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黑手妹 第四章
    星期五,星期六。

    日曆又翻過一頁。望著日盼夜想終於等到的日子,那人卻音訊全無,靜儀興奮的期待轉為焦躁。

    不是說星期五或星期六就回來嗎?是根本還沒回來,還只是順口說說?他可曉得這麼隨便一講,就讓人……讓人……

    理不清胸口窒悶的情緒,靜儀只覺的煩、好煩。

    「周沛,跟你說了幾次,不可以這麼用力的關門,會下到妹妹!」

    突然闖進腦門的河東獅吼聲裡,夾雜著嬰兒哇哇的啼哭,與兒童哭天搶地的吼哭,將靜儀煩躁的情緒翻攪得如一鍋沸騰的水。

    「還敢給我哭!你……周秉凡,你死人呀,也不管管你兒子!」

    「哇……」

    現在上演那齣劇碼?

    在二樓起居間蹺著腿發呆得靜儀驚嚇地跳起身,只聽見快得產後憂鬱症地靜瑤繼續扯著嗓門,在周氏兄妹雙部合聲中突圍而出。  

    「不准哭!周秉凡,你快來管你兒子……周沛,再哭我揍人喔!」

    聽出姐姐已瀕臨崩潰,靜儀三步並兩步的衝下樓。

    她就知道今天不是待在家的黃道吉日。

    窗外的天是那麼藍,陽光燦耀得讓人臉不開眼,分明適合,郊外踏青,她找這天休假是休對了,但萬萬不該待在家發呆呀。

    老爸在修車廠坐鎮,老媽和趙嬸去超市購物,姐夫又忙沖洗照片,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拯救……

    觸目所及的景象,讓靜儀不確定自己該先拯救誰。

    她可憐的小沛沛,竟被兇惡的母親用力的大大打了一下屁股,哭得淒慘兮兮,彷彿受虐兒。

    她趕緊將可憐的小寶貝從還要施虐的狠心母親手裡拯救出來。

    「幹嘛打他呀?沒事喔,可憐的小寶貝,姨來了喔……」

    「哇哇……姨……哇哇……」

    將哭得哽咽、眼淚與鼻涕四流的小人兒抱到一旁,靜儀冒著耳朵被周沛的哭聲震聾的危險,不斷的輕拍著他小小的肩頭,輕聲細語的安慰著,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她才是小周沛的親娘,而抱著小嬰兒跳腳、目露凶光的焊婦,就是那受虐兒的繼母了。

    「還哭!做錯事還哭!」靜瑤臉色鐵青,她就像一具被不斷拉扯。彈性疲乏的彈簧,彷彿隨時都會斷裂。

    「我才是那個該哭的人呢!你們這兩個小壞蛋,到底遺傳了誰的大嗓門?天哪,我快被你們逼瘋了!』

    看著姐姐邊扯著頭髮,還要搖著不曉得是被哥哥的哭聲傳染、還是被母親的大嗓門嚇壞的嬰兒,靜儀好氣又好笑。

    倒是姐夫,都鬧成這樣了,還能賴在暗房裡來個裝聾作啞。

    「老姐,你也別怪他們。孩子是你們生的,大嗓門自然是遺傳你——」在姐姐惡狠狠的目光瞪視下,靜儀只好屈服的加上一句,「和姐夫嘛!我知道你很可憐,但發脾氣不能解決事情,這對寶還小,是無法體會你的苦的。」

    「他們是不懂,可那個死人呀——」說到這裡,她氣得甲牙切齒。

    「別氣,別氣姐夫正在忙嘛……」在周氏兄妹立體聲的大合唱中,靜儀只得提高嗓門。「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大人的情緒會影響他們喱。」  

    這些道理靜瑤都明白,可她實在是被煩死了!

    天哪!他哪雕來救救她? 

