麼還要在這裡!

    熱氣灼上眼眸,她小心翼翼地吸著氣,控制著方寸間的哀思,關上果汁機,將攪拌得格外均勻的腰果奶加進透明水壺,然把大碗裡的濃縮腰果奶倒回果汁機內,加入去籽椰棗五匙、兩茶匙的香草、一茶匙的鹽打勻,接著放三杯水、兩塊煮燕窩、四分之三杯玉米面粉,四分之三杯全麥面粉,轟隆隆的機器聲音再度動。

    她集中注意力在果汁機內翻攪的面粉上,不去在意背後的男子,過了許久卻還是感覺到兩束熾熱在灼燒她的背。

    是自己神經過敏,還是他仍站在原處盯著她瞧?

    無法明定是兩者中的哪一個,苕萸覺得繃緊的神經隨時要斷裂。她握起拳頭,關上果汁機,霍地轉過身。鳳岳手持著寶特瓶,怔怔瞧著她的沉郁眼眸沒有防備到她會突然轉身,來不及收斂眼洶湧的情緒,只能狼狽地別過臉。但苕萸還是看到他眼中的慌亂,與某種令她原本有一股子怨氣想發作的心情瞬間轉好的復雜情愫,一股柔情揪向內心,嬌美的秀顏情不自禁地綻出淺淺的笑花。

    "我要做松餅,你習慣什麼口味的?"她的聲音比平常輕松嬌媚,攪進他靈魂如美酒入喉般醮醉,松懈了鳳岳心頭的緊張。

    "我都只加楓糖。"他俊臉微紅,表情有些靦腆地回答。

    "好。"苕萸輕快地應道,轉回身,俐落地為松餅機插上插頭。"你的松餅要不要加配料?我這有葡萄干、藍莓干喔。"

    "都可以。"

    "那都加一些好了。"

    談話轉為輕松的閒話家常,兩人間的氣氛顯得溫馨而靜謐,鳳岳喝了口礦泉水,將重心移到另只腳,注視著跟前忙後的小女人,覺得自己可以站在這裡看她一輩子也不厭倦。

    "我記得以前的管家劉嬸是負責一日三餐的。"

    "是呀,但自從劉嬸退休後,梁媽媽一直沒找到像她這樣可靠的幫手。應徵的人多半不能留宿,最早也只能八點半後上班。因為我在家時習慣早起做早餐給全家人吃,便接手來做,等管家八點半上班後,再做清理工作。"

    "原來是這樣。但你還為爸媽規劃飲食,媽說這些日子幸虧有你,爸爸的血壓才能控制得宜。"

    "我只是學以致用,做些開開菜單的工作,沒什麼。"

    "這些便很有心了,謝謝你。"

    他聲音裡的誠摯令苕萸感到溫暖,她回頭對他一笑,鳳岳眼中閉起火花,先前有過的悸動又一次存在兩人之間,但這次他們顯得比較謹慎,苕萸更因害怕一切不過是她的幻想,很快地轉開眼光,唯有沙啞、不穩的聲音洩漏了她情緒。

    "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他的嗓音格外低柔。

    "上樓叫醒鳳荃。"她刻意輕快的語氣,"她總是賴床,不管鬧鍾怎麼響都叫不起來,非得有人把她拉下床才肯乖乖醒來。"

    盡管心裡有些失望,鳳岳沒有顯露出來,只訝異地說:"她現在還賴床?我以為這個壞毛病應該改掉了。"

    "就是沒改掉才傷腦筋。"

    "看來,你待在家裡比我想像的還要辛苦。"他意有所指地說。

    "不會啦。"苕萸聳肩。

    "光是叫鳳荃起床便夠辛苦了。"

    鳳岳的評語讓苕萸噗哧一笑,前者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揚。

    "我去叫她。"深沉的黑眸突然亮起一抹惡作劇的光芒,"我想……她一定會很意外。"

    苕萸眼睛瞪大,像是突然發現鳳岳頭上長出一對角似地著他打開冰箱門,吹著口哨從冷凍庫裡取出冰塊,踩著優閒的腳步離開廚房。

    她納悶他拿冰塊要做什麼,跟叫醒鳳荃有什麼關系。

    一定很有吧!

    可惜,她還有事要做,不然就……

    轉回流理台工作的人兒,美好的菱唇始終噙著一朵甜笑花。

    *   *   *

    "你們知道這家伙對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嗎?"鳳荃氣憤的聲音自緊咬的牙關間擲出,鏗鏘有力地砸向餐廳裡的每個人。"他竟然趁我還在睡,把我抱進浮著冰塊的浴缸裡,想用一缸子的冷水浸死我!"

