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中) 正文 第七章
    「你,非要提她的事不可?」過了片刻,他沉聲問她。  

    「其實,我對於張秀慧的事情,已經有一些瞭解了。」  

    「你瞭解什麼?」他沒有像上次一樣發脾氣,但是口氣明顯地改變。  

    「我知道,張秀慧小姐,確實與你交往過,你們還曾經同居。」  

    他沉默。  

    「事實上,」她凝視他,這麼對他說:「我可以不報導、也可以不追問關於張秀慧小姐的事情,就像你說的,你有隱私權,我會尊重你。」  

    他看著她,彷彿想看透,她這番話是真心與否。  

    「但是,基於私人好奇,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當初跟張秀慧小姐分手,真正的原因。」她這麼要求。  

    「給我一個理由,」他回視她,直視她的眼睛。如他所言,他從來不逃避。「告訴我,為什麼我必須滿足你的好奇心?」  

    秀賢的表情,就像以往一樣冷靜。「因為你的未婚妻認為,我會成為介入你們感情的第三者,就像當年,她介入你與張秀慧小姐之間,所扮演的角色一樣。」她大膽地問他:「現在由我來反問你,我成為第三者的可能性有多大?這個可能性的大小,就決定我的好奇心的大小。」  

    「事實上,你想知道的,是當年我與秀慧分手是否跟竹芳有關,兩段感情,是不是曾經重疊。」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對。」她毫不遲疑地回答:「如果有關係,代表沈小姐的憂心是有道理的,因為你,是一個曾經在感情上犯罪的男人。」  

    聽到她的指控,他竟然笑了。  

    但他的笑容看起來很陰鬱。「你知不知道,很多所謂的真相,都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你同意我使用『犯罪』這兩個字,來形容你在感情上的出軌?」她不答反問。  

    「等一下,從頭到尾我沒有承認過『出軌』,至於你要使用什麼樣的文字,那是作家的自由。當事人能不能認同,既然不能左右你的意志,那麼就各自表述。」  

    她注視著他。「你的回答聽起來很瀟灑,當年與張小姐分手的時候,也是這麼輕鬆的態度嗎?」  

    他瞪著她。「你,」一字一句地說:「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在審判。」  

    秀賢的眸子閃動。  

    最後,她斂下眼,微笑。「對於男人是不是忠實這件事情,女人本來就很喜歡審判,」抬眼,她看著他說:「難道你今天才知道嗎?」  

    陸拓的眼眸沒有動搖過,他一直盯著她,用一種深沉的,比「審判」還嚴肅的眼光注視她。「很早就聽說過,但是,直到今天才體會到。」他這麼回答。  

    「這種感覺怎麼樣?招惹女人,很容易有這種後果。」她問他。  

    他挑眉。「我招惹你?」  

    她看他一眼。「不對你的未婚妻解釋清楚,讓我被她打一巴掌,難道不算招惹?」  

    「我沒看錯的話,報上說得很清楚,當時你立刻反手打回來。」  

    「這是當然的,我不欠她。」她說。  

    陸拓看著她。「不要再去找她,否則,我現在就可以料到,你會得到超過昨天十倍的羞辱。」他的言語冷淡,警告意味卻十足。  

    「我的問題已經有答案,不必再去找她。但是,恐怕沈小姐會自己來找我。」她這麼回答。  

    陸拓看了她半晌,突然說。「最近,我會開始籌備婚事。」  

    她站起來,走進廚房。「結婚,聽起來是一件好事。」她說。  

    陸拓斂下眼。之後他也站起來,隨她走進廚房,靠在門口沉默地凝視她。  

    「你認為,我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嗎?」她突然問站在門邊的陸拓。  

    「不簡單,也不複雜,」他低嗄地,這麼回答她:「像早晨的霧一樣,乾淨,但是捉摸不透。」  

    她笑了笑。「深奧的文字,代表一種遊戲的態度,如果再加一點詩意,那就是一種迷人的遊戲。」  

    「我不太擅長玩遊戲。」他這麼回答。  

    她靠在牆邊,手上端著一杯茶,面對著他。「我知道,你不擅長玩遊戲,只是喜歡金錢遊戲。」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曾經差點跟一個男人結婚。」她忽然對他說。  

    陸拓的笑容消失。  

    「他是我的大學學長,當時,我對這段感情很有把握,認為我們一定可以結婚。可是就在我出國唸書的時候,分開才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突然托人,把我們的訂婚戒指交還給我,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解釋。」  

    他瞪著她,面無表情。  

    秀賢觀察他的面孔,記憶著這一瞬間,他臉部變化的每一細節。「這個故事怎麼樣?聽起來很熟悉嗎?像不像電視劇裡上演的情節?」她繼續接下說:「不過,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他沉默。  