    對上還在哭吼的兒子那雙水汪汪的藍眸。再看著哭得打嗝的小女兒,她其實才是該哭的人。

    靜瑤一向都認為自己很有耐性,直到兩個孩子先後落地,她又因坐月子的關係困在家裡不得外出,赫然發現她的耐性全被一兒一女磨光了。

    他們兩個分明是生出采折磨她的嘛!她為何要生小孩?活得自由自在,幹嘛自找罪受?

    或許是發覺到屋裡突然少了某種聲音,那種令人緊張的壓力也散逸成另一種情鍺,兩個孩子不約而同的減緩了哭聲,只剩下間續性的抽泣。尤其是靜儀懷裡的周沛,睜著畏法的藍眸望向母親,扁著小小的紅唇,哭紅的小臉兒說有多讓人心疼,就有多讓人心疼。  

    「姐,你別這樣……」靜儀被姐姐混合著疲憊及傷感的灰白臉色嚇到,擔心的勸道:「這幾天你是承受很多,尤其今天上午,趙嬸和媽下山購物,沛沛又沒去上幼稚園,才會吵得你心亂,一時承受不住壓力。但換個角度來想你已經是個很幸福的產婦了。有許多產婦,不但得帶小的,還有一家子等她張羅吃飯呢,而你只需好好休養,其他瑣事毋需煩心,孩子也只是吵了一點,事情沒那麼嚴重。」  

    靜瑤何嘗不知道她是小題大作,可就是……  

    「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她頹喪的坐倒在沙發上,掩住臉,哭了起采,「只覺得好煩、好煩,神經都快繃斷了……」

    「姐……」靜儀抱著外甥到姐姐身邊,伸出一手拍拍著她的肩。

    靜瑤一感覺到妹妹的接近,情不自禁的將臉埋向她抽抽噎噎了起采,形成兩大兩小抱在一起哭的畫面。

    「姐……」靜儀哄著大的,又哄小的,覺得頭好疼。

    這就是甫從暗房喜孜孜的出來的周秉凡看到的畫面,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他,只能揪著亂糟糟的頭

    發,一臉怔然。  

    「你們怎麼了?」他不知所措的問。  

    聽到丈夫的聲音,靜瑤就更加悲痛了。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嗚嗚……」

    她的哭泣刺激著長子周沛,後者的哭聲又刺激著她懷中的小女兒,使得原先只達到七十分貝的悶聲哭音一下子繭到一百五以上的嚎啕大哭,靜儀的耳膜都快裂開了。

    「別哭,別哭呀……」周秉凡趕緊過來安慰愛妻,靜儀苦著臉,把他老婆還給他,抱著周沛在一旁安撫。

    「沛沛不哭喔,姨在這裡疼著你,沛沛不哭喔。」

    「姨……嗚哇……姨……」周沛抽噎著。

    「媽媽沒事,沛沛不哭,媽媽就不會哭了喔……」靜儀搖著他,好聲好語的低聲哄著,抽空取了茶几上的面紙,帶她的小心肝擦眼淚鼻涕。

    另一邊的靜瑤,也在丈夫的哄勸下,漸漸止了哭泣。

    發洩過後,她的心情平靜下采,從丈夫懷裡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看向仍抱著她兒子不斷哄勸的靜儀。

    「靜儀……」她眼紅紅的,盈滿愧疚。

    「沒事的。」靜儀朝她綻出一抹溫柔清淺的笑,忙又將注意力轉回懷裡抽喀的小男孩。

    「都是你害的!」靜瑤惱羞成怒的捶了一下老公,完全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周秉凡只能陪笑臉,就怕老婆再次發威,鬧得一屋子都是哭聲,到那時候,只怕連他也要哭了。

    「都是我的錯,老婆乖喔,不哭喔……」 

    「人家先前叫了你半天,為什麼不出來?」靜瑤開始算帳。

    「我在沖洗照片嘛。」周秉凡一臉的無辜,「水佳人等著照片當封面,今天一定要交給對方,我才急著沖洗嘛。」

    「你就是拖來拖去一定要拖到火燒屁股了,才——」

    「冤枉呀,老婆!要不是想多賺點奶粉錢,我這陣子也不會接這麼多額外的工作。你不是也看見我成天忙個不停嗯?不是去工作,就是在暗室裡洗照片。」  

    「我怎麼知道你在做什麼?洗的又是什麼照片?都是些穿少少的女人,誰曉得你心裡在想什麼?」

    「老婆,你怎麼這麼說呢?我的工作就是攝影。我也不是很喜歡拍女人哪,可我的衣食父母都是些衣服穿衣少的女人,為了賺錢,我能怎麼樣?」周秉凡很委屈的道。

    早在認識老婆之前,他就從事攝影工作,這點靜瑤誰都清楚,現在還拿來怪他!  