    陰郁的目光在掃過三雙愕然瞪來的眼眸後,怨恨地鎖住與她從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俊臉,發現那張臉的主人非但若無其事地伸手拿了塊香蕉核桃松糕送到嘴邊咬了一大半,眼光也沒有自手上的PDA液晶螢幕上移開。 好小子,如此藐視她! 鳳荃眼裡的憤怒星火頓時飆卷成熊熊大火,空氣裡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但很快就被梁父從報紙的財經版後力發出的壓抑悶咳給破壞了。粱母也急忙掩住嘴巴,免得口中的松餅嗆了出來。苕萸則瞪大眼,努力抿緊唇,生怕喉嚨裡的笑聲氣泡一樣地往上冒。

    大約二十分鍾前,一向都很安靜的梁宅突然傳出一聲慘叫,嚇得梁父、梁母跑出房外,苕萸也慌地自廚房奔出,只看則鳳岳優閒地從鳳荃的房間踱出來,明亮而深邃的眼眸閃爍著愉悅的光芒,朝仰著脖子往樓上探看的三人投來,聲音如絲般平滑地拂下。

    "沒事。"

    "沒事!"梁母困惑地喃道,明明有聽見發生命案,或是看蟑螂、老鼠時才會發出的可怕叫聲呀。

    "是鳳荃。"他咧嘴笑道,"我叫醒她。"

    "唔。"這麼說就可以解釋一切了,梁母提到喉頭的擔心最終放下,一路打著呵欠與粱父返回房間。

    苕萸雖然覺得奇怪,但鳳荃的叫聲並沒有再響起,心上掛念著砧板上切好、要鋪在松餅上的水果,沒有追問下去。

    直到鳳荃下樓早餐,對鳳岳提出憤怒的指控,他們才明白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鳳荃是因何慘叫的。

    原來,這就是冰塊的用途呀!

    苕萸恍然大悟地看向鳳岳,發現他好像無意為自己辯解。

    或許是因為他嘴裡塞了半塊香蕉核桃松糕,無暇開口吧,不過從他嘴角的抽動看來,她猜想比較有可能是因為他很得-意自己的傑作。一念至此,在她喉頭滾動的英氣再也忍不住地噗哧噴出櫻口。

    "苕萸!"鳳荃惱羞成怒且不敢置信地斥道。

    "對不起,我……"她暗暗叫糟,心虛地低下頭。

    "沒必要道歉,想笑就笑,憋太久對身體不好。"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鳳岳將眼光自PDA抬向苕萸,朝她眨了眨眼。

    共謀者的親暱彌漫在兩人之間,苕萸頰膚生暈,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無法逃開鳳岳逐漸熱烈起來的凝視。

    在刮除一夜冒出的胡須後,那張英俊的臉龐顯得清新俊逸。卡其色拉鏈短袖襯衫搭配白色休閒長褲,替代了微皺的史努比圖案睡衣,服帖著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俊魅得吸引人將眼光停留。 先前在廚房共處的記憶重新活躍腦中,那由不經意的碰觸所擦起的火焰燎燒在心頭,苕萸不由自主地以眼光詢問他是否記得每一分初識的喜悅,是否同她一樣感受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那雙熾熱的眼眸彷佛也有所回應,那裡充滿著贊賞和某種令苕莢喉嚨發干的情愫,她舔了舔嘴唇,鳳岳的眼光黯沉而熱烈地注視過來,令她唇瓣越發的干熱。

    原始的渴慕狂濤巨浪般地在兩人之間洶湧,在這一刻,苕萸願意放下矜持與理智,放縱身體去感覺,靠近他,感受他強而有力的擁抱,感覺他的唇有多溫暖,即使周圍有觀眾,她也不在乎,只要能……

    "咦?"

    細微的疑聲重擊了她腦中脫軌的思緒,也將兩人間的親密氛圍給打散。苕萸羞得雙頰有如火焚,納悶自己究竟怎麼了,怎麼會像花癡一樣渴望著鳳岳。

    "有問題。"鳳荃眼光銳利的在兩人之間來回看著。

    一個臉似榴火,羞得像是剛作了一場春夢,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下作的喔。另一個也是俊面通紅,像鴕鳥一樣地把頭埋在沙地裡——只是他的沙地,是他手中的PDA。這可不是她一個人在神經過敏,就連老媽都注意到兩人間的不對勁,也像她這樣用性能可比雷達的眼睛來回探查。

    "說!"她突然伸手搜住苕萸的下巴,粗魯不失輕柔地將她的臉轉過來,眼光凶惡地逼視。"你們之間在搞什麼?"