    秀賢笑了。「以前,我是一個很笨的女孩子,明明知道學長很喜歡跳舞,可是我卻沒有為了他去學跳舞。你說,這會不會就是他拋棄我的原因?」  

    陸拓看著她,他的表情很複雜,好像在沉思,好像在推測,又好像陷入迷惑。  

    「自從與學長分手後,我卻下定決心學交際舞,現在我的舞已經跳得很好了。」她突然走到他面前,與他面對面不到半呎的距離。「可以跟我一起跳舞嗎?」  

    陸拓沒有回答,不過他伸手──強而有力的,男性的雙手,將她握在懷中。「我不是你的學長,隨便跟陌生男人跳舞,你會後悔。」  

    「我們陌生嗎,陸先生?」她故意這麼問他。  

    陸拓一用力,她與他幾乎三貼──  

    「不陌生,但是你會後悔。」  

    他這麼回答她。  

    他的話像警鐘,停在她的耳膜,迴盪著。  

    「但是,我怕後悔的人是你。」她笑著,這麼對他說。  

    陸拓瞪著她,她的眼神跟他的一樣深沉,在笑容之下,卻多了一絲他看不透的冷靜。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她推開他,輕輕的,然而這拒絕卻有那麼大的力量,如此容易就讓他願意放手。  

    她走開,他卻拉住她。  

    「今天晚上,我有一個約會。」秀賢回頭對他說:「除非你開口,要求我陪你,那麼你可以留下。」她看著他的眼眸,像月光一樣澄澈皎潔。  

    他看了她一會兒,臉色有點陰沉。「今天晚上,還不是時候。」他這麼回答。  

    她笑了笑,掙脫他的手。  

    陸拓的眼神有一絲迷惑,他迷惑的是,她怎麼能如此輕易,就把他推開?如此輕易,就開口邀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跟男人跳舞,可以輕易離開男人的懷抱。  

    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秀賢走到門口,打開公寓大門,然後回頭看他。  

    陸拓拿起外套,隨後漫步到門口。「叫我來就來,叫我走就走,不怕我對你認真?」  

    她對他笑。「你是陸拓,不是一般人,不會隨便認真。」這麼告訴他。  

    他看她一會兒,然後撇嘴低笑。  

    「好。」他這麼說,語焉不詳,之後瀟灑離開。  

    ***

    早上陸拓一到辦公室,就接到沈竹芳的電話。  

    「昨天我爸找你談話嗎?」她問他。  

    「對。」他看到助理放在桌上的檔案夾,準備打開檔案。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找了你一個晚上,你的手機沒開機,你人在哪裡?」沈竹芳問他。  

    陸拓停下手上的動作。  

    這兩個問題像是質問。  

    「昨天晚上,我有約會。」  

    「約會?跟什麼樣的人?」她再問。  

    「竹芳,你打電話來有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昨天晚上去見誰?」沈竹芳顯得急躁、不安而且焦慮,她追問他:「是常秀嗎?是那個女人嗎?為什麼你要晚上見她?白天不能見嗎?你們為什麼要晚上見面!」  

    「今天晚上我們見個面。」打斷她的話,他這麼對她說。  

    沈竹芳安靜下來,不再咄咄逼人。  

    「昨天晚上,一切都沒有準備好,我需要一點時間。」他這麼解釋,然後說:「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對你說。」  

    沈竹芳屏息著。「你想對我說什麼?」  

    「今晚見面再談。」他答。  

    女人的直覺讓她感覺到,他的口氣不太一樣。「好,晚上在朗寧,我等你。」  

    「七點見。」  

    「好。」她很快回答。  

    剛才那一連串的質問,已經被遺忘。  

    掛了電話,陸拓打開助理放在他桌上的檔案。  

    常秀  

    本名:張秀賢 英文名:Jolie  Chang(養女/養父母姓張)  

    5/13/××出生 美籍華裔  

    中學就讀私校  

    紐約大學電影學系畢業  

    ○四年起至○七年,有多次出入境台灣紀綠……  

    這一份檔案,是調查「常秀」後,得到的詳細資料內容。  

    「張秀賢……」陸拓喃喃念一遍這個名字。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張秀賢……張秀賢與張秀慧,只有一個字的差別。  

    但她絕對不會是秀慧!陸拓可以肯定。  

    除了容貌不同,在她身上他找不到任何秀慧的影子,兩入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只有姓名相似。  

    為什麼會想到秀慧?他沒有理由從張秀賢身上,聯想到秀慧。  

    也許……  

    在潛意識裡,他認為與秀慧突然分手,是一個不可解釋的荒謬。因為這麼多年過去,她竟然從來沒有找過他,追問過他分手的原因。  

    或者她現在生活得很好?  