    「我不知道啦!人家肚子還大大的,沒變回來,你一天到晚看美女……」說著說著,那含在眼眶裡的盈盈眼淚又有欲墜之勢,看得周秉凡與靜儀是一個頭兩個大。

    「就算肚子大,你還是我獨一無二、最美麗、最心愛老婆呀。」為了可憐的耳朵著想,周秉凡只得努力的說讓一旁的靜儀頻頻作嘔的好聽話。「在我心裡,你比任何女人都美麗呀。那些女人只是工作,你別明思亂想呀!」

    「是嗎?可是她們身材好,臉蛋又漂亮,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生產後的憂鬱,讓靜瑤心底的恐懼整個躍至表面。  

    若是平時,她當然信任丈夫,可現在的她,說身材沒身材,說臉蛋又成天蓬頭垢面的,能跟那些漂亮寶貝比嗎?而且丈夫又那麼英俊,以前就不時有女人向他拋媚眼,那些色女還不趁這時候誘拐他嗎?  

    「我看她們時;眼中只有錢的符號。她們對我而言,不過是金主,我根本沒當她們是女人!」不管是真是假,周秉凡倒說得坦率自然,一副唯天可表的純情。

    「真的嗎?」

    「當然是的,老婆。」他不忘以那碧海藍天般的水亮眸子,勾魂似的朝老婆大放電波,迷得她暈頭轉向,忘掉那些雜七條八的討厭事,

    「噢,秉凡……」

    「靜瑤……」  

    眼見那兩雙唇瓣就要熱烈的相會,懷裡的周沛又睜著濕濕的眼眸天真無邪又困惑的望著他的寶貝父母,靜儀雖然很不想棒打鴛鴦,還是很不情願的發出清喉嚨的聲音。

    「兩位,這裡有未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請不要演出限制級情節。

    兩人難為情的分開,靜瑤又氣好又笑的瞪著妹妹。

    「別瞪我,我說的未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是指你兒子,你也不想教壞小孩吧!」靜儀忍住笑道。

    「你喔……」靜儀在埋怨她時,自己倒先笑了。

    好了,這下子可說是雨過天晴。  

    「姐夫,你是不是等一下要出去呀?」

    「嗯,我要送照片到雜誌社。」周秉凡回答。  

    靜儀眼眸一轉,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周沛,又看看一臉疲累的靜瑤,及她懷中不知何時停止哭泣的嬰兒,心裡有了主意。