    這活像嫉妒的老公審問紅杏出牆的妻子的氣焰,令苕萸目瞪口呆,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鳳岳已不滿地叫出聲。

    "嘖嘖嘖?還真的有問題呢。"她似笑非笑地睨向孿生弟弟忿忿不平的神情,見那雙瞇起的俊眸飆卷起憤怒的火焰,心情大樂。"還是我看錯了?但你的語氣和模樣,好像真的在心疼苕萸呢。"

    "你這樣會弄痛她!" 任是誰看到那嬌弱可憐的尖細下顎被有力的指掌捏住都會心疼,鳳岳一點都不覺得方寸間的絞扭,及熊熊燒起的怒焰有什麼好奇怪的,若不是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還有點作用,早就不顧一切地撲過去英雄救美了。

    "苕萸都沒說話,你喳呼個什麼勁!"她嗤之以鼻。

    對喔。

    像一盆冷水澆下,鳳岳氣憤地看向正將目光看來的苕荑,水汪汪的眼瞳裡盈盈含情,霎時引動他心底的憐惜,消失的怒氣重新湧上,氣惱地發向洋洋得意的鳳荃。

    "她被是你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回嘴,重新看向苕萸的眼光卻柔軟了下來,"別害怕,你叫鳳荃放手,她會放的。"

    "喔……好。鳳荃……"苕萸聽話地照做,純真無垢的眼光轉向好友,後者只挑了挑眉,非但沒有放手的意思,還將食指揉向她溫潤的唇瓣。

    鳳岳眼中的怒火高熾,但這次還輪不到他出頭,苕萸便拍下鳳荃暖昧使壞的手。

    "別鬧了!"她擲去一個衛生眼,對好友的淘氣感到頭疼。 鳳荃總是不看場合亂開玩笑,沒瞧見鳳岳眼睛都在噴火了,還挑釁他。

    噴火?他真的生氣了?

    盡管很想知道他生氣的原因;但梁母眼中充滿的不贊同讓苕萸沒心思追究下去。

    她就知道粱媽媽誤會了。

    將近四星期前,鳳荃難得早起,炫耀地跑到廚房,鬧著她獻上熱吻做為她自己起床的獎勵。

    她笑她明明是因為尿急才起床,還有臉她要獎賞,太沒資格了。鳳荃卻耍賴地鬧她,還"山不來就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來就山",嘟著嘴朝她吻來。

    這一幕正好被梁媽媽撞見,當時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鳳荃卻若無其事地打起招呼,接下來的幾天,她發覺粱媽媽常常以混合著尷尬、難堪與悶悶不樂的不贊同眼光看著她們。而往昔她與梁媽媽親近如母女的關系也產生了隔閡,好幾次她都想找梁媽媽解釋清楚,但一來工作太忙,二來梁媽媽總是有意無意地躲避著她,還在幾天後前往美國,直到昨才回來,讓她根本沒機會說清楚。

    更糟的是,鳳荃現在又對她做出令人誤解的噯昧舉動,又將手臂親呢地搭在她肩上,引人犯罪的性感唇瓣吐氣娟蘭地往她嘟來。

    "你正經點!快坐下來吃早餐,松餅涼了就不好吃!"沒好氣地揪下祿山之爪,她趕緊塞了一酪梨腰果奶到她手上。

    "可是你還沒招呢!"她不滿地抗議。

    "我要招什麼?"苕萸一頭霧水。

    "你要不是提前衰老,得了老年癡呆症,就是跟我裝蒜!"鳳荃瞇起眼,故意以一種審訊犯人的狠厲眼神盯視她,"但我不介意提醒你。快告訴我,你跟梁鳳岳之間有何暖昧。是不是因為你的關系,他才會狠下心想謀殺他聰明絕頂、美貌無雙、天下第一迷人的孿生姐姐?"

    嗆咳聲、食物殘滓的噴出聲、刀叉掉下的鏘鏘聲幾乎同時響起,饒是早習慣鳳荃搞笑本領的苕萸也感難以招架,她手扶在下巴上,好像怕它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你也太自戀了吧?"鳳岳一副受不了地看著鳳荃搖頭歎道。

    雖然他必須承認,迥異於二十分鍾前濕淋淋的狼狽,鳳荃此刻帥氣卻不失女人味的打扮是稱頭多了。她那身米白色細帶短背心,搭配白色低腰長褲,露出一截曬成淺棕色的緊實腰身,著實有顛倒眾生的本錢,但說自己是聰明絕頂、美貌無雙、天下第一迷人,未免臭屁了些。

    "你不要轉移話題。"鳳荃刻意忽略他的不屑,對於家人的不捧場她向來習以為常,幸好在外獲得的掌聲足以彌補她受創的自尊。"重點是,你跟苕萸……"

    "這件事不關苕萸事!"他對她緊咬著這個不放逐漸失去耐心。

    "你當我們都沒有眼睛嗎?沒看到你們眉目傳情嗎?還有,聽聽自己的口氣,分明是在保護她嘛。梁鳳岳,你以為跟我說不關苕萸的事,我們就會相信?"