    最後一次,他見到孫智芬,將戒指交給她請她代為轉交給秀慧,孫智芬告訴他,秀慧以交換學生的身份到國外求學,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秀慧的消息……  

    閉上眼,他想起秀慧的眼睛,清澈明亮,溫柔而且堅定。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有非常強韌的生命力,溫柔的眼睛總是給人安定的力量,讓他永遠不能忘記她。  

    但是這幾年來他刻意遺忘,她過得好不好,他不再去想。  

    因為他沒有資格再去想。  

    放棄自己所愛的女人,做了另一個選擇,陸拓沒有後悔過。  

    如果兩人中他必須傷害一個,那麼,他只能選擇秀慧。  

    ***

    她知道他將有一個約會。  

    這是一個重要的約會,因為前晚他已經暗示她,他要開始準備婚禮。  

    「陸先生七點鐘與沈小姐有約,今天晚上不能與您會面。」陸拓的秘書這麼回答。  

    秀賢掛了電話。  

    之後她離開公寓,來到花店。「我老闆陸拓先生請我訂一束黃玫瑰花,今天晚上七點送到餐廳給沈竹芳小姐,不過他忘了留下餐廳的地址,現在我又聯絡不到我的老闆,所以麻煩你打電話請教沈小姐,今天晚上他們在哪一家餐廳見面?」  

    她把沈竹芳的手機號碼,交給花店員工。  

    花店員工立刻打電話給沈竹芳。  

    「是,在朗寧餐廳嗎?好的,花會準時送到。」  

    員工得到地址後,告訴秀賢。  

    「等一下,」秀賢對他微笑。「我弄錯了,這東花應該是要送給另一位常秀小姐的。今天晚上,麻煩你送到一樣的餐廳地址,不要弄錯了,這束花是送給常秀小姐。」  

    花店的員工呆住。  

    秀賢已經離開花店。  

    ***

    準時七點鐘,陸拓到達餐廳。  

    一束玫瑰花,從陸拓手上交到沈竹芳手裡,這是一束紅玫瑰。  

    帶著甜蜜的笑容,沈竹芳有預感,今天晚上是她的幸運夜。「你在電話裡說,有話要告訴我,你想對我說什麼?」今夜,她的語調格外溫柔。  

    「你的父親,」頓了頓,他往下說:「沈先生提醒我,應該盡快給你一個交代,讓你安心。」  

    她安靜,等著他說下去。  

    「你希望現在舉行婚禮嗎?竹芳?」他問她,語調低沉。  

    儘管他眼色有一絲陰暗的,讓人不能捉摸的黑影,沈竹芳的眼中卻看不到這些異樣,她所專注的,是他終於提起她自從兩人訂婚起,就開始期侍,已經等待了三年的婚禮。  

    「你知道,這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她這麼回答:「我一直在等待婚禮、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我想跟你結婚,想成為你的妻子,我隨時都期待著能夠立刻舉行婚禮。」  

    陸拓看著她,看到她眼睛裡的熱情,聽到她語調中的渴望。  

    「現在結婚,我恐怕沒有很多時間陪伴你。」  

    「我不在意!」她急切地說:「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我不會奢求,我會努力學習怎麼樣做你的好妻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中只能見面一分鐘,我也會覺得很幸福的!」  

    她說得很多,她說得太多了!  

    她太期待幸福、她太渴望要得到陸拓,因為她等待得太久,她的愛情與她的渴望已經混在一起,成為更強烈的激情,讓她一定要得到他。  

    「下個月二十五號,我們就結婚。」終於,他這麼對她說。  

    最終聽到她想要的答案,沈竹芳的嘴角含著笑,她的快樂溢於言表──  

    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急切地想要表達自己的喜悅。「阿拓,我覺得自己好幸福,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一個人太快樂的時候就要安靜下來想一想,是不是曾經犧牲掉別人的快樂,才能換取自己今天的快樂。如果可以時常用這樣的心情去思考,那麼厄運才不會跟隨在快樂之後降臨。」  

    突然出現的冷靜語調,打斷了沈竹芳的話。  

    沈竹芳錯愕地抬頭,突然看到秀賢,以為是做惡夢。  

    陸拓看到她的那一秒,沒有表情。  

    「好巧,竟然在這裡遇見兩位。」她對兩人微笑。「我只是過來打一聲招呼,沒有打擾你們吧?」  

    「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沈竹芳一反她平日端莊的常態,沒有表現絲毫善意。  

    「沈小姐有興趣瞭解嗎?」秀賢笑了笑,靠在椅背旁,並沒有打算坐下。「這只是我現在正在撰寫的新書,裡面的一段話,意思是,快樂如果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那麼厄運很快就會降臨了。沈小姐同意我撰寫的這段話,裡面所代表的深刻涵意嗎?」  