    「你開車嗎?我們跟你一塊去好不好?沛沛要是繼續待在家裡,姐姐恐怕會發瘋,不如我帶他去走走,這樣姐姐跟小涵涵也可以有個清靜的空間,好好睡個覺。」

    「靜儀……」靜瑤感激的望著妹妹,眼中有著羞愧。

    「對不起,我剛才亂發脾氣,吵到你了。」  

    「我是沒關係啦。」她綻出爽朗的笑容,「倒是周沛被你嚇了一跳,還在我懷裡發著抖呢。」

    「真的嗎?」靜瑤眼裡盈滿擔心。

    靜儀噗哧一笑,「騙你的啦,還當真呀!」  

    靜瑤拿妹妹的頑皮沒轍,也跟著笑了起來。幾秒鐘後,她懇求地望著心愛的兒子。

    「沛沛,過來給媽咪看一下。」

    周沛看了看阿姨,在她笑意盈盈的眼眸鼓勵下,他天真的綻開笑靨,朝母親奔去。

    「媽咪!」

    「沛沛,對不起喔,媽咪不是故意要生氣。是你真的很不乖,以後不可以再用力關門,會嚇壞妹妹,知不知道?」

    「喔。」儘管他不是很瞭解,但媽咪的聲音好溫柔,他不自覺的點著頭。

    「這樣才乖喔。」周秉凡慈祥的揉了揉兒子的頭,周沛順勢躺進他懷裡撒嬌,

    一旁的靜儀看他們豈家四口依偎在一塊的親密畫面,心中百感交集,每次這種畫面總會略略刺激著她。

    她到底是個女人啊,一個渴望愛情、希望得到幸福的女人。  

    如果也有一個男子,像姐夫疼惜姐姐一般的憐愛她宋奕麒的臉忽然出現在腦海,她不禁癡心的想,他會是那個憐惜她、與她共創幸福的男人嗎?

    四歲的周沛,旺盛的精力往往讓人難以招架,尤其是將他困在—個密閉的房間時,他絕對會釋放人類原始的野性,潑躁得比一隻小猴子還難纏。

    是以,當周秉凡的車子開到敦化南路,靜儀就要他放他們下來,等他跟雜誌社的人談好事情後,再到附近的麥當勞找他們。

    那約莫是至少半小時以後的事吧。

    在這之前,靜儀打算牽著家裡的這只「小猴子」壓壓馬路,先消耗掉他一些精力,免得速食店裡的人把他們當成野生動物趕出來。

    不曉得是不是每個四歲的小男孩都這麼精力旺盛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對沛沛幼稚園裡的老師可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一個小班如果有十個小男生,老師等於要應付十個周沛,想想就好可怕,一個小周沛就教他們全家人頭大,十個周沛……天哪,那不是場大災難嗎?

    她驚恐的噴笑出聲,周柿一臉狐疑的抬起頭看她。

    雖然年僅四歲,他個子可不小,幾乎到她腰間了,誰見了都很難相信他不過才四歲。

    而且又超級的可愛,五體分明的五官,一雙海洋的眼眸,鼓鼓的臉頰更讓人有一捏的衝動,難怪每次帶他上街,總吸引老老少少的注意力。 

    身為他的姨,靜儀是驕傲的,只要他不搗蛋的時候,倒是乖巧得惹人疼惜。

    「姨,抱抱……」才走個十幾步,周沛就不耐煙了,發揮賴皮的功夫,纏著靜儀要她抱。  

    開玩笑!二十公斤耶,她又不想練舉重!

    「沛沛,在家裡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她微彎著身子,跟他講道理。「出來玩,不可以抱喔。」  

    「抱抱…」他仍不甘心的撒賴著。  

    他耍賴,靜儀也不是沒招式的,指著一家3C賣場,她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看那裡有什麼?我們去看看好不好?」不管他願不願意,拉著他就進去,指著各項電器用品問他名稱。

    「那是什麼?」 

    「電腦呀。」他無聊的打了個可欠。  

    「沛沛好棒,知道那是電腦耶!」  

    他瞪她一眼,彷彿她是白癡。  

    「家裡有兩台。」  

    對啊。姐夫跟她各有一台桌上型電腦。  

    「那個呢?」她指著手提電腦問他。  

    「媽咪的手提電腦。」他強調著,免得她再問他廢話。

    「那個呢?」

    「印表機。」

    見他快打呵欠,靜儀只好帶他遠離電腦區,他應該對照相機比較感興趣吧。

    才轉過一個彎,砰砰的聲響傳來,周沛被吸引的拉扯著靜儀往那方向走去。

    是洗衣機。

    好幾排的洗衣機在展示,其中幾台的洗衣槽還放了水,正在運作中。

    周沛的個子還不夠高,踞起腳尖也看不到,靜儀只好抱起他,讓他觀看。只見那雙藍眸瞪著運轉中的洗衣槽骨碌碌的直溜轉,看得津津有味。

    洗衣機應該可以吸引他許久的時間。靜儀樂觀的想。

    十分鐘以後。

    靜儀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洗衣機有那麼好看嗎?為什麼會讓這小子百看不厭?