    現在連"我們"都扯出來了,顯然鳳荃是刻意把父母給拉到她那國去。 鳳岳不得不佩服她拉靠山的本領,可惜爸媽擺明是坐山觀虎斗,根本不想理兩人的戰爭。

    "事實就是如此。"他說得有點心虛,無法完全否認她的指控,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跟苕萸算不算眉目傳情。

    "我不信!你們之間太噯昧了!"

    "鳳荃,你誤會了。"無法坐視兩姐弟為她爭吵,苕萸忍不住插嘴。"其實是因為我拜托鳳岳去叫醒你,所以……"

    "你要鳳岳叫醒我?"她誇張地將眼睛瞇成兩條隙縫,捧著心,"苕萸,你令我好傷心!"

    "我可沒要他用那種方式叫醒你。"她為自己辯解。

    "這不干苕萸的事!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鳳岳不願牽累佳人,急忙道。

    "哦?"這麼護著人家,還說沒什麼!鳳荃搖著頭,神情似笑非笑。

    "比起你大年初一,把一冰塊倒進我睡衣裡更環保吧,至少不會弄濕床。"鳳岳不自在地說。

    "原來那件事你記恨到現在。梁鳳岳,你好小器!"真相大白了,鳳荃好笑又好氣。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談不上小器、大器。倒是你,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娃娃賴床,讓人三催四請都不肯起床,逼不得已,我只好使出終極手段。"

    "你就不能用溫柔一點的方式嗎?"

    "抱歉喔,對你這種人,我不曉得有什麼溫柔的方式可以叫醒你。"

    "什麼我這種人!粱鳳岳,你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誰呀!也不想想誰讓媽媽……"

    "鳳岳,別說了!"梁母及時阻止兒子的口沒遮攔,出面當和事老。"你們姐弟都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吵個沒完,也不怕苕萸見笑!到此為止,誰不准再說一句。"

    鳳荃悻悻然的"哼"了一聲,灌了一大口腰果奶。

    "鳳岳好久沒回來了,下班後,早點回家一塊吃晚飯,別再像昨晚忙到那麼晚了。"忽略女兒的不快,梁母自顧自地道。 "今天晚上?"鳳荃眉頭一皺。"不行啦。為了慶祝仕女俱樂部首家分店的開幕,以及我的生日,苕萸已經定好派對了,就在今晚喔,爸也知道。"

    "對對對……老婆,我忘了告訴你,今我們也有個婚宴要參加。"梁父喝完最後一口腰果奶後回答。

    粱母神情不悅地瞪了老公一眼,像是在氣他為何不早說,才狐疑地轉向女兒。

    "你的生日?我不記得是今天。"

    "我指的是新歷生日,不是農歷生日。"

    "我都忘了今天是你們姐弟的新歷生日了。"梁母恍然大悟。

    由於梁家人習慣過農歷生日,她常常忘了兒女的新歷生日。 "哼哼,媽都不關心人家。先是把人家拋下不管,跑去找鳳岳,現在又完全忘了人家的生日。"

    女兒的控訴令梁母有口難言,只得陪笑臉。

    "你也知道媽記性不好,而且每年農歷生日都有幫你過嘛。倒是鳳岳,常常孤零零過生日呢。這次倒巧,陪我回來剛好可以讓我們幫他過生日。我看這麼辦吧,晚上的生日派對就帶鳳岳去……"

    "媽——啊,這不只是我的生日派對,也是仕女俱樂部首家分店的開幕酒會哩。"鳳荃丟給母親一個"你有沒有搞錯"的眼神。"應邀的貴賓全是女人,您教鳳岳一個大男人處在女人堆裡像什麼話嘛!"

    "都是女人才好呀。"梁母聽後反而更加熱切。"鳳岳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多認識一些女人。鳳荃,你帶鳳岳去吧,你爸爸和我等抱孫子已經等很久了。"

    "媽,這種場合不適合……"明明曉得他不習慣應忖女人,老媽還要將他丟進女人堆裡,鳳岳期期以為不可。

    他驚慌的表情卻讓原本想拒絕的鳳荃改變主意,腦中鮮活地想像著鳳岳被一群饑渴的美女圍著流口水的畫面,心中立時有了計較,賊兮兮地揚起嘴角。

    "既然媽這麼說,我尋定好好打扮鳳岳,保證他溺死在女人香裡,度過一個永世難忘的生日派對。"

    一陣寒意竄過鳳岳脊柱,他看向那張與他肖似的女性化俏臉,一抹甜得令人牙酸的笑意掛在鳳荃美麗的嘴唇上,接著從她閃爍著狡黠的眼瞳裡,看出笑臉背後暗藏的玄機,胃部登時像被打了一拳般難受。

    他暗暗叫苦,礙於母眼中的暗示而無法拒絕,只能祈禱鳳荃不要做得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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