    沈竹芳瞪著她,快樂在她眼中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忿怒的火焰。  

    「你在暗示什麼?你突然跑來這裡到底想要幹什麼──」  

    「請問哪一位是常秀小姐?」經理適時走過來,手上捧著一束新鮮的黃玫瑰花。「這是剛才花店的人送來的,指名給常秀小姐。」  

    「誰送來的花?」秀賢問。  

    「是陸先生送的。」經理看了陸拓一眼,笑著回答。  

    陸拓是這家餐廳的常客,經理認識他,有所誤解是理所當然。  

    沈竹芳臉色一變。  

    陸拓則是沉著臉,自始至終,沒有表情。  

    「我就是常秀。」秀賢微笑,愉快地接過花束。  

    沈竹芳的表情已經不太對。經理離開後,她迅速轉頭望向陸拓,雖然沒有開口質問,但是她已經在懷疑──  

    她當然可以合理的懷疑!  

    因為她不明白,常秀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怎麼知道兩人要見面?又為什麼會有「陸先生」送花給她?!  

    就算這束花跟陸拓沒有任何關係,沈竹芳也不能忍受,在她感覺到最幸福的這一刻,竟然看到常秀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現!  

    「想不到有人送花給我,這是很特別的禮物。」她對沈竹芳說,卻轉頭望向陸拓:「男人送花給女人,通常都有不一樣的暗示,陸先生是男人,您認為這樣的暗示代表什麼意思?」  

    陸拓終於抬眼,別具深意地看她。  

    秀賢對他微笑,以乾淨又直接的眼神詢問他。  

    就在沈竹芳手握成拳,已經不能再忍受──  

    鎂光燈突然在這個時候閃起,有人正在朝這個方向拍照。  

    陸拓在第一時間握住沈竹芳的手,將她帶離現場。離開之前,他看了秀賢一眼……  

    那一眼,目光玩味。  

    ***

    深夜十點。  

    秀賢回到公寓,在樓下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  

    陸拓一身黑色西裝,米色絲襯衫,不打領結的雅痞式穿著,使得深夜的他,感覺頹廢。  

    秀賢停下腳步,站在公寓門口,等著他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在竹芳面前出現,是故意的吧?」走到她面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平靜卻有重量。  

    她看著他,微笑。「你在等我嗎?」  

    「沒有第三個人了。」他這麼回答她。  

    她又笑了。「今夜你不是應該跟即將步入禮堂的未婚妻在一起,共度這具有紀念意義的夜晚嗎?」  

    「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她。  

    「對。」她回答,很直接、很爽快。  

    「為什麼這麼做?」他問,表情嚴肅了一點。  

    「打我一巴掌的人,我會還她兩巴掌。」她這麼對他說,清澈的眼眸非常堅定。  

    這一刻,陸拓突然有種錯覺,感到自己見過這對眼睛……  

    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那麼的不一樣。一種是堅強的力持安定,另一種是堅強的迎向毀滅……  

    「你的報復心,比我想像的,還要強烈。」他的語調很淡,淡得沒有情緒。  

    「她害怕什麼,我就給她什麼,只是這樣而已。如果她的內心沒有恐懼,那麼我的出現絕對不可能威脅她。」  

    「你所謂的威脅是什麼?精心安排的對話?還是那一束陸先生送的玫瑰花?」  

    「很可惜,都猜錯了。」她對他微笑。「你知道女人最害怕的是什麼?」  

    他安靜,眼色深沉地看著她。  

    「答案是,」她直視他的眼睛,對他說:「另一個女人。」然後微笑。  

    陸拓的眸子略閃。  

    「你知道當女人『害怕』的情緒達到最巔峰的時候,不但會生病,甚至還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嗎?」她繼續往下說:「你知不知道面對背叛,再堅強的女人,對人生也會喪失一切渴望?」  

    他沉默,面無表情看她。  

    「因為你是男人,所以你不僅,對嗎?」她看著對他這麼說,半晌,她表情放鬆,臉上有了笑容。「其實,這些想法只是因為我正在撰寫新書,所做的研究、所產生的感觸而已。」她最後解釋。  

    陸拓的表情仍然深沉。  

    他的沉默不是可貴的黃金,而是因為她的表情與笑容,與那一雙堅毅清澈的眼睛交疊在一起,成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感應,讓他的思考呈現短暫分歧,沒有辦法立刻反應……  

    直到她伸手撩發,他突然看見戴在她無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  

    陸拓僵住,但下一秒鐘他已經回過神,並且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時空突然靜止。  

    這一刻,就像有人拿刀剖開他的心臟,讓他的生命停止,開始接受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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