    這台看完看那台,那台看完看另一台……另一台看完再看這台,天呀!他都不會厭倦嗎?

    見他還一副不肯罷眼的樣子,靜儀不時抱起他的雙臂都快酸麻無力。她哀怨的瞪著洗衣機,左看右瞧就是不明白哪裡有趣了。

    「沛沛,那裡還有照相機,我們去看好不好?」她以哀求的聲音對著小祖宗道。  

    無奈他不為所動,她只好使出另一招。  

    「回家再看嘛,家裡也有洗衣機呀。我們現在去麥當勞好不好?有好吃的薯條、雞塊,還有好玩的玩具喔!」她以哄勸的聲音,誘惑地道。  

    就不信麥當勞打不動他!  

    「麥當勞?」果然他上了鉤,癡迷的盯著洗衣機的藍眸猶豫的抬起。  

    「對呀。」她繼續說,看進那汪藍眸裡,眼神更柔,聲音更甜了。「爸比在那裡等我們喔,而且麥當勞還有溜滑梯及小朋友握,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  

    呵呵,有這麼多誘惑.哪裡是無趣的洗衣機比得上的?  

    「好,我們去!」他綻出可愛的笑靨,靜儀放下他,拉著他的小手往門口走。  

    希望店員不會給他們大白眼,看了半天,什麼都沒買,就會在洗衣機前。  

    牽著周沛走出店門口,紅磚道上的陽光燦爛,靜儀微微瞇著眼眸,正在尋找麥當勞的方向,一道清朗的聲音喊住她。

    「靜儀!」  

    那帶著興奮悸動的呼喚莫名的震動她心靈,她轉過身,宋奕麒帶著一身的陽光走向她,俊朗的身影微微讓她感到暈眩,吸引住她全副的心神。  

    一時間,靜儀感覺到世界彷彿離他們很遙遠,週遭車水馬龍的聲音、過往的行人,甚至她緊緊牽著的周沛,都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而在兩人的世界裡,存在的是無際的清澈與安靜,只有互相吞噬彼此的眼光,只有彼此間激動的情潮。

    隨著他走近的身影,靜儀將他看得更加分明。沐浴在陽光軀穿著合身的深色西裝,打褶的褲腳下是同色的皮鞋,渾身上下散發著成功人士特有的穩重與自信氣質。

    而濃眉下的俊目則閃亮著令人炫目的異彩,眸光溫暖而充滿智慧,尤其是注視著她的眼神,噢,那專注且深沉的瞳眸彷彿要將她吞噬,她感到周圍的空氣沸騰了起來,一陣強烈的火的感竄燒著她的煩,帶來胖色的紅暈。

    奕麒眼中的靜儀也是可愛得緊。

    五官分明的臉部輪廓還是同記憶中一般的姣好,黛眉下一雙靈活的大眼因見到他而放射出驚喜的光芒,接著轉為幽深,彷彿蘊涵著無盡的情意,優美的菱唇還微微抖顫著。

    她穿著帥氣的褲裝,將身材襯托得更加優雅、頎長,烏溜溜的髮辮垂到左胸口,幾小細不聽話的髮絲在陽光下被微風輕擦,泛著些許金光。

    她看起神采奕麒且十分迷人。

    「靜儀……」他情不自禁的再度低喚著她的名,覺得那含在舌尖輕吐出來的兩個音節,有說不出來的甜美。

    深情的望著她嬌臉上令人迷醉的紅暈,滿足的想著,在這裡意外相逢,她是同他一般驚喜吧。

    「你……」她又慎又喜的望著他,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無法置信他就在眼前。  

    「我是宋奕麒,你還記得吧?」看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他猶豫了起來。  

    「我當然……」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過急躁了,她連忙放緩語調,輕輕的道:「記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麼問會不會太沒禮貌?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聽出那微微提高的語氣中談微的幽怨,好似在嗅怪,他昨晚歸來後,沒跟她聯絡,奕麒緊接著解釋,「我早上有撥電話給你,修車廠裡的說你今天休假。我想今天還要忙一整天,所以……」  

    「噢!」都怪她糊塗,還以為他知道家裡的電話會打來,現在方想起自己根本不給過他住家的電話,他打去修車廠當然找不到她呀。「那你怎會來這裡的?」  

    「我公司就在這附近。昨天太晚回來了,今早就整理,了一下這次去大陸考察得到的一些資料,準備拿到客戶那裡去,當面做報告。」  

    「咦,星期六你們這些大老闆還要工作呀?」  

    雖然不高興被人稱為大老闆,但面對靜儀充滿純真善意的笑臉,他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  

    「大老闆才沒假日呢。」他嘲弄的扯了扯唇,「而且我們是至親,這份資料又很緊急。」  

    看得出他是個很負責任的人,可為了公事而妨礙了他們的「約會」,這個至親有點討厭。  

    應該是約會吧?她羞的想。他那天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靜儀……」

    奕麒還待說什麼,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很不耐煩的叫喚。

    「媽咪!」

    那是什麼?

    將視線自靜儀專心等待的麗顏往下移,他不敢相信的看進一雙微帶著惱怒與不耐煩的藍眸。  

    除了那雙藍眼外,那張可愛的小臉與陳靜儀有幾分的肖似。 

    「媽咪!」小男孩像是故意挑釁似的,微噘著嘴瞪他。

    血色自宋奕麒陽光般的俊臉刷的褪去,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向來精準的頭腦昏亂得無法思考,心一寸寸的崩裂。

    叫了兩聲都得不到回應,周沛有些生氣。都是這個叔叔佔住姨,害姨不能帶他去麥當勞,現在也不理他了。

    他惱火的用力扯動靜儀的手,將她往前拖。

    感覺到手心傳來的拉扯力、靜儀終於將目光移向他。

    這買在是怪不得她。

    遇到宋奕麒後,他原本就把兩人以外的世界當成背景,全副的心神都在他身上,雖然有聽見周沛的聲音,只是很自然的以為那是背景的聲音,是無關緊要的旁人發出來的無關緊要雜音,連去捕捉那道音浪的力氣都不肯使,哪裡曉得可愛的小外甥會突然衝著她喊媽瞇來著。

    即使是現在,她一樣不知道周沛說了什麼,只是很純粹的被他的蠻力喚起注意力。

    見阿姨的目光照過來,周沛傲慢的抬高下顎,用另一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顯目符號。 

    「麥當勞!」  

    靜儀微皺起眉,雖然對自己忽略了周沛感到歉意,可她還想跟宋奕麒再說幾句。  

    「沛沛,等一下嘛。」  

    「麥當勞!」他固執的拉著她往前頭走。  

    靜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奕麒,發現他臉色不對勁,俊朗的容顏泛看一層死白,先前神采奕麒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像受了什麼打擊似的神情委靡。  

    「你不舒服嗎?」她關心的問。  

    奕麒瞪著她,臉上寫滿無法書信,胸腔裡奔騰著難以言喻的悲憤。 

    活生生的證據就在眼前,容不得他自欺。事情怎會這樣?她的聲音是那麼溫柔,表情又自然得看不出一絲矯飾、欺瞞,事實卻這樣傷人!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腦子渾噩一片,只是有道聲音從心靈深處響起,不斷的催促著他。  

    快點離開,等到一個人時,他就一定能想明白。  

    是的,他得趕緊離開她,在從胸口炸開得那片紅霧的模糊視線之前離開,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你…」」靜儀狐疑的瞅著他,不明白他幹嘛用一種悲憤莫名的眼光蹬視她。   

    她是哪裡惹到他?

    「我得走了!」他突兀的道,快步的越過她,頭也不回的朝前方疾走,好似後方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

    靜儀對著他寓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毫不懷疑那個洪水猛獸就是她。

    只是,她什麼時候成了洪水猛